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我跟媳婦說得正好,丫頭卻來報說娘到翡翠齋了,我以為只有娘在,可沒想到看到整廳女人,自然不好進來了。」

「你啊,」藍氏笑咪咪,「唉,對了,六媳婦說你是證人,這話怎麼說?」

「不瞞娘說,那日媳婦發落事情,我便是怕她不知輕重,所以在屏風後面聽着,媳婦說的話我也都記得,便是嚇嚇江姨娘,讓她別找我那外室的麻煩,其他什麼也沒有。」華定月說到這裏,瞄了蘇江兩人一眼,「倒是這兩人好大的膽子……」

江鵲兒跟蘇姨娘這時候已經抖得跟篩子一樣了。

藍氏在大宅生活了一輩子,看了自然心裏有數,忍不住又怒目瞪了江氏,「二媳婦,你早上可是跟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哭又求的說侄女兒可憐,我這才來的,現在你倒是說說看,這要怎麼辦?」

江氏也尷尬不已,鵲兒哭得那麼可憐,居然是裝的?

「我看六媳婦也是個手軟的,才會被兩個姨娘聯手給詐了,要不是當天你也在屏風后,現在可是一張嘴對兩張嘴,一個弄不好,六媳婦便會背上七出之名而被休妻,家和萬事興,想斗主母的姨娘就是禍源,我們華家可不能容下這種不安生的姨娘。」

「夫人,饒命。」蘇姨娘哭道,「我是一時糊塗,因為六奶奶說要把憐少爺抱去養,我才答應江姨娘的。」

「光是兒子還在你手上這點,就知道六媳婦只是說說,而且,就算她真的抱過來又有何不可,正妻給你養兒子,是委屈你了嗎?二爺的孩子不都是二奶奶養大的,有誰養壞了?定月自小由我扶養長大,我可有虧待過他?居然只因為這樣便想聯手陷害主母,你們膽子可也太大了。」

大宅的女人,最恨的大概就是不安分的妾室,藍氏這輩子自然也吃了不少姨娘的虧,新仇舊恨湧上,臉色也很難好看,「今天既然我遇上,那麼就順勢發落了,蘇姨娘,你既然心腸如此狠毒,那便上玉佛山上去抄寫經書,憐兒交給六媳婦養也好,交給陸姨娘養也行,總之,不能再跟着你。」

蘇姨娘一聽,更是大哭不止,「夫人饒我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會乖乖侍奉六爺跟六奶奶,不會再多想了,夫人……」

見藍氏無動於衷,蘇姨娘轉向江鵲兒,「江姨娘,你不是說自己是官家小姐,就算出事也能保我嗎?你這倒是說說話啊,要不是你再三跟我保證,就算揭穿最多也就是罰點月銀,絕對不會有大事,我怎麼會這樣就跟你來?」

藍氏一個眼色,旁邊的婆子早一左一右拉着蘇姨娘下去收拾東西了。

「江姨娘,念在你父親分上我不罰你,但桑落院這座小廟,可也不能再容你這尊大佛了,王嬤嬤,你看着她收拾,今天之內送她回江府,務必跟江大太太說清楚來龍去脈,二媳婦,這事也是你鬧大的,你便跟着回去一起當個人證,別讓人家說我們華家欺負人。」

江鵲兒一聽便呆了,回江家,回江家,讓父兄養一輩子嗎,「不,我不回去……」

「不管你想不想回去,都得回去。」

江鵲兒轉向江氏,「姑姑。」

江氏頭也很大,這風波雖然是鵲兒引起,但跟她也脫不了干係,送鵲兒這事完后,婆婆恐怕另有責罰。

只見王嬤嬤指揮幾個婆子,馬上就把江韻兒架走,江氏也只能跟上去。

發落完,藍氏又喝了一口茶,「六媳婦,這事就這樣定了?」

「是,婆婆。」

杜雨勝知道自己只要開口,藍氏一定會從輕發落,她是主母,又能給華家賺錢,這點面子必是會給的,只是,她找不出理由來給蘇江兩人說話——若是當日華定月沒在屏風后,今天兩人對一人,蘇姨娘是從小看到大的家生子,江鵲兒又是官家小姐,而她呢,只是個商人之女,而且還是告官硬嫁進來的,藍氏會信誰也很好猜,到時候百口莫辯,被架出去的就是她了。

