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他拉起她的粉拳,大掌將之包覆,啞聲開口,「如果……我是殺人犯的兒子,你也不在乎?」話一脫口,他心緊窒了下,擔心她下一瞬的反應。

聞言,她驚詫了下,抬首望着他。

「怕我?」他勉強牽動了下唇角,用一絲笑意掩飾心底的惶惶不安。

「不。」她搖搖頭,對他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你心裏的傻,我想要分擔你的痛。」她聲音溫柔,眼神真摯,欣慰他終於願意向她傾吐心中那灰暗的秘密。

他喉頭滾動了下,尚未開口陳述已被她所感動。

此刻他知道了,無論他說出什麼,她都不可能嫌棄他、對他有一分排拒,因為,她是真真切切無條件愛着他的人,她會赦免他的過錯、包容他一切罪行。

於是他緩緩向她述說過往,毫無保留地,全都傾吐。

聽完,她已是淚流滿面,為他心疼難過不已。

「磊……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想保護媽媽……」她聲音哽咽,為他攬在自己身上的沉動罪責非常不忍。

「如果……我當時不反抗他,也許不會激起他更可怕的暴行,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提及那深埋心底多年的記憶,一幕幕血腥驚駭的畫面再次清楚映入腦海,令他神情無比痛苦。

「磊,不是你的錯。」她再一次強調,雙手溫柔地撫着他痛苦的臉龐。「你其實知道,那種情況下絕非躲過一次就能安然無事,只要你父親持續拖暴,你母親無法逃離那環境,悲劇終有一日還是會發生。

「你會自責是因為當時的你仍沒有足夠能力保護母親,無法帶她離開那個家,沒有求援的管道能尋求庇護……但你不該將母親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那自我苛責的罪名,太重也太過了。你同樣是受害者啊!」她神情憂威地勸慰,要他鬆開那道緊箍自己心的荊棘枷鎖。

「我曾是無助承受暴力的受害者,卻在不知不覺中也染上他的暴戾……當時,我真的恨不得能殺了他。」回想那情景,他仍難掩激動情緒,心裏痛楚不堪。

即使父親已病逝多年,他始終無法原諒對方的罪行,也一直把母親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這雙重的痛苦折磨緊箍着他的心,令他活在沉重又黑暗的內心世界中,可她的話宛如一道溫暖光線,照射進了他幽黑的心湖,輕輕覺動那灘久未流動的死水。

「你不會的,磊。」她立即否認他的可怕臆度。「你過去會跟人打架,是因年少的血氣方剛,後來不是就沒再發生了?」她曾聽團員提及他年少時的火爆行徑,還笑誇他是打架高手,不過後來他收斂了,也自製了。

在他邀團員共組X樂團后,即使曾有幾次面對別人蓄意挑釁,他也隱忍着沒有動手,之後亦不曾再跟人打過架。

「雖然你偶爾脾氣還是不好,卻沒再打架傷害人;你仍會喝酒,但不會真的醉到被酒精所掌控。磊,你絕不會像你父親因酗酒就嚴重失控,更不可能會出手傷害女人。」她說得篤定。

這幾年,她見識過他數次火爆的脾氣,可她從不曾對他畏懼,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會傷害弱者、傷害女人的男人。

「我曾出手打過女人……」他神情愧疚地望着她,提醒她自己前一刻提起的不堪過往。

那唯一一次衝動下對女人出手的回憶,比起他曾跟男人干架,相互打得鼻青臉腫的無數次經歷,更令他耿耿於懷,懊悔非常。

「那不一樣。」她為他辯解道:「當時的情況,確實是讓人難以容忍。」

前一刻聽他提及年少時曾有一段不堪的交往經驗,即使他當時出手的行為確實失當,她卻不免為他那時承受的羞辱感到氣憤難平,也明白因那事件讓年少的他大受打擊,之後才會有一段漫長荒唐的糜爛生活。

她雖嚴厲斥責對女人動手的男人,卻也認為當時他的舉動情有可原,何況,他為此一直後悔且內疚於心,已有十足悔改的誠意。

而那件事令他害怕自己會步上父親的後塵,怕自己會再次對女人動粗,因此才不願跟女人交往,寧可遊戲人間,這也讓她十分不舍。

「你不是慣犯。」她強調,相信他沒有對女人使用暴力的傾向。「你也一直警省自己,沒再跟人打架了,不是嗎?」現在即便他暴怒,也只會砸物品發泄,已有許多年不曾再對男人拳頭相向,更沒對女性動過粗。

