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白睿安手裏旋着筆,上課上得心不在焉。

因為他很煩。

自從那天和尹正心去醫院之後,他每天都心煩氣躁,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尤其看着尹正心時,他就更煩。

至於在煩什麼,他也不知道。

「白睿安,上課別一直轉筆。」尹正心轉頭看他一眼,悄聲糾正他。

他「啪」地一聲,把筆放下。

全班都聽見了,同時回頭看他,包括膽小的英文老師。

尹正心瞪他,眼中全是警告。

他痞痞地朝她揚了揚眉,故意道:「怎麼?我把筆放下了啊!」

「可不可以小聲點?」尹正心低斥。

「我有吵到誰嗎?」他聳肩。

「你吵到全班。」

他掃視教室,再看了看英文老師,竟然舉手朗聲問:「老師,請問你被吵了嗎?」

「沒……沒有……」懦弱的英文老師拚命搖頭,繼續上課。

他轉頭向尹正心輕哼:「看吧!老師說沒有,所以你不該說我吵,跟我道歉。」

尹正心不想理他,別開頭。

這陣子白睿安老是惹她,然後再和她抬杠些沒營養又沒意義的話。

幼稚得連她有時都快被打敗,連糾正也懶了。

「喂,快道歉啊!你不是說做錯事就要道歉?」他長腿一伸,輕踢她的桌角。

她不看他,專心抄著黑板的英文句型。

「喂,尹正心,別人說話時,眼睛要看着對方,這是你說的,你忘了嗎?」他再踢。

她蹙眉,轉頭氣罵:「把腳縮回去,還有,上課時請你安靜,坐直聽課。」

他見她一雙瞪着他的眼幾乎要噴火了,心裏的煩躁稍微舒坦了些,這才乖乖收回腳,規矩坐直,認真聽課。

尹正心真搞不懂他,總覺得之前他是惡性難改,現在卻好像是故意使壞。

別說尹正心搞不懂,白睿安也搞不懂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錯亂了,之前恨不得別再看見尹正心,現在每天不鬧她一下,不被她瞪一眼,罵一句,他心裏就不痛快。

這是什麼鬼毛病?

他也找不出原因,所以他才煩。

下課後,張中豪立刻急拉着他到走廊,一臉狐疑地打量他。

「幹嘛?」他哼道。

「你變得很奇怪哦!白少。」張中豪道。

「我怎麼啦?」

「你最近對尹魔女的態度不太一樣哦。」張中豪意有所指。

「有什麼不一樣?我還是一看到她就煩。」他啐道。

「哦?那你還討厭她,恨不得趕走她嗎?」張中豪又問。

他怔頓了一秒,才道:「當然。」

張中豪眯起眼,賊賊地詭笑:「哦,你停頓了一下哦,白少,這就表示……有問題。」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不耐地道。

「校長和理事都回來一個月了,可之前一直嚷着要趕走尹魔女的你卻反而沒動靜了。」張中豪覷他一眼。

他臉色微僵,對,他知道校長回來了,他母親也早已從上海返家,但前幾天又飛去美國了,他明明有機會趕走尹正心,但這陣子卻從沒想過這件事……

「嘿嘿,我聞到一點奇怪的味道哦!」

他無法反駁,索性發起脾氣:「你不是鼻子過敏嗎?聞你的大頭啦!」

張中豪正想回嘴,尹正心就走了過來,盯着白睿安道:「白睿安,你吃藥了嗎?」

「吃了啦!」

「傷口好之前,一定要記得吃藥,免得傷口發炎。」她看着他,正色道。

「知道知道,到底要念幾次,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他一副嫌她羅嗦的口氣,可是嘴角卻輕揚了一下。

張中豪正好捕捉到他這瞬間的表情,眼睛睜大。

「別以為我喜歡念,我這樣也很累,好嗎?」尹正心輕哼,轉身走開。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跟隨着她的背影移動,直到張中豪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揮動,他才吃驚收回,罵道:「死蟑螂,你幹嘛?」

