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影子組織里,青鳥正在感嘆著時運不濟。

早知道傳話的下場是得把黃雀本有的職責往身上攬,那他無論如何也會躲得遠遠的;青鳥懊惱自己當初見藍凰一笑,就毫無疑問接下跑腿的任務。

就說嘛,藍凰會對他笑一定有鬼,他早該有預感的。

被藍凰的笑容唬了,真是氣人。

而且每日從早忙到晚,有時半夜還回不了家,害得老婆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哀怨了。

肉體上疲累倒不打緊,問題是他想花時間跟老婆膩在一起,想念抱起老婆那溫暖香甜的的滋味;所以現在他不能花時間跟老婆膩在一起,連每天抱她也抱不到幾分鐘就得放手,更讓他在精神上也覺得累。

就是因為累在他的精神慾望不能披好好地滿足,所以他才沒有衝勁。

正在跟橙鳳說話的藍凰,視線忽然飄到青鳥頗為鬱卒的臉上,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並且緩慢地問:「說吧,你為什麼這麼哀怨地看着我?」

他忽視不了青鳥像只小狗般哀怨的眼神,好像他是遺棄這隻小狗的主人一樣。

青鳥走到藍凰面前,深鎖的眉頭總算因此而稍稍舒展;但他依舊帶着一股哀怨之氣悶悶地抗議:「老大,我忙得沒道理。」

他己經連着三天沒回家看到卓靡月可愛的臉。

暫代黃雀的職務以來,他鞠躬盡瘁地為組織效勞,總該輪到他休息幾天了吧;再不讓他休息、陪陪愛妻的話,要是把他可愛的老婆氣跑,他豈不是太可憐了。

雖然溫柔似水的卓靡月應該是不可能這麼狠心,但不能多陪她仍是讓青鳥覺得內疚和不滿足。他想抱他可愛的老婆啊!

「你的話真無理。」

他們七個影子領導人有誰忙得有道理?大家也只是都得學着認命罷了。

一旁的橙鳳在聽見青鳥的話以後,冷不防地嗤笑出聲,而後道出自己內心的觀感。

她覺得他的話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會搶在藍凰開口之前把心中的想法表達出來!純粹是因為藍凰說話的速度太慢了,要是她等藍凰說完才能說出想說的話,那她肯定會被憋死,自然還是先吐為快才對。

因為橙鳳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

「橙鳳,你不說話又沒人會說你是啞巴。」青鳥才剛稍微舒展的眉頭又多打個結,整個人因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連帶着態度也不像平常那麼隨和開朗。

現在的他開不起半點玩笑。

他的愛不被滿足啊!

黃雀被派遣在外,除了藍凰自己以外,影子組織里明明還有孤鳥四隻,青鳥就不明白藍凰為何非要挑上他暫代黃雀的職務、非要他一個人忙得昏天暗地不可。

他在之前才跟藍凰報備過自己還在蜜月期,需要時間跟老婆相處啊。

藍凰不會是忌妒他吧?惡作劇也不是這種玩法。

「哼,你能說笑話,我卻不能笑?」橙鳳不以為然地嘲弄青鳥。

「笑話?就算是說笑話我也不是說給你聽,你不想聽不會自聾雙耳啊?」平常忍受橙鳳的毒舌利嘴並不覺得怎麼樣,有時候還喜歡跟她斗一斗,但今天的青鳥對於不識相的她卻完全沒興緻理會,說話的口氣更是失去了他一派的隨和親切。

「好了。」藍凰一開口,青鳥立即就把沒說完的話吞回肚子裏;當藍凰見他們兩人都閉嘴以後,才緩緩朝青鳥道:「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遲早是要讓他知道的答案,再隱瞞下去也無意義。

「我想知道為什麼黃雀的工作都落在我頭上?」一有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且在被橙鳳壞心打岔之前,青鳥急忙提出自己的疑問。

說着說着,他還怨恨地瞥了近來頗為清閑的橙鳳一眼。

嘴邊緩緩漾起微笑,藍凰不疾不緩地給了他四個字:「能者多勞。」

藍凰一句簡單的話讓青鳥當場被堵住了口。

藍鳳都暗示他是最能幹的人,所以才要他暫代責雀的職務,那他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說:老大你客氣了,其實我駑鈍愚笨,還吏收回你錯誤的成命吧。

「老大,你到底派黃雀去執行什麼任務?」認命的青鳥只好無奈地問。

事實上,他只想知道黃雀還有多久才會復職?

