第八回

第八回

他常常在想,自己究竟有沒有過選擇。

他出生就註定是溫家的人。因為他爹是;他爺爺是;他師父也是,自己也從來沒有覺得不願意接受過。

從他見到溫清玉第一眼起,他就認定這是自己唯一的主人,他要全力支持他、輔助他。就算這四十年來,他做了多少讓自己想放下一切一走了之的事,自己仍然舍不下他。

這一點,他知道溫清玉也同樣清楚。溫清玉就是自恃自己絕不會離開他才總是這樣。

自己的確離不開他,就算他有了該娶的女子、有了孩子,自己仍然無法離開他,繼承門主之位只是消極的抵抗,也的確氣到他。

但換來的是二十五年的寂寞。他無法真正離開他。

他想着他花了二十五年,為他養出來的孩子們,即將踏上人生的轉折點,他除了坐在這裏以外他能為這些孩子做什麼。

苦笑了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沒有告訴過溫清玉,他偷偷地瞞了他一件事……

「掌門?」華少英望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凝重的葉嵐。

「嗯?」他回了神,「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是掌門傳我們過來的……不知掌門有何要事?」華少英疑惑地看着葉嵐。聽說溫府有人傳了訊息過來,人一走葉嵐就傳喚每分家的長弟子,只是眾人來了半天,葉嵐卻不知在沉思什麼,一句話也沒有說。

葉嵐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撫向桌上放的一個紅色錦布包,長方型細長的樣子,像是把劍。

「少英,我要你下山到溫府走一趟,傳我的口令,從今天起,我將慕容雲飛逐出師門,永不再回。」

所有人愣在當場,而葉嵐說的好象是叫他們該吃晚飯了一樣溫和平靜。

「掌門……少英不明白,慕容師伯正是急難的時候,為什麼您要將他逐出師門?他做錯了什麼?」華少英覺得葉嵐一定有所打算,所以只是冷靜地提問。

「沒為什麼,我有我的打算,你下山去將這個交給他,他會明白的。」葉嵐將紅布包交給華少英。

「掌門!我們不服!」

「慕容師伯對門裏的付出是所有人都看見的,掌門隨意將他逐出師門我們不能接受!」

「我們要下山幫慕容師伯!」

葉嵐看着這些年輕弟子,他們都是跟慕容雲飛一塊兒長大,邊打邊玩邊長大的,他感到有些欣慰,卻也沒說什麼也沒辯解,「私自下山者以門規處置,我言盡於此,少英你明早儘快下山去辦不得有誤。」

說完,葉嵐徑自起身離去,全不顧幾個弟子呼天搶地地喊著要他三思。

「二師兄你倒是說話呀!」

「是呀!二師兄你是不是還在怪慕容師伯打過你!」

「二師兄!」

華少英自葉嵐離去就抱着紅色錦布包,一直望着葉嵐方才倚著的那張茶几沒有動作。

「二師兄!」

「別吵!」幾個年輕弟子還爭論不休,他卻充耳不聞,只向前走去,把桌上他一直盯着的東西拿在手上。這下子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望着華少英的背影。

「你們都跟我下山去。」華少英冷靜地說。

「二師兄!這才對嘛!」

「我就說二師兄不會記仇!」

「大夥兄弟都是一起長大的哪有什麼仇!」

「……可是……掌門說私自下山以門規處置呢。」

「老四你少沒種了!門規處置又怎麼樣!我們難道怕了被關上個把個月嗎?」

「對呀!老四沒種!」

「誰說的!哪個敢說我沒種的給我過來試試!」

「別吵了……」華少英嘆了口氣,「你們看這是什麼?」

幾個人都停止爭吵,望着華少英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下山的令牌。所有人馬上全靜了下來。

「掌門是最疼慕容師伯和顏師伯的,怎麼可能隨意就將他逐出師門,掌門一定另有打算,就算掌門不讓慕容師伯回觀天門,慕容師伯也還有溫家可以待,大夥可以不用操心,掌門既留下了令牌,就表示大家都可以下山,不過大家還是安靜點,但是門裏不能沒有人顧,所以你們幾個自己決定哪二個要留下來。」

