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夏天的晚風,微帶一絲燥意,從玻璃帷幕看向外頭冷清的街,感覺一片蕭瑟。

跟着上司加班到十點多的魏紫嫣,在上司下班后,她也跟着離開。

脫下深灰色薄外套,拎着BV手提包,走到她的白色朋馳跑車旁,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外套和皮包往旁邊的皮椅上一丟,插入車鑰匙發動車子,她開着車離開公司的地下室停車場。

離開大樓駛入冷清的馬路上,她按鍵降下車窗,在空調辦公室待了一整天,她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吹吹自然風。

風揚起她放下來的長發,吹去車內窒悶的空氣,卻吹不散她心中的壓力和煩悶。

離開公司后她並不想回家。自從一年前她被安排到「飛亞集團」事業部協理夜朗傑的身邊做事,起先父親還不太過問她跟夜朗傑的進展,但最近不知怎麼了,父親對她和夜朗傑的交往情況採取緊迫盯人的方式,幾乎每天追問她和夜朗傑感情的發展。

天曉得她和夜朗傑根本不來電,他們對外雖然不否認交往傳言,也時常聯袂出席一些宴會場合,所有的人早已把他們看成一對,但全世界只有她和夜朗傑兩人最清楚,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一絲火花。

父親這陣子可能是閑來無事,每天在家等她下班,前天問昨天也問,想必今天她回家后難免又會被父親追問有沒有和夜朗傑單獨去約會……

她好煩,跟在工作狂夜朗傑身邊做事,工作壓力大不算什麼,但父親的追問和逼婚快把她給煩死了。

今晚,從公司加班離開后,她一點也不想回家。

漫無目的的開着車在台北街頭遊盪,不知怎地,她就開到這裏來。

隨意把車子停在路邊,衣着單薄的她拎着皮包,雙腳彷佛自有意識般地走進巷子裏這間昨天晚上才跟夜朗傑來過的首領酒吧。

推開酒吧大門走進裏面,她一個人單獨待在離舞台最遠的吧枱區,優雅的坐在白色高腳椅上,點了一杯調酒,遠遠望着台上的樂團演唱。

在這非假日的深夜,這間位於鬧區巷內不顯眼的小酒吧里,意外擠進不少客人,大家顯然是沖着「沸騰樂團」的演唱而來,大部分的人都待在可以跳舞的搖滾區,一部分的人窩在二樓的沙發區喝酒看錶演。

半弧形的黑色舞台上,那個站在舞台中央、穿着黑色皮衣搭洗白牛仔褲的主唱夜朗俊,正是夜朗傑急於規勸回公司上班的同父異母弟弟。

這個叛逆的夜家二公子,丟下龐大家產和家族事業不管,寧可窩在這小酒吧里拋頭露臉唱歌。

他的歌聲很獨特,舞台魅力十足,難怪不管是一樓的搖滾區還是二樓的沙發區,聽眾們都聽得如痴如醉。

雖然他不是什麼天王巨星,但在這酒吧里卻擁有許多粉絲,大家都被他的歌聲和那花美男的俊美外貌所吸引。

根據資料調查,沸騰樂團每周有五天固定在這裏駐唱,幾個月下來,原本沒沒無名的沸騰樂團已經逐漸打開知名度,最近聽說還被經紀人看上,有唱片公司想跟他們洽談進軍歌壇的計劃。

已經喝掉一杯調酒有些微醺的魏紫嫣,聽着那充滿魅惑的歌聲,目光也跟那些痴迷的粉絲一樣,完全被舞台上的夜朗俊給吸引住了。

她微偏著美麗的臉,眨著長如黑扇的眼睫。平常上班時她是個訓練有素又聰明伶俐的秘書,但在下班后,她習慣獨來獨往,跟公司其它同事交往不深,常常會給人一種冷傲的感覺。

魏紫嫣漂亮的手接過酒保遞過來的第二杯調酒,粉唇碰上酒杯邊緣,一口一口喝掉微酸的藍色酒液,她沈醉在他所散發的魅力和好喝的調酒里,那獨特的磁性嗓音,讓臉色冷傲淡漠的她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酒精也讓她心中這幾個月累積的煩悶消散不少。

嗯……他的歌聲真好聽,難怪唱片公司會看上他!

