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然後呢?」他僵硬平板的聲音繼續追問了下去。

「後來,我們等了很久,最後冷先生一個人走了出來,頭也撞破了,身上還帶着傷,我們急着要帶她去看大夫的時候她就暈在我身上,我們連忙將她送到醫館去,大夫說是疲憊過度又鬱結於心,身上還受傷過重,才會……才會好幾天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柳紅說到最後已經小小的啜泣出聲,這些天來她守在冷清秋的床邊,不只擔心冷清秋的身體,又擔心着在天牢裏的牧戰野,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要被壓力給壓垮了一樣。

沉默了半晌,他揮了揮手讓柳紅先下去休息,自己則是站了起來,將柳紅留下的水盆還有帕子拿到了床邊。

他掀開了她身上的薄被,又輕輕地揭開她身上的單衣,見到她背上一條條縱橫的紅色傷痕,眼眸閃過一絲痛楚之色,連忙轉過了頭,沾濕了帕子溫柔的慢慢擦拭着她的身體。

一邊擦拭,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着,「傻女人,爺回來了,因為你那蠢到極點的法子回來了,怎麼不起來看看爺啊?看看爺就是在天牢關那麼久還是一派風流的樣子?」

重新清洗了帕子再擰乾,他又將她的長發撩至一側,眼神無比溫柔的凝望着她,「不醒嗎?怎麼不醒啊?這次不甩爺巴掌了嗎?爺這次可是佔了你大便宜啊!」

他說着,丟開了帕子,手指輕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然後滑到了她的頸項上。

「你知道嗎?你那天走之後,爺只想着,要是真讓爺出去了,必定要好好罰罰你這個不知好羅的女人。只是想了又想,打你怕你痛了,罵你又怕你脾氣一倔又不理爺了,怎麼罰都不對,最後只好想着,只要你別做傻事,別說打罵了,爺就是讓你踩在地上爺都認了。可是你說,爺都退讓了這麼多了,你怎麼還是去做傻事呢?」

即使沒有人回應,他遺是自顧自的繼續說着。

如果有人這時候走進來一看,就可以看到向來灑脫不羈的牧大將軍眼眶已然泛紅,一臉溫柔的對着床上的女人傻愣愣的不停說話的樣子。

「爺有沒有說過,爺這輩子十歲就開始打仗,那時候拿着大刀,那刀都只比爺矮一個頭而已,但爺還是能夠拿着那把刀,在戰場上殺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他輕笑出聲,笑聲卻難聽得很,彷彿哭泣,「爺殺的人多了,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人死了也就那樣子,對吧?但是,但是爺今天卻怕了。」

「你知道嗎?爺也會怕!」他握住她縴手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點紅色指痕。

「爺怕你就這麼醒不來,爺真的怕了……」他垂下頭在她耳邊輕喃著,「所以你得快點醒來,不好起來的話爺就把你的書都燒了,全都燒了……」

如果冷清秋是醒著的,那麼她就會見到這男人幾乎埋頭在她臉側哽咽說話的景象,就會感覺到那點溫熱落到了她的頰邊,滑入了她的發問。

如果她能看見,她就會明白什麼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只可惜,昏迷中的她什麼也感覺不到,只能模模糊糊的聽見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威脅人的聲音。

依舊如此霸道……卻又帶着讓她心痛的傷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牧戰野的威脅真的生效了,還是因為幾天的吃藥調養讓她好了許多,牧戰野回來的第二天下午,冷清秋終於恍恍惚惚的醒了過來。

剛清醒過來,她第一個感覺是痛,第二個感覺卻是有些冷,忍着痛側身一看,自己只穿着內裙,上半身則是只穿着肚兜,甚至連肚兜後頭的帶子都是被解開的,而或許是怕碰痛了傷口,身上只搭了一件薄被,而那條薄被隨着她的動作早已滑落到她的臀部上。

正在她神智仍一片茫然的時候,頭上傳來一個聲音,讓她不自主的抬趄頭望了過去。

「醒了?」

牧戰野站在床邊,手裏端著一個小碗,而碗裏還傳來陣陣苦藥的氣味,冷清秋愣愣的瞧了半天,終於意識到站在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昏迷前還關在天牢裏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裏?皇上讓你出來了?」

牧戰野低哼了聲,坐在床邊,不理會她的問題,而是含了一口葯汁在嘴裏,輕摟過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嘴裏的葯汁哺了進去。

