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很奇怪的畫面,就好像將火山與冰山同時放到了一個地方一樣,偏偏感覺還很舒服,秘書忍不住漾出一抹笑,轉身出去沖茶,看來老闆的春天終於到了。
「你少喝點咖啡吧,小心體內咖啡因累積過多。」向筱悠一邊瞄着他手上的文件一邊開口。
「你要看?」他眉一挑,大方地將文件遞到她眼前。
向筱悠馬上向後跳了一步,「不用客氣,我不感興趣。」
秘書剛好在此時端茶進來,頓時讓向筱悠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地接過茶,「謝謝。」還好逃過一劫,否則他真會硬塞給她消遣無聊時間的。她相信他絕對會,百分百會的了,冷魁言這樣的男人表達愛意一直都是比較另類的。
「這案子你來。」
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文件夾,向筱悠的目光慢慢上移,定在冷魁言那張表情單一、眼神卻很調侃的臉上,「我為什麼要?」她又不是冷氏的人,不領薪水憑什麼給他做白工?
秘書將老闆的茶放到辦公桌上卻沒有急着離開,有意識地放慢腳步想聽聽他們說話的內容。
「小凡是未來的繼承者。」
「麻煩你讓他來處理。」
「你是他母親。」
「你還是他爸爸呢。」她一點兒也不會跟他客氣,涉及到人身自由以及享樂的問題,她絕不會退讓的。
「真的不幫?」
「非常肯定。」她的回答斬釘截鐵。
「下午公證。」他也很乾脆。
什麼?向筱悠馬上跳了起來,手上的茶濺出來燙到了手,「燙死我了……」
秘書從來沒見過大老闆驚慌失措的樣子,但是今天他看到了,有種不枉此生的感覺。
燙到的地方做了處理,抹上了涼涼的藥膏,冷魁言這才恢復一貫的面無表情。
「姓冷的,我不要嫁,你給我聽清楚了。」
「你會嫁的。」
「不嫁。」
「嫁我就不必接手魏氏。」
向筱悠馬上咬牙切齒地瞪住他,「你威脅我?」
冷魁言搖頭,「給你機會選擇。」
「我統統不要。」
「很難。」
一旁的秘書暗自點頭,確實很難。早聽說魏懷安董事長一直有個內定的接班人,原來就是眼前這位小姐啊。
「大不了我答應嫁給別的男人。」向筱悠火了。
冷魁言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向筱悠心虛地低下頭,沒趣地摸著自己的鼻子認錯:「當我沒講。」踩到他的爆點了,哼,誰叫他要逼得這麼急。
「還有事?」冷魁言轉向一直流連不去的秘書問。
「沒事。」秘書馬上拉門出去,反正聽到的內容也夠爆了。
當車子在別墅前停下時,向筱悠忍不住抿了抿唇,表情實在稱不上愉悅地看着駕車的人,「為什麼要來這裏?」
「這幾天辛苦你了。」
她詫異地看着他,好像忽然不認識他一樣,「就這樣?」知道她辛苦還是一個勁地扔案子給她,這人到底愛不愛她啊,還是他愛人的方式就是讓所愛的人跟他一樣變成工作狂?
「是。」
「在大宅我也一樣可以休息。」
「小凡會鬧你。」
「他是我兒子,鬧我是理所當然的,不吵我才不正常好不好?」
他深沉地望了她一眼,而後將車開進去,他的兒子比幼年的他幸福,而這讓他非常欣慰。
「拜託,你別再這麼看我了,好像我突然長了八隻角一樣。」
「謝謝你。」
向筱悠開車門的手一頓,回頭看他,「謝我?」
「謝謝你給我生了一個出色的兒子。」
她怔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傻傻地說:「不客氣。」
而後兩個人沉默地下了車。
走近離開四年的房子,站在門外,向筱悠突然間有些感慨,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真沒想到我還會回到這棟房子來。」他看了她一眼,打開房門進去。
向筱悠慢吞吞地跟在後面走進來,看到絲毫不曾改變的大廳佈置,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老實說真不知道該說你念舊還是刻板了,傢具時時改變一下擺放位置對居住的人的心理也是頗有益處的啊。」
「這是你佈置的。」
「可我離開很久了,你都不會煩嗎?」她習慣性地窩進當年最愛的位置,踢掉腳上的鞋子,連腳也蜷進沙發。
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他笑了,此時此刻他會有種錯覺好似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般,就像過去的幾年偶爾抬頭她就坐在老位子嗑著瓜子,看著書,或者昏昏欲睡。
她抬頭看到他的笑,聳聳肩,「不過,再次見面你倒是喜歡笑了哦。」真是劃時代的進步啊。
拉鬆了領帶,將西裝外套扔到一旁的沙發上,他坐到了她的身邊。
「有事?」她從水果盤撈了一隻雪梨開心地啃著,人生就要及時行樂,這幾天陪他待在公司加班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我們錯過了四年時光。」
「那是有人太笨。」她毫不給某人留情面。
「我會怕的。」他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她離得近幾乎聽不到。
「……」他今晚很怪哦。
「怕一轉身你就不見了。」
她心虛地縮了縮肩,她會不會在無意中傷到他了?