「白少,你完了。」張中豪悲凄地搖頭。

「什麼?」他皺眉。

「我看你是喜歡上那個尹魔女了。」張中豪哀嘆道。

他愣了愣,隨即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太好笑了……這是本世紀最大笑話啊……」他搭著張中豪的肩膀,笑得快喘不過氣來。「你在瞎扯什麼啊?我怎麼可能……哈哈哈……我又不是瘋了……」

「通常,瘋子都不知道自己瘋了。」張中豪涼涼地插嘴。

「你智障啊?她又凶又嘮叨,整天煩死人,就算天塌了我也不會看上她。」他重重拍了張中豪的後腦一記,啐罵。

張中豪抱着頭低聲叫道:「依我的直覺,我就覺得不只天要塌了,連地也要崩了。」

「給我閉嘴,你這隻腦殘的蟑螂!」他勒住他的脖子。

兩人正打鬧着,倏地,有人來到他們身旁,詢問著:「請問,尹正心在這一班嗎?」

他抬頭一看,是個年輕又笑容可掬的高瘦男生,長得斯文俊美,看來似乎比他們大個一兩歲。

「是啊!她是我們班的風紀股長。」張中豪回道。

「哦?她當風紀啊?那你們一定倒霉了。」那男生笑開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這人熟稔的口氣令白睿安眉頭微蹙,他冷冷地問:「你是誰?找尹正心幹什麼?」

「我啊,我是她……」男生才要說明,就瞥見尹正心從遠處走來,於是笑着衝過去,親昵地大喊:「正心!」

尹正心愕然止步,瞪大眼睛。

那男生笑着張開雙臂,熱情地將呆立的她抱個滿懷。

白睿安雙眉一擰,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打中。

「這個人……是誰?」

所有同學也都傻眼地看着他們,張中豪則驚呼:「哇靠!他誰啊?怎麼敢這樣抱尹正心?不怕被她打死嗎?」

但尹正心不但沒打他,甚至還任由他一直抱着,整個人似乎無法回神。

一秒,兩秒,三秒……

還不放開?

白睿安眉頭愈擰愈深,有點火大這兩人到底要抱到什麼時候?

就在這時,那男生放開尹正心,滿臉笑容地看着她,「好久不見!」

尹正心卻沒有多大的喜悅,反倒是有點不安。

「定閑……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聽說你轉到這個學校,就特地來看你啊!」那男生笑眯眯地說着,然後瞄着她的黑鏡框,誇張地道:「你幹嘛打扮得這麼土啊?這一點都不像你。」

說着,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就把她的眼鏡拿下。

所有人又是一驚,同時想,這人不要命了嗎?

但尹正心依然動也不動,完全沒反應。

「對嘛,這樣才像我認識的尹正心。」那男生笑了笑,再度抱住她。「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尹正心還是沒有抗拒。

白睿安拉下臉,不悅地撇著嘴角。

「哇!難道他是尹正心的男朋友?」張中豪掩嘴低喊。

「真好笑!這個可怕的醜女也交得到這種帥哥男友哦?」鄭雅酸溜溜地嘲笑。

白睿安看不下去了,大步走過去,用力分開抱在一起的兩人,大聲冷斥:「一男一女抱成這樣能看嗎?這裏是學校的教室走廊,請你們別在這裏上演偶像劇的戲碼,讓人覺得好惡。」

尹正心和那男生都呆愕地望着他。

其他同學也都呆掉。

以前白睿安就常以為自己是偶像劇男主角,在校園裏和女生摟摟抱抱,現在竟還說別人。

他接着又瞪向尹正心,譏諷道:「風紀股長,你這樣是違反校規吧?」

「啊?」尹正心愣了愣,才解釋道:「這是我的朋友,我們兩年沒見……」

「那又怎樣?兩年不見就能在學校摟摟抱抱,那三年不見不就直接上床?」他尖銳地挑釁。

「別亂說話,白睿安。」尹正心聽他說得難聽,立刻斥責。

「身為風紀,自己的行為最好檢點一些,才有立場管別人。」他冷哼。

「你……」她生氣了。白睿安在發什麼神經?故意找她的碴嗎?

