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宛甄,快醒來,別這樣嚇我。

看得出洛天和淺韻夫婦,為了宛甄的傷,已經傷透了腦筋。宛甄被刺中要害,武器上餵了毒,再加上失血過多,若非藥王的靈丹功效非常,她現在已經死了。但就算勉強吊住她的命,她的身體也不如武人強壯,所以情況時好時壞。

洛海和楚瀛也是竭盡全力幫忙。當然,如風還看得出,這兩對也是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如風忽然有些害怕,如果他失敗了,如果洛天和洛海遭到不幸,淺韻和楚瀛怎麼辦?如果那樣,他也再看不見宛甄了。

「哥哥在擔心?」那一天在宛甄房裏時,明月歪著頭問他。

「不用擔心,我當年吃了毒藥被埋在土裏,還又爬出來了呢。」貓柳大大咧咧地說。

「誰能跟你比呀!」明月道,「簡直就像個妖怪一樣!哥哥,你放心吧,嫂嫂一定會醒來的。」

如風只能苦笑。

當日,蒼四山上,明月出現在行天一身後。

「喂,你敢殺人嗎?」明月問他。

行天一此時正拿着自己特製的小木長筒放在眼睛上,四處找溪鳳,他頭也沒回地說:「不想殺。」

「你這懦夫!」明月嗤笑。

「不想殺,又不是不能殺。只是人暢遊於天地,殺了他,於我也沒什麼好處。」

「我給你好處。」明月雙手抱胸,彷彿這是一筆惡魔的交易。

「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能與我同去對付御門庭七十眾,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什麼好處都可以給?這可是你說的。」

哼,八成會要什麼關於鳥的書吧。明月心想,這無趣之人要的東西,想必也是無趣至極。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如風望着昏迷中的愛妻,惜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淺韻承諾道,「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宛甄姑娘的。」

再轉眼,洛天和淺韻也是一樣的依依惜別、難分難捨。

戰馬已經備好,如風穿戴整齊,跨上戰馬,準備出征。

從淮南出發,一路北上,包抄皇城,切斷東、西兩方援救的線路,直逼宇文殷交出皇位,相信這一切的時間不會太久。

馬蹄一起,如風最後一次回眸鬼家堡,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單薄的衣裳,扶著門框,被下人攙扶著,柔弱無骨,卻自在堅強。

「宛甄!」如風翻身下馬,跑了過去,將宛甄一擁入懷。因怕弄疼她的傷口,那擁抱並不用力,只是充滿了溫暖的溺愛。

「好險,差點就錯過了為你餞行。」宛甄的聲音輕輕的,卻無比親切。

「是啊,你這個小笨蛋,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

「在見到你君臨天下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宛甄笑着,摸著如風的臉龐,「如風,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失敗,因為我會等着你。我哪裏也不去,什麼都不做,只等你回來繼續寵溺我。我是你如風的妻子,未來的皇后。」

「一言為定。」如風颳了一下宛甄的小鼻子。

「這個小瓶送給你。」宛甄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個玉制的小瓶道:「意思是『平平安安』。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將它交給你,希望它能將平安帶給你。」

兩個人輕吻著彼此,纏綿而純美。

一年,是這場內亂持續的時間。

在這一年中,如風行軍的隊伍越來越大,得益於鬼王鬼無量的細心編隊,攻入皇城的時候,已是浩浩蕩蕩,全然看不出是出身草野的散兵了。

宇文敵聽說如風的軍隊將至,嚇得落荒而逃,在逃跑途中被人抓獲,送進了大牢。

當年水蘭娘娘嫁禍夕鶴皇后一案被翻出重審,凡參與此案者,皆斬首示眾。

寶殿之上,如風穩坐王者之席,長刀在側,論功行賞。他明令禁止奢靡浪費之風,沒收官員暴斂之財物充實國庫,開倉放糧,以供百姓休養生息。一系列的政策徹底肅清了宇文殷在位時朝野渾渾噩噩的風氣。與此同時,他也上上下下的又忙了一整年,沒能抽出時間去見宛甄。

