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之前就想問你件事。」

「什麼事?」

「為什麼在聽到我的英文名字時,你的反應很奇怪。」

「因為我有不祥的預感。」

「啥?」

「……因為你叫Jack,我叫Rose。」

「所以?」

「你沒有看過鐵達尼號?」

「……youjump?Ijump?」

「對!你不覺得這兩個名字遇到時沒好事?所以我絕對不會叫你的英文名字。」

「那咱們的中文名字應該就很好了。」

「哦?怎麼說?」

「我姓朱,你姓楊。」

「所以?」

「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能達到豬羊變色效果,將危機化為轉機,瞧!我們不是很順利平安離開了?你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

「……」

所有認識楊寰琳的人都感覺得到,從印度歸來的她有如脫胎換骨一般,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我以為你從印度回來後會瘦了一圈,怎麼皮膚看起來更好?」好友于思儀納悶地摸摸她水靈的肌膚。

寰琳笑眯眯地。「當然是有經過『特殊』保養呀。」她一邊說一邊將在印度購買的「伴手禮」分給好友們。

「什麼樣的特殊保養?」趙嬋娟好奇地問道。

「待會兒再跟你們說,先讓我把東西發完,來!這是印度最道地的咖喱,應該會很辣,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手藝是可以克服這個問題。」她將數包不同品牌的咖喱粉及香料包交給趙嬋娟,嬋娟可是美食的愛好者,手藝又好,送吃的給她就沒錯。

「思儀,我知道你剛搬新家,所以選了幾個非常好看的雕飾品以及刺繡壁畫給你做裝飾。」

「呃!謝謝。」

「昀心,這是我覺得會非常適合你氣質的手工羊毛披肩、紗麗還有珠飾,你穿去上課一定會讓學生迷死你。」她將一袋包好的衣物及飾品交給盧昀心,穿着向來以民族風為主的昀心,再搭上這些精緻配飾會更具有異國情調。

在旁聽到此話的黃嘉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拜託,她都已經釣到一個學生當老公了,你還要她迷死多少學生呀?不怕她老公找你算帳。」

「不怕,我覺得她老公會感謝我。」

「怎麼說?」眾人好奇地看向寰琳。

「若是昀心肯在睡前換上我幫她買的紗麗,充滿異國風情的她,應該會讓她老公很high。」寰琳一說完,立刻慘遭昀心粉拳對待。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昀心笑罵道,其他人則露出意會的笑。「人家說去印度進行的是場心靈洗滌之旅,你回來後腦子裏裝的是什麼呀?」

寰琳眯眼,用神秘兮兮的語氣說道:「想知道的話,我待會兒再跟你們報告。」

又是待會兒?!其他四人好奇地互看了一眼,不知道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來!嘉薇,這是你最愛的紅茶,我買了大吉嶺及阿薩姆這兩種,然後還有泡印度奶茶專用的香料massla,做法很簡單,印度人煮時我有做記錄,你可以照着試做看看,然後還有這個檀香,能安神的,味道也不差,你看看喜不喜歡?」將裝了茶罐跟香料罐的紙袋遞給愛喝茶的黃嘉薇。

終於將禮物發完了,寰琳看向都抱着禮物的好友們,原預期會見到她們很開心的表情,但……為啥全都一臉怪異的看着她?「怎麼了?不喜歡我送你們的禮物嗎?」

黃嘉薇搖搖頭。「太詭異了。」

「哪裏詭異?」

「這些東西很貴吧!你這個小氣鬼怎麼突然肯捨得花那麼多錢買這些?」

「就是說呀!原本預期你若有帶個大象鑰匙圈回來送我們當紀念就不錯了。」昀心輕笑道。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難得出國一趟耶,知不知道我在果亞的集市找多久才找到這些我覺得最適合送你們的禮物。」寰琳扁著嘴一臉委屈地說道。

嬋娟拍拍她的手。「你這次不就是因為你之前的股票、基金投資損失大半,才會出國散心的,結果你又破費買這麼多東西給我們……,所以覺得你太反常,讓我們很不習慣。」

「沒錯。」于思儀點點頭。「我們還是比較習慣那個小氣,凡事都精打細算,每一分錢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你。」其他人聞言都大力點頭表示認同。