那男生倒沒被惹火,反而笑着安撫她:「彆氣彆氣,正心,這位……呃……」

他瞄了一眼白睿安制服上繡的姓名,接着道:「這位白睿安同學說的沒錯,我們不該摟摟抱抱,這樣太不成體統了,也太傷這些小朋友的眼睛。」

小朋友三個字,刺耳得讓早就在心裏冒煙的白睿安整個人起火。

「什麼小朋友?你又多大了?乳臭未乾還敢在這裏說大話!」他俊臉冷擰,雙手插腰,向那男生逼近。

張中豪嚇得在心裏直喊:看吧!看吧!我就說白睿安這小子瘋了!

尹正心急忙攔住他,將他推開。

「白睿安,你幹什麼?別對我朋友無禮。」

「是你這位白目的朋友先惹我的。」他瞪她。

「他哪有惹你?」尹正心奇道。從剛才明明就是他一直在挑釁。

那個男生陡地嗤笑出聲,上前一手攬在尹正心肩膀上,上下打量他。

「嘻嘻,正心,你們班這個同學很有趣耶。」

他見他攬她的肩,心中更不爽,伸手推他一把。

「什麼有趣?哪裏有趣?說啊,想知道什麼才叫有趣嗎?我可以讓你嘗嘗真正的有趣!」說着,又推一把,一副想扁人的模樣。

那男生向後退一步,有些愕然。

尹正心氣急,拉住白睿安,怒斥:「住手,白睿安,你別太過分。」

他甩開她的手,喝道:「你閃邊去。」

她蹙眉,反射性地扣住他的手臂,猛然向後反折擒扭。

「你對我朋友太無禮了!」

「啊!」他的手臂被扯向後方,痛得低呼。

那男生看他轉眼就被收拾,幸災樂禍地笑道:「呵……你竟敢在正心面前胡鬧,簡直找死嘛,她可是很厲害的耶。」

他瞪着這傢伙欠揍的笑臉,更火,使勁要掙開尹正心的手,可這一拉扯,他背後的傷又痛了。

「唔……」他臉一皺,猛抽了一口氣。

尹正心一驚,立刻放開他,心虛道:「啊,對不起,我忘了你有傷。」

他弓著背,一時挺不起來。

她連忙扶住他,滿臉擔憂。「怎麼樣?很痛嗎?」

看她焦急模樣,那男生原有的笑臉慢慢隱去,眼神變冷。

「走開。」白睿安賭氣推開她,臭著臉踱回教室。

「白睿安,今天也要去醫院回診換藥吧?一定要去。」她關切地道。

「我去不去換藥關你屁事。」他回頭低吼。

「你非去不可,那刀傷那麼深,很容易感染。」她沒好氣地喝道。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他大罵。

她還沒介面,那男生卻已譏笑道:「是啊,正心,你管太多了吧?你幹嘛這麼關心他的傷?難道……你在怕嗎?怕他會死嗎?」

她凜然一驚,轉頭看他。

那男生一步步走向她,拍拍她的肩,明明笑着,但說出的話卻比冰還陰冷。

「放心,別怕,這個姓白的就算有傷也不會死的,瞧,他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不是嗎?會因為一刀就死掉的,只有我那個愚蠢的弟弟……」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尹正心卻臉色刷白,如遭電殛。

白睿安霍地站定,驚愕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這才明白,尹正心這個「朋友」,顯然不是來敘舊的,絕不是!

放學后,尹正心表情木然地走出校門,手裏握着手機,手機里,有餘定閑傳來的短訊。

他約她見面,說要好好聚聚聊聊。

她心裏很清楚,余定閑為什麼突然從美國回來。

也很清楚,他所謂的聚聚聊聊,目的是什麼。

不要忘記,不能忘記,更不準忘記。

他要她永遠記得他弟弟,記得……因她而死的余定文。

想起小文,她不禁痛苦地吸口氣。

兩年前的那個事件,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也永遠不會忘記,更不敢忘記。

小文就算不在了,也像根針插在她心上,心臟每跳動一次,就痛一次。

但余定閑不會放過她,她知道,那個人有多疼他弟弟,心裏就有多恨她。

即使,她和他曾經是多麼要好的朋友……

曾經……

她步伐沉重地往前,雖然這個約她很不想去,但又不能不去。

她太了解余定閑了,她愈逃,只會讓他愈發狠。

那個人,看來斯文又笑容滿面,但從來就不是個好應付的傢伙,他不會打架,可他有頭腦,他要整一個人,就絕不會罷手,以前在國中時,就有學弟說過,打死都要成為他的朋友,絕不能和他變成敵人。