「我害你受傷--」他眉心一寧,神情難掩更深的愧意。

「那不一樣。」她以手遮擋他的嘴,阻斷他的話,不許他再為那件意外自責。

「對我而言是一樣的,我不能原諒自己。」被她手遮擋的嘴仍開口愧疚地譴責著自己害她受傷,他一直無法原諒自己的惡行,那也是他不敢再和她在一起的主因。

他一雙眼瞅着她左額上那道疤,雖已淡逝許多,仍是隱隱可見。

他抬手,以食指指腹撫著那細細疤痕,心口仍覺疼楚。

「不會留疤的,都快看不見了。」她一雙手改而握住擱在她眼前的手臂,是他對這起意外太小題大作了。「磊……我更在意的是你心裏的傷,讓我陪你一起治癒好嗎?」她柔聲安慰。

他心底的黑暗創傷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替他點起亮光、療愈舊疾的,可至少今後她能坦然地和他相處交心,他將不再獨自一人面對痛苦的過去,被黑暗與自責所吞噬。

「穎婕,你願意一直陪着我?」他反握住她的柔荑,一雙深眸懇越地索求她確切的答案。

她,其實早已點亮他內心幽暗的世界,他渴望她更多的拯求與相伴。

「當然,誰讓我只對你死心塌地。」她美眸笑望他,給予肯定的承諾,又補充道:「你既然將我從機場拉走,今後就不許再隨意把我趕跑。」她佯怒地瞪他一眼,怪他曾害她極度心碎難過。

「不會了,絕對不會了。」他也肯定的應諾。「荒原中狐傲的狼,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一旦認了,就不會再改變。」他薄唇輕啟,補充強調。

她聞言,心口一熱,眼眸笑彎了。原來他記得,她曾將他比喻為荒原中狐傲的狼。

她偎貼進他暖熱的胸膛,一雙手環住他的腰際,她終於馴服這軋桀驁不馴的狼了。

「糟了,我的行李已經飛去紐約了。」現在才想起這件事,她不禁有些苦惱。

「我付十倍賠償你行李的損失,如果裏面真有重要的東西,我找人去紐約甘乃迪機場幫你領行李就是了。」

秦磊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嚴重性,倒是這時他才想起另一椿遺忘的大事。

他先伸手摟摟偎在他胸前的她,低聲開口道:「穎婕,我想起一件更槽糕的事。」

「什麼?」她略抬頭,納悶了下。

「我……忘了戴套。」他面露愧意的說。

「欸?」她瞠眸訝然,這次她也完全全忘了這項慣常會做的安全措施。「那……」激/情歡愛過後的這會,她不免想起現實面可能會有的後遺症。「我沒吃避孕藥。」她輕聲道。

之前跟他在一起時,怕有個萬一,她也都做好自我保護,可兩人冷戰後疏離,她便沒再服用避孕藥了。

要是中獎了……怎麼辦?

「如果懷孕了,你願意生下來嗎?」雖不確定中獎機率,他仍慎重的問她意願。

「你……想要孩子?」她過去從沒想過這種事,一方面是認為那時的他對她沒感情,另一方面,他的個性也不像會成家安定的男人。

「以前沒想過,也不敢要,我無法想像自己當父親的情況,甚至連丈夫、男友的角色都做不來。

可是,現在我不禁要幻想,我想成為那個能給你安定幸福的男人,我希望你願意給我機會,去挑戰我以為的不可能。」他誠懇真摯地深情說道。

過去他對愛情」婚姻不屑一顧,更不認為那些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因為她,讓他輕易改變了自己的堅持。

唯有她,是他想結婚、想生孩子的對象。

「如果懷孕了,我很願意生下來。」他幾句話便輕易抹除她萌生的一絲惶惑。她再度摟緊他,臉蛋偎則他胸膛,甜密地笑道:「磊,我愛你,屬於你的一切,我全都好愛、好愛。」

若真有意外到來的小生命,那也將會是她無怨無悔疼愛的寶貝。

聞言,秦磊這才全然安了心。

儘管他還做不到像她一樣大方地把愛說出口,但他相信她已清楚他的感情,知道他對她無可取代的愛意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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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寶袋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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