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還有,我要讓天下人知道,即便叛軍是流民組成,然而今天無論如何是他們不仁,而非我不義。」徐延英補充道。

流民固然可憐,但沒飯吃卻不能成為他們為非作歹的借口。

關於這點,先前還在京城時,他和姚萱萱便曾討論過。他連西南蠻子都沒放在眼中了,那些小小的流民叛軍又豈會是他的對手?只要他願意,隨時能夠輕易消滅那群烏合之眾。

可他卻不能直接這麼做,否則同情流民的人們很可能自此厭惡他不說,朝中那些成天吃撐了沒事幹的文臣御史,更可能揪著這點小題大作,不讓他承認自己的過錯,誓不罷休。

當然,若只是這樣他倒也不放在心上,偏偏旁邊還有個虎視耽耽,極盼他鑄下大錯,好任自己拿捏的皇帝……

所以,他必須先佔到個理字。

他先是以行動表達了自己不願與大齊國百姓兵戎相見的態度。

今天不是他不放過可憐的流民,而是叛軍欲造反、想自立為王,甚至因此重傷了他。

他替自己塑造了個形象——身為大齊國最厲害的將軍,在叛軍逼迫之下,最後終於百般無奈的拿起刀劍,對準了他們。

自此以後,無論他對叛軍如何心狠手辣,也沒人能說他一句不是。

而在這精細的盤算中,最關鍵的點當然就是他的「假裝受傷」了。因此即使明知萱萱和娘會因此為他擔心,他也不得不裝。

徐延英苦笑,「我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算到妳得知此事後,竟會千里迢迢跑來找我。」低估這位來自異世姑娘的決心和毅力,絕對是他此次最大的失策。「當然我更沒料到,原來妳第三天便已猜到我的意圖,卻還為了配合我的算計,執意跑來這裏。」

正是這點,讓他更對她感到歉疚。

姚萱萱沒有說話,只是綳著小臉,像個委屈的孩子,將頭埋進他胸前。

她惱他,卻也知他實在身不由己,因此不好把氣全出在他身上。可她又不是聖人,自己這一路上為他受了那麼多苦,沒道理要掩著不讓他知道。

她曉得徐延英看到自己這模樣會心痛,而她就是故意讓他痛的。

她要他長長記性,記着她為他受過的罪,這樣他下次要做什麼事之前,才會多為她想想,不再一意孤行。

「萱萱……」果然,她此刻蒼白瘦弱的模樣,令徐延英心疼得要命,暗暗決定以後絕不再讓這種事發生。

姚萱萱見他一臉愧疚,心情這才好了幾分,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解決叛軍,然後向皇上奏明,先前重傷未愈即上戰場,留下隱患,日後需好好靜養,故而將兵權交還皇上,自此做個閑散侯爺。」

姚萱萱不悅的撇了撇嘴,「哼,想必他知道后一定會很高興。」

雖然說這樣或許的確是最好的結果了,但在她看來仍是便宜了皇帝——利用完了又有充分理由能把徐延英一腳踢開。

「倒也未必。」徐延英覺得她此刻的模樣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翹挺的鼻子,「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而且妳也不用擔心,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發生了。」

他有時會想,這世上的女子多以夫為天,希望丈夫在仕途上能夠步步高升,恐怕也只有姚萱萱這個從異世來的女子,才會如此支持他這項決定了吧?

「你最好說到做的。」她瞪了他一眼。

「我會的。」她被他的假裝重傷嚇到,他又何嘗沒被她千里尋夫的瘋狂行徑給嚇著?為了兩人着想,往後他再也不做這種事了。「別生氣了,嗯?」

唉,要是外頭那些士兵看到他們英武神勇的大將軍此刻是如何低聲下氣的哄妻子,眼珠子怕不瞪得掉出來。

不過對徐延英來說,別說是士兵們的觀感了,現在就是皇帝站在他面前,都沒有妻子的情緒重要。

「這次就饒過你。」姚萱萱也知道就只能這樣了,哼哼的道。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突然見到男人胸前隱隱滲出一抹殷紅,驀地沉了臉。

「這是怎麼回事?」她揚起語調,「你真的受傷了?」

唔,怎麼還是沒瞞過她呢?徐延英有些苦惱。

「做戲總要做逼真些,不過不嚴重的,妳別擔心……」

可惜話還沒說話,姚萱萱已扒開他的衣服了。

知道自己又惹惱了她,徐延英只得無奈的任她撿查傷口並重新換藥。

好在他的傷的確不是很嚴重,若非剛才被捶了那幾下,原也不會傷口迸裂。

姚萱萱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替他包紮完后,才惡狠狠的道:「你剛才說的,解決了叛軍就辭官是吧?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到時你若敢反悔,我就帶着小知勤離開。」