所以,她一定得赴約,隨他處置,直到他甘心為止。

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然而,她才走幾步,就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她抬頭一看,是白睿安。

「你要去哪裏?」他雙手插在口袋,一臉沉凝,盯着她。

「去我要去的地方。」她蹙眉,閃開他。

他橫跨一步,再擋。「你要去找那個男的?」

「這不關你的事,走開。」她不悅地瞪他一眼,繞過他。

他伸手拉住她。「他是來找你麻煩的,對吧?」

「我說了,他是我朋友。」她冷冷地道。

「朋友?你看起來可不像要去見朋友,反而像要去接受懲罰或制裁。」他譏諷。

她臉色微變,用力甩開他的手。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

「哦,這句話換你說,聽起來真有趣。」他誇張地笑道。

她不想理他,冷著臉就走。

他微撇嘴角,跟在她身後。

她倏地站定,轉身怒斥:「白睿安,你跟着我幹什麼?」

「我有跟着你嗎?這條路不是誰都可以走嗎?」他皮皮地聳肩。

「你現在該去醫院換藥,而不是在這裏管我個人的私事。」她嚴厲地道。

他眯起眼,輕哼:「哼,真是好笑,我的公事、私事、大事、小事你全管遍了,現在卻不准我管你的事?這太不公平了吧?」

「這根本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我今天就偏要管你的事,而且管定了。」他大聲道。

「你為什麼要管?」她反問。

他被問住,心頓了一下。

為什麼要管?

因為擔心那個男的找她麻煩,因為看她一臉要去赴死的模樣,因為不爽她和那個男的在一起……

答案反射性在他腦中一一竄出,他猛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行為有多麼奇怪。

他在幹什麼?他心裏在想什麼?尹正心要去哪裏要去幹嘛關他屁事啊?他不是很討厭她嗎?不是恨不得她滾得遠遠的嗎?

「如果你是故意要惹我,改天吧,現在我沒空理你。」尹正心說罷,轉身繼續走。

只是故意要惹她嗎?

他怔杵在原地,忙着整理自己混亂的心情,也忙着找其他的理由解釋自己那份想跟着她的衝動。

兩秒后,他還是跟了上去。

因為他找到理由了,就當是還孫老大那個事件而欠她的人情,他總覺得她這次去見那個男的絕不是好事。

尹正心蹙眉,愈走愈快。

他腳長,不疾不徐地跟着,始終與她保持兩步距離。

來到捷運站,她真的生氣了,回頭瞪着他喝斥:「白睿安,你到底想怎樣?」

「我怎樣?我就不能搭捷運去醫院換藥嗎?」他哼道。

「你……」她氣結,決定不再搭理他,車一來,直接上車。

他也跟着上同一節車廂,上下班時間,車廂里人很擁擠,他原本與尹正心隔着一點空隙,但後面的人不斷湧入,將他推向她,最後兩人幾乎靠在一起。

她背對着他,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由於她身高只到他下巴,他只要一低頭,就會看見她從領口露出的雪白後頸,還有齊平短髮下的柔細新生細發……

他的心口和腦袋突然有些麻酥,總覺得車廂里空氣變得稀薄。

不久,車子快靠站時,突然強烈震動了一下,尹正心因心不在焉,來不及站穩,又沒抓住車環,整個人就這樣跌撞向他胸前。

她一驚,低呼:「抱歉!」

努力想挪開身子站直,與他保持點距離,但所有站立的人全朝同一方向跌晃,形成人浪將她擠壓而來,她硬撐著,就怕再碰觸到白睿安,到時他又要亂髮火。

看她那副急着遠離他,且看她被別人擠迫的樣子,白睿安眉峰揪擰,一手抓住橫杠,一手用力將她拉到懷裏,轉身以背隔開了她和其他人。

她愕然,抬頭看他一眼。

「你幹嘛?」

「沒幹嘛,給我乖乖站在這裏。」他低頭輕斥,接着佯裝瞪着玻璃車窗,不想去解釋或思索自己此刻的行徑有什麼意義。

她怔了怔,心頭掠過一抹奇異的感覺。

他……是在保護她嗎?為什麼?他不是討厭她嗎?應該……很討厭她啊!

