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這是個艷陽高照的日子,天空藍到幾乎看不到一絲白雲,空氣悶熱到極點,三十八度的高溫像是要將人蒸發似。

天氣火熱,自然引得人的脾氣也燒似火。一個全身帶着殺氣的女人此時正走進這間名為「田園」的簡餐咖啡廳。

玻璃門上的風鈴隨着強力的推門動作,響起了叮叮噹噹聲,接着砰的一聲,玻璃門被用力甩上,一道纖細人影衝進了田園裏。

「田純純!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尖銳的聲音劃破一室的溫馨。適逢午餐的繁忙時間,滿滿的客人及服務生全被這道激昂尖銳的聲音給吸引了住視線,並且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櫃枱里緩緩走出一個女人,就是被點名的田純純。

在這清涼的室內,田純純穿着緊身背心、迷你短裙、細跟涼鞋,將她玲瓏的曲線展露無遺。更特別的是,她留着一頭又長又卷又黑的爆炸頭,耳上戴了兩串輕盈的長耳環。

她是這間店的招牌形象,也是這間店的老闆,更是這間小店擠爆的原因。因為男人看到她就如同吃了滿嘴的雪糕,養眼又醒神;女人看到這麼賞心悅目的她,心情也會跟着愉快起來。

「這位小姐,有話好好說,請不要影響用餐的客人。」田純純雙手插腰,下巴微仰,一雙大眼中帶着世故的精明。

「你搶了我丈夫,我為什麼要跟你好好說」女人面容憔悴,長發披散在肩頭,小巧的臉蛋清秀迷人,是那種會讓男人呵護心疼的類型。

田純純皺起眉頭。「我們外頭談。」

「不要!我要在這裏談,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女人眼眶含淚,一身白衣黑裙,更顯搖搖欲墜。

「小姐,你會不會是走錯地方了?」田純純按捺住脾氣。「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好呀,報警!讓警察把你這個偷人老公的女人給抓起來!」女人怒吼,聲量之大,與她小小的個子完全不搭。

「……」田純純的火氣終於上來了,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打算將女人拖出門外。

「啊……放手!」女人掙扎著。「壞女人打人了!壞女人打人了!」尖叫一聲接着一聲,回蕩在小小的空間內。

田純純比那女人高出一個頭,看去還真像是她在欺負弱小。因為女人尖叫不斷,她只好放開女人。

「誰偷了你的老公你的老公又是誰」田純純生氣的問。

田園開店一年多來,從沒有人上門來鬧過事,畢竟她開的是簡餐咖啡廳,而不是賣酒的pub;況且在這商業區里,進出的大都是上班族,因此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讓一向幹練的田純純也不知道要如何應付。

「偷我老公的人就是你!我老公是張智皓,你敢說你不認識他」女人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讓女人的哭聲越顯凄楚。

田純純霎時像被人點住穴道般定住,明明已聽進了女人的話,腦子裏卻拒絕接受這樣的訊息。

「張智皓是你老公?」田純純愣愣地問。

「你這個狐狸精,為什麼要來搶我的老公是因為別人的老公比較好嗎!」女人泣不成聲,可以說是完全不顧形象了。

「別開玩笑了,張智皓明明沒結婚,哪來的老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請你別鬧了,我還要做生意,請你立刻出去。」田純純強力抑制住因女人投下的震撼彈而慌亂的心神,告訴自己不能亂了手腳,得穩住場面,因為店裏正有十幾雙眼睛正在看着她。

女人突然從皮包里拿出一灌噴漆。「你到底要不要離開我老公你仗着自己身材好、長得漂亮,就可以隨便勾引別人的老公嗎!」

四周是安靜的,只有女人夾帶着哭泣的叫囂聲,一桌桌的客人就像在看戲般,沒有人出聲。

「有什麼事請找張智皓來當面談,誰知道你是哪裏跑出來的瘋女人。」田純純拒絕相信眼前這個指着她鼻子罵的女人是張智皓的老婆。

張智皓是她交往半年的男朋友,在某金控擔任高階主管,是朋友介紹認識的。明明他就是黃金單身漢,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一個老婆來!