寰琳有些哭笑不得,從沒想到自己在好友心中的形象竟是這麼吝嗇呀……,好啦!她承認,過去她真的很省吃儉用,對自己都很苛刻了,所以對外更不會大方,也多虧她這幾個好友從不注重物質上的東西,完全不會跟她計較這些。

「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之前的投資縮水打擊太大,因此自暴自棄,突然開始大肆揮霍花錢。」昀心認真望着她。「別忘了當初你這麼努力攬錢的原因呀!可是為了存夠養老本的。」

真的是好朋友呀!唯有真正的好友才會從她的立場想事情。

「我知道,我沒有自暴自棄啦!只是這次在印度有發生一些事,讓我發現很多事想到就要及時做,千萬不要想說等以後再做就好,要知道『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環視着好友們。「這些東西我一看到時就覺得上面有寫上你們的名字,放心,我絕對有把價殺到我覺得非常合理后才付錢,希望可以跟你們一起分享我在印度感受到的美好。」

聽到寰琳這樣說,四人這才釋懷了,紛紛露出開心的笑容道謝。

「說吧!你到底在印度遇到了什麼事?」嘉薇促她快講,別再吊人胃口。

環視一圈露著希冀的好友們,寰琳慢條斯理說起在泰姬瑪哈飯店遇到的事,四人聽了立刻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你那時候怎麼會在那裏?你原先主要行程不是在北印嗎?」嬋娟鐵青著臉問道,當時看到相關新聞報導時,還為寰琳慶幸她那時不在南印,碰不到這種衰事。

寰琳吶吶地笑道:「是沒錯啦!可就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去孟買……晃晃,然後就這樣……不小心遇上了嘛!」

她們聽了簡直快昏過去,這群女人本來就是心思細膩敏銳的人,這下終於明白寰琳為何會有現在的變化,她碰到生死大關了,難怪會從小氣鬼變成……有點不小氣的人。

「我有傳短訊問你好不好時,你怎麼沒跟我說你有碰到?」思儀皺眉,當時看到印度有恐怖事件發生的新聞后,很為印度的情勢緊張,所以趕緊跟寰琳聯絡,在得到平安的回應后,她們才都安了心。

「你們看到新聞報導時,我已經脫險了,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就沒講。」寰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真的沒事嘛,有事的話怎麼還能幫你們選禮物?」

她的說法令四人被她悶到一時講不出話來,話也沒說錯,她人現在的確好端端地就在她們面前——似乎真的沒事。

但,想到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好友,怎會不讓人心驚膽跳。

「你那時脫險后就應該立刻離開印度那個鬼地方,怎麼還留下來繼續玩?」嘉薇不解地望着她。

寰琳玩弄着手指頭。「就想說都已經花那麼多錢跟時間到印度去了,既然活下來,怎麼可以不好好地玩?何況為了安撫我原本就已經很受傷,很驚嚇的心靈,當然要繼續玩下去呀,這樣才夠本。」

四人頓有哭笑不得之感,可會這樣講的寰琳,才是她們所熟悉的。

所以她們接下來就聽到寰琳如何「玩夠本」的過程,包括她到果亞市集如何跟印度小販鬥智砍價,喊價喊到昏天暗地,以及她去了一間六星級的飯店,做了精油護膚,讓她全身水噹噹,聽得她們不禁心動,也想到那位在南亞的海角樂園一游。

可,接下來寰琳投下的震撼彈卻令她們呆若木雞,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另外,我親愛的朋友們,我要鄭重的告訴你們一件事,就是——在這十天印度假期里,我——談了一場戀愛了!」寰琳笑容滿面地說道。

寰琳在印度談了一場戀愛?!

