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不怕夜長夢多？」

沙合熙可不這麼想，他是頭一次有結婚的想法，即使也認同那不會是現在，但他的確是把龍古月當結婚對象在交往。

「就算結了婚也可能會離婚，不是嗎？而且我覺得現在很幸福就好了。」

「看來我兩個媽都沒嚇到你。」

「經過這一切，你以為還有什麼事可以嚇得倒我？而且我看到你那兩個媽還挺有親切感的……」後面這句話，她自嘲的成分比較大。「不過還好你沒跟父母同住，要不然跟她們同處於一個屋檐下，壓力太大了。」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搬出來的嗎？」

「當然，我從小就被我媽逼得不想回家，可以參加的課外活動，我全都加入，寒暑假也不例外，挑最遠的一所大學就讀，假日能不回家就盡量不回去，畢了業，出來工作后，就乾脆在外面租房子。」

「逃得真徹底。」

「也許就是因為我跟我媽那麼疏離，所以她才會跟王健那麼親近。」

龍古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只跟沙合熙說過王健跑到她家樓下，並沒有提到他把她的車拿去給小三開。

「你是她的女兒，她為什麼跟外人那麼親近？」

「這我也不知道，或許她覺得她沒辦法操控我，所以想透過王健來對我形成制約吧！但她沒想到跟王健一攪和，被控制的反而是她。王健那天就是跑去我家跟我媽借車，後來才被我撞見了他把我的車借給那女人開……」

「什麼？」他怎麼沒聽她提過這件事？

「就是他跑去我那兒找我的那天啊！」因為當初他曾跟她說不喜歡她提到王健，那天才聽到她說王健去找她，他就急得不得了，後來她只草草提到王健到她家去找她的那段，其他的細節就沒說清楚了。

「你那天只說了他去找你。」沙合熙一聽到中間還有這段插曲，不禁火冒三丈。

「對，其實是因為那天我在東區街上發現了我的車……」龍古月接着把之前在東區發現楊薇安開着她的車的事件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如果她還跟王健在交往中，這種精採的故事聽起來就會有點悲哀，不過她老早跟王健分手了，所以也變得不那麼傷感，只是過程太過精采，連她的好友豆豆聽完都整個人傻住，直呼太不可思議，她卻一直沒跟沙合熙提過，現在他們的戀情穩定了，說出來應該沒什麼關係。

她自認整個過程不管誰來講都一樣精采萬分，而且高潮迭起，但是說也奇怪，不論她說得再精采，沙合熙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沉冷，一點都不像豆豆那樣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他大半天都沒出聲。

「……你不覺得這很過分嗎？最扯的是，他竟然還有臉跑來我家找我，而且一看到我要離開，居然還問我能不能把房子借他住，說他沒地方可以去，你不覺得很扯嗎？」龍古月一邊說一邊詢問他的意見，很希望得到他的認同，至少他應該明了這是一件多麼誇張的事。

可是他還是默不作聲，表情看起來有點怪。

「所以我才說再怪、再莫名其妙的事我都遇過，這些事嚇不倒我了，因為我遇過的怪事已經一籮筐了……你聽完之後怎麼都沒有反應啊？」

沙合熙冷淡的應道：「你要我有什麼反應？你怎麼之前都沒跟我說過這些？」

「因為你不喜歡聽我提到他的事啊！」所以每次只要有相關的事件，她總是避而不談，就是不想在現任男友的面前提到前任男友的事。「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他跑去我家嗎？然後我就來這裏了，我跟他分手后就再也沒有交集。」

或許龍古月說得沒錯，但他怎麼聽就是怎麼不舒服，尤其聽她講述那過程，他就是很不爽她有個那麼爛的前男友，而且那個前男友還意圖找她複合，簡直讓他感覺爛透了。他從來都不需要為了女友的往日戀情而吃醋，但這回他竟然比想像的還要在意這件事。

「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生氣吧？從頭到尾我跟他都沒有牽扯，我很快就跑來這兒了。」這點她很注意的，所以才會一溜煙就跑到他的住處，他應該都知道啊！

「你說得沒錯，不過我就是不喜歡聽到你提起他，我以為聽聽就沒事了，但是我想我真的不是很高興。」沙合熙站起來，表示不願再討論這個話題，然後說他要去洗澡，便走進房裏。

龍古月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覺得像是白耍了一場猴戲，這畢竟也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不過就是她因為老媽而又被王健擺了一道，這才是她話題的重點，而這點沙合熙應該很清楚才對，怎麼這下讓他不開心的苗頭卻指向了她？

她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又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什麼也沒做錯，或許她唯一的錯就是不應該在沙合熙的面前提到任何有關王健的事，但她以為兩人的感情早已到了可以無話不說的地步，他們當初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拉近彼此的距離，開始有所交集的啊！怎麼現在真的交往了，他反而在意起來？

回到房裏，她躺到床上，蓋上被子，睜着眼，無法入眠，很想跟他把這件事說清楚，至少不希望這莫名其妙的事影響到兩人的感情。

過了許久，她總算聽到他走出浴室，一等他躺上床，她就和平常一樣自動朝他靠了過去，外加嘆了口氣。

即使她明明沒有錯，不過在遇上跟感情有關的事時，竟然還是這麼軟弱，她總是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而在為自己沒有錯的事道歉。

