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文君權站在床邊,低頭凝視沉睡中的女人。她躺在白色床單上,身上蓋着白色被單,柔順的長發散落在她白凈的臉龐邊,長長的睫毛覆蓋她清亮水靈的眼睛,柔軟的胸部隨着呼吸上下起伏。

白天和金寶的追逐似乎累壞她了,他想她一定是洗完澡后便立刻睡著了。望着她恬靜的睡顏,片刻后,他無聲地離開她的房間,讓她好眠。『回到自己房裏,他撥了一通電話。

「易洋?」

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我是。文少爺最近如何?戀愛愉快嗎?

「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中?」他語氣輕淡地反問。

「那是你給我的掌握,當我不曉得啊!得了,開門見山說吧,你爺爺對你的生活也是了如指掌——,,文君權眉頭微皺,「我是要生暴際,昨晚的照片不準流出去。」他的語調淡然,聽不出心裏的情緒。

「哦,原來文老爺的美人計奏效了嗎?你終於也懂得心疼、憐惜女孩子了啊!」

真是難得!想他認識文君權這麼多年,沒見過這小子有一點人性,冷酷無情倒是一籮筐。

不懷好意的笑聲響起,讓文君權一陣惱怒。

「笑完了嗎?很高興我的私事能夠提供你一點娛樂。總之,照片連18底片一起拿來給我,禮拜一我要看到。

「給你是沒有問題啦,但是外泄嘛……,』易洋笑了笑。「恐怕無能為力了,因為我已經先洗了一份給文老爺看過了,順帶一提,老爺子對你挑選的對象滿意得不得了,恨不得你快快結婚。

他聽文老爺說了好幾遍關於門當戶對的說法,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唉,要是文老爺知道自己的孫子打算在最後甩了容家小姐,不知反應會是如何?』

「你到底是為誰做事?」

「唉,沒辦法,我易洋手腳快啊,文老爺天天催,天天問,哪像你老不吭聲,我只好按照原訂計劃進行了,總不能因為你心軟,臨時喊卡,就要我跑去跟人家要回來吧。」

「我沒有心軟。」

「是是是,你沒有心軟,你只是和容小姐吃飯、約會、談天,說笑,還帶她去度假認識金寶,克服懼狗症,晚上順道在陽台上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哈哈,你果然心很硬,的確是狠角色!,,易洋嘲薺道,希望點醒這個向來無情無欲的好朋友。

他看得出來君權對容言凈的態度不一樣,並不純粹只是把她當成遊戲里的一顆棋子,只是不曉得君權自己知不知道。

文君權在電話這一端冷著臉,不發一語。他沒有心軟,他也不會心軟,容言掙和文家關係這麼密切,她的出現一開始就是文成宗的刻意安排,即便她是個純真的女人,他對她也不可能有任何憐惜,更不會手下留情。

「你廢話太多了。」

「好啦,早知道說不動你這個冰山,禮拜一過去把照片給你。易洋仍是一副皮樣,沒告訴他那張照片的煽情程度可比電影劇照,沒賣給雜誌社真是太可懂了。

明明心軟還不承認,他無奈聳肩掛掉電話。

結束電話后,文君權面無表情地靜坐在椅子上,仔細評估目前的局勢。他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他的處事方釧·就是一旦立下目標,必定全力以赴,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許久以前,他答應過父親絕不報復文成宗對母親、還有對他的輕視,也不主動招惹文家的一切,但現在是文成宗主動找上門的,他親愛的爺爺似乎以為只要恢復他的繼承權,他就會歡天喜地拋棄舊怨,大家重修舊好!

他注視窗外的大海,嘴角彎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驀地,陽台上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黑眼掃向陽台,看見熟悉的纖細身影從相連的欄桿小心翼翼地跳過來,動作略顯笨拙,一點也不靈巧。

他皺起眉頭,起身走到陽台前一把推開玻璃門。

「若要找我,走正門比較輕鬆。」他靜靜地說。

容言凈露齒一笑,笑容略帶靦腆,「我只是襁試試爬欄桿容不豁易而已。」

奇怪,明明昨晚他越過欄桿是那樣無聲無息、敏捷迅速,她以為這就像跳個障礙物一樣簡單,她也可以當個輕巧靈敏的小猴子或小羚羊,結果,哈!她根本不是當靈巧猴子的料,更遑論飛越的羚羊了。

