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可惜,某個被人討厭的男人絲毫沒有自知之明,反倒靠得更近,臉上是狡黠的笑,「這是我的書房。」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地方我作主,靠得再近你也管不著。

這樣一退一進,兩人間就形成了一種危險的姿勢,尤其他還一手控制住桌角,分明是把自己圈在了懷裏。

「文公子,請你自重。」

貪婪的看着眼前的嬌顏,文少然嘆息,說出口的話卻無賴得很:「我不自重又如何?」

向幼藍哽住,一時無語。

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無賴?眼看他越靠越近,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削薄的唇就在自己臉頰邊,腦海中猛然想起無數個翻雲覆雨的夜裏,就是這張唇說出無數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臉上倏然通紅一片。

瞧着眼前佳人臉頰通紅的模樣,文少然低低地笑,想起她在自己身下嬌喘的模樣,只覺得身體猛地僵硬,已經有了最直接的反應。

這樣的距離已經在危險的範圍內,向幼藍一顆心越發慌亂,雙手推拒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你再靠近,我立刻就走,絕不再來。」

久久地對峙著,文少然墨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看着她,終於挫敗的嘆口氣,「好。」

說完就轉身走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剛才曖昧的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

看他離開,才覺得身體已經癱軟無力,向幼藍扶著桌子坐下,拿起毛筆的手猶自在顫抖。

百份金剛經,說起來簡單,哥真正寫起來,又要誠心、又要工整,哪裏是一時半刻能寫完的。

加上向幼藍這些日子疲累交加,每日來文府都戰戰兢兢的,本就歇息得不好,剛剛的驚嚇讓她緊繃的神經一下緊張到極點,這會兒瞧他不再過來,心裏只覺得一陣從未有過的放鬆,精神已經有些恍惚。

文少然寫完手上的幾份,轉身的時候,就瞧見半個時辰前還義正言辭的向夫人,已經趴在桌上進入睡夢中,這樣的情景對他來說一點不陌生,三年前的向幼藍就是這樣,只要過了時辰必然沉沉的昏睡,倒是沒想到她多年後還能保有這樣的習慣。

書房左手邊有簾幕擋着,裏面放着一張簡單的床榻,正是文少然讀書時疲憊休息的地方。

放輕腳步走到她面前,輕手輕腳抱起那個瘦弱的身體,文少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秀麗臉頰一陣感慨,她瘦多了,身體輕得像是一片羽毛,眼睛下一片黑,想起老太醫說她憂思過甚的話:心裏惆悵得很。放她躺在床榻之上,文少然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凝視着眼前的人,目光溫柔。

2她一定很困擾吧,不然怎麼會煩悶成這樣?2自己生平第一次像個無賴纏着一個人,說不定她不感動,還會失望透頂,可是,就像是景澤說的,他根本就放不開這個女人,除了糾纏別無他法。

拿起她纖瘦的手指一陣打量,文少然吻上那指尖,好似在親吻心愛姑娘的臉頰,極盡溫柔。

這一夜,床榻上的人難得一夜好眠,坐在床邊的人也是心思愉悅,滿腹縫襁。

向幼藍迷濛中醒來的時候,眼前的簾幕遮擋了刺目的光亮,讓她以為還在夢中。

透過簾幕,恍惚看見外面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奮筆疾書,這樣的情景讓她覺得熟悉,好似回到最初,身子傭懶的躺下去,不由得嬌聲低喃一句:「少然,幾時了?」

聽得這一聲嬌嘆,簾幕外的文少然渾身僵硬,一股濃烈的欣喜湧上心頭。

轉身衝進來,他急切的握住了向幼藍的手,「你剛剛叫我什麼?」

「少……」神智乍然回籠,向幼藍看着近在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傭懶的目光慢慢恢復冷靜,最後終於平淡無波,「文公子,這是哪裏?煩勞你讓開,我要起身。」

期待過後是驟然的失望,文少然退後一步,「這還是書房。」

聽他這樣說,才想起自己貪睡的壞毛病,不由得暗自惱恨,明明是來幫忙的,怎麼就這樣昏睡過去。

說來也怪,近些日子她一直歇息的不好,入睡困難,起來的也早,不然也不至於被太醫診斷憂思過甚,可昨晚,她幾乎像是回到多年前的無憂無慮一樣,只是覺得身邊有一個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好眠。

習慣真是一個太過可怕的東西,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是不能徹底遺忘。

聽到書房有了動靜,有低眉順目的侍女來伺候,進得門來,明明是曖昧的景象,但侍女對剛從床榻上起來的向幼藍卻好似看不到,鎮定自若的模樣讓她自嘆弗如。

如果擱在三年前,她因為憊懶沒有完成老夫人交給的任務,醒來后定然百般懊惱,小心認錯,可現在不同,她只是一個前來幫忙的人,所以看着文少然臉上的疲憊,還有自己寫的區區十幾張字毫無愧色,只是面無異色地數清楚所有的金剛經,不但不少,還多了幾張。

丞相府下人眾多,一大早從男人的書房走出去,她的名聲就別想要了,想到這,乾脆就賴了一會兒。

等到有人來叫用膳的時候才整整妝容,若無其事的推開門,「既然事情做完了,我就走了。」

「好。」文少然回答的痛快,「對了,覺非要留在這裏玩幾日,你自己走就可以了。」

「為什麼?」猛地轉身,向幼藍疾言厲色,「我要和覺非一起走。」

「向夫人,覺非很喜歡這兒,我母親也喜歡他,難道你忍心分開飽們,讓他們相處幾日就這麼難嗎?」

向幼藍無量口以對,他說的理由冠冕堂皇似乎沒有拒絕的機會,可她憑什麼要聽文家人的,覺非是自己的孩子,與他們無關。

看她臉色幾番變化,文少然走過來,放輕了聲音安撫:「別這麼害怕,他是你的孩子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可母親有多麼疼愛他,你也看到了,何況覺非真的喜歡在母親身邊,你忍耐幾日,到時候我自然送他回去。」

