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不能容忍自己賣出去的花成為一段戀情結束的「幫凶」，所以她從來就不賣黃玫瑰。

「不過是一束花，跟無情有什麼關係？」衛子燁反問。

他的話讓譚艾洛愣了愣，一個猜測浮上心頭。

「你該不會不知道黃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吧？」

衛子燁聳聳肩，坦白回答：「我對花語沒有半點興趣。」

他知道每種不同的花有着不同的花語，但是他對那種無聊的小事從來就沒有研究、了解的興緻，唯一知道的花語就是紅玫瑰代表愛情──拜每年情人節各種商業廣告的瘋狂轟炸所賜，讓他想不知道也難。

只不過，今天他打算送花的對象並不是女朋友，而是他的母親。

今天是他母親五十五歲的生日，前幾天他母親就說了她什麼都不缺，叮嚀他今年別再買什麼貴重的禮物，只要買一束她喜歡的玫瑰花就行了。

雖然他還是精心準備了一枚鑽石胸針當做生日禮物，但是母親想要的玫瑰花，當然也不可少。至於花色，剛才他考慮了一下，儘管紅玫瑰最為普遍，但是母親一向偏愛溫暖的黃色系，他才決定要買黃玫瑰。

沒想到，她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究竟黃玫瑰有什麼不妥之處？

「黃玫瑰的花語是分手，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收到黃玫瑰會覺得開心的！」譚艾洛說道。

「是嗎？」衛子燁微微一愣，有些訝異地挑起眉梢。他還真沒想到同樣是玫瑰，換了個顏色代表的意義就天差地遠。

儘管他從來就不在意什麼花語，而且送花的對象也不是他的戀人，但是既然知道了黃玫瑰這麼不討喜，他最好還是避開為妙。

原來他真的不知道呀！譚艾洛的眉心這才終於舒展開來。

不知者無罪，她暗暗慶幸並不是真的有一段戀情即將告終。

「除了沒有黃玫瑰之外，我這裏有其他幾種不同顏色的玫瑰，你都可以參考看看。」她恢復一位花店老闆應有的客氣與禮貌。

「好吧，讓我看看。」

衛子燁環顧店內，看見了紅玫瑰、粉玫瑰、白玫瑰……每一種看起來都十分美麗，他真不知道母親會最喜歡哪一種。

「不如你幫我選吧。」他索性將選擇權交給了她。

他心想，既然同樣身為女人，那麼由她來幫忙挑選的花束，母親應該會滿意吧。

「可以呀！」譚艾洛點點頭。

對於這個任務，她再樂意不過了，畢竟他在花店裏多待一分鐘，認出她的可能性也跟着提高，她當然希望他快點買了花離開。

「請問先生要送花的對象，喜歡什麼顏色？」

「就是黃色。」衛子燁回答。

「喔……」譚艾洛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樣我明白了，就交給我吧。數量呢？要幾朵？」

「就差不多像那束一樣。」他指了指她剛包裝好的一大束紅玫瑰。那看起來挺有分量，又不至於太過沉重給收花的人帶來壓力。

「那是五十朵，可以嗎？」

「嗯。」

「好的，我知道了。」譚艾洛轉身望着店裏的各色玫瑰，認真地考慮了下，最後決定挑選白玫瑰。

這種白色花瓣帶着淡淡的乳黃色澤，和黃色較為相近，相信收到花的人應該會喜歡。

衛子燁一旁靜靜地看着，她挑花的動作十分輕巧俐落，偶爾還會將花兒湊到鼻尖嗅聞香氣，然後揚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選了五十朵白色玫瑰之後，她開始動手包裝。整個過程中，她的眼角眉梢始終帶着盈盈的笑意，看起來心情極好。

身為知名「雲凱飯店」的執行長，衛子燁手底下的員工眾多，儘管大多數人都很認真盡責，但他卻很少看過哪個員工在工作時還能像她一樣始終保持着愉悅高昂的好心情，彷佛工作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很顯然她是真的樂在工作，而唇邊那抹溫柔的笑意讓她的臉蛋顯得更加美麗耀眼，讓人很難移開目光。