藍凰又笑了,黑眸中閃爍著神秘的光彩。

在青鳥他們兩人好奇的眼神中,藍凰只說出兩個字:「秘密。」

說是秘密,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但他總不能讓眼前的兩人知道他放黃雀「度假」去了,然後又要當場聽他們哇哇大叫說他偏心吧?

尤其是青鳥,知道真相肯定不能諒解他的用心。

近日黃雀整個人愈來愈緊繃、嚴肅,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陰鬱的氣息,而且上次出完任務回來后,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黑暗使者一樣,嚇得接受他訓練的影子成員差點——陣亡,所以不讓黃雀換個環境、讓他轉換心情怎麼行呢。

就是為此組織才會損失慘重,使得剛入門的影子犧牲掉許多人了。

唉,世局在變,黃雀也不體諒一下組織挑選儲備的小影子有多辛苦。

既然黃雀是如此不夠體貼,暫時將他外放似乎也是必須的。

但藍凰知道明說讓黃雀去度假,黃雀絕對會一口拒絕,不然就是陽奉陰違。

所以當唐傲雨一跟他提起,要他從影子組織中指派個人去保護朋友的女兒,他便立即覺得送是讓黃雀放假、休息的最佳理由,因此就派他去了。

雖然黃雀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自己明白就好。

他原本就是想讓黃雀放鬆休息一下,所以才會大才小用的指派這個保鑔的任務給黃雀。

全天候保護一個女人無疑是雞毛蒜皮的小Case,但卻可以讓黃雀無暇抽身,且暫時放下髟子組織里的責任與義務而趁此休息一下。

所以主子的命令可說是來得正是時候。

至於青鳥……

呵呵,幸福的人就得多分勞一些,以平衡不幸之人的心情咯。

與黃雀同身為不幸之人,青鳥一個人那麼幸福才是沒道理,既然青鳥不能分點幸福給他們,那麼多分擔一點他們的辛勞也不為過吧。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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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以來,黃雀總覺得自己從保鏢變成了司機。

朱亭蘭毫不客氣地指使着他開車載她剄處跑、到處見朋友,還常常讓幾個朋友擠上車,嘻笑玩耍鬧成一團,完全當他是空氣一般。

黃雀自嘲地想,他或許是最稱職的「空氣」吧。

「去哪兒?」等她一上車坐好,他就按照慣例詢問。

托她的福,他這幾天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影子,當起專職司機還頗有模有樣的。

每天張眼是她、閉眼也是她,他已經有一陣子沒關心一下影子組織里的事,只是暫時將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責任拋諸腦後,日子過得格外簡單。

就連年少時,他被派去當影子保鏢也沒這麼輕鬆過。

雖然他也瞀覺自己鬆懈了不少,而且若再這麼繼續下去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但他仍無法否認自己已有多久不曾過着如此放鬆身心的日子。

畢竟對他而言,保護她根本算不上是在工作,頂多只能說是無聊的消遣罷了。

所以當初雖是迫於無奈才忍受這種無聊的安靜,但日子一久他也漸漸習慣了,反正他又不能去做別的事。

但黃雀一想起惟恐天下不亂、最怕無聊的主子,還是忍不住猜想若是換做唐傲雨,他會如何從這份無聊的消遣中獲得樂趣自娛?