「我跟他講有什麼用你一直纏着他不放,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女人的情緒已有些歇斯底里,瀕臨崩潰邊緣。

「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張智皓的老婆?」田純純並沒有因女人的指控而亂了方寸。

「我叫賴明淑,是張智皓合法的妻子。我也不怕讓你知道,今天我豁出去了!」突然間,賴明淑拿起噴漆對着田純純那張擦了粉柔化妝品的臉噴了過去。

「啊……」田純純沒有尖叫,只是張嘴啊了聲,幸虧她閃得快,不過手臂上仍被墨黑的漆給噴黑了一大塊。

賴明淑不甘心那張能魅惑男人的臉沒被噴到,想再次拿噴漆對田純純噴去。

下一秒,賴明淑的手腕被一個男人鉗制住。

「小姐,別在這裏鬧,這樣不太好看。」雷偉露出迷人的笑容,大手緊握住賴明淑的手腕。

田純純在看到雷偉的瞬間,同時鬆了口氣。

雷偉是一個魅力四射的陽光青年,他和田純純是姻親關係,因為田純純的妹妹田葳葳嫁給他的哥哥雷明,兩人因為這層關係而認識。

「你放開!我要給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難看!」賴明淑一再強調「不要臉」這三個字,彷彿不扯下田純純那張艷麗的臉皮,難消她心頭之恨。

「小姐,你手裏拿着武器,算是現行犯,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再三分鐘就會到,你確定要等警察來抓你,然後鬧到讓張智皓也知道嗎?或是你想讓張智皓丟了工作?」雷偉笑笑地說,眼神微勾中,露出一股狠戾。

雷偉的話讓賴明淑慌了!她是背着張智皓來找田純純的,她只想讓田純純的名譽掃地、想讓她這間店開不下去,可不想害張智皓丟掉工作。

「你……你不要再來糾纏我老公,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賴明淑撂下狠話,轉身匆匆離開田園。

田純純看着自己身上的黑漆;外表的狼狽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真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嗎?

以她的精明,竟會做出這種愚蠢到可笑的事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純純,我們出去走走。」雷偉拍了拍她的肩膀。

田純純的表情從僵硬到緊繃,繼之而起是的怒意。

雷偉將店內的事交給服務生,拿了田純純的皮包,拉着她離開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混亂,也脫離那些亟欲探索八卦的無數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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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正烈,刺眼得讓人幾乎張不開眼。田純純呆坐在計程車後座,任由雷偉讓計程車司機將車子駛入大台北的車流之中。

恍神中,計程車不知何時停了車,她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雷偉帶回到她家樓下。

「純純,上去洗個澡。」雷偉輕聲叫着失神的她。

田純純苦笑,側首看着雷偉。「你都看到了?」

「沒事的。先去換個衣服,你也不希望別人看見你醜醜的模樣吧?」雷偉溫柔的話語里有着濃濃的關心。

她仍是兩眼無神,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注意到。」

「那個女人開口講第一句話時我就在那裏了。」他進田園時,她正在櫃枱里忙着煮咖啡,所以他沒有特別喊她,反正他只是來吃個中飯而已。

「雷偉,你說張智皓會不會真的有老婆了?」她的口氣有些蒼涼。

「不知道。待會去找他問清楚不就得了。」雷偉口氣溫和,一點都沒有因為這樣的事而嘲笑她,反而對她陷入這種處境而感到難過。

她猛一抬頭,看着雷偉,眼裏有着驚嚇,好像雷偉是在提議她去殺人放火似的。

「你怕了嗎?這可不像你的個性。」雷偉打開她的皮包,掏出皮包里的一大串鑰匙。

別人眼中的田純純是一個世故中帶着精明、堅毅而不肯認輸、嗆辣卻又不改失禮的女人。二十六歲的她,是個很有自我主見、不在乎別人眼光的獨立女性。

可是現在的田純純卻完全沒了主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為什麼歷史會一再重演,為什麼她總是擺脫不了壞女人的形象!

「不像我對不對?我怎麼可能這麼孬。也許那個賴明淑只是故意來找碴的,智皓怎麼可能會有老婆。」嘴裏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其實已經偏向了賴明淑的說法。

