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我忍着腰部和腿部的疼痛，慢慢的走進通往辦公室的電梯，電梯裏面因為我來得早的緣故，只有我一個人搭，於是我像個老頭子似的扶著腰，心裏埋怨著秦天。

說曹操曹操就到，電梯門要合上的時候，一隻大手伸進來硬是把電梯擋了下來。

我趕忙幫着按開門鈕，進來的人是秦天。

「真巧啊！早安。」

我皺的眉頭忍着身體上的不適，不情願的回覆：「副課長早安。」

「今天天氣真好，不過不適合出差，今天我打算和工程部開會討論合約的細節執行，麻煩你幫我擋掉不必要的電話好嗎？」秦天微笑着，頭髮俐落的向後梳，在接近頸部的地方用銀色的細發繩將過長的頭髮束起來，帥氣的臉上配着一副銀絲眼鏡，如果他不是穿着十分正式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偶像歌手。

「好，我明白了。」當我故意公事化回答以表露心中的不滿時，電梯已經到達我們辦公室的樓層。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出電梯，我馬上把會破壞形象的手從腰上放下，舉步緩慢的走着，每個動作都牽動着我的痛處。

我很快的落後在秦天後面，結果他也慢下腳步，過來扶着我的肩膀。

「我可以自己走，不要扶我啦！這樣多難看。」我順手撥掉秦天的手，他只是嘻嘻笑着跟在我旁邊。

「這麽痛啊……對不起，昨晚我實在太粗魯了。」秦天道歉的臉一點都沒有誠意，笑得這麽欠打，我只好不顧上下關係瞪着他了。

「是很痛，昨晚也痛到睡不好。」我沒有好氣的說。

「今天下班我帶你去看醫生，再請你吃飯，聊表歉意如何？」

「怎麽好意思再麻煩你？」我嘆了一口氣，我不是真要生他的氣，只是不明白他昨晚怎麽會這樣。

昨晚秦天送我回家，在門口的時候因為天色不早，所以我直接和秦天道別，要走進家門的時候，秦天突然衝上前來拉住我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扯，我腳下一滑踩漏了一個階梯，雖然秦天拉住我沒讓我摔到地上，不過，我的腰跟大腿的地方因為身體動作不協調的緣故而扭傷了。

『好……好痛，秦天你要做什麽？干麻這樣扯我。』剛扭傷的時候真的很痛，我差點就把咒罵的話罵出口了。

『對不起，你沒事吧！我幫你看看。』

『不用了。』我搖着手拒絕：『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沒……沒什麽事情。』

『沒事還這樣玩……喔，痛死了。』我從口袋摸出鑰匙，開了門，然後向秦天再次道別：『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你回去開慢點。』

秦天看起來有點失神，緩緩的點頭。

我因為腰跟腿扭傷很痛，沒有多理他，趕忙進去從冰箱翻出冰塊，用乾毛巾包起來冰敷。

這就是我今天行動緩慢不堪的緣由！

「對不起。」秦天繼續道歉，手又再次搭上我的肩。

我想了想，便說：「那就麻煩日理萬機的秦副課長抽一點點時間，幫小的我泡杯咖啡以表示你的歉意，如何？」

「當然好啊，可以喝到我親手泡的充滿愛的咖啡，算你幸運。」

「是是是，我好幸運。」秦天誇張的言詞配上他那麽帥死人不償命的模樣，笑點十足。

他對我很親切，雖然我們同事沒有多久，感覺上我們已經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來到營業課，是我最聰明的抉擇吧！

當我們嘻笑聊天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原來是杜月辰，我連忙打招呼：「課長早。」

杜月辰看也沒看我一眼就往他自己的辦公室走了，我身邊的秦天笑了笑，痞痞的說：「這種上司所做的沒禮貌的壞榜樣，你可不能學。」

我笑了一下，心裏想，像他們那種有了身分地位金錢的人，大概就是那樣子吧！

秦天的手還扶在我的肩上，現在上班時間還沒到，我跟秦天的閒聊應該不至於被當成工作打混之類的吧！

不過，我的確看到杜月辰的臉上清楚的寫着『不爽』兩個大字。

星期一照常是很忙的日子，除了有舊的案子要跟進，還有每天報修的小案子，雖然不是舉足輕重的生意，我還是忙了一整天。

秦天雖然忙着開會，但他幫我泡了咖啡，中午還幫我買了午餐和果汁，這讓行動不便的我，心裏萬分感激著。

他真是個體貼溫柔的人，雖然我行動不便的始作俑者是他，不過，他倒也不必做這麽多，畢竟他是我的上司，我和他其實也才認識不久……。

為了不要太麻煩他，下班時間一到，我立刻就打卡下班到國術館報到，那裏的跌打師傅立刻就幫我上藥按摩治療，腰部一被揉捏我就痛到哇哇大叫，跌打師傅一句忍着點，就繼續整治我。