她不是壞人,但也不是那種濫好人。

蘇江兩人這招是想置她於死地,她若還給她們求情,那不是好人,那是儍子,饒了她們這一回,她們也不會學乖,養兩頭白眼狼在身邊?怎麼可能,她還想舒服的多活幾年。

陸姨娘安分聽話,她自然會好好待她,至於一心想扳倒她的,她自然不會好好待她們了。

【第十章】

經過幾日,桑落院總算變成兩人想要的樣子——兩人在前院,姨娘們在後院,江鷺兒也接來了,杜雨勝給她的照顧人數跟蘇陸兩位懷孕時一樣,當然,也照例捆綁一家,順產有賞,流產六人一起完蛋。

憐兒已經一歲多,十分好照顧,陸姨娘自告奮勇,杜雨勝便把孩子讓她扶養。

又想想,女人真的可憐,陸姨娘第一胎是女兒,即便這胎得男,但也改變不了出生順序,無論如何,六房長子都是華憐,現在把華憐養在自己身邊,那麼她就是長子的母親,將來對自己女兒跟腹中這一胎,也會有比較好的照應。

這點心思杜雨勝自然懂,見陸姨娘神色不安,便也沒拆穿她,讓她把孩子帶去,因為名下多了個孩子,又撥了兩個丫頭,連例銀也往上加了些。

西廂則被杜雨勝改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大概就是個工作室,外加一張羅漢床,犯懶的時候在上面打滾用。

照理來說,應該都算好了,但她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哪裏不舒服也說不上來,寧神茶還是有用,暖春的按摩依然一流,但心裏悶啊,連湘娘來跟她說胭脂鋪開門大吉,她內心也沒有真的很高興。

一日,正在房裏撥算盤,聽到外頭伺候丫頭喊,「六爺。」

門就被推開了。

看到他,她心情總算好了一些,「今日怎麼下朝得這樣早?」

「皇上身體不適,早早便散了。」華定月看她一桌子亂,笑說,「又在算銀子。」

「沒事嘛,不算銀子能做什麼,我對繡花又沒興趣。」

「把披風拿着,我帶你出去。」

能出去,杜雨勝求之不得,反手抓起被自己晾在椅背上的披風,立刻跟上,「去哪呢?」

「先別問,到了你就知道。」

一個時辰后,下了馬車,杜雨勝這才知道他們來了碧玉別院。

彩娘早在門口等著,見了主人家來,十分恭敬。

華定月顯然早有準備,拉着她的手,走過幾個院落門口,直接走到湖邊,船早已經備好,梢公也早等著了。

船隻慢慢的盪著,看着初秋景色,聽着細碎的水聲,杜雨勝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也是在這裏,他把杜風勝的銅片給了她。

她的哥哥,沒見過面,卻對她呵護備至的哥哥,他的骨骸雖然已經入墓,卻還沒上名,她應該回去一趟,讓他真正入了祖墳才是。

對的,她要回杜家一趟,給父母上香,給哥哥入土——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里,一定還存着原先那個杜雨勝的記憶與感情,這陣子以來的悶悶不樂,在她冒出「想回江南一趟」的念頭之後,突然輕鬆了。

「我想……想回江南一趟。」

他摸摸她的頭,似乎是知道她會這樣講,溫言道,「好。」

趁著秋高氣爽,華定月稟明過華晁跟藍氏后,便帶着杜雨勝南下。

雖然走的是官道,但前後也折騰了快十天,到臨將府時,杜雨勝早累得骨頭散架,在客棧里休息了兩日,到第三天早上這才好些。

兩年沒回來祭拜,杜雨勝十分挂念,所以當身體好了一點,便想去祖墳,華定月知道她性子急,也沒阻撓,讓湘娘帶人去張羅了葷素祭品,又讓張進去請了廟中師傅,待兩邊都準備妥當,便驅車前往杜家的祖墳。

誦經,捻香,祈福。

挑夫與杜雨勝親自看着,把裝着杜風勝骨骸的棺木放入墳墓,入土為安,上名立碑。

和尚們任務完成,自然是很快離去。

隨侍的丫頭小廝都在遠處候着,碑前便只有杜雨勝,以及陪着她的華定月。

杜雨勝一張一張的折著紙錢,「你知道嗎,來到這裏時,我很驚慌……其實已經快嚇死了,好幾次都希望是在作夢,好幾次都希望在睜開眼睛之前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一次醒來,兩次醒來,三次醒來,我終於認了,不過因為遇到好爹娘,很快的就不怕了,而且誠實來說,也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面對我爸媽無止境的精神勒索,要我生出一個不需要使用電腦,不需要應付客人,不用付出太多勞力,一天八小時,周休二日,但是要月入四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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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好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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