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初春的清晨襲來陣陣的涼意,太陽還未升起,一層薄霧籠罩大地。

夜牡丹幾乎整晚沒有入睡,在天色露出一絲亮光,門外響起敲門聲時就立刻跳起來,把門打開。

「小姐……」門外站着小瞳似乎想說什麼,但夜牡丹不等她把話說完就立即打斷。

「小瞳,快進來幫我着衣。」

「東王人呢?」小瞳站在門口左右瞻望,裏面似乎沒有人。

夜牡丹的背脊陡然一僵,轉過身用冷淡聲音響應道:「他不在,你放心。」

在昨晚要了她之後,那個該死的男人就隨之離去,夜牡丹徹底感覺到自己就像個送往迎來的青樓女子。

這種羞辱感深深烙印在她心中,更加堅定要逃離堯岳身邊的決心,她不想連靈魂都深陷地獄。

因為愛上那種男人,一定會萬劫不復,她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尤其是當兩人親密時,她的靈魂彷佛不屬於自己。

小瞳看着夜牡丹落寞的背影,知道提起東王小姐就會不開心,畢竟他奪走她的清白,她的一生就這樣毀了,就算遵照皇上旨意嫁給西荒王,但西荒王會善待她這殘花敗柳之身嗎?

小瞳眼睫低垂,一顆心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只要她和小姐坦白,小姐會諒解她,可是……

小瞳臉上閃過惶恐、不安、膽怯的情緒,夜牡丹轉過身子,微歪著小腦袋,看着小瞳呆站在原地。

「小瞳,你在發什麼呆?」察覺到小瞳的舉止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哪兒怪。

「沒什麼。」小瞳擠出抹笑靨,像在掩飾什麼,但夜牡丹一心一意想着逃離,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小瞳的怪異舉止。

「快幫我更衣,我們要趕快趕過去,免得錯失良機。」她催促着。

「是!」小瞳收起心虛的表情,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做下決定,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快點!」堯岳的兩名侍妾站在薄霧中,板着臉孔不耐煩地頻催著。

「馬上來。」夜牡丹看着近在眼前的後門,加快了腳步。眼看就要踏出禁錮她的籠子,心情除了雀躍還多了一股說不清的感傷與不舍。

她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首看着薄霧裏的房子和景物,耳邊傳來鳳仙冷嘲熱諷聲。

「捨不得了嗎?」

夜牡丹回過頭,淡淡掃了她一眼,反駁道:「你放心,我說會離開就會離開,你不需要擔心我會出爾反爾。」

「這樣最好,我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幫助你逃脫,你可別想臨陣改變主意。」金花警告道。只要夜牡丹消失,她和鳳仙在東王心中的地位就可以保住了。

「這個你放心,我夜牡丹向來是一言九鼎。」

她不允許自己再回頭,目光望着眼前樸實無華的木門,只要通過這裏她就可以重獲自由。

「小瞳,咱們走吧。」夜牡丹吩咐小瞳跟上,卻沒有聽到她的回應,她回頭看到小瞳站在不遠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姐,對不起……」她一臉愧疚,眼中還泛著淚光。

「小瞳,你怎麼……」突然間,一股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夜牡丹搖搖頭,擠出抹笑靨。「你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小姐,對不起!」小瞳雙腳跪下,低聲啜泣。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夜牡丹不寒而慄,不安感油然而升。

不……不會的!