結果手機響了，我從褲子的口袋裏拿出來聽，原來是秦天，他在抱怨我不等他一起下班。

結果我根本沒辦法回話，對着手機哇哇叫。

『怎麽了？林典君，你怎麽了？』秦天焦急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跌打師傅正在敷最後的草藥，然後包紮，我才有機會說話：「沒……沒事，我在國術館。」

『這樣啊……怎麽說你也應該讓我跟你去啊，你到陌生的地方脫光光，被人怎樣了怎麽辦啊？』

「秦天，你在說什麽啊，我才沒有脫光(雖然是剩下一條內褲)，況且我是男人，誰想對我怎麽樣啊？」秦天的話實在讓我摸不著頭腦。

『總之，你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我苦笑着告訴他國術館的地址，秦天很快就來了，然後惡狠狠的瞪着跌打師傅，很像想把人一口吃下去。

結果我拉着他去吃飯，他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這天上班的時候，秦天很早就出門洽公了，我還是如往常一般處理著客戶的資料。

正當我專心於工作的時候，突然，一陣隱隱約約的怒吼聲從杜月辰的辦公室傳來。

不會吧！這次又是誰被罵？

從我們辦公室門口是看不到杜月辰的辦公室，不過，隔那麽遠都能聽到他的聲音，那他還真的發了不小的脾氣。

我重新回到我的那堆資料里，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李雪娜款款的身影來到我的辦公桌前。

「喔，李小姐，有什麽事情嗎？」我抬頭看着她，心跳微微的加速，她還是那麽嫻靜優雅……咦，她的眼眶紅紅的，剛剛的怒吼聲該不會是針對她的吧？

「我來通知你，明天你要跟課長出差到B公司，相關出差資料我會準備給你。」李雪娜含淚的雙眼，晶晶發亮，我的心都軟掉了，真想上前好好的安慰她。

但是，理智告訴我這麽做是不妥的，她是杜月辰的女人，我可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

我還是忍不住的問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可以跟我說。」

「沒什麽，就是因為這次出差，可能需要當下準備許多資料以便和客人順利進行會議，我是推薦你參與這次出差，因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你幫副課長整理的資料都非常詳盡，課長雖然說他自己一個人夠了，但是，如果你能出席這次與B公司的會議，除了可以幫助課長，一定也可以學習到不少與客人談判的技巧……。」說完，李雪娜微微笑着：「不過，沒事了，課長已經簽名答應讓你一起出差，我等等就把資料給你。」

「謝謝你。」

原來李雪娜是為了幫我爭取這個參與B公司案子的機會，而讓杜月辰罵了。

我心裏很感動，簡直就想要飛了起來。

可是，一想到要跟杜月辰出差，心裏變得忐忑不安。

跟他在同一個空間相處，那沉重的壓力就會把我給壓死吧！

下午李雪娜把B公司的相關資料影印了一份給我，我馬上就針對這份資料進行整理，並製作出相關文件。

本來要跟秦天說一下明天出差的事情，不過，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都還沒回到辦公室，我留了張便條紙告知他，然後我把資料整理整理就回家了。

我一直很緊張，擔心着明天和杜月辰出差的事情，如果我哪裏做不好，可能就被他當場大罵，於是，晚上我翻來覆去的很難睡，好不容易睡着的時候，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

「喂，你明天要和杜月辰一起出差？」我接起電話，聽出來是秦天的聲音。

「唔……嗯，對。」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我，腦袋一時還無法反應。

「是他要求你一起出差的？」秦天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

「不是，是李雪娜推薦我參與這個案子……。」

「那女人怎麽就這麽多事？我這裏還有那麽多事情急着辦，況且你跟我拍檔那麽久了，對杜月辰經手的案子你怎麽會了解？」秦天很不滿，連帶的口氣都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回來一定會加班趕你的資料。」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天忍不住吼了出來，而我被他一吼也清醒了幾分。

