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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代將軍德川宏政即位后的第二個月,就下令查辦寺田藩的走私案件。

舉國震驚。

所有人都想要的寺田藩走私的最大證據--赦免狀,其實並沒有帶出江戶。

葉屋和蝶將它藏在了第一次初遇的神社牌坊下。

這份為寺田藩、影十手、黑道、官府人共同爭奪的東西終於來到了它最不應該來到的最可怕的地方:將軍本人的手裏。

作出撤藩命令並從藩主本橋家大名到寺田藩在各地的代領商家全部問罪的決定是在那年的四月,短短的兩個月,查出的罪證堆積如山。將軍做了最嚴厲的處分--宏政雷厲風行毫不留情的做法,三位老中都噤若寒蟬。血雨腥風人頭如山,在四月最末,處死了寺田藩主本橋家全族。

五月十九日,是將軍正妻的壽辰。

我姓小野,今年已經二十五歲,進二條城已經十六年,一直服侍以前的世子現在的將軍千歲。自從殿下把那個男人接回二條城,就是我一直在近旁服侍。

虛弱卻時不時有着鋒利痛楚的凄利眼神的男人,是殿下的男寵。

五月十九日那天清晨。

殿下寢台有了動靜的時候,我剛剛梳洗完,看向門外竟下起了漫天大霧。

花木蔥籠的庭院和清冷起來的空氣,侍女們紛紛起身的時候還在互相傳告:今天一定很熱鬧!我膝行到寢殿裏,正好殿下輕輕拍了拍手喚人--捧了新茶掂起腳尖走到寢台邊,垂下頭去將茶奉上。

--那個人還一直合著眼睡在殿下的臂上。

殿下就那麼擁着他半欠起身端過去茶杯……還是把他弄醒了……

微皺起那尖挺的眉,修長的眸張開了一線卻又怕光似的惱怒著扭了扭臉,再度偎向殿下溫暖的懷……殿下輕聲呵問著:再睡一會兒……然後將他放在了枕上,喚我拿衣服。

抬起頭去寢台的角落裏拿衣服的時候,殿下正為他蓋上被子--褥上是整齊的,好象僅僅是相擁在一起入睡的樣子…………

一路走去浴室的路上,將軍不斷的重複著每天都要說一遍的叮囑:要讓他按時吃藥不能着涼勸他多吃一點看他不舒服就去喚醫師來如果看他悶就去叫協庄左衛門來說笑話……幾乎已經背過。

嗯嗯是是明白了您放心……

重複的謹慎回答是讓主人放心的最好應答。

他一直睡到近午才起來。

吃了葯好象一直反胃一般艱難的咽著早飯。將精緻的小菜拿到他面前勸說着再多吃一些--他那時時蹙起眉若有所思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只比殿下小兩歲,眼神里是讓所有的人都心生憐惜的迷茫和痛苦……他是將軍的男寵沒錯,在整個二條城裏他是將軍最珍視的人。

--可是,他的眼神卻一直一直是那樣看了心痛的痛苦。

今天是將軍正妻的壽辰。將軍今天一天都不會過來了。

大肆的慶賀和送禮從前幾天就開始了,今天要在夫人那邊開一天的宴席。

因為有鼓樂和能樂、狂言、歌舞伎的表演,所有的年輕侍衛、侍女都很想去看。

--他在午後就淡淡的吩咐:不用留在這裏,你們都去吧。

我和三個年長的侍女留了下來伺候。

不知道殿下今夜會過來嗎?

直到傍晚的暮色四合,他都一直倚在西邊的廊下一個人坐着。看着庭里的白沙流水嗎?時不時又仰望青空的側臉掛着一種深深思索的深沉。

除了為他送茶,加衣,我沒有去打擾他。

晚飯送來的時候,一同送來的進奉的新鮮梅子裝在一隻繪了淡紫鈴蘭的新碟里--他注視了一會兒,叫我先出去。

看他好象很有興趣的樣子,我把送晚飯來的人叫了來問清楚,然後在送茶去的時候稟告了他:

"聽說這碟梅子是相澤世子供奉的。"

"是嗎?"他淡淡的回應,好象已經失去了興趣。

入夜很早他就睡了。

陸續回來的侍衛和侍女也都安寢了。那夜,將軍是留宿在夫人那裏。

睡在寢室的門邊,夢裏好象聽到了失火一般的嘶喊尖叫聲--唬地坐去身來,發現那並不是夢厴!

--夫人所住的殿落就在這正殿的左近,並不是失火,而是無數把火把照亮了半個天空!

叫嚷聲和刀劍相撞的金鐵聲好象一陣陣的鼓聲清晰的在這漏夜中傳了過來……

一身冷汗。

--怎麼會事?

將軍殿下出事了嗎?

爬起身來,值夜的侍衛還睡在殿外,他也沒有帶長刀,必須到院門處的值夜武士那裏報告才行!

剛走了兩步,那個人拍手叫人的聲音就穿過了薄薄的紙門--

停下腳步,我先跪下打開了紙門:您醒來了?

"你進來。"冷冷的聲音,好象醒來很久了。

我將廊下的小提燈拿在了手裏進到了寢殿。

烏牙牙的半明半滅里,寢台的帳子早已揭開,

--有個人!

沒看錯!我提高了手裏的燈--

寢台邊沿的黑暗裏,一個男人站在那裏。

而那個叫葉屋的將軍的男寵,半坐在我親手鋪好的被褥間。

"誰?!"

聲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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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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