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對方沉默了片刻,眉宇之間全是肅人的正經,汐兒又嘆了口氣,面對耿堯,她最常做的舉動就是嘆氣啊!

「少爺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為什麼總是只找我的茬?」她就那樣讓他不滿嗎?

「耿府全是些食古不化的人,只有你最符合我的脾胃不是么?」

原來只是這樣啊……

隱藏好那一份小小的失望。

再一次福身,

就這樣一直睜著大眼睛,一直昂首闊步離開,她都不敢眨眼……

因為她怕只要一眨眼,酸酸的眼窩,就會掉下莫名生出來的淚水。

然後,沒有回頭的徹底離開。

竹心閣出乎意料地熱鬧。

每個人都滿心歡迎她的到來,熱情地介紹自己,有別與通鋪的冷漠,這些都令汐兒覺得溫暖。

只是更加挂念茵茵了。

「汐兒妹妹,以後有什麼不方便要跟我說哦,我叫妹兒!」拉着她手的女孩她見過,經常陪伴在娘親左右,只是印象中她應該是比較安靜的啊,此刻顯得好活潑。

「呵呵,很奇怪嗎?其實一點也不難懂的啊!竹心閣是二夫人給我們的大家庭,誰又會在自己家裏端起面具的呢?」

「恩,我知道,妹兒姐姐,還有,香香,阿七、小嫻!」汐兒笑着問,「那我住哪兒呢?」

孟語潔緩緩走來,柔聲倒:「你跟我住一屋。」

好久沒有好好地沐浴了!

看着浮在水面上清香的,一時興起一頭扎進去,直到實在沉不住氣又「哇」地一聲冒出濕淋淋的頭來。

「別瞎鬧!」

呵呵,汐兒乖乖地坐好,任由娘親為她清洗頭髮,閉上眼感受幸福的暖流添進心房,這些都是她從小連想都不敢想的畫面啊!有娘寵她愛她……就夠了。

「我知道你一定喜歡上了他,我不想多說什麼,堯兒也的確是個能令女人仰慕的好男人。只要他有心待你,你決計是拒絕不了他恐怕也無心拒絕……」

汐兒僵硬著身軀,熱潮褪去只剩下涼涼的寒意。

「但你最好不要奢望會有結果!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說耿府上下不同意,足足只需要嫂子一句話,你就可以立刻走人!更何況,他根本不會喜歡你!會逗你純粹只是因為你的感覺很新鮮,你坦率不做作,不會糾纏他也不會輕易順從他,這些都很吸引他!只是,光是這些也還是不夠!他以後的媳婦必然是個相當奇特足夠堅強的女子,也只有那樣才能穩住他不羈的個性!你也許算是奇特卻不夠味!」

在汐兒的眼淚一顆一顆急速落在水裏的時候,孟語潔滿懷歉意地走到她面前,撫她的臉,安慰她:「所以在你餡得還不夠深的時候抽身是最好不過!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好嗎,傻女兒?」

某某點頭。

只是,娘親,你又怎知我餡得不夠深?她應該早已泥足深餡了吧!

片刻,有不甘加沮喪的聲音響起:「娘,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為娘的會心一笑:「不啊,在娘眼裏,還沒有任何人能配上我的好女兒!」

第二天清晨,汐兒滿懷心事地來到庭院裏除草。

昨晚娘親的分析還真的是一針見血啊!讓人想不放棄都難!

以後……更要的媳婦究竟長啥樣?

既好奇,可她寧願永遠不知道!

「曹姑娘!」

一聲不太肯定的呼喚,汐兒回過頭看向來人,愣了愣。

來找她的是最想不到的秀才凌悠然。

他今日身穿淡黃色白袍,顯得格外的俊俏。

「凌公子?」她在他忌憚的眼神下識相地放下鋤頭,走近他,「有事?」

「恩,」他點了點頭,溫和地笑,眼睛在那眨巴眨巴,一看就覺得是有求於人,他答,「耿兄臨走前對我說你很會品畫……」

臨走?