因為既然沒別的事可做,有機會效仿一下主子似乎也不錯。

雖然他從不知何謂樂趣。

一早起來,還有些意興闌珊的朱亭蘭打着呵欠,眼神獃滯地望着前方的擋風玻璃,不是很熱中地道:「就先到路上兜兜風好了。」

最近可能是太容易意識到他的存在,所以她每天睡也睡不好。

既然睡不好,她近來就早早起床,偏偏起床以後又精神不佳,老是呵欠連連。

但就算是是困意十足,為了爭一口氣的她還是照例出門。

既然他愛搶她駕駛車子的樂趣,若沒把他累壞她是不會罷休。

「不知道要去哪裏,你還是要出門?」黃雀邊發熱引擎,邊瞧了她愛睏的神態一眼,同時納悶她既然想睡覺而且又沒約會,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習慣使然,他是個睡眠淺的人,所以一天通常只睡四個小時。

而她若只要沒睡足八個小時,不但會一臉倦意,還會不斷打呵欠,甚至眼下還會冒出類似熊貓特徵的黑眼圈來。

所以她硬撐著要出門的用意讓他不解。

「我不想待在家裏不行嗎?」整個人癱在座椅上,她懶洋洋地回答。

考慮了幾秒,黃雀就著現實考量說:「就一個被恐嚇者而言,待在家裏對你來說比較安全,如果不是非得出門,你實在沒有必要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保護她雖是很無聊的工作,但在他的觀察之下,她的確正被人盯梢著。

或許是顧忌他的存在,所以那些人不敢冒冒失失對她付出行動。

但她把自己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之下,老是出入人多複雜的場合,的確是很愚蠢的一件事。

縱使他不斷暗示她已被人盯梢一事,她依舊一點緊張感和自覺性都沒有。

該說她太信任他的保護了嗎?

朱亭蘭挑了挑眉,突然轉向正望着自己的黃雀,對他露出燦爛無比且近乎讓人覺得甜美又調皮的笑容道:「你會用生命保護我不是嗎?」

認命吧,誰教他是她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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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用生命去保護她嗎?

望着跟朋友在舞池裏熱情擺動身軀、像個小孩一樣天真快樂的朱亭蘭,隱身於角落的黃雀不禁因思忖而陷入短暫的迷惘思緒里。

除了主子和藍凰,他不認為自己會用生命去保護別人。

從年幼起,他就比誰都深刻體會人性大多是自私與污穢,而且世界上能保護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所以他不信任任何人,更嘲笑為他人犧牲的笨蛋。

太天真的想法在他的世界裏是不可行的。

而他也從不被允許天真。

可是,他會用生命去保護她嗎?這回他竟沒有對自己乾脆地說不,更沒有在心底嘲笑她自視甚高的說法。

這讓他對自己感到疑惑。

他是哪裏不對勁了?

她脫口而出的玩笑話的確在他心湖泛起漣漪效應,也讓他突然思索起從來不曾思考的問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何在?是否有點重要?

敏銳的目光隨着她的身軀移動,他內心也正受到一些不明的情緒衝擊。

一種他從沒意料過自己會受到的衝擊。

她悄悄地進駐他的心底,毫不客氣地佔去亠席之地了?

不可能的,這一點道理也沒有,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他不可能去在意一個女人。

除了藍凰,他不該信任任何人,不該去在意任任人,他不能!

對他而言,背叛往往跟隨在信任一個人之後。

他被童年的陰影糾纏着,不願再忍受被背叛的感覺。

想着想着,觀察中的嬌俏面容冷不防地在8I孔里放大擴散,佔據了他所有的視野。

黃雀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嘿,我朋友說你很正點,想約你去跳舞,一起來玩好不好?」跟朋友一起衝到他面前的朱亭蘭,因為狂舞而兩頰通紅,顯然仍處於興奮狀態。

跟朋友交換一個眼神,達兩個女人伸手就想把他拉進舞池裏。

可惜他躲避「狼手」的動作倒是挺利落的,完全沒讓她們碰著。

說實話,朱亭蘭不明白朋友怎麼會從坐上她的車以後,就偷偷覺得黃雀那張根本不會笑,像人家欠他幾百萬沒還的臭臉很正點。

不過看在朋友知道她無聊就捨命陪君子、陪她來跳舞的份上,她也就答應替他們製造機會,儘儘朋友的「義務」。

反正她早就想試試黃雀會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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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都讓朱亭蘭興奮,也讓她暫時忘了不愉快的回憶;她的心臟正隨着強烈的音樂節奏震動着,一刻鐘也安靜不下來。