「所以明知你不喜歡還是讓你留在公司陪我。」
「其實處理案子也不是那麼無聊了。」她試圖降低某人的罪惡感。
「那以後照舊好了。」
「想都不要想。」不會這麼沒天良吧?她好心安慰他呀,居然給這樣的回報?
冷魁言無聲地笑了笑,攬着她的肩頭透過落地窗前望着天際的那一輪圓月。
「今晚的月亮很圓。」
「可惜我家小凡不在。」有那隻特大號的飛利浦燈泡在她會比較放心啊。
「筱悠。」
「嗯?」
「什麼時候嫁我?」
這算不算逼婚?怎麼最近一有空閑她從他嘴裏聽到的就常常是這句話?向筱悠有些頭大地看着他的側臉。這男人依舊是俊帥冷酷得讓她心癢啊,真是死性難改呢,她忍不住暗地裏唾棄自己根深蒂固的惡習。
「你的答案?」
唉!他怎麼就不能選擇性地失憶一下?她真的不想就這個問題做出任何實質或非實質的回答。
「好睏,我去洗澡。」
他的手沒有用力卻依舊讓她無法脫身,「一個答案而已。」
向筱悠嘆了口氣,很認真地看着他,「但你知道這個答案對我而言卻不像說一句話那麼簡單。」
四目相對任時間從身邊流過。
良久,一聲長嘆逸出冷毅的薄唇,他鬆開了手。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心結始終難解嗎?還是他真的逼得太緊?
「我有考慮。」
他抬頭看她。
向筱悠這一次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然地看着他,「這幾天我一直有在考慮,」她頓了一下,「所以,讓我自己想清楚,不要一再地追問好嗎?」
「好。」他下垂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揚起。
「我去洗澡。」
走上樓梯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首看向客廳內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今晚我睡客房。」
冷魁言無言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眸底劃過一抹幽暗的光芒。
如果她沒有準備好再次接受他,那麼他會等。
【第九章】
辦公桌上的電話鍥而不捨地響着,持續打擾著桌後人的辦公情緒,讓他無法忽視那個騷亂的源頭。
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冷魁言寒著臉拿起了電話。
「韓少磊。」他一開口就準確無誤地喊出打擾者的名字。
「冷少冷少……」電話另一頭的人極度地興奮,完全無視於彼端某人的風雨欲來。
「說。」很壓抑、很控制、很痛恨……
「最新消息,小學妹千挑萬選在魏家主母生日之際回家探親,引起魏家前所未有的空前恐慌,現在估計已成眾矢之的,已經成為別人餐桌上的肉就等著人家下筷子了。」
「可能嗎?」他很冷淡地回應。
「以上純屬我個人想像,下面說正經的。」
冷魁言的額際劃過黑雲,握着手機的手青筋暴現。
「據可靠內部消息,這次魏老頭專門為小學妹母子擺了一場盛大的鴻門宴,目的不是十分明確,但有九成把握是有關魏氏繼承人人選的問題……」
磊的廢話為什麼永遠那麼滔滔不絕?批閱文件的冷魁言間或望一眼桌上的手機,然後繼續埋頭辦公,就讓他一個人說去吧,至少他很有禮貌沒有掛斷。
「不得了了,不得了,冷,你趕快去救你的寶貝兒子吧,小學妹決定要把兒子貢獻出去當替死鬼,還聲稱算是小鬼提前盡孝。」
握筆的手頓住,好看的眉頭打結,冷魁言死死地瞪着桌上的手機,「現場轉播?」
「當然了,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及時且真實?」
「你在哪兒?」他想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魏家。」
「……」
「呵呵,我是某位魏小姐的男友哦。」
冷魁言默然,這個身份絕對是最佳的護身符,難怪他可以清楚地知道此時魏家發生的事情。
「噢,吵起來了,白熱化了……」韓少磊在彼端輕嘆。
「快過來帶那對母子走人吧,否則魏家極有可能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救世主你快點來啊。」
冷魁言一臉黑線地盯着手機,那傢伙居然臨掛機還飛了一記響吻,真是……拿起筆的手停了又停,最終丟筆起身,離開了公司直奔魏家而去。
她為什麼總是唯恐天下不亂呢?
一直到冷魁言上門接人,魏家客廳的爭執仍在高潮迭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