話一說完幾個年輕人橫眉豎目地像是預備大展身手。

「不準打架!想其它辦法解決。」華少英望着他的師弟們,無奈地搖搖頭。

「喔……」

「擲骰子決定好了。」

「不行啦,門裏禁賭。」

「那作簽好了。」

「不要啦,划拳比較快。」

「……怎麼樣都好,儘快準備好,早飯過後在中門外集合……」華少英轉身走了出去。

他緊抱着那紅色錦包,覺得有些緊張,他大約猜得出裏面是什麼,因此,也猜得到為什麼葉嵐要將慕容雲飛逐出師門。

他很擔心,但是也很好奇,知道這件事後,顏磊會怎麼打算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已經很久沒見顏磊了,對於能下山見到他,心裏還是帶着一絲期盼,隨即又為這個期盼感到可笑。

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顏磊的眼裏都不會有他。

這點他八年前就曉得了……嘆了口氣,他緊抱着劍回房,想着要做好準備,慕容雲飛的仇家不少,不快點把這東西送去給他的話,怕他將無法保護他自己……

***

溫府相爺雖然從下上朝,但並非完全不管朝中之事。

起碼他和朝中大臣還是有一定的往來,三不五時便有朝臣來訪。朝臣間都有默契,有的什麼重大事情要上呈皇上之前,必先徵詢過溫清玉的意見。

所以溫相雖不上朝,但他溫府卻儼然是個小小朝廷,皇上對此也一清二楚,卻從來不曾干涉過。

但因為那個日子就要到了,加上慕容雲飛受了重傷,溫府關上大門下不見客不接禮,近日幾乎沒有不識相的客人來訪。

所以,當綴著明珠鋪上毛皮的華麗馬車駛到溫府門口的時候,門口守衛不見有些訝異。

駕着馬車的年輕人跳下車,朝近前探問的侍衛喊道:「請稟告相爺,太子來訪。」

「請太子殿下稍候。」守衛並未開門迎接,因為相爺說不見客就是不見客,只是來訪的既不是隨便的客人,守衛還是進府稟告。

不多時,溫府隨即出來了人,平日有要客都是慕容雲飛出來接待,但因為他身受重傷,這個責任便落到溫府小總管溫七身上。

要說慕容雲飛處理府里的一切要事,那府里所有的小事就全都由溫七處理。

溫七看起來斯文瘦弱,可是卻能迅速處理好所有大小雜事。每當慕容雲飛被一大堆事情搞昏頭的時候,通常都是溫七幫着把事條理好,再呈給慕容雲飛,所以溫七也是慕容雲飛在溫府里不可或缺的幫手。

「溫七見過太子殿下。」溫七朝馬車行了禮,但卻沒有要開門迎接的樣子。

「抱歉我家相爺今日恰好外出,未能恭迎殿下,相爺改日必登門謝罪,今日溫府未能招待貴客,還請殿下見諒。」

「相爺不在呀,那你家侯爺呢?」敲敲車門讓馬夫小楚替他開了車門,宋冬環像是根本沒聽見溫七明顯婉拒的言語,只是笑着走下了馬車,一副非得進去的模樣。

「稟太子,侯爺同相爺出去了。」溫七恭謹回答,沒有說溫書吟應該是混到棲鳳樓去了。

「喔?都不在呀,要不是我知道相爺忙着,還會以為是溫府不歡迎我呢。」宋冬環闔上扇子,似笑非笑的眯起他漂亮的一雙眼睛。

「殿下言重了,相爺和侯爺只是剛巧出去。」溫七隻是微微垂著頭,溫和地回話。

「那也無妨,我人都來了,進去坐坐不成嗎?」宋冬環睨著溫七,想看看能逼出什麼人來。

「請殿下恕罪,我家總管重傷在床,府里實是無人可接待殿下,改日相爺必會親向殿下告罪,請殿下見諒。」溫七不慍不火地回答。

「怎麼,就這麼不歡迎我,慕容雲飛傷了,溫府就沒人了嗎?相爺不是常說他府里人才輩出?怎麼傷了個總管就連個出來接待的人都沒有啦?」宋冬環提高了聲調,收起了笑,臉上的神情相當下悅。