「宛甄,如風怎麼還沒有來啊?」這一天在鬼王莊里,貓柳坐在卧榻上,一邊和鬼無量下着棋,一邊吃着點心。「天下不是已經太平了嗎?難道他真的當了皇上之後就忘了你了?」

一回頭,那個一直與她搭話的宛甄卻不見了。

「宛甄!」貓柳跑了出去,四處尋找,最後在宛甄的房間里發現了一紙留言。

不如隨風。

貓柳急忙拿給鬼無量看,「這是什麼?」

「不如隨風?」鬼無量皺眉,「宛甄應該是離開了。她可能等了太久,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那個如風也真是的,既然江山坐穩,就快把自己的女人接回去嘛!」

「可是,不如隨風,難道不是她去找如風的意思嗎?」貓柳歪著腦袋推測道。

「倒也不無道理。」

鬼無量將此事飛鴿傳給了如風,不出半個月,果然在鬼家堡門口見到了穿着便服的如風。他手提一口寶劍,一身玄色的衣衫,頭髮高高的束起,雖是和當年的盜俠同樣的打扮,氣質上卻已成熟了許多。

「皇上。」

見到鬼無量這麼大氣場的人物跪在他面前,把如風嚇了一跳,「喂喂,你就不要見外了,還是叫我如風吧。還有你,貓柳,小時候你不是也一直叫我的名字?洛天、洛海他們現在也是這樣叫我。你們是幫我打天下的人,這個天下有你們的一份,何必要把我舉得高高的,反而讓我跟你們疏遠了呢。」

隨即,鬼無量讓如風看了那張留言。

「不如隨風……」如風想了想,「在那之後,她真的毫無音訊?」

「如風,你娘子被你氣跑了喲。」貓柳湊了上去。

如風打了她的小腦袋一下,「休得胡說,當心把你關進大牢。」

「嗚嗚嗚……」貓柳像小孩子一樣地裝哭道:「如風剛說過在我們面前就像小時候一樣,忽然又變釙了。」

「宛甄可是在三月走的?」如風問道。

「沒錯,正是三月。」

「三月,是信風的季節。」如風推測,「宛甄最喜歡玩猜謎遊戲了,這張字條恐怕就是一個字謎。她隨時都可以走,卻偏偏要趕在信風來了的時候,『不如隨風』的意思,是她要跟着信風一同向東。」

「你們夫妻果然不同尋常。」

「可是就算知道了她向東,也不知道她人在哪裏啊!僅是向東的話,方位太廣了。難道要派人一點一點的搜?」貓柳忽閃著大眼睛,撓著腦袋問。

「以宛甄的性格,倘若不是我親自找到她,她是不會出來的。」如風若有所思了片刻,「除了這個字謎之外,宛甄最後留給我這個小瓶。」他從衣服里翻出自己臨行前,宛甄掛在他脖子上的小瓶,那種親切的感覺又回到了心頭。

宛甄,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只是朝務繁忙,我始終沒能抽出時間來接你,我派來的人又都被你打發了,說必須要我親自來才行……宛甄,不管你是不是在賭氣,都請你別再鬧了,跟我回去吧!

「賭氣……」如風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個詞。

「賭氣?」貓柳和鬼無量一頭霧水。

「哈,我想我知道宛甄在哪裏了。」如風笑了起來,「貓柳,我的馬喂好了嗎?宛甄給了我這個小瓶,又說她要等我,這個小瓶放在懷裏,正是『懷平』之意。對於宛甄來說,懷平可是她的娘家,女人賭氣回娘家,簡直太司空見慣了,而懷平又剛好在鬼王堡東方……鬼兄,在下先行告辭,等接到了娘子,再來與你敘舊!」