「小瞳,你做了什麼?」她聲音緊繃,臉色慌亂且鐵青。

絕對不是她想的那樣,小瞳不可能背叛她。

可是事與願違,從小瞳口中,她得到她最不想聽到的事實。

「小姐,小瞳對不起你,我……」她欲言又止。

夜牡丹死瞪着她,呼吸急促,全身血液變得冰冷。

此時的她腦海一片空白,但一旁女子的催促聲,打斷她的思緒。

「時間不早了,還不趕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夜牡丹咬牙,走上前拉住小瞳的手臂。

「走,我們出去之後再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踏出這扇門她就能解脫了。

「小姐,不要……」小瞳猛搖頭不肯起來,還勸她道:「你是逃不出東王的手掌心,如果你現在回頭應該還來得及,東王應該不會怪罪……」

「別說了!」夜牡丹低吼。

從一開始的懷疑,到現在親耳聽到小瞳證實背叛了自己,她的心猶如刀割。

「為什麼?我們不是情同姊妹嗎?」

她的聲音破碎,彷佛被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夜牡丹的心痛到無法呼吸。

小瞳不敢看向她,小姐那雙充滿指控的眼神讓她心虛且愧疚。

她知道自己背叛小姐,兩人從小到大的情誼等於恩斷意絕,思及此,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像海浪般涌了上來,像是要將她淹沒。

「你們到底在吵什麼?」

鳳仙嗅出一絲不大對勁的味道,與身旁的金花交換個眼神,若情況對她們不利,她們就必須先下手為強。

「先出去再說。」夜牡丹冷冷道。她不甘心就此放棄,更何況堯岳還沒有出現在她面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後門一打開,一抹頎長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令在場所有人愣住,接着臉色鐵青。

是夜牡丹最不想看到的人——東嶽王!

堯岳雙手交握在身後,一臉氣定神閑,看到她們之後,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容,聲音輕柔卻帶着危險。

「你們要上哪去?」

冰冷眼眸一一掃過眾人,包括跪在地上的小瞳,臉上笑容變得燦爛,嗓音卻更加冰冷。

「小瞳,你先起來告訴我,一大早你們聚在這裏做什麼?」

「我……」小瞳跪在地上,眼睛瞟向臉色鐵青的夜牡丹,露出為難的模樣。

「你就說吧,反正你已經背叛我了,」她的聲音很冷,失望的音調,讓小瞳頭垂得好低,無顏再面對她。

夜牡丹不得不承認小瞳的背叛對她來說是項重大的打擊,像在心中挖個大洞,更惱眼前這名男子,就是因為他,小瞳才會做出背叛她的事。

雖然不知道小瞳是出自於什麼理由,但背叛就是背叛,那種感覺真的好糟糕,心不斷傳來絞痛和窒息感。

「爺。」兩名侍妾見到堯岳,馬上往他的身上撲了過去,擺出楚楚可憐的臉孔,淚眼婆娑地指控道:「幸好爺實時趕到,要不然奴家和妹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女人的威脅真讓奴家感到好害怕喔!」

夜牡丹傻眼了。

威脅!?她什麼時候威脅過她們了?

「喔!她威脅你們兩人?」堯岳濃眉一挑,語氣高揚。

「是啊,這女人剛才拿刀子威脅我們。」兩名侍妾猛點頭,眼神凄楚地看着他。

她什麼時候拿刀了!?夜牡丹瞪大雙眸,不敢相信她們竟然鬼話連篇。

「那刀子呢?」堯岳好奇地問。

「她剛才看到爺一出現就立刻把刀子扔了。」

真是見鬼了!夜牡丹氣得臉頰通紅,不敢相信她們倆竟然污衊她。

堯岳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她白皙小臉蛋染上惱怒的紅潮,冷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該不會相信她們的鬼話吧?」她聲音變得尖銳,雙手緊握,免得當場翻臉發飆給這男人看。

冷靜,她得冷靜面對一切,反正最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但是,看到男人冰冷的眸光好像在指控自己,一股怒火頓時湧上。

「不是我信不信,而是你有什麼話好說?」

夜牡丹的心往下沉,他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不信任她!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說出這句話時,他的不信任比起小瞳的背叛更令她難受與心痛,身子顫巍巍起來,小臉血色盡褪。

「我沒什麼話好說。」她倔強道,不打算替自己做任何的辯駁,他要怎麼認為就隨他吧。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語氣驟然變得冷冽刺骨。

望着眼前絕美的小臉,他決定讓她吃點苦頭。

「我承不承認有什麼差別嗎?」夜牡丹目光惡狠狠地看向他,但只有她心裏清楚,自己有多麼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

這是為什麼?隱約間她似乎知道原因,卻不敢去碰觸答案。

「來人,把她關進地牢裏。」堯岳一聲令下,讓在場所有人臉色各異。

夜牡丹臉色慘白,小瞳一臉慌亂,而在旁的兩名侍妾互相交換勝利的眼神,這下子終於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好冷!