「請殿下見諒。」溫七倒是神情下變,只是淡淡又說了一次。

「我今天就是非要進去,你小小的管事又能耐我何?」宋冬環見溫七仍是神情下變地對着自己,心頭一火,邁開步似乎是想直衝進去。

溫七這才擰起眉,「殿下……」話沒說完,卻聽得溫府開了大門,溫七一怔,往後一看,只見從府里緩步而出的正是溫四。

「若太子殿下真要硬闖,我們這些管事的當然不能怎麼樣,不過太子殿下位居東宮,應做出榜樣,趁主人不在便要硬沖人家府邸成何體統。」

溫四平時總是溫和可親的神情此時儘是冷漠,看起來十分生氣。溫七見他這樣的表情,沒說什麼便退到了他身後。

替宋冬環駕車的小楚原本正要開罵,見走出的是溫四也低下了頭。一旁的宋冬環原本高漲的氣焰在看見了溫四后整個消了下來,略顯畏縮的表情像只溫馴的兔子,「……我、我只是想來看看……」

「草民不曉得殿下想看什麼,不過不管是什麼,殿下想看的東西溫府都沒有。請殿下回宮吧。」溫四抬起頭,難得姿態甚高地趕人。

「我……我只是……」宋冬環被這一趕,噘起了嘴眼眶一紅,只好用求救的目光回頭向馬車裏張望。

易非嘆了口氣走下了馬車,朝溫四一揖。「四爺。」

溫四這才微緩了神色,朝易非點點頭,「易先生。」

「殿下只是想看看相爺身體是否安好。皇上有令要殿下儘早回宮,所以殿下想趁現有的時間來探視相爺,四爺是否能通融一下讓殿下入內稍候?」

溫四望着眼眶泛紅一臉期盼的宋冬環,仍是硬著心腸移開視線。「相爺不在,溫府不留客,殿下有時間應回越王府孝敬王妃,不該留在這裏,還是請殿下走吧。」

宋冬環聞言低下了頭,樣子好似差點沒哭出來。易非知道溫四是不會讓宋冬環進去的,只好嘆了口氣,伸手放上末冬環的肩,「四爺說的是,殿下,我們回宮吧。」

宋冬環用力搖頭,「我不要,我只是……只是想來看看……」

看着溫四的臉色,他終究不敢說出口他原本是想來看些什麼。就在僵持下下之際,有個人從後面走了過來。

「請殿下進來吧,傍晚風大,別讓殿下着涼了。」

溫四一愣,回頭見是慕容雲飛站在門邊,臉色還很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還下錯。

「雲飛,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沒事,四哥小聲點,被我師兄知道又要趕我回去躺。」對趕忙走來想扶自己的溫四微微一笑,卻沒讓他伸手,「慕容雲飛見過太子殿下。我家相爺剛巧出去了,我身體不適未能迎接,請殿下見諒。」

宋冬環搖搖頭,看着慕容雲飛的右手,一句話斷斷續續地說了半天。「……慕容總管不必客氣……我只是……路過……想來看看……相爺……」

「小七,站着幹什麼,快請殿下入內。」慕容雲飛向溫七吩咐。

「是,總管。」溫七回頭向末冬環一躬身。「殿下請。」

宋冬環遲疑了下卻不敢動,只睜大眼直瞧著溫四。

溫四蹙眉望向慕容雲飛,慕容雲飛微笑,低頭小聲地開口。「四哥明明知道殿下是來看你的,不過是個孩子,四哥何必為難他。」

溫四掙扎了半晌,回眸望向那個自己沒點頭就連動都不敢動的孩子,終是嘆了口氣。「殿下請吧。」

「謝謝大……四爺……」宋冬環一下子跳了起來,出口的話說了一半連忙改口。感激地朝慕容雲飛瞥了眼。

「小非,『那個』就送給慕容總管吧。」宋冬環靠向易非,小聲說完之後愉快地跟着溫七進門。

「雲飛你回房去吧。」溫四擔憂地看了慕容雲飛一眼。

「我不要緊,四哥不必擔心,瞧,我手能動了,只是有點疼,一直躺着也不是辦法,想起來走動一下而已,我不會出府的,四哥放心。」慕容雲飛笑着,把右手抬起來晃了二下給溫四看。