這的確是枚震撼彈,繼于思儀宣告她突然懷孕。然後準備結婚事件后,所有人再一次被震呆了。

「哪個國家的人?」

「台灣人。」

「他有跟你一起回來?」

「沒有,我回台灣,他回加拿大。」

「……然後呢?」

「不知道,回來后我們都還沒有聯絡,也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聯絡、見面。」

儘管說的人一臉雲淡風輕,但聽的人卻呆若木雞。

嬋娟最先恢復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你在印度認識了一個男人,跟他談了一場戀愛,但離開印度后,你們沒有打算再繼續下去嗎?」她整理所得訊息后開口問道。

「大致……如此。」

「什麼叫大致如此?為什麼你們以後會不會聯絡?會不會在一起?都不知道呢?」昀心問道,不知怎地,寰琳的態度讓她有些心驚膽顫,好似一切已如過往雲煙……

「因為我們沒有談到未來,畢竟我住在台灣,他住在加拿大,目前我還沒打算放棄在台灣的一切跟着他走,他呢……我想他的工作性質不會讓他只待在一個地方不走的。」

在知道男方職業后,眾人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男人似乎得經常出入第三世界戰亂風險較高的地區,完全不是她們所能理解的範圍。

首先爆出來的是嘉薇。「你明天立刻給我上醫院去做檢查,看有沒有事情?」

寰琳垂下眸子。「我會的。」頓了一下。「其實就算有什麼,我也會全盤接受的。」

「你瘋啦?!」嘉薇睜大眼。「你以為自己的情況可以跟思儀比嗎?她還找得到那個精子提供者,你呢?都不知道將來能不能碰面了還要接受?」

「又不是沒有他的聯絡方法,這何況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我真要找,怎麼會找不到?」寰琳依舊淡然地說道。

「真?」嬋娟敏銳地抓到關鍵字眼。「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要繼續跟他在一起嗎?」

一直戴在寰琳臉上的平靜面具終於裂開掉下來,她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你們聽了一定會罵我,可是……我現在真的還沒有辦法去思考,去想清楚一些事……」睜開眼,眼神越過她們飄向遠方。「因為在印度所發生的一切都太美好了,我捨不得讓任何事破壞掉那份美好……」

淚光隱隱地看着好友們。「你們知道嗎?我現在真的還不想『清醒』過來,我只想保有在印度所發生的一切記憶,包括我所愛上的那個男人,我現在只想記住在那個印度認識的他……」

大家聽了不禁呆愣住,寰琳是說——她還不想面對離開印度后的「現實」嗎?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無助的面面相覷。

出乎意料地,第一個開口表示贊同的居然是方才反應最激烈的嘉薇。

「好啊!你想這麼做就這麼做吧!」

這回,輪到眾人用像看怪物似的目光瞪着嘉薇了,她一向最愛叫人「面對現實」,最會潑人冷水,讓人恢復理智的,怎麼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是認真的還是在諷刺?

但嘉薇臉上表情卻是極為正經嚴肅,所以她是……真心的?

嬋娟清清喉嚨,壓下納悶,正色看向寰琳。「無論你怎麼做,我們一定尊重你的想法跟選擇,可若你真的有孩子,情況就不同了,你知道吧?」

「……我懂。」她苦笑,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其實日子不對,可能性真的不高,可我不瞞你們,我真希望能有呢!」若真有了,便會是那段不像是真實的經歷所留下的結晶,是最真實的存在。

眾好友再度無語,是什麼樣的男人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影響了寰琳?她是對自己人生一切都要掌控的人呀!所以她總是有條不紊、精細計算着她人生的每一步。

對婚姻,她從不積極主動,原因無他,她覺得婚姻所帶來的變數太多、太大了,她一個人難以掌控,因此在她們五人之中,寰琳可能是對渴求婚姻甚至是戀情最為淡漠的人。

她汲汲賺取金錢,目的不是為了享福,而是希望自己能有足夠的籌碼可以面對年老后的變數,所以當她說她賺夠了可以養活兩人一輩子的金錢才要結婚時並不是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的,並將之當作人生準則,堅決奉行着。