無疑她正在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想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我在工作,不能陪你們一起瘋。」一再躲開她們不死心的「狼手」之後,黃雀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冷淡拒絕著兩個跳舞跳得香汗淋漓的女人。

教他跳舞?何不捅他一刀算了。

朱亭蘭皺起俏挺的鼻頭,雙手叉腰地指責起他的不識相:「我算是你的老闆吧,我都教你去玩了,你幹嗎還這麼不幹脆?」

早知道他會拒絕了,但她還是覺得他這個人很不上道,不懂得及時行樂。

「若硬要這麼說,那你父親才是我的老闆。」認識她朋友又不是他的職責所在,所以他才不想接受這種無聊的安排。

黃雀微眯黑眸,望着想替他介紹女人,似乎想當月老幫他們牽線的朱亭蘭;他感到莫名不快而冷漠地表明立場:「可以的話,請你們不要為難我,我這保鏢要是因為不盡職,讓你因為我的分心而出事,那我不但無法跟朱先生交代,連當保鏢的尊嚴也將掃地。」

他沒明說自己的生命里只會有主子,而不會有老闆。

所以即使他現在的老闆是她的父親,她父親也沒權力返他做任何事。

「你很頑固耶!」朱亭蘭沒好氣的啐罵。

從被他保護以來,她每天還不是過着跟以往差不多的生活,從來也不覺得或遇見過什麼危險事件,所以就算他一時半刻不保護她,她也肯定不會有事的。

因此是她的保鏢又如何,他老在擔心沒發生的事也不嫌累呀。

「蘭,別這樣啦,有話好說嘛。″葛希亞匆忙拉住好友的手,不希望黃雀認為都是因為她,他才會被朱亭蘭責難。

葛希亞頗喜歡黃雀這一型的男人,所以難得遇到符合自己胃口的男人,她可不想在還沒半點進展前就已經讓他對她沒了好印象。

這年頭要遇到自己喜歡類型的男人可不是那麼容易了。

依照今晚的觀察,葛希亞覺得黃雀是個外冷內熱型的男人;她相信只要能夠得到他的心,自己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已經忍不住開始幻想,若有個這麼酷的保鏢男友會是多麼美好的事。

「有什麼好說的,既然他這人那麼不識相,我們就別理他了!這裏到處都是比他好的男人,我們不用浪費力氣在他身上,更毋需遭受他不領情的奚落。」白了黃雀一眼,朱亭蘭沒好氣的對他皺鼻又吐舌頭后,立即拉起葛希亞的手轉身離開。

葛希亞愣頭愣腦地被她抱着走,只好不舍地頻頻回頭望着黃雀。

哎,蘭也真是的,要走也別拖着她一起走,害她不好意思說要留下來陪他了。再說朱大小姐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麼不知道她就是喜歡他這種調調的酷男人,就算要拿熱臉去貼他冷屁股也是她心甘情願的啊!

從他們開車去接她以後,她就一直想跟他多說一些一話呢。

可借他這個保鏢兼司機只管開車,不管她在車子後座怎樣引他說話,他都不曾從後照鏡正視她一眼;因為就算跟她們說話,他也只直視朱亭蘭的雙眼,彷彿眼中只看得見朱亭蘭一個人,簡直要令她懷疑自自己的女性魅力了。

現下好不容易朱亭蘭說要幫她了,卻又是這種糟糕的狀況。

「你們要去哪兒?」見她們往舞池的反方向走,黃雀在後頭問了一句,正評估著是不是要跟上她們,好近距離保護她們。

因為他已經瞄見蠢蠢欲動的可疑分子了。

朱亭蘭沒好氣的回頭,對他做了一個鬼臉,而後遠遠地丟下一句話:「保鏢先生,我們上廁所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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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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