溫四拿他沒辦法,「好吧,你別出來走太久了。」

「知道了,相爺不會太早回來,四哥可得留殿下吃頓飯,以免人家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溫四瞪了他一眼,沒再理會他,轉身進府的同時邊走邊朝在門口等候的溫七丟下一句:「小七,去告訴先生說總管在府里閑晃。」

「……是,四哥……」

「……真是好心沒好報。」慕容雲飛苦笑,看着溫四已走入廳內的背影,邊想他該躲到哪裏去才不會被顏磊拖回床上。

「多謝慕容總管。」易非沒有跟進去,只站在門邊向慕容雲飛道謝。

「不必客氣,我想殿下有很多話想跟我四哥說,不如易先生偏廳坐吧。」

「慕容總管不必客氣,殿下有一份禮,要我送給慕容先生。」易非望着慕容雲飛,他的傷看起來不輕,而且他的右手……恐怕真是廢了,真把「那個」送給了慕容雲飛,也不知他有沒有辦法處理。

「請殿下不必客氣,這只是小事而已,請殿下不必在意。」慕容雲飛領着易非往裏走,對宋冬環的禮物似乎沒什麼興趣。

「慕容總管也不必客氣,也不是什麼大禮,只是有關於貴府前陣子失竊的物品……」

慕容雲飛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易非半晌,心中猜測他的意圖,半晌才笑說:「那我們裏面慢慢聊吧,先謝過易先生了。」