耿堯走了?

一念及,汐兒的身體反應要比理智快,奮力地跑,跑到才離開一天不到的耿堯的小院。

被褥迭得整整齊齊,沒有翻動過的痕迹,房間的東西還是跟以前的一樣,可是人的氣息卻沒有了!

於是掉轉頭找接替她伺候的茵茵,卻在通鋪里遭到嫉妒的其它的閑雜人士嘴裏的冷嘲熱諷。

「真是的,我們還以為少爺看中的人是你,誰想你只是茵茵丹腳石!」

「茵茵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勾搭上少爺,兩人真浪漫,私奔啊!」

「可憐的是煙兒姐姐,她的心事被夫人知曉了,夫人把她指給了陳王爺的小兒子做第九妾……」

流彈漫無目的地轟炸,汐兒傷痕纍纍地打了一趔趄,退後幾步叫一有力的胳膊扶住,一種很溫柔的力量慢慢傳遞過來。

汐兒回頭看見的還是凌悠然,不知觸動了哪根心弦,唇張合了兩下,反過身靠在他身上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走了,都走了,她最在乎最信任的人!

汐兒一覺睡到暖暖的陽光曬到屁股。

「起來了?」阿七沖她曖昧地眨眨眼,用手指往屋外比了比,「人家等你好長好長時間了哦!」

「恩。」木然應了聲。

她當然知道!

而且,她也是故意的!

阿七眼尖地抓到她嘴角一閃而過的捉弄,微笑了笑:「凌公子好可憐哦!」

可憐么?是便宜他了!

好吧,今天的壞心腸暫時全耗費光了,汐兒賞臉地起床洗漱。

瞄到明亮的光線透過虛掩的門照射一室,不僅愣了愣,時間過得好快啊,就這樣跟凌悠然胡攪蠻纏地一天一天地度過。

這那后,他天天過來找她,不厭其煩的來「打擾」她。

或許真的是被那天的她給嚇到了,怕她想不開所以過來監督她吧。

不過還是很開心的,有人陪自己玩鬧,也沒顯得自己有多寂寞孤單啦。

忽略掉心裏因某個人輕輕泛著帝,她胡亂擦了把臉對着銅鏡捏了捏臉,然後沒心沒肺地笑了開。

好,新的一天,開始了!

在娘親不贊同的眼皮子底下她一蹦一跳歡快的跑到在花園裏據說等了很久的身影后,踮起腳拍拍他的左肩膀然後在他轉身回頭的時候從右方蹦到他前方嚇他,嘿嘿,這一招真是百試不爽啊!

「呆秀才,早啊!」

凌悠然也不反駁她的稱謂,反正也沒實際效果,到明天不知她又會標新立異叫他「傻瓜」「豬頭」什麼的綽號來。

「不早了,小妞!」

是了,他也是有法寶的,只要避免「丫頭」這類的字眼她也是很好說話的。

「是嗎?」汐兒作勢抬頭望望天,「所謂春光無限好,艷陽天一個,恩,今天適合郊遊而不是吟詩作畫……我們出發吧……」

搬到竹心閣還有一好處就是可以隨意進出不受限制。

這可是大老爺的命令呢!

這一回沒有成功溜掉,手肘被明明是柔弱書生可還是有點看不大出來的氣力的手給拽住。

有人不幹了。

「你這幾天都是借長見識觀察生活之名把我騙出去混吃混喝的,我發現我自己跟着你胖了有一圈多了還是沒有作畫的素材啊!今天你必須要給我個明確的交代,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教我的?」

汐兒吹了口氣,計劃被看穿了,看來他還不完全是個草包嘛,「只」用了那麼點的時間看出她無心教他作畫。

低估他了。

好吧,念在他無怨無悔地跟在她後面自動地掏腰包有那麼一段時間的份上,指點指點一畫痴也不可厚非啦。

「好吧,我們現在就開始啊。」

「在這?」他瞪大雙眼扮牛鈴。

果然,他們的理解能力不是在一層次的。

汐兒很鄙視地瞅了他兩眼,還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初見他的時候還差點被他的表像給騙過去芳心呢。

是啊,他很斯文秀氣是她喜歡的那款,只是他的斯文與優雅無疑是掩飾他反應遲鈍做事慢吞吞的武器。

因為他的慢半拍所以特別好欺負,加上他又是某個害她傷心難過的朋友,所以她也就欺負得更徹底啦!