「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我以後不會再提那些事了。」

沙合熙的響應只是拍了拍她的背，甚至沒有因此給她安慰的親吻或是和平常一樣的擁抱，即便她就依偎在他身邊。

面對沒有響應的身軀，龍古月只覺得冷。

那冷淡的響應在一對原本如膠似漆的情侶之間，很明顯的就是有了變化。

她不願多想，只希望明天太陽升起后，他就會變回那個愛她的人。

這一晚，她憂心得無法合眼，原本以為的幸福竟然在她還來不及完全感受時就起了變化，身邊躺的這個男人讓她捉摸不定，而她一個無心的發言卻讓她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地雷。

原來沒有一場愛情是絕對安全的，就算完美如沙合熙，和他在一起，還是處處有危機。

龍古月擔心了一個晚上，輾轉反側，隔天起床后，沙合熙的臉色依然讓她感到不安。

「我們不談一談嗎？你不要用這種樣子對我，我真的……」她前一晚已經主動示好了，他應該明白這樣的反應嚇到她了。

「我不想跟你談你前男友的事。」

「我要談的是我們，我不懂……」她極力想解釋。

「別說了好嗎？我要先出門了。」他卻不肯聽，直接轉身離開。

那閃避的反應讓龍古月想起了王健，以前每次發生什麼事，她想解釋，王健也是用同一招對付她，轉身就走，不讓她有機會說，如今沙合熙做出相同的動作，有一種熟悉的委屈竄進她的心底深處。

而沙合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反應這麼大，只是很不爽龍古月曾跟那種人在一起，更不爽的是，聽到她提起那個人時，他竟然醋勁大起！他根本不需要這麼沒風度，可是就是很不爽。

一開始龍古月還不是他的人，或許他什麼都可以當做笑話看待，但現在局勢完全不同，她是他的女朋友，而對方還對她死纏爛打，最糟的是，他竟然在吃醋。他一向都很清楚自己的條件有多好，自然也從來不需要為了誰吃什麼鳥醋，可是他居然開始擔心起對方會不會繼續這樣纏着她，她就真的吃起回頭草？

他從來都不是這麼沒自信的人，更不是一個會把女朋友看得這麼重的人，更遑論去介意連前男友都不許提起這似乎是小心眼的女人才會幹的事，可是他現在竟然就是這樣？！他總是自詡是個大器的男人，現在竟然為了她而變成這樣？

沙合熙氣的也不是龍古月，而是自己的沒風度，他知道自己的反應一定傷害了她，但心裏就是過不去，尤其看見她擔心的模樣，他很想抱抱她，跟她說沒事，不過他就是裝不來，只好轉身離開。

到了公司以後，還好忙碌的工作讓他暫時忘了這件事。中午有了空檔，他收到了龍古月傳來的短訊，問他晚上要去吃什麼？他才想起自己之前對她的態度太冷淡了，或許心情也平復了點，正要回傳短訊給她，沒想到外頭竟然有人來訪，是簡如惠和庄凱倫。

另一頭的龍古月等不到沙合熙的響應，一顆心七上八下，突然，桌上的電話居然先響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

「你還真的傻傻的待在公司里上班啊？」

「請問你是……」其實這聲音有點熟，尤其是那跩得不得了的講話語氣和態度，只是龍古月分不清楚是屬於宋秀美的還是簡如惠的。

「我是合熙的媽。」

「所以是……宋阿姨？」

「我實在不喜歡你叫得這麼親熱，你叫我宋女士會好一點。」宋秀美高傲的指正。

「嗯……宋女士，對，我現在是在公司里上班沒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上班？」

「我宋秀美要找個人有這麼難嗎？」

龍古月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痛了，前一晚已經沒睡好，現在可沒心情應付沙合熙那難纏的媽。

不過，宋秀美也沒打算跟她講太久。

「別以為我是打電話來跟你套交情的，我剛得到消息，聽說簡如惠急着要把她娘家的親戚嫁給合熙，所以已經把人弄進合熙那棟辦公大樓里了，以後人家就近水樓台，你不想想辦法嗎？」因為暫時還沒找到完美的媳婦人選，所以她只好結合異己，剷除敵方，畢竟她跟簡如惠結的仇還是比較深。

「我……我要想什麼辦法？他……他也許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在意我。」事實上，她和沙合熙現在的關係也很緊張，哪敢再有任何動作？

「我看啊！照你這麼遲鈍看來，還真是沒劈腿的本事，倒是很有被劈腿的天分。」

被劈腿的人本來就是我啊！龍古月差點大聲吼出來，最後卻只能選擇沉住氣。

「我想合熙應該不會介意跟誰在同一棟大樓一起工作。」

「我當初也不介意我的好朋友陪我老公一起去挑選嬰兒用品，結果挑着挑着，他們就在一起了。你可別那麼傻，簡如惠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娘家的親戚才進去工作第一天，她就帶着人去找合熙一塊吃飯，現在他們正在餐廳里吃午餐。」

龍古月非常驚訝，雖然她不知道宋秀美是怎麼得到這些消息的。

「他……他們在一起吃飯？你怎麼知道？」

「全台北哪裏沒有我宋秀美認識的人啊？你不信？還是你想看了照片才肯相信？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龍古月囁嚅的吐出自己的手機號碼。

「我叫我的助理馬上把照片傳給你，我雖然不怎麼喜歡你，但是很清楚被人欺騙的感覺，那不好受。」

「這點……我想我也很清楚。」

「所以其實當初被欺騙的人是你吧！我早料到那種會在電話里哭得那麼心虛的人應該是個騙子。」宋秀美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那新聞，聽過那男的上電視泣訴被沙合熙搶走女朋友，當時她就覺得那男人鐵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