「不必客氣。」

易非微微點頭回禮,隨着慕容雲飛,兩個人像是說笑般地人了偏廳。

溫清玉的馬車回府的時候,宋冬環的馬車剛走。

溫七鬆了口氣,趕忙上前迎接溫清玉。「相爺您回來了。」

「剛走的那是誰?」溫清玉慢條斯理地問。

溫七還以為溫清玉不會注意到,暗自嘆了口氣,「是太子殿下,他等您等到方才才走。」

溫清玉冷哼了聲,「是看我要回來了才走的吧,四兒呢?」

溫七忙喚了個人去叫溫四。

「是誰讓他進來的?我不是說了不見客的嗎?」溫清玉一臉下悅。

「是我讓他進來的。」

看見慕容雲飛,溫清玉緩了臉色,「你怎麼跑出來了,還不回去躺下。」

慕容雲飛咧開笑,「再躺就真成廢人了,不起來走走連相爺的臉都沒看到,我還當相爺不要我了。」

溫清玉瞪了他一眼,「你這張嘴是學了宋冬環那個小鬼嗎?」

慕容雲飛自知他的確出來走太久了,也便坐了下來。「相爺也知道殿下不過是個小鬼,何必跟個孩子計較呢。」

溫清玉被堵的沒話說,回頭看見溫七。「小七,去告訴先生說總管在府里閑晃。」

「是,相爺。」

慕容雲飛不禁笑了起來,「別那麼小心眼吧,看四哥跟你學的一個樣子。」

「你這不肯好好休息到處亂跑的個性也跟相爺沒兩樣。」顏磊從外面走了進來。

「喔喔喔!磊兒你來的正好,快把這個忤逆我的傢伙帶回去關。」溫清玉見顏磊來了,忙不迭地告狀。

「師兄……我躺了半個月,骨頭都快散了。」慕容雲飛苦笑。

「散了也得躺,不快些好起來怎麼成。」顏磊一臉不悅地瞪着慕容雲飛。他不過離開一會兒,一回房人就不見了,想他應該不會又不說一聲就出府,只好在府里四處地找。

溫清玉坐了下來,還是沒見溫四。「四兒呢?躲到哪裏去了?小七!去把你四哥找出來!」

「相爺別嚷了,四哥在花廳里,沒丟掉。」顏磊無奈地望着像個孩子一樣的溫清玉。

跑出門沒多久的溫七這時走了進來,卻不是為了溫四。「稟相爺,觀天門的華先生來了。」

「少英?讓他進來。」溫清玉疑惑地蹙起眉,不知葉嵐派他來做什麼。

「坐着吧,大概是師父派他們來幫忙。」顏磊按住慕容雲飛的肩沒讓他起身,慕容雲飛只是淡淡地笑了。

來的真快……

華少英領人走了進來,還沒進門就見到顏磊站在那裏。他有點緊張,又為了自己的緊張感到可笑,然後他望見坐在一旁臉色很糟的慕容雲飛,看來傷勢不輕。

「少英帶着六位師弟見過相爺。」華少英和其它觀天門的弟子向溫清玉恭謹行了禮。

「出什麼事了嗎?」溫清玉不認為葉嵐會突然派人來幫他,他此時也不需要太多人。

「是……掌門有口令要我帶來。」華少英邊說,雙眼卻望向慕容雲飛。幾個弟子也是一臉欲言又止。

慕容雲飛朝華少英微笑,表示他心裏明白,要他不用介意。

溫清玉卻覺得不對勁,他阻了華少英,「少英,我們裏面談吧。」

華少英苦笑了下,葉嵐有吩咐過不準私下先告訴相爺,他有點為難地看看顏磊。

顏磊收到華少英求救的目光,蹙起眉。「出什麼事了?」

溫清玉回身想叫顏磊別問,卻瞥見慕容雲飛向自己露出一臉祈求的神情,希望他別阻止,他只頓了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華少英已搶先說了。

「掌門有令,今日起將慕容雲飛逐出師門永不再回。」

顏磊先是怔了下,他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話,瞪着華少英。「少英你胡說什麼?」

華少英只是苦笑,「這是掌門之令。」

溫清玉則發現了華少英一直拿在手上的紅色錦布包,他倒抽了口氣。

他怎麼會沒有想到,怎麼可能會忘記……

顏磊覺得不敢置信,他們的師父,從小養大他們,就像他們親爹一樣的師父,現在居然將慕容雲飛逐出師門,為了什麼?為了他廢了手嗎?

「這是為什麼!」顏磊漲紅了臉怒氣衝天,一掌拍在桌上,大理石刻的桌霎時四碎成了一片灰煙。

溫清玉忙攔在慕容雲飛面前,避免他被碎片打到。沉聲道:「磊兒,冷靜點。」

顏磊深吸了口氣,想起不知有沒傷到慕容雲飛,趕忙回頭望向他。

慕容雲飛卻是笑着,而且笑的很自在,他起身走向華少英。

華少英把手裏的錦布包交給他。「掌門要我給你的。」

慕容雲飛接過,往地上一跪。「雲飛謝謝師父教養之恩,徒弟不肖,此恩來世再報。」

說着往地上磕了三個頭,華少英忙扶他起身。

幾個年輕弟子都紅了眼眶,不舍地望向慕容雲飛。

慕容雲飛拍著華少英的肩,和那些他自小玩到大的幾個兄弟們,「我們年紀相差不遠,卻老是被你們叫師伯,害我不得不老做出個師伯的樣子真是累,從今天起我們就做兄弟吧。」

華少英也搭着他的肩。「兄弟。」

在一片此起彼落的兄弟叫喚之間。慕容雲飛回頭望向已明白一切的溫清玉。

慕容雲飛知道他十分生氣。臉上帶着苦笑卻是認真地開口。「師父已將我逐出師門,相爺也可以將我逐出溫府,相爺知道我自己能活下去的。」

溫清玉狠瞪了他一眼。「你聽說過哪個傻子會因為自己的孩子受了傷就趕他出去,養你這麼久連聲爹都不會叫就算了還說這什麼蠢話,你真是比書吟還要笨,被你氣死。」

說完拂袖而去,看來真的十分生氣。

慕容雲飛苦笑,卻是十分高興,他知道溫清玉不會趕他走。

他回頭看向自他起身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顏磊,靜靜露出笑容。這是從他受傷以來感到最愉快的一刻。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用做你師弟了。」

那個笑容,燦爛的讓顏磊覺得無法直視,一直到許多年後他都記得慕容雲飛那天那個笑容,那句話。

從那天開始,他們再也不是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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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棲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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