只不過啊,夜朗俊想要踏進演藝圈玩音樂的夢想不可能會實現了,因為他的大哥夜朗傑已經決定出手干預,打算收買樂團的鍵盤手汪雨晴監視夜朗俊的動向……

咚!

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牌千金小姐、一點酒量都沒有的魏紫嫣,趴在吧枱上醉倒了。

舞台上,夜朗俊唱着歌,他甩著瀟灑長發,俊美的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環視台下的目光落在吧枱那名姿態優雅、一副高不可攀的女人身上。

來酒吧喝酒的女人,大都是跟男人一起來,或是和別的女人成群結伴,濃妝艷抹穿着性感,只有她是獨自一個人走進這裏,一身保守的粉衫搭著合身的窄裙和黑色高跟鞋,看起來夠突兀了,而她還一臉傲然的挑了離舞台最遠的吧枱坐下,並沒有跟其它人一樣擠

在最佳位置聽歌看錶演。

看起來跟這裏格格不入的優雅女人立即引起夜朗俊的注意,整場表演下來,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吧枱看過去,當那女人突然放下酒杯趴到吧枱上動也不動時,他揚了揚一雙漂亮的濃眉,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十一點鐘,沸騰樂團結束了兩個小時的表演,另一個表演者接着上台演唱,下台後沸騰樂團里還在就讀大學的團員們沒有多作停留,各自騎車返家睡覺,就怕明天上課遲到。

不必像其它團員一樣還得應付課業,老早已經大學畢業且服完兵役的夜朗俊,每次表演完都會留下來,他有固定的位子,就是這個醉倒在吧枱上的女人所坐的這個位子。

他的位子被一個喝兩杯調酒就醉倒的女人給搶走了。

「怎麼辦?她好像是單獨來的,要打開她的皮包拿手機打電話找人嗎?」拉開一旁的空椅坐下來,夜朗俊跟熟識的酒保說話,他和魏紫嫣中間還隔着一張高腳椅,椅子上頭放着一個做工精緻、質感極佳的名牌皮包。

「再等等看,搞不好她在等人也說不定,如果到酒吧關門她都還沒醒來也沒人來接她再說。」擦著酒杯的酒保正是酒吧老闆本人,他叫秦暉。

難怪秦暉會說時間還早,因為酒吧營業到午夜三點,現在也不過十一點半,還有幾個小時,搞不好到那時候這女人已經酒醒,或者有人會來接她回去也說不定。

「如果有人要來接她早來了。」夜朗俊跳下椅子前瞥了一眼這個穿着套裝、身材標緻的醉女。「我看她應該是失戀了,才會一個女人家貿然地跑進這裏借酒澆愁。」他邊說着邊繞進吧枱里自己熟練的調起酒來。

酒吧老闆秦暉是他高中的死黨,兩人交情深,所以他在這裏可以隨心所欲,酒吧里的每個人也都跟他很熟。

「是,夜二少閱歷無數,說的絕對對極了。」秦暉邊把杯子放回去邊搭腔。「你這麼注意這個女人,可見你剛剛在台上表演不專心。」

「我唱得不好嗎?」剛剛彈奏電結他時,他是有一點閃神,但他自信的認為並不影響表演。「台下的酒客可是聽得如痴如醉。」

就連他現在站在吧枱里調酒,都有女粉絲朝他這邊猛拍照,可見他多有魅力。

「阿俊,你在調什麼酒?樓上那群女生要點你親自調的酒。」這時從二樓走下來的服務生插話進來。

「喂,你進來吧枱是想搶我的工作嗎?」秦暉抗議。「舞台都給你了,現在連吧枱都來跟我搶。」

秦暉是國內知名的調酒師,參加過幾次調酒比賽都拿下很好的名次,因為熱愛調酒進而開了這間酒吧,酒吧剛開始生意不是很好,後來好友夜朗俊提議組團來這邊駐唱后,生意才漸漸有起色,直到最近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