可現在——她居然想生小孩了?!而且還一臉渴望……,真是太反常了。

但幾個已經有了伴侶的女人都清楚,當碰到愛情時,一切又如何能用常理來推斷?雖有掩不住的擔心,但也尊重和支持寰琳的決定與做法,反正她們一定會挺她到底的。

稍後她們一行人離開寰琳的小窩,走在前往捷運站的路上。

思儀開口問了嘉薇。「你怎麼會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要她暫時不要去面對現實?」

「因為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嘉薇望向灰黑的夜空,目光有些朦朧。「沒聽過情在不能醒嗎?……啊!我的公車來了,我趕着回去,先走羅,拜拜。」

「呃……拜拜!」

嬋娟、昀心、思儀目送嘉薇俐落跳上公車的身影,待公車走遠后,三人才回過神。

「她是真有事?還是藉故開溜?」思儀眯着眼說道。

「情在……不能醒?」嬋娟喃喃地復誦道:「她怎麼會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反常!反常!今天兩個好友的言行讓她很頭暈。

「『風雨消磨生死別,似曾相識只孤檠,情在不能醒。』」身為中文系副教授的昀心輕聲誦出此詞的原文,她搖搖頭。「這是納蘭容若思念死去的愛妻所寫的詩。嘉薇為何會將這句引到寰琳的身上?」

思儀若有所思的看着遠方。「我一直覺得嘉薇有事在瞞着我們,看來這句話多少跟那事有關……」

「你是說她寧願跟人『相親結婚』,卻不願意『談戀愛結婚』這事嗎?」嬋娟輕嘆道,嘉薇此項怪異的堅持,對她們來說一直是難解的謎。

「是呀!」

「看來嘉薇埋得很深。」

三人心照不宣互看一眼,暗暗嘆口氣,嘉薇那性格可拗了,若她不主動說,別人就休想從她口中挖出半個字來,不是沒試探過,但試探的後果換來的可能是友誼的決裂,所以她們並不輕易嘗試,有些事若能也願意和她們承擔,她們義無反顧,但若不願也不勉強,若非今天嘉薇因為寰琳之事透露出些許口風,才令她們隱約猜得到嘉薇亦有「情在不能醒」的事,畢竟有些事要有共同的經歷才會起共鳴。

關注焦點再度移到今晚給她們投下爆彈的主角身上。

「不管情是不是深到有多麼不願讓人醒,但以寰琳的性格……,或許她比我們更能看清楚情況,我們也不用太煩惱,那丫頭……是絕對不可能會讓自己吃到虧的。」嬋娟若有所思的說道。

昀心與思儀皆同意的點頭。

「話說回來,我還真好奇寰琳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男人,竟會讓這個最會算計現實的人不願意麵對現實。」

送走了好友們,寰琳將已清空的行李箱關上拿至后陽台,從早已泡開的清潔劑里拿出刷子,開始刷洗這個跟着她一起旅行到印度的箱子,想到朱元皓為了她對這個行李箱「不離不棄」的堅持所露出無奈,她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這個搬行李的「苦力活」做得很賣力呀。

將沖刷乾淨的行李箱攤開等著晾乾后,她才進屋子裏去開始整理好友來訪后留下的痕迹,弄好后,確定丟了十來天沒管的屋子一切都恢復了未離開前的狀態后,她才拖着已疲憊到麻木卻不知該如何停下來休息的身軀走進浴室里,清理方才所沾惹的塵埃。

她沒有像過往一樣,為了節省水費使用蓮蓬頭,而是將浴缸清洗后,便塞住出水孔,轉開水龍頭,讓冒着白氣的熱水奔流而下,而她則利用這段時間走回卧室拿換洗衣物。

現在的她還不敢淋浴洗澡,她怕洗了便會想起在SwaSwaraHotel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想起在那間villa的露天浴室里,在頂着滿天的星光下,她靠着浴室石壁,讓熱水絲從蓮蓬頭落在他倆交纏伏動不已的身軀上……,在他的引導下,她徹底領略到了何謂是「站着愛」的藝術,讓她徹底沉淪在肉體歡愉里。

如今沒有他的陪伴,要她如何能夠再獨自一人淋浴呢?