衛子燁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捧著包裝好的花束，抬起頭來。

「好了，完成羅！」譚艾洛嫣然一笑。

為了襯托白玫瑰的高雅氣質，她不只精心挑選了好幾層包裝紙，還特別搭配了質感極佳的緞帶，對於成品她自己可是滿意得不得了呢！

她的笑容燦爛得宛如盛開的花朵，讓衛子燁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她美麗耀眼的笑靨上。

當譚艾洛的目光與他的黑眸對上，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都怪她剛才忘情地沉浸在自己熱愛的事情上，不自覺地鬆懈了偽裝與防備，希望不會因此害她被認出來才好。

她趕緊收斂笑容，指了指手中的花束，「請問，這樣還行嗎？」

衛子燁的視線直到這時才終於移向那束花，就見白色的玫瑰看起來十分高雅，她選擇了透明、淡黃、鵝黃等不同層次的紙來包裝，加上同色系的緞帶，看起來既溫暖又浪漫。

他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勾出一抹笑。

「包裝得很好，艾洛。」

一聽見他對自己的稱呼，譚艾洛瞬間一僵，美眸因為錯愕而圓瞠。

他喊她艾洛？！這……這怎麼會？他不是根本沒認出她嗎？

衛子燁將她驚愕的表情看在眼裏，黑眸掠過一抹笑意。

「和你包裝花束的手藝相比，你的演技還有待加強。」他開口調侃。

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幾乎完全顯現在她的臉上，這一點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沒變。

聽見他的話，尷尬的紅暈在譚艾洛的頰上漫開。

原本她還以為自己順利瞞過了他，正等著要將他送出花店，沒想到竟然功虧一簣，真是氣人！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她忍不住問。

「從進門的第一眼。」衛子燁笑着坦白，黑眸深深注視着她。

當年，他對那些倒追他的女孩說他喜歡的人是她，其實也不完全是謊言。儘管那時她的年紀還小，只能說是個大女孩，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深深受到她的吸引。

那時明明他的學業繁重，但只要是雙方父母有聚會，他都會盡量排除萬難地跟去，為的就是想要見她。

只不過，雖然那時他就察覺自己對她有着特殊的感覺，卻顧慮到她的年紀尚小，擔心自己若採取行動會將她嚇壞。他告訴自己再多等她幾年，也相信等待會是值得的，然而自從他脫口對那些倒追的女生說他喜歡的人是她之後，她就不再在聚會上出現了。

後來，聽說她爸媽移民到加拿大去，他很自然的以為她也跟去了，儘管心裏對於他們沒能有進一步的感情發展而感到遺憾，甚至有股想要跳上飛機追去加拿大的衝動，卻因為忙於工作無暇分身，只能把那份想再見她一面的心情壓抑在心底深處，沒想到事隔幾年後，他們會在這間花店相遇。

儘管許久不見，他卻一眼就認出她來，那細緻的五官輪廓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只是經過幾年的時間，她變得更美、更迷人、更讓人心動了。

什麼？他第一眼就認出她了？這個答案讓譚艾洛為之氣結。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早說？」

衛子燁揚起嘴角，笑望着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我看你這麼努力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我不配合一下，怎麼對得起你呢？」

「你──」譚艾洛不禁氣惱地咬唇。

這個惡劣的男人，原來一直在看她的笑話，說不定還在心裏暗暗嘲笑她的蹩腳呢！實在太可惡了！

「幾年不見，艾洛，你長高了不少。」衛子燁伸出手輕揉了揉她的發。當她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時，他就時常這麼做。

譚艾洛氣得拍掉他的手，雙手叉腰地斥道：「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可沒有那麼好的交情，請不要隨便碰我。」

衛子燁對她刺蝟般的態度不以為忤，甚至還半開玩笑地揶揄道：「欸，還記得以前我爸媽一直稱讚你像個小公主般優雅呢，怎麼現在卻一點公主樣也沒有了？」

譚艾洛一聽，只覺得額角的青筋都快要暴出來了。

只要一想到他從剛才就一直看她的笑話，她的心裏就不禁有氣，什麼氣質、禮貌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還什麼「公主般優雅」？一碰上像他這麼惡劣的傢伙，她不被氣得變成青面獠牙就不錯了！

「這束花一共五千元，只收現金不接受刷卡，要是不買的話，花還給我，門口在那裏，不送！」既然他這麼可惡，她也毫不客氣地故意抬高價錢，心想最好他嫌貴不買，把她珍愛的玫瑰花全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