夜牡丹蜷著身子,雙手緊擁着腳,卻依然感覺到寒氣從石頭裏透出來鑽進她骨子裏,手腳冰冷到幾乎泛疼。她咬着蒼白唇瓣,露出倔強的神情,她絕對不會向那名冷血無情的男人求饒!

「小姐……」

聞聲,夜牡丹抬起頭看到小瞳就站在牢籠外,一臉哀凄地看着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看到小瞳就想起她的背叛,胸口微微抽痛,此時的她好像是來嘲弄自己的愚蠢。

她撇過頭,不願再多看她一眼,小瞳則露出難過的神情。

「小姐,對不起,我知道我說再多也彌補不了我的過錯,小姐要打要罵,小瞳絕無怨言,只求小姐去跟東王認錯,好嗎?」她苦苦哀求道。

聽到這句話,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我為什麼要跟他認錯?」夜牡丹氣得不輕,全身顫抖,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懷疑我拿刀威脅他的女人,所以才把我打入地牢裏,我為什麼要為我沒有做的事情道歉呢?」

「小姐,您誤會我的意思了……」小瞳急着辯解。

「我不想再聽了。」夜牡丹覺得好累、好累,「你要我為了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道歉,很抱歉,我做不到。」

「小姐,東王只是在氣你為什麼要逃跑,絕對沒有懷疑你拿刀子威脅他的兩名愛妾。」

「既然如此,我更不可能跟他道歉。」逃跑這件事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她是他強行擄來的人質,她當然要逃,這樣才能避免自己繼續受到傷害。

「小姐別這樣,地牢這麼冷,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這種折騰?」小瞳苦苦哀求道,看到小姐因為寒冷抖個不停,她覺得好心痛。

小瞳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可是這全是因為……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夜牡丹把小臉埋進雙膝間,不想再理會她。

「小姐,我求求你,別因為一時之氣而傷了身子啊。」

「我說了,你走!」夜牡丹頭也不抬悶聲道。

良久之後,她才聽到小瞳離去的腳步聲。

好冷!她的身軀不停地顫抖著,隨着夜晚的降臨,冰冷的寒氣將她緊緊包圍着。

從小到大她都是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什麼時候冷到、餓著來着,今天可是她第一次被關進地牢裏。如臘月冰雪般的寒氣直鑽進她的骨子裏,身體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冷,她直打哆嗦,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頭好暈,除了感到寒冷之外,身體似乎逐漸在發燙,意識變得有些渙散,但耳邊隱約傳來的腳步聲令她抬起茫然小臉,看到外頭站着她最不想看見的男人。

「你來這裏做什麼?」

夜牡丹板起小臉,聲音因為喉嚨灼痛而變得沙啞。

「你還不肯認嗎?」看着她慘白的小臉蛋,他忍不住嘆息,她的頑固真讓人又愛又恨。

「你要我認什麼,認我拿刀威脅你的兩名愛妾?還是認了小瞳的背叛是我教導無方?」夜牡丹看着男人嘲諷道。

「你只要答應我,以後絕對不再逃跑,我就放你出來。」他在與她做利益交換,而不是相信自己。

夜牡丹閉上眼睛,擺明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但堯岳低沉嗓音還是不停穿過耳膜鑽進她的腦海。

「你難道不想出來嗎?地牢很黑又很冷,你為什麼要執著不可能的事?」

「什麼叫不可能?」她猛然睜開眼,眼睛一瞬也不瞬凝視着他。

堯岳挑挑眉,露出狂妄笑靨。「你真的以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他的態度激怒了她,夜牡丹臉頰緋紅,斬釘截鐵道:「我不相信我沒法子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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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王鼻前的牡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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