一切都是托夜朗俊的福,秦暉實在不該抱怨,但每次夜朗俊一進吧枱來,就搶走他最愛的調酒工作,讓秦暉很不是滋味。

「秦老闆,就算我搶走你的調酒工作也沒關係吧?反正你是這裏的老闆,沒工作剛好蹺二郎腿休息,何必如此勞碌命,老窩在吧枱里忙哩?」老闆就該到旁邊納涼去。

夜朗俊今天心情不錯,充當起調酒師來,他替女粉絲們調了好幾杯不一樣的水果酒請服務生送過去,後來陸續有人點單,他也——為大家服務。

時間來到凌晨兩點五十分,酒吧里的客人都走光了,服務生也開始收拾桌面清潔現場。

夜朗俊早該離開回家睡大覺的,但他卻留下來,只因為他莫名對這還醉趴在吧枱不醒人事的女人感到擔心和好奇。

「翻她的皮包找手機,快找人來把她帶走。」秦暉把這任務交給擺明了對這酒醉女人感興趣的夜朗俊。

「收到!」夜朗俊抓起柔軟的羊皮包打開翻找,卻找不到手機。「沒手機怎麼辦?」

「報警。」常常應付這些酒醉賴在酒吧的酒客,秦暉經驗老道。

「欸,等等,要不我看看她的皮夾有沒有名片之類的,找人來帶走她?」把一個美麗的女人丟到警察局,這不太好吧。

「隨你。」反正皮包都翻了,不差翻一下皮夾。

夜朗俊打開她白色的長夾,裏頭有信用卡和幾張現鈔,還有幾張名片,名片上印的頭銜是飛亞集團事業部協理秘書魏紫嫣。

哈!有這麼巧,大哥的秘書竟然來酒吧喝酒聽他唱歌?!

抽出一張她的名片,把白色皮夾放回皮包里,他念頭一閃,從皮包的隔層里取出一迭折起來的A4紙張。

一翻閱標題寫着徵信資料的紙張,他臉色微微一變。

「喂,不該看的別看,你這樣侵犯別人私隱會被告知不知道?」秦暉拿走他專註看着的資料。

「如果我看的是我的個人秘密數據,還會被告嗎?」他眼神凌厲地看着還不醒人事的魏紫嫣。

秦暉打開一瞧,驚訝寫在留着落腮鬍的方臉上。「這……是怎麼回事?」

「她是我哥的秘書,是我哥派來的間諜,監視我的人。」說着,他抽走秦暉手中的資料,對摺放回皮包的隔層里,然後他一手抓起皮包,一手把她拉入懷裏,摟着她離開酒吧。

「喂,喂,你要帶她去哪兒?」秦暉追上來,怎麼說這女的都是酒吧的客人,身為酒吧老闆該對人家的人身安全負點責任。

「放心,我不會吃了她,等她酒醒后我要問她一些事,問完了我自然會放她走。」他用抓着皮包的那隻手推開酒吧大門走出去。

秦暉沒有追上,他相信好友說話算話。

老舊的冷氣發出吵人的噪音運轉着,日光從沒有窗帘的玻璃窗灑落房間的木地板,讓已經佈滿歲月痕迹的木頭毫無隱藏地暴露在光線下,角落罩着藍色舊床單的單人沙發床上,魏紫嫣還沈睡着。

她從凌晨三點多被帶回這裏后,就一直安穩的抱着藍灰格紋舊薄毯睡覺,渾然未覺自己正處於陌生的環境裏。

從浴室洗好澡出來的夜朗俊,拿着毛巾擦拭濕發,僅在腰間圍了一條舊浴巾后就在卧房裏走動。

他走到衣櫃前,想找件乾淨的內褲和上衣、牛仔褲來穿。

但單身男人生活隨興,衣櫃里堆滿上衣、牛仔褲及四角內褲,可每一件都皺巴巴的,他翻箱倒櫃好久,才勉強翻到一件比較乾淨一點的灰色V領衫和一條直筒牛仔褲,至於四角褲卻沒一件能穿的。

抓着微皺的牛仔褲和上衣,他望着凌亂的衣櫃,頭隱隱作痛。

他的破爛洗衣機幾天前就壞掉了,經濟狀況很糟糕的他,根本沒錢買洗衣機,看來只好把衣服拿去自助洗衣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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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來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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