「……。」這……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只好靜靜等他要說什麽。

「對不起，我不是怪你，只是，你要出差也應該是跟我出差才對。」我聽着秦天嘆了一口氣，然後他繼續說：「B公司是相當難纏的客戶，要接到他們的訂單，非得針對他們的需求，把相關細節當場詳細說明，我想，你們一天是趕不回來的。」

「真、真的嗎？」死定了，我的唯一想法只有這句話。

上班時間相處已經夠壓力了，沒想到還要延伸到下班時間，想到開完會可能還要一起吃飯什麽的，然後投宿飯店……光想像我就無力了，我懷疑我能不能承受這麽大的壓力。

杜月辰真是令我害怕的人！

「如果你們真的趕不回來，一到飯店，記得打個電話給我。」

「喔。」

「我知道你們可能會很晚才結束會議，甚至還有酒攤，無論多晚，一定要給我電話，聽到嗎？」

「喔。」我已經開始沮喪，陷入自己的低潮世界裏，不管秦天說什麽，我都敷衍過去。

「如果回到飯店，有人去找你的話，就裝睡別回答，也別笨笨的開門。」

「為什麽？」

「因為……他們有可能找你續攤啊，你那麽能喝嗎？上次你喝醉，有我帶你回家，這次誰要理你？你以為杜月辰那麽好心？」

「喔，我知道了啦！」秦天念了一堆都沒能切中我的重點。

我擔心害怕的是，如果我的工作表現讓杜月辰不滿意怎麽辦？

我勉勵自己，一定要努力表現，讓我的工作能力好好的展現出來。

「……就這樣，你快點睡吧！明天應該夠你受的，那麽遠的路程，那麽冗長無趣的會議……唉，真可憐。」

「你是在落井下石嗎？其實我緊張的很。」

「沒，」秦天總算恢復輕鬆的語調：「別緊張，別把杜月辰當正常人就好了，他有完美癖，被他罵也不用放在心上。」

「喔，這樣啊，你還真的安慰到我了。」秦天這樣開玩笑，我反而比較輕鬆一點了。

「要找安慰，隨時來啊，我寬厚的胸膛可以借你靠。」

「……不用了，我比較喜歡讓可愛的美女來靠我的胸膛。」

「哈哈。」在秦天朗朗笑聲中，我心中的壓力頓時少了一半，相對的衝勁也增加了，明天，一定沒問題的。

果然，無盡的壓力沉佃佃的壓在我身上，杜月辰親自開着車往B公司所在的城市出發，他的臉一直都是嚴肅而且冷漠的樣子，而且，從在公司見面一直到上了他的車，他連開口跟我說一句話都沒有。

我開始懷疑，這是他原來的樣子，還是他在生氣？

他還在生氣李雪娜推薦我，或是他根本就不想讓我參與？

我緊張的手心都流汗了，這些問題不停的繚繞在我腦海裏面。

雖然是這樣，但我時不時都會偷看一下他的臉，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些什麽。

他開車的技巧十分熟練，表情很專註，人一旦認真起來，就好像會散發光彩，就樣眼前的杜月辰。

呸，我在想什麽。

雖然我害怕他，但我一點都不討厭他，他在我心中的偶像地位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小時，B公司的建築物也已經在眼前，不知道是緊張過了頭還是怎樣的，我反而開始放鬆了。

車子一停妥，我馬上帶着所有的文件跟在杜月辰身後，一直到B公司的門口，有人出來接我們進會議室，展開了冗長的會議。

這會議足足開了快十個小時，像跑馬拉松似的，B公司各部門的人幾乎都上陣提出他們的要求與問題，而杜月辰也井然有條的回覆所有問題，並以我們公司過去的經驗做出可以達到其要求的承諾。

我在旁邊幾乎沒有什麽作用，只有在需要提出相關資料的時候，將資料找出來交給杜月辰，然後記下幾項沒辦法當場回答的提問，等到回到公司的時候，杜月辰將提出與工程部的人討論。

會議正式結束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我咽下一個呵欠，勉強裝出還很有精神的樣子。

「這次能與貴公司合作真是太好了。」B公司的高級主管站起來和杜月辰握手：「今晚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我們招待，請兩位一定都要出席。」