待她不自覺的將那葯汁給咽了下去,本來還有幾分迷茫的冷清秋現在可是完全清醒了,在他含入第二口葯汁時就急忙的想要往床里退,但傷口因此被扯動,讓她的動作頓了下,就這一瞬間,她再次被拉了過去,嘴裏又被喂進了一日葯汁。

她蒼白的臉頰上浮現羞澀的紅暈,想着就算痛死也要躲避的連忙往後退去,和這個危險的男人拉開距離。

「你……我……」昏迷了幾天,讓她的腦子有些混沌,面對着他的無賴,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牧戰野挑了挑眉,用湯匙攪拌著碗裏的湯藥,痞痞的笑着,「怎麼了?嫌爺的唾沫臟?沒關係,爺都不嫌棄你好幾天沒梳洗了。」

哼哼!這個女人還敢嫌棄他?也不想想在她昏迷時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這一點小小的便宜就算是補償吧!

他不嫌棄引冷清秋被氣得想發笑,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這樣的無賴就應該在天牢裏關個天長地久才是。

「還真是委屈你了!我自己可以吃藥。」她伸出手,正準備接過碗,卻發現他的眼睛似乎正專註的看着什麼。

隨着他的視線往下看,她忍不住尖叫了聲,慌忙背過了身子,身上的肌膚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艷紅。

「不是要吃藥?來啊,爺拿着碗等你呢!-l他壞壞的笑着,換來的卻足一個飛過來的枕頭。

冷清秋臉上一片紅霞,抓着被子想把自己給包起來,因為牧戰野剛剛正是在瞧她胸前半松的肚兜,幸好她沒有整個人採過身子出去接碗,否則就要春光外泄了。

「你這個色胚、下流!你……你給我滾——」罵人辭彙僅止於此的冷清秋在罵了兩句后,隨即詞窮的只能匆忙下了逐客令。

牧戰野沉默了下,竟爽快的放下了碗,小聲的丟下了一句「好好吃藥」后,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當他一走出房門,牧戰野立刻斂去方才的那種無賴嘴臉,換上了氣息變得冷戾,對着一臉擔憂站在門邊的柳紅吩咐道:「好好照顧她,爺等等要進宮,有什麼事情馬上派人告訴爺。」

柳紅連忙點了點頭,隨後端著一碗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走了進去,只見冷清秋窩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被,背着身子坐着。

「冷先生,你可醒了!」柳紅驚喜的走到她床邊,滿心喜悅的驚呼著。

一聽到是柳紅的聲音,她才小心的轉了身子,發現那個男人居然真的走了:心中浮現一種不知道該說是失落選是氣惱的情緒。

那男人剛剛不是挺無賴的嗎?怎麼她叫他走他就真的走了?!

柳紅倒是沒有注意她的神色,在看到放在一邊還剩了大半碗的葯,就先把手中的飯菜先擱在一邊,拿起葯碗輕舀了一匙送到她嘴邊。

「別忙,我自己來。」

聽了冷清秋的拒絕,柳紅卻搖了搖頭,堅持的說着,「大夫說了,冷先生就算是醒了也要好好休養,不能勞累,更何況剛醒來手腳必定有些無力,若讓葯灑了就不好了,還是讓我來吧!」

拗不過她,冷清秋最後還是依了她,一口一口的喝着她舀過來的葯湯。

柳紅一邊喂她喝葯,一邊忍不住開口說起這些天來大家有多擔憂她,「冷先生,那天你就這樣昏在我身上,差點嚇死我了,更別說將軍了,從昨天回來之後就寸步不離的守在你的床邊,昨晚你發高燒,燒得連葯都喝不下時,還是將軍親自一口口將葯喂到你的嘴裏,才讓你喝下那些葯的。

「大夫說了昨晚算是關鍵,若是這葯喝不下去你的情況可就危險了,幸好將軍昨兒個回來了,否則我們全都會嚇死了。」

冷清秋聽完這話,任憑她再怎麼冷靜聰慧也忍不住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說昨、昨晚是他……他用嘴喂葯給我?」

「是啊。」柳紅絲毫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對她來說,畢竟是救人嘛,再說將軍和先生兩人都在一塊兒了,這也不算什麼。除了那些琴棋書晝,這些來自邊關的姑娘,她們原本的這種豪邁性格,也算是冷清秋不能在短時間內改變的東西。「昨晚我熬了好幾次葯,加上今天早上和剛剛那碗,至少有喂個四五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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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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