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仲凌，你還不快點和孫伯伯道歉！」他催促着。

「我可不是為了向孫幸何道歉才來的，奶奶呢？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他毫不客氣地劈頭就問。

「只要你答應這門親事，我就告訴你。」薛欽帆倒也不和他打馬虎，開門見山地說。

他知道母親一向疼愛薛仲凌，就連她生病了，薛仲凌也是時常到醫院陪伴她，如果不是為了要逼兒子就範，他也不可能去打母親的主意。

薛仲凌冷笑着，真沒想到為了自身的利益，他的父親居然拿自己的母親來威脅他，他真是徹底心寒了。

「爸，奶奶是你的母親，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太過勞累，你這樣會害死她。」他俊眸微眯，全身散發出強烈的怒氣。

從未見過兒子發這麼大的火，薛欽帆儘管有些忌憚，但也仗恃著自己是他的父親，就算他再生氣，也拿他沒轍。

「我自己的母親，我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情況？你放心，我把她安置在一處安靜的地方，也有專人妥善地照顧她，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保證把你奶奶還給你。」

「你真以為我會乖乖聽從你的安排？為了你那無聊的投資案，你可以泯滅人性到這種地步，我真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薛仲凌搖頭失笑，黑眸里沒有絲毫感情。

這個家對他來說，只是個華麗的牢籠，一點溫暖也沒有，早在他正式成為設計師時，他就替自己買了一間房子，一個人住也好過終日待在這間華麗卻又冷清的屋子裏。

「你這個孽子，說這什麼話？我今天非得打醒你不可！」薛欽帆怒急攻心，揚手朝他臉上揮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里迴響着，孫幸何看傻了眼，沒想到為了一門親事，居然會讓他們父子反目成仇，這也不是他原本的目的，就算薛仲凌答應娶茹萍，他還得考慮考慮。

「好了，父子之間用不着這樣吵吵鬧鬧，薛欽帆，這門親事就這麼算了，至於開發案的事，我暫時先考慮，你們慢慢聊吧，我先走了。」不想蹚渾水，孫幸何動作迅速地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看了躲在門外的席宥莎一眼。

看着自己的金主離開，薛欽帆頓時感到全身無力，手掌心的麻痛感，教他不由得看着左臉頰明顯紅腫的薛仲凌，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那一掌打得有多用力。

席宥莎再也沉不住氣，原本她只想在外頭等待就好，只是裏頭巨大的爭吵聲，讓她一顆心始終懸宕著，尤其當薛欽帆打了薛仲凌一巴掌，她的心幾乎揪成一團。

她衝進屋裏，看着薛仲凌左臉明顯的五指印，就連唇角也泛著血絲，她心疼不已地從包包里拿出面紙，溫柔地替他擦拭著。

「痛不痛？你怎麼就這樣傻傻地任人打呢？」她以為他會躲開的。

「你很擔心？」看着她擔憂的面容，原本寒冷的心，頓時燃起了一簇火苗。

「當然擔心！雖然宋懷冬要我不要介入，不過我還是沒有辦法作壁上觀，唉，好好的一張臉，被打成豬頭怎麼能看……」她皺着眉，開始喃喃自語。

聞言，他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都這種時候了，她還在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幹嘛？

不過他就是喜歡這樣直率的她，而且她的溫柔，只專屬於他。

他握住她的手，儘管臉頰還火辣辣的，就連一個微笑都讓他感到疼痛，不過他的心好暖好暖，只要她陪伴在他身邊，所有的痛苦似乎都漸漸離他而去了。

「如果我變成豬頭，你還會愛我嗎？」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着她。

她怔忡片刻，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你變成豬頭……我可能要考慮一下。」她菱唇微揚，黑眸里閃過一抹促狹。

「這麼現實？不過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開你。」她是他的，這輩子他都沒打算放開她。

兩人濃情蜜意，完全忘了屋裏還有另一個人存在，薛欽帆靜靜觀看着這一幕，直到此刻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從來不了解兒子。

他會結婚、生子，全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為了讓公司更加壯大，他不惜出賣薛仲凌的婚姻，甚至連自己的母親也被他拿來當威脅的工具，如今想來，他果然是豬狗不如。

「……你夠了吧？為了事業，有必要犧牲你所有的親人嗎？」韓芙裳慢條斯理地從樓上走下來，美麗的面容上，有着一抹慨然。

「芙裳……」他頹喪地望着她，向來意氣風發的俊容，瞬間老了幾十歲。

「我們自己不幸福、不快樂也就罷了，有必要連孩子的幸福也一併斷送嗎？你應該知道我們有多痛恨這段婚姻，如今仲凌有了心愛的女人，你就非得要拆散他們不可嗎？」她咄咄逼人地說道。

她會清醒，也是因為兒子點醒了她，否則只怕她也和薛欽帆沒有兩樣，這種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她已經受夠了，如果人生可以再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走上相同的路。

「我也不想這麼做，只是我為了這個開發案，已經投入了不少資金和成本，如果少了研華的資金，度假村的興建案勢必得延宕，如此一來，會影響菲爾集團的運作啊！」薛欽帆忍不住低吼。

他承認他是貪心，只看中開發案所帶來的經濟效應，卻忽略了資金的來源和是否會影響公司的運作，結果少了強而有力的投資主，莫非意味着他將以失敗收場？

不！不行，他一手創立的王國，絕對不能因為這樣而毀於一旦！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清醒點吧！就算公司倒了，至少你的家人都還陪在你身邊。」韓芙裳輕嘆。

「你不懂，我是花了多大的苦心才成立了屬於我的王國，就算沒有孫幸何的幫忙，我也可以找其他人！」憑他在商界的人脈，怎麼可能會找不到投資者？

「沒用的，現在所有人都不會願意加入你的開發案，包括先前你談妥的投資人。」一道醇厚的嗓音自大門的方向傳來。

只見宋懷冬揚起好看的笑容，一派優雅地走了過來，他只是簡單地穿着一件淺藍色上衣和黑色長褲，卻出色得教人別不開眼。

「你是……」薛欽帆一臉錯愕，眼前的男人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薛總裁你好，我是宋懷冬，極光集團總經理，對於你這次的度假村開發案很有興趣，想和你談談。」他笑意漸深，客套地向他自我介紹。

聞言，薛欽帆瞪大了眼，他當然知道宋懷冬這號人物，他可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企業極光集團的總經理，也是未來的接班人之一。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度假村開發案，居然會吸引這樣的大人物，如果有宋家的資金注入，還怕他的開發案無法如期動工嗎？

「當然沒問題，不知道宋總大駕光臨，還讓你看見這麼難堪的場面。」他忙不迭堆起笑臉，開始狗腿地招呼著。

薛仲凌雖然和宋懷冬私交匪淺，卻從未和薛氏夫婦打過照面，只因為他長年在歐洲，鮮少會到台灣來，和薛仲凌也是在某個因緣際會之下而認識，所以薛欽帆完全不知道他和薛仲凌有交情。

「恕我直言，薛總裁為了成就自己的事業，選擇犧牲自己孩子的幸福，這點我倒是覺得有些過分了。」宋懷冬毫不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