此話一出,立刻就換徐延英變臉了,「胡鬧,妳可是我的夫人,想帶着我的嫡長子去哪?」

「你若沒有反悔,我當然不會帶他去哪。」她翻了翻白眼,「更何況小知勤是不是你的嫡長子還難說呢,我們當初又沒經過明媒正娶……」

她可沒忘記自己當初頂着他的通房丫鬟之名生活了一年多啊!

「等回去后咱們就補拜堂。」他快速打斷她的話,想了想,又道:「我似乎也還欠了妳一個洞房花燭夜,到時一併補吧!」

嗯,就這麼決定吧!徐延英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

姚萱萱臉一紅,啐道:「別鬧了,咱們兒子都生了,還補什麼拜堂和洞房花燭夜?」

這事若傳出去不被笑死才怪!

「我倒覺得這主意挺好的。」自從確定了自己的情感后,他不是沒有遺憾過一年多前娶的人並不是真正的她。

萱草的樣貌在他心底早已模糊,他完全無法將眼前姚萱萱的面容與之重迭,即使在別人眼中,那分明是同一張容貌。

「怎麼,難道妳不願意?」徐延英見她神色不定,追問道。

見他表情認真,顯然並非說笑,姚萱萱忽覺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

怎麼辦?被他說得……害她好像也有一點心動了啊!

「誰要和你洞房了,要去你自己去!」她紅著臉扔了一句,落荒而逃。

【第十章】

東南叛軍在歷經四個月的掙扎后,終於還是被護國大將軍徐延英徹底殲滅,還大齊國一個安寧。

然而徐延英本人在與叛軍作戰時,不幸受了重傷,雖然最終仍將叛軍消滅,卻也留下了病根,需要仔細調養。

回京后,他即將虎符交還給皇帝,皇帝欲挽留未果,只得准了他的辭呈,送了許多滋養的珍貴藥品,讓他舉家搬遷至郊外的別院休養去了。

令人津津樂道的是,當忠勇侯搬至郊外別院后,居然不知為何又重新成了一次親。

不過忠勇侯此舉倒非有新人忘舊人,因新娘是忠勇侯夫人,亦是小世子的親娘。只是明明已是夫妻、連孩子都有了的兩人竟還突然來了這一招,讓眾人看得一頭霧水,搞不懂忠勇侯到底在演哪出。

另一項讓大家意外的事是,成親那日也不知忠勇侯是否心情太好,看起來氣色極佳,至少前來觀禮的賓客們完全瞧不出他是傷員。

而忠勇侯本人更是不顧傷勢,豪爽的向眾賓客一一敬灑,顯見對這場盛大的婚禮非常滿意。

眾人對於這場詭異的婚禮都感到疑惑,但多數人只敢在心裏嘀咕,並不敢多問,誰知道那位戰神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對自己如何?

不過最後仍舊有少數人冒着被忠勇侯「辦」了的風險,好奇跑去問他何以要重辦婚禮。

沒想到問起這事,徐延英的態度倒是格外和善親切的。

他表示先前與妻子成親時自己尚是平民之身,再加上受徵召在即,時間倉卒,連正經的儀式都沒有,使得後來不少人誤會了她妻子的身分,以為她不過是他房中的丫鬟而怠慢,更令皇帝錯以為他尚未婚配。

他不舍妻子受到委屈,決心重新給她一個盛大的儀式,然而先前又忙着平叛為皇上分憂,無暇處理這些事,故而才在卸下將軍一職、搬至別院休養后,特地重辦婚禮,廣邀賓客參加。

這說法傳開后,百般困惑的眾人總算恍然大悟。

只是有人讚許他對髮妻的情誼,卻也有人覺得他堂堂忠勇侯,前鎮國大將軍,空有大才卻不肯留在朝中為皇帝分憂,反而執著於這點個人不重要的情情愛愛,實不可取。

不過這些想法或看法,無論正面負面,身為當事人的兩人都不在乎了。

成親那日的洞房花燭夜,就在新郎正準備朝新娘伸出狼爪……嗯,是準備體貼的幫娘子寬衣解帶時,外面卻突然傳來響亮的小兒啼哭聲,當中還夾雜着「娘」、「要娘」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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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的娘子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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