「這有什麼好試的,你想進來敲門就是,還怕我不開門嗎?」他轉身朝沙發走去。

「試試嘛,我看你昨天跳過來好像很容易的樣子,哪知道還需要技巧。」她笑嘻嘻地說,跟在他後面進房間,「金寶呢?」

「在樓下,它不會上來的,」

「就算上來又怎樣?我也不一定會怕它。」雖然這麼說,一雙美眸仍是小心巡視四周。」

文君權瞥她一眼,眸光裏帶着嘲意,輕易看穿她的逞強。

「餓了嗎?我們吃點東西。想吃什麼?」

『被他一問,容言凈伸手摸摸肚子,下午讓金寶嚇得魂飛魄散,早就不知道什麼叫餓了,一進房洗完澡累得倒頭就睡,現在讓他這一說,倒真的餓起來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現在已經過了晚餐時刻,恐怕要叫客房服務了。

「隨便吧,三明治、沙拉什麼都行。」

聞言,他勾起唇角。「看來你對這裏的安排有點失望。」

「我看你安排我來這裏,分明是不懷好意,你非得讓我和金寶變成好朋友不可嗎?」

『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敢勉強。」他聳聳肩,表現出一副選擇權在她的模樣。

容言凈拋給他懷疑的一眼,充分說咀她根本不相信他會給她選擇。

算了,反正她也看開了,下午被這男人和金寶一鬧,她也不信還會有更糟的了。

幾個小時后,容言凈躺在昏暗的房間里,望着牆上的方形壁燈透出暈黃的光線,回想着下午在海灘上的「試煉」。

今天是她這輩子最奇妙的一天,原以為她和狗永遠都無法和平相處了,更別提像金寶那樣的黑色大狗,但文君權卻讓她做到了。

雖然她忍不住尖叫,表現不算頂佳,可是有他在,她至少還能接受金寶的兩條前腿搭過來,沒有嚇到落荒而逃,淪落到被狗追的慘況。

想着想着,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她好奇地朝窗外望了下,下一秒,室內陷入一片漆黑。

停電!

容言凈閉上眼一秒鐘,才又睜開。

噢,天啊!這個周末真是太精采了!

她在黑暗中靜靜躺着,驀地,陽台的窗帘被風吹起,她轉過頭去,下一刻,文君權就出現了。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站在陽台,月光下的他看起來不甚明朗,英俊的臉有一半陷入陰影中,就連眼神也晦暗不明,讓她看不清楚。

「君權?」她試探性地喚道。突然,一道強光照過來,她眯了眯眼,用手撐起上半身,發現他手裏拿着手電筒。

文君權推開陽台的玻璃門走進來,步伐穩健又無聲息,像一頭優雅的豹,帶着不可知的危險與誘惑,來到她的床邊,居高臨下地注視她。

她與他互視了許久,他晦暗陰鬱的眼神沒有透露任何情緒,但她直覺知道他心情並不好,彷彿有什麼陰影籠罩在他心裏,一股柔情從心底升起,她想撫去他眼裏的陰暗,想讓他深黝的黑眸染上真實的笑意。她朝他伸出手,無聲地表示她的邀請。

文君權看着她的手,冷冷地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被他一問,她臉紅了紅。

這一刻她,分慶幸停電的黑暗讓他看不清她的臉。

「我知道。」她緩緩開口,讓他知道她很清楚自己的選擇。

他靜默不動,幽黑的雙眸直刖』着她。夜風吹拂窗帘,讓米黃色的輕柔布料隨着敞開的陽台飛飄起來,送進成鹹的海風味道。

「我說過不會放過你的。」這句話像是一種宣告,讓她忍不住輕輕一顫。

「我也說過,看看是誰不放過誰。」容言凈回視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此刻的他,完全脫去斯文的偽裝,釋放出體內的野性。害怕與興奮的感覺在她心底同時升起,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在輕輕喘息。

文君權關掉手電筒,將它放在床頭邊,跟着柔軟的床墊往下一陷,他溫熱的身軀壓住她柔軟的身體,兩人的身"i親密地交疊在一起。

被他壓在身下,容言凈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她已經準備接受他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感到害怕。