如風辭別了鬼王和貓柳一路向東,果然在懷平縣衙看見了廖吉一邊打着酒囁,一邊審案。

「爹爹,都說了讓你不要喝這麼多!」廖吉身邊的「師爺」,雖然黏了假鬍子,卻還是掩蓋不住她的機靈可愛。

「你說這把扇子,呃,是你的。」廖吉臉上通紅,一副快要睡死過去的樣子。「你又說,這把扇子是你的……呃……到底是……誰的?我先睡了……」

「爹爹!」宛甄丟了一支毛筆過去,見還是沒有吵醒爹爹,便開始代理起爹爹的職責審案。

「舍到這把扇子的人,還和這把扇子一起拾到了一個扇墜,我當初就是怕被人冒領,才將扇墜從扇子上取下。現在你們分別來我這裏,畫出扇墜的形狀,畫對了的,這把扇子就歸他,畫錯了就仗五十大板。如果現在認錯,只仗三十。」

「小的一時胡塗!」堂下果然有一人跪在地上認罪。確實,沒有見過那扇墜的,要蒙對扇墜形狀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

宛甄笑了起來,「那這把扇子就物歸原主了。」隨即將扇子遞給沒有認罪的人。

那人遲疑了一下,問道:「扇墜呢?」

宛甄嘴角輕揚,「果然,你也是來冒領的。好一個貪得無厭之人,你讓人幫你挨板子,眼看着扇子就要被你騙到手,又想多要個扇墜。不過正是你的貪得無厭暴露了你——這柄扇子根本沒有扇墜。」

「只是冒領就打三十大板也太重了吧?」堂下二人中的一個突然站了起來。

「誰說我真要打三十大板?不過是嚇唬你們罷了。整個審案過程他的行動都受到你的牽制,一看就是和你串通好的,你特意找一個人來跟你一起爭扇子,好讓我與爹爹陷入這兩個人必有一個是真的扇子主人的心理陷阱。我說得對不對?如風。」

「斷得好!這案子斷得好!」如風撕下人皮面具,笑望宛甄。和宛甄在一起就是這麼有趣,讓他情不自禁想要一直和她對峙,一直享受這美妙的快樂。

一看見如風的臉,宛甄笑如春風,「果然,還是被你找到了這裏。」

嘗晚,如風親自為宛甄洗了腳,在那藕白的腳踝上吻了起來。宛甄向後躲,想從他手中把腳抽出來,卻被他緊緊的握住了。他一路沿着她的腿向上,細細地品嘗著。

「什麼時候跟我回去?」如風問道。

「你也看到了啊,懷平城不能沒有我。」

「不能沒有你?」如風狠狠地捏了一下宛甄的大腿,惹得她「啊」地慘叫一聲。「那我怎麼辦?你可知我這兩年多孤獨多寂寞?你要怎麼賠我?」

「你……你該不會沒有抱過任何女人吧?」宛甄是喜歡他,也信任他,但如今他貴為天子,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自古帝王難專寵,他會是那個例外嗎9.

「有了你,我根本不要其他女人。一如風忿忿不平地道:「還有,明月是不是你教的?只要我跟別的女人說一句話,她便去掌那女人的嘴。像個母夜叉似的,還要罵我對不起你。」

「哈哈……」宛甄笑了起來,「她本來就是個小夜叉。這可不是我教的。」

「跟我回去吧。」如風微微起身,吻上了宛甄的雙唇。「你答應過要做我的皇后的。後宮有你,定不會再有什麼冤案發生了。」

宛甄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撲進他懷裏,「好。」事實上,她一直等着他,等他來接她、等著和他攜手到白頭,如今心愿達成,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踮起腳尖,吻上如風的唇。兩年不見,她對他的思念一樣刻骨銘心。雙唇相觸,乾柴烈火,一時間,春色滿屋。他們緊緊地相擁著,這一輩子再也不分開了,永遠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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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王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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