雖然有時他的溫柔體貼會讓她有點內疚,可常常是不到半柱香時間就焚燒怠盡。

「心就是畫板,眼睛就是畫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懂!」

獃子在那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迷茫地對上她越來越不掩飾地藐視的眼睛,老實地搖頭:「不懂。」

汐兒突地上前揪住他潔白的衣領,幾乎咬牙切齒地費力擠出幾個音符:「那老兄你決定個地點吧~」

「那……那就去我府上吧。」

「好!你帶路!」

她退開,低頭將自己方才隨意系好的兩條蓬鬆的麻花辮解開,雙手向後一抓將頭髮全捆好一把再不知怎麼一弄弄成了一漂亮的髮髻,然後整個人看上去特別雕靜淑嫻。

這一點讓凌悠然嘆然觀止,女人的變化之快由眼前這人為首。

「請。」他接觸到她又顯露出要宰豬的眼神幾乎是反射性地往旁一退,稍微彎了彎腰。

哎~早知一開始就不將自己慢半拍的弱點對她掏型肺了。

現在也只有被她作威作福的份了!

真不知以前那個膽怯乖巧的她跑拿去了?

那個在虎子嶺被狼嚇得不住往他身上靠的發抖樣,雖然有些狼狽卻也有幾分柔順可愛啊!

現在又貪吃又野蠻又霸道!

不過也活力十足。

他不想承認的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再看到她那日哭得那麼凄慘的模樣。

像只被主人棄養的可憐小貓,眼神哀傷空洞沒有焦距的模樣惹人從內心裏憐惜起來。

現在,只要看到她笑就足夠了!

「好個有禮的徒弟!放心,為師的一定盡全力教導你!」汐兒拍拍他的肩,咯咯地大笑着,率先走到前面。

在一下午的光景過後,汐兒不由感嘆。

凌悠然真的是個心襟廣闊的好男子,在她毫不體諒的可算是犀利的點評他畫中敗筆時,他也只是點點頭,虛心接受,樂此不疲地請教學習,甚至在她覺得口乾舌躁的時候他還能體貼地留意到親自到廚房泡了碗沁肺的菊花茶給她。

呃,還真是不禁臉紅啊,為故意欺負他所以變本加厲地貶損他的畫。

「那個,那個其實你的畫也不是……我說的那麼差的……」該說些什麼做一下緩衝的。

下一刻,汐兒抬眼看到桌子上堆積得黑壓壓的物體后徹底地後悔了!

那個得寸進尺不要臉的傢伙居然趁她喝茶之際搬來跟小山一樣多的畫捲來,想害人啊!

不逃就真的要慘了!

「曹姑娘!」他拖住她的腿苦苦哀求,「拜託了!」

「沒有商量!」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才不要自掘墳墓!

「要不,你每天只點評一幅!」這時的凌悠然,二九的大好男兒居然像個小孩一樣耍無賴,拖不住就兩手抱住。

汐兒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親,乾脆地賜他一記「連環腿」加「無影腳」。

在順利地動用武力跑了一會遠遠聽見他一陣慢悠悠的呼喚:「我每天送你三盒鳳梨酥!血本價了!」

鳳梨酥?

是那個在以前跟爹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一兩塊的喜慶又甜美的東西?

最後汐兒感情戰勝理智,腳板定在原地,回頭嫣然一笑:「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兒一樣不能收回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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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要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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