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舒服嗎？」林曉風就泡在她隔壁的浴缸里。

「嗯……」她懶洋洋的回答。

「那就好。」

放鬆的氛圍里，很容易讓人卸下自己內心的防備，去找尋自己埋藏最深的問題，章淇雅也一樣，一個讓她疑惑很多年的問題浮出腦海。

「曉風，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什麼？」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當然記得，我十六歲的生日晚會。」這麼簡單的問題，林曉風迅速回答。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選擇我，帶我去花園？」

林曉風沒有回答。

長久的沉默之後，章淇雅不禁再次問道：「林曉風，你睡了嗎？」

「沒。」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

「因為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說。」

「你什麼時候能想好？」

「我也不知道，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也許是神的旨意吧。」

「啊？算了，那……」

「你又想問什麼？」

「我想，要是我那天沒有打你一耳光，會發生什麼事呢？」章淇雅不只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林曉風想了想，又伸出手指算了算，才開口說：「奶粉和嬰兒用品。」

「什麼？」這是什麼回答？

「如果那天你沒有打我，沒有連名字都沒留就離開，說不定我們已經為生小孩在做準備了。」

林曉風的回答超越了章淇雅所有可能的想法，她可沒有想得這麼長遠。

「你知道灰姑娘把水晶鞋留給王子，是讓王子可以找到她，而你什麼都沒有留下，請柬用別人的，車子是租來的，連名字都沒有告訴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找你。」

章淇雅還來不及辯解，林曉風又緊接着說下去。

「而且，你給我留下指紋也沒有用啊，我又不是監識專家。」

「什麼？」怎麼會扯到指紋？

「對呀，留在我的臉上，很清晰。」

看章淇雅還是不明白，他用手擺了個打耳光的姿勢。

見狀，她翻了個白眼坐起身，打算去試用一下按摩專用的水床，據說還可以享受舒適的按摩瘦身療程。

章淇雅離開浴缸，幾片玫瑰花瓣黏在她身上，顯得特別媚惑。

林曉風一看，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被口哨聲嚇到，章淇雅腳一滑，重新坐回浴缸里。

好在沒有摔傷，可就算這樣，她還是把這個小意外怪罪到林曉風的頭上。

「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平平安安的。」

「這是老天爺讓你等我，等一下，我帶你去看好東西。」

「究竟是看什麼呀？」從SPA出來后，章淇雅她已經問了無數次，林曉風還是沒有告訴她。

「這裏。」來到飯店內一間房前，林曉風推開頗有文藝復興時期雕刻風格的大門，紳士的邀請她入內。

房間里燈光昏暗，只有一個個展示櫃用強光照射著。

「博物館嗎？」

「算是吧。」

「參觀博物館就說參觀博物館嘛，搞什麼神秘？」

這時，一位身穿銀灰色套裝、滿頭銀髮，頗具藝術家氣息的女士走到兩個人面前。

「兩位午安，歡迎參觀。」

對方說着流利的中文，讓章淇雅立刻對她產生了好感。

「您好！」

「歡迎兩位，作為這次展覽的主辦人，由我為兩位介紹本館的展覽品。」

「謝謝。」

走進展示間，章淇雅發現，這裏展的都是華麗的珠寶，有些寶石還大到會令人懷疑它們是假的。

「所有展覽品中最古老的，應當是這枚製造於一九二二年的胸針。」

穿套裝的女士偷偷用眼神觀察章淇雅的反應，看到她沒有特別的表情，便繼續介紹。

「這條由粉色鑽石和白色鑽石組成的幾何形狀項鏈，則是本珠寶公司在一九四七年，為溫莎公爵夫人製造的。」

聽到最後這句話，章淇雅在這件首飾前面多停留了一會兒，但仍很快就離開。

女士看看林曉風，見他搖頭，就繼續講解下去。

「這件鳥籠與小鳥的胸針，於一九四四年製作。」

章淇雅看了一眼就走過去。

接下來，是用鑽石和藍寶石裝飾的獵豹形項鏈，她沒興趣；十二星座掛墜裝飾的手鐲，她只是瞟了一眼；由黃金、祖母綠、黃鑽和紅寶石打造的鱷魚項鏈，她只說了一句「鱷魚好噁心」；用藍寶石、紅寶石和鑽石組成的整套首飾，她也略過。