「你不會騙我?」

俯視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子,文少然垂下眼眸遮擋住眼中的詭詐,柔聲安撫:「我怎麼會騙你?」

如果向幼藍不是被那聲音迷惑,她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相信了這個男人,可聽着他毫無破綻的言語,她很傻的決定再次相信這人一次。

所以等她獨自回到家裏,才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惜為時已晚,她總不好立刻跑去要人。

於是,在沒有向覺非的日子裏,向府變得一片沉寂,向幼藍心裏挂念孩子,吃睡不安;而青玉也因為小主子不在身邊,變得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向幼薇來到這邊,聽到覺非被留在文府,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片詭異。

就這麼忍耐了五日,這其中文老夫人再沒讓人請她過去,文少然也絲毫沒有把孩子送回來的打算,向幼藍終於無奈的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終於一日傍晚,再次空等一天的向幼奠氣不過,怒氣沖沖的來到了文府,然後得郵老夫人帶着覺非出外遊玩的消息,等她再去文少然的書房找人算帳,裏面那個言而無信的男人正悠哉喝茶。

不同於前幾日的落魄,現在的文公子衣衫錦繡、神情悠然,就連墨黑長發都梳理的一絲不苟,不像是閑適在家,倒像是專門等待美人赴約的公子哥。

「文少然,你到底要做什麼?」先是到門口胡鬧,然後裝出落魄樣子讓自己心有不忍,

還有老夫人的熱情,現在看來都是一個個的圈套,讓她進得去出不來。

看她惱羞成怒的模樣,文少然清淺一箋,「我能做什麼,三年時間不見,你可比當初耐心多了,還記得那時無論面對什麼事兒,你都不如小薇兒鎮定,眼下卻忍了這麼多天才找來。」

怒火把她的理智燃燒殆盡,抓起書桌上的硯台狠狠摔在地上,聽着那清脆的破碎聲這才有些解恨,「算我蠢,到現在還被你騙得團團轉!」

長嘆一口氣,文公子也是滿臉的憂傷,「別說得這樣絕情,無論如何,覺非都是我的孩子,你忍心把他帶離我的身邊?」

「你什麼意思,覺非是我的,他只有我這個娘親,沒有爹爹!」

什麼叫倒打一耙,她現在是清楚了,做錯事的男人這會兒還能理直氣壯,文少然的臉皮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

「你問過他的意思嗎?如果他真的只需要你這個娘親,那又何必流連在我母親身邊不捨得離開,孩子總是希望被人疼愛的。」

「有我就足夠了!」

「難道你打算終身不嫁,守着覺非?」文少然的眼睛眯起來,這是他脅迫別人時一個習慣,透著危險的意味。

「那又如何?」被人騙過之後,她不認為自己還能用盡全力去愛上另外一個男人。

「向夫人,容我提醒你,覺非還是個孩子,他需要家人給他的無盡寵愛,何況,你如何解釋他的生父是誰?」

眼眸猶如利刃落在文少然身上,向幼藍冷笑,「覺非是個堅強的孩子,他不需要那些,就算我會嫁給別的人,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藍兒,別說氣話。」文少然危險的笑,慢慢靠近這個滿身是刺的女子,幽幽說道:「你很清楚,與其為了覺非的身世,勉強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共度一生,倒不如試着回到我身邊,再沒有誰會比我更疼愛覺非。」

她清楚,當然清楚,不但知道沒有別的男人更適合做覺非的父親,卻也清楚這一生更不會有別的男人,能給予她這樣沉痛的傷害。

「你怵想!」向幼藍咬緊雙唇,故作堅強。「覺非是我的,和你無關!」

「哦?」邪肆一笑,文少然挑眉,「你現在還是如此確定嗎?」

她不是文少然的對手,向幼藍突然發現,自己在他的面前永遠是被動的,比如當初的隱瞞,比如此刻的威脅,她不想承認,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抓住了她最脆弱的弱點。

覺非,就是她堅強下去的全部希望!

她的聲音在顫抖,眼眸中也是不安,看着她這樣可憐兮兮的被自己堵在懷裏,文少然心中驟然疼痛,這一生他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向幼藍,可偏偏無論他如何做,總是第一個傷到這個女人,這個事實讓他挫敗,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藍兒,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倔強的不去看他,向幼藍眼圈慢慢溫熱起來,滿腹委屈,「不可能!」

「那我給你兩個選擇,回到我身邊,或者……失去覺非!」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說出口的話卻讓向幼藍愣在當場。

「你要奪走他?」

「不是奪走,是把我自己也送給你。」聞着鼻間熟悉的香氣,文少然只覺得渾身涌動一股熱氣,眼前越來越清晰,就連她皺眉的樣子都不肯放過。

「你不會得逞的,薇兒會幫助我。」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氣息讓她不安,身體有些顫慄,卻還強硬的堅持着。

「傻丫頭,薇兒和景澤現在站在誰的那一邊,你還看不清楚嗎?他們也是願意讓你回到我身邊的,別再說什麼傻話,你欺騙了自己卻騙不過別人,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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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刻值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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