不敢回想就只能用另類的方式避開。

拿出衣物后,她扭頭看向黑著屏的電腦螢幕,螢幕旁邊放了一個橘黃色皮的記事本,那裏面記載了朱元皓的e-mail、msn、skype的帳號,除了那些帳號以外,還有他在加拿大的住家地址、電話、手機,甚至連他父母聯絡的方式都有,總之關於他一切的聯絡資料,他都留給她了,當然——她的亦然,只要她拿起電話,或者打開電腦連上網,便可以加他好友,只要他同意,他們便能立刻在網絡上相會。

可自她回來后,卻遲遲沒有打開電腦,電話更是拿起了好幾回又放下。

她閉了閉眼睛,拿起衣服走進浴室,調整好水溫放進浴劑后,便整個人浸入浴缸,讓全身鬆弛下來。

可人就是這樣,愈是不想再想的事情,愈會在身體放鬆時自動地鑽入腦海里。

兩天前,他們是在孟買國際機場分開的。

他們面帶着微笑,以最平和,最理性的態度互道珍重道別的。

在旁人眼中,他們或許只是一對在印度相聚的朋友,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曾一起共度最親密的八天七夜,共同領略體驗「愛經」里的奧妙與喜悅。

從離開SwaSwaraHotel后,他們便沒有再做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她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但她知道,她是有多麼努力剋制住自己觸碰他,因為怕一碰了,便再也無法抽離,會一把拉着他飛回台灣。

在這段親密相處的日子裏,他們從未開口對未來提出任何的承諾與規劃,彷彿他們之間所有一切的開始與結束都只有在印度這裏發生,一旦離開就——沒了,就只是一段男人與女人在旅程中邂逅,發展一段短暫的韻事罷了。

在他的目送下,她強自鎮靜的走進登進門——頭也不回的。

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她淚水便再也不受控制的流出來。心像被刀割似的痛得無以復加,她得咬住下唇,不斷地吸氣,免得痛哭出聲,緊抓住胸口衣服,企圖壓抑住那撕裂似的疼痛。

但真的太難過了,她整個人蜷縮在位置上不停發着抖,而這驚動到了坐在她旁邊的女客,以為她不舒服,關心地探問,在她搖頭表示不是,確定她只是難過的在哭泣后,那名女客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

「你是因為看到那個而哭嗎?」坐在她身邊的女客柔聲問道。

她目光朦朧地順着那個女客手指的方向望向飛機外面,這時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環繞在孟買機場外圍一大片貧民窟,那裏住了近一千萬印度最貧窮的人,和更外圍的高樓大廈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沒有回答,此刻她哪有心思注意到這?但她卻沒氣力回應,望着窗外,看着孟買愈來愈遠,她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距離他也愈來愈遙遠了。

斷斷續續聽到那名女客感嘆印度因為種姓制度遺毒、政治鬥爭、貪污造成愈來愈大的貧富差距……

「我來這一趟,終於明白為何有人會說來印度是為了消除業障。」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劈中了她,擊進她本混沌不堪的心緒。

「什麼是業障呢?」她啞聲問著那女客。

女客說:「凡是看不破的,放不下的便是。」

看不破的?放不下的?!

若真如那女客所言,來印度是消除業障的,那為何會遇到他呢?而且就此讓她有了更多看不破,放不下的?讓她的「情障」就此展開呢?

而她是要繼續讓這情障「障礙」她下去,或者要放下,任之而去,離開印度后就再也不要繼續下去呢?

她一路哭回台灣,可在踏進桃園國際機場的那一刻,她卻擦乾了淚水。

因為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所以她決定先放着,直到她有這個能力去梳理。

她對所有事都可以最精算的面對現實,可唯獨對愛情,不!應該說對能真正吸引她的男人——她精明理智的那一面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十七歲第一次喜歡上男生是如此,到了三十三歲第一次跟男人上床后……依舊是如此,毫無長進。

寰琳掩面哀嘆一聲,然後身子一低,整個人埋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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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愛:我的巧克力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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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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