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飾品被章淇雅當作普通的貨物隨意看過，穿銀灰色套裝的女士幾乎快要臉綠了。

幸好，最後章淇雅在一件用五彩鑽石拼成的戒指面前停下了腳步，「你不覺得這很像彩虹嗎？」

「是有點像，你戴在手上看看吧。」

「不要！」章淇雅大驚失色，「這件東西一定很貴，弄壞了怎麼辦？」

「沒關係，珠寶其實很結實，不會輕易弄壞。」那名女士連忙說。

「不要啦。」

不顧章淇雅的拒絕，女士示意展場人員關閉保全系統，把戒指從柜子裏取出來。

林曉風接過戒指，想要把它戴在章淇雅手上，嚇壞了的章淇雅當然不肯。

兩個人拉拉扯扯好一陣，戒指還是被套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章淇雅膽戰心驚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承認戒指很漂亮，可是一想到它可能的驚人價格，似乎又沒有那麼好看了。

抬眼看林曉風，她卻發現他正在紙上寫字。

「林曉風，你在幹什麼？」

「寫支票。」

「寫支票？！」

「買戒指啊。」

意識到林曉風要買下這枚看起來貴得嚇人的戒指，她趕忙阻止，「等一下！」

然而來不及了，支票已經交到穿銀灰色套裝的女士手上。

「你……」

「這枚戒指當作訂婚戒很不錯啊，還是你有其他的選擇？如果有，沒關係，我們再去買一枚你想要的。」

什麼和什麼啊？

「誰說要和你訂婚啊？」

「我沒和你說過嗎？」林曉風一臉無辜。

「從來沒有！」

「那我現在說，嫁給我吧。」

章淇雅其實想把戒指摘下來，扔在林曉風面前，要求他正經一點，她可還沒有嫁人的打算，她希望他能尊重自己的意見。

可第一步就有難度了，想到這枚戒指不知道有多貴，她連碰一下都害怕，就算摘下來，也只能夠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林曉風手裏，想一想都覺得沒有氣勢。

最後，她只好使出緩兵之計，軟軟的說：「訂婚的事情，我要考慮一下。」

「當然可以。」

這時的林曉風還沒意識到，章淇雅並沒有說明時間，「考慮」一下可以是一天、兩天，也可以是一年、兩年。

在劇組聘請的公關人員努力下，大家終於擺脫了恐怖分子的嫌疑，惹事的納塔莉和倒霉的工作人員也被送了回來。

意大利政府只有一個要求，請劇組帶着這兩個惹事生非的人立刻離開意大利國境，反正電影需要的鏡頭基本已經拍攝完畢，大家便迅速收拾行李直奔機場。

坐在候機室里，鬱悶的納塔莉無意間看到了章淇雅手上的戒指。

她瞪大眼，衝到章淇雅面前大叫，「他向你求婚了？！」

雖然英語聽不太懂，但章淇雅透過單字還是知道納塔莉在說什麼。

「是呀。」

納塔莉還想說什麼，但想到自己和章淇雅無法溝通，她便氣鼓鼓的跑到林曉風面前，用英文又吼又叫。

林曉風只是平靜的看着她，沒說話。

在他這裏得不到回應，納塔莉又找到劇組裏會說中英文兩種語言的工作人員，拖人家來做她和章淇雅的翻譯。

過去納塔莉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林曉風拒絕她，那會讓她覺得很沒有面子，現在她怒火攻心，早就忘了那些事情。

「我先認識他的。」納塔莉說道。

「要比時間嘛，林曉風十六歲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絕對比你早。」章淇雅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可是我愛他，這種感情是神聖的、純潔的。」

「林曉風愛我，這點比較重要吧。」

「難道你不愛他嗎？」

「愛呀。」這點當然不能否認。

「我愛林曉風，可以為他去死。」納塔莉說得堅定。

「我愛林曉風到死。」章淇雅反射性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