接着,車一停,少數人下車,卻上來更多人,推擠着他和她,他無法撐抵,整個人被擠得更靠向她,到後來,他們兩人變成面對面緊貼的局面。

尹正心有些尷尬,又無處可閃,只能把頭轉向一邊,但隨着車子的行駛晃動,她的側臉常常會撞偎向他的胸口,他的心跳聲便會隱隱約約、若有似無地傳了過來。

怦登……怦登……

她忡忡地失了神,然後,為了聽得更清楚,她毫無自覺地,像被催眠了般,輕靠了過去,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

從來不知道,人的心跳聲會這麼悅耳動聽,她痴迷得忘了自己在何處,只覺得,這樣聽着他的心跳,她心底的那抹痛就會減輕一些。

白睿安微愣,屏住氣息,低頭看着她。

這是她第二次做這種動作,別人看來也許會以為她在向他撒嬌,可他知道,她不是。

她只是透過他,在思念著某個人。

一股妒意毫無理由地冒了上來,他暗吸口氣,卻不敢驚擾她,更無法推開她,離譜的是,他甚至希望她就這樣一直靠着他。

更希望這捷運一直往前行駛,別停……

這時,尹正心的手機鈴響,她猛然驚立,頭從他胸口慌張移開,拿出手機接聽。

「喂?是……我快到了,你再等一下。」她低聲道。

他皺起眉,很清楚是誰打給她的。

她關上手機,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懊惱,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道:「對不起,我做了奇怪的事,請別在意。」

哦哦,向來正氣凜然的風紀股長尹正心也會有這種表情啊!

他眉一挑,興味地眯起眼,故意調侃:「你還知道奇怪啊?你就這麼喜歡靠在我胸前嗎?這是第二次了耶。」

她臉紅微窘,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就這樣靠在他身上,她以前從不會這樣啊!

「放心了吧!這只是我一時神經錯亂,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難得能看見她的窘狀,他覺得有趣極了。

「沒關係,被靠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想靠就靠吧!我不介意。」他故作大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一怔,抬頭看他。

「就當還你上次救我的人情。」他哼道。

「這人情還得還真容易啊。」她揶揄。

「拜託,沒多少女人可以靠到我像我這麼結實的胸膛好嗎?」他立刻挺胸自誇。

她被他的話逗得抿嘴一笑,不禁取笑:「是嗎?我怎麼覺得你還得練練才行,連我都打不贏。」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笑臉,心跳再次失速,完全忘了要反駁。

看他表情奇異,她自己心也一突,愣了愣。

這好像是他們兩人自相識以來,第一次這樣聊天抬杠。

感覺……好奇怪……

卻也……還不壞……

沒多久,捷運進站,她吸口氣,正色叮囑道:「好了,我要下車了,你搭到下一站,一定要去醫院換藥。」

換藥!換藥!

這字眼不知為何挑起了他的某條神經,他忍不住悶聲問:「幹嘛老是要我去換藥?你是真的關心我嗎?還是……只是怕我像你的前男友那樣被捅一刀就死掉?」

她臉色驟變,驚問:「你……你怎麼會知道小文的事?」

「已經兩年了,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嗎?」他盯着她。

「這一點都不關你的事。」她像被戳中痛處,怒聲輕斥,然後轉身急急鑽出人群。

他有股拉住她的衝動,不過,他遲疑了一下,就這麼一下,她已下車,人潮再度湧來,阻擋在他和她之間,她的身影,已愈走愈遠。

他擰著眉峰,心頭像被什麼緊緊拴住,而拴住他的源頭,就是那抹漸漸消失的纖瘦身影……

車子要開了,刺耳的警示聲響起,車門即將關上,就在這一刻,他倏地擠開人群,在車門合上前,沖了出去。

不關他的事嗎?就算不關他的事,他也想管。

只要是她的事,他都想插手,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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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紀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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