雷偉打開公寓大門。「是呀。那你幹什麼要死不活的?拿出你以往對付奧客的手段呀。」

兩人慢慢爬上四樓。這個時候田家沒有人在,田家爸媽都去工地上工了,而妹妹葳葳才剛嫁到雷家,弟弟則正在上課。

她走進家門,沒有招呼雷偉,慢慢步入房間,拿了換洗衣物,再走出房間,接着進入浴室。

是呀,這根本不像她。以她的個性,應該是要立刻到張智皓的公司去質問他,可她卻退縮得跟烏龜似的。

這一切其實早就有跡可循,但她卻被愛情沖昏了頭,以為這次一定是真愛無敵。

今年三十五歲的張智皓不但擁有財經碩士的高學歷,還在令人稱羨的金控公司工作,兩人在幾次朋友的聚會裏越混越熟,最後進而交往。

回想每次在約會時,他總會神神秘秘的接電話,更不曾帶她回家,而她也從不知道他家裏的電話號碼。

星期假日時她根本找不到他,兩人只能在一般上班日約會。她一再相信他那看似合理的借口,根本只是在自欺欺人。

蓮蓬頭的水注當頭淋下,讓她當機的腦袋慢慢清醒了過來。

她怎麼會這麼笨!看見妹妹嫁給雷明之後,她就急着抓住青春的尾巴,急着找一個條件優秀的好男人,結果呢?

「純純,你沒事吧?」浴室外,傳來雷偉關切的聲音。

在妹妹那場簡單的教堂婚禮里,她和雷偉是伴娘伴郎,兩人因此而認識;而從認識到現在,他們的交情也才一個月。

這一個月來,雷偉來田園喝過幾次咖啡,兩人還滿有話聊的。雷偉是個言談風趣的男人,沒想到她今天窩囊的樣子全被他撞見了。

「我沒事,就快好了。」她得振作起來,她得去求證,她不能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的幾句話就判了張智皓的罪。

這麼想着,她全身彷彿又燃起了鬥志。快速將身上的噴漆清洗乾淨,換上一件無袖翠綠色小洋裝,這才走出浴室。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雷偉一見她走出來,連忙將電視關掉。

「很漂亮。」他讚美着。

「你少惡了。你那張嘴還是留着應付別的女人吧,我不吃你這一套。」她睞了他一眼。

「看來,你應該恢復了七成功力。」

雷偉有一雙明亮的眼,笑的時候眉眼彎彎的,讓人見了心情就會好上幾分。

「你不問我是怎麼回事嗎?」她頹喪地在他身邊坐下。

「以我的聰明才智,大概能猜出七八分。」

他們認識不算深,也稱不上是好朋友,尤其是在那種情形下被他撞見,他明白她的尷尬及無地自容的心情,所以他不會多問。

以他側面的了解,田純純是個超級愛面子的女人,就如同她總是穿得漂漂亮亮般,但如果沒有畫眉毛的話,她是絕不會走出家門一步的。

「別告訴葳葳,我不想讓她擔心。」她苦笑了一下。

妹妹嫁進雷家之後,和雷偉同住一層樓;她知道雷偉很照顧妹妹,否則初入雷家的妹妹恐怕沒那麼好過。所以每次雷偉來喝咖啡,她總會熱情招待他。

「我的嘴巴很小,你大可放心。」雷偉微微笑了笑,舉手投足間散發出超級電波,是那種可以讓女人神魂顛倒的大帥哥。

「你怎麼沒取笑我?」她問得很頹喪。

「我為什麼要取笑你?在感情上,我又不比你精明到哪去,也許我的糗事比你還多咧。」他蹺著二郎腿,挪了個舒服的姿勢,不想給她談話的壓力。

「少來了。聽葳葳說,你很有女人緣,桃花又不斷,我想應該有一堆女人排隊等著當你的女朋友。」

雷偉笑着點頭,也不多加辯解。「需要我陪你去找張智皓嗎?」

這個名字,他以前不曾聽她提過。正確來說,他們的交情還沒好到可以談論這麼私密的事,他是剛剛從那個叫賴明淑的女人嘴裏聽到的。

「好吧,反正糗事都讓你看見了。不過,你遠遠看着就好,萬一我出手打人,你再出面制止我。」田純純沒有掉淚,可是那雙大眼中明顯承載了憂傷。

「我明白。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他只是個局外人,所能做的,不是幫她做決定,而是給她支持的力量。

就這樣,田純純打了通電話給張智皓,和他約好三點在他公司附近的小公園碰面,那裏是她和他最常約會散步的地方。

田純純很鎮定,沒有在電話里露出任何破綻;她不想在電話里被張智皓的溫柔給迷失理智,她得看着張智皓的眼神才能分辨出真假。

雷偉送她到小公園。她在一處僻靜的草地邊,坐在涼椅上;雷偉則是在坐在相隔兩張的涼椅上,看着剛剛在超商買來的報紙。

張智皓來了。大熱天的,他還是穿着長袖襯衫。田純純一開口便把中午在店裏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他。

張智皓的表情變了,有些慌張,卻又有更多的苦惱。

「我跟她的感情已經走到了最後,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只剩怨懟的婚姻。相信我,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怕失去你,我