杜月辰微笑着點點頭：「謝謝，感謝招待。」

這個時候，他還是那麽有大將之風啊！我在心裏暗暗讚歎著，臉上不自覺的浮出微笑。

但是一出會議室的門口，杜月辰的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我手忙腳亂的拿了一堆資料抱在胸口，急急的跟在杜月辰身後，腳步有些落後。

杜月辰靠在車門口等我，看起來很焦躁的模樣。

我很想說些什麽，但是都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杜月辰見我到了，開了車門就坐進去，立刻啟動引擎。

因為資料太多的關係，我艱難的抱着那一堆文件上車，然後努力的把東倒西歪的文件一疊一疊整理好。

「把那些丟在後座就好了，別弄了。」這是今天杜月辰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是。」我從兩個座位中間的空隙，把手上的資料往後座放，因為如此，我靠得離杜月辰很近，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那清香淡雅的味道很熟悉，好像……跟我用的好像是同一品牌的男用香水。

為了不把那些文件弄得更亂，我把身體盡量往前靠近後座，把文件往靠背的地方推，以防它們掉下座位。

突然發現我的肩膀和杜月辰靠在一起了，我連忙閃開一點，杜月辰卻不以為意，也沒有閃避，或是不高興的感覺。

放好文件之後我轉回自己的座位坐好，然後繫上安全帶。

我們就直接到和B公司約好的餐廳用餐了。

席間，B公司的高層主管很努力的向杜月辰敬酒，連帶我也喝了不少。

不過我謹記着上次喝到不醒人事的經驗，在我的威士忌酒里加了不少的冰塊，杜月辰卻沒那麽好運，他連冰塊都沒加，就被B公司的人敬酒，一杯一杯的下肚，連東西都沒吃多少。

後來，B公司的人不知道怎麽搞的把目標轉向我，頻頻向我敬酒，我不好意思推辭，一連喝了好幾杯。

「哎哎，貴公司真是人才濟濟啊！除了會做生意之外，都還長得很俊，如果有機會，真想把你們兩個都挖角過來。」B公司其中一個主管這麽說，然後向我舉杯。

我連忙帶着笑，端起我的酒杯一乾到底。

然後其他的人也陸續向我敬酒，結果杜月辰幫我一一敬了回去。

一餐飯下來，已經半夜了，出席的人幾乎沒一個清醒的，每個人都醉醺醺的離開。

杜月辰神色自若的站起來，出了餐廳門之後，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站不穩。

我連忙過去扶他，我雖然也喝了不少，不過酒杯里都是加了不少水的，所以只有微醺的感覺。

杜月辰幾乎把身體的重量都靠到我身上，我這才察覺，原來他已經醉了。

「不……不能開車了，去那裏吧。」杜月辰指著就在隔壁幾家的飯店，我連忙扶着他過去，訂了房之後就直接帶他上去。

杜月辰幾乎不能自己走路，原來他剛剛在餐廳裏面都是硬撐，我真佩服他的意志力。

好不容易進了房間，我將他扶到床邊：「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還是我去藥局買點醒酒藥給你？」

我想將他扶到床上躺好，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卻連我也一起扯到床上，結果變成一個難堪的畫面，他的身體重重的壓在我身上，我連忙用力將他推開，想從他身體下面鑽出來，卻發現竟沒辦法推開他。

杜月辰卻在此時緩緩的說：「不要亂動。」

杜月辰這句話差點就擊潰我的理智。

不要亂動、不要亂動，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停下推開他的動作，靜靜的躺着。

原來他沒完全醉死！不過，腦袋不清楚吧！

他這樣壓着我真的很重，我有點呼吸不過來。

他吐出的氣息充滿酒味，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耳朵開始熱了起來。

然後，杜月辰撐起身體坐了起來，雙腿還跨在我的腰間。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半睜，很迷濛，嘴角好像帶着一絲笑意，是我的錯覺？！

他拉開自己的領帶丟在一旁，然後是西裝外套，接着他開始動手解着我的領帶，我連忙阻止他：「不、不用麻煩你，我……。」

杜月辰臉上笑意加深，把我的手撥開：「不是叫你，不要亂動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的頭腦里一片混亂，杜月辰是怎麽了？

我不敢反駁他，於是他解開了我的領帶，脫掉我的西裝，然後我的襯衫，接下來，他居然在解我的腰帶扣……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被一個男人壓着做這種事情，但，我卻無法恨他，我恨的是，他已經有了愛人，他愛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