他用一隻手撐起上身,另一隻手抓住襯衫領口,將它從頭上扯下,丟到地上。

她着迷地看着他光裸的結實胸膛,視線緩緩上移,對上他堅定的黑眼。

他專註地看着她,伸手脫下她身上的衣服,當他再度壓上她赤裸的身軀時,他開口了。』

「我沒有給你借口,也沒有花言巧語哄騙你,是你心甘情願的。"他的聲音溫柔無比,但掩飾不了隱含的強烈佔有慾。

她伸手撫摸他剮毅的臉龐。

「我說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注視他的眸光柔情似水。

「我要你,而且我是一b甘情願的。」。

不知為何,他竟然比她還需要保證,難道他以為她會後悔嗎?她困惑地想着。

但沒多久,當他的雙手觸及她的身體,所有的思緒全消失不見了,她眼裏,心裏只剩下他一人。

她細細地感受他的撫摸、他的吻,也熱情地探索他的一切,直到他溫柔又無情地穿透她的身體,她驚喊出聲,貼着他結實的身軀律動。

原本停電的黑暗,在不知不覺中隨着電力來臨又亮了起來,緊密相貼的兩人,根本沒有察覺牆上的壁燈無聲亮起,映照出交疊的人影。

夜晚在甜膩的歡愛中流逝,直到東方大白,筋疲力竭的容言凈已沉沉睡去,留下身旁的男人側身抱着她,靜靜凝望她的睡顏,一夜無眠。

禮拜一傍晚,文君權在書房裏盯着電腦螢幕,仔細看着螢幕上的數字所代表的意義,而坐在他對面的是多年的好友——易洋。

易洋靜靜打量好友,片刻后才開口打破沉默。

「你還是決定照原訂計劃進行?」

「沒錯。」文君權頭也不抬地說,目光仍舊放在螢幕上。

「一點改變心意的可能都沒有?比如說,容小姐的苦苦哀求?」

「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的心意。,,「好吧,如果你堅持要在甩掉她之後,繼續併購「文氏企業」的計劃,也不關我的事,我們來談點有趣的吧。呃……停電的感覺怎麼樣?」易洋咧著嘴,身體舒服地靠向椅背,懶懶地問道。

「果然是你。」文君權眸光里沒有絲毫的驚訝,電力一停,他立刻想到易洋。這件事除了易洋的蓄意破壞外,根本不可能發生。

「嘿!幹嘛這樣看我?我是在為你製造機會啊,最後的結果,你應該很滿意才對吧I,,他無辜地笑着,笑容顯示他非常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嘿嘿,他可是奉文老爺之命來「跟蹤」文家的寶貝孫子:他不儘力怎行!

「我不需要你幫這種忙。」

「話可難說,以後說不定你想,也不可能了。」易洋話中有話地暗示。君權要是真的和容言凈分手,以後即便是想說個話恐怕也難了。

「那也是我的事。」文君權話說得冷硬,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他沒有發現,但易洋卻注意到了。

『曝喜你,陷入愛河了!」易洋咧開嘴,一邊大聲為好友恭賀,一邊為自己悲嘆。

唉,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比無情無欲的君權更早談戀愛,畢竟他身材高大、性情開朗、面容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想交個女朋友,不是玩玩的對象,只是為什麼他尋尋覓覓這麼久,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屬於他的真命天女啊?

文君權咬牙道:「我沒有。」

「哈哈哈。隨便你說吧,我先走了。」易洋站起身,臨走前,突然又回頭笑道:「我真的應該快點走,你看,夭快黑了,要是打擾你們小倆口約會,我可過意不去。」說完,無視好友一臉的冰冷,他關上門揚長而去。

「又要出門啦?」

聽見母親的聲音,原本正在玄關找鞋子的容言凈直起身體,回頭對母親尷尬一笑。

「對。」

「要去找君權?」謝麗珊走過來溫柔地看着女兒。

「呃,對。」容言凈點下頭,臉上笑得不太自在。。

第一回交男朋友被媽媽發現,而且還是登報示眾,縱使她已是成年女性,她還是感到手足無措。原本她還擔心上禮拜五在陽台熱吻的照片也會刊出來,幸好,事情到現在已經五天了,她沒聽到任何消息,也沒有看見任何可惡的照片,提心弔膽了許久,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戀愛是很好,你也不小了,的確該談個戀愛了。,』謝麗珊望着女兒手裏拎着的高跟鞋,微微一笑,「我聽你阿姨說,你和你男朋友是在她家吃飯認識的,剛才她打電話來要我跟你說件事,你先聽聽。,,看着母親慎重的表情,容言凈放下手上的高跟鞋,專註地聽着。

「關於文家的事情,我曾聽你阿姨說過,我想你也知道才是。,,見女兒點頭,她才又開口往下說:「自從文伯翰和他太太意外過世之後,文老爺一直想要文君權回來,一方面是要彌補過去的遺憾,另一方面也讓他接管「文氏企業」,但文君權始終無動於衷,想不到這次他竟然肯回台灣。你阿姨想,既然你們是男女朋友,不如你勸勸他。,,「勸什麼?」』

「勸他和他爺爺重修舊好、和平相處,不要再為了過去的事情傷感情。」這才是麗麗打電話來的重點。

容言凈靜靜地看了母親的一眼。「我會和他說說看,但我不確定他會怎麼做。

他雖然看起來很斯文,』很好說話的樣子,可是他有他固執的一面。」固執只是一個婉轉的說法,事實上,他是憤世嫉俗。

「那好,你和他說說看吧。」謝麗珊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道:「言凈,這是你第一次談戀愛,你要聰明一點,好好觀察文君權是不是個好對象,不要用情太深,知道嗎?,,一。

「我知道。」她低着頭,假裝撫平裙子上面的細摺,一邊漫應着。

「去吧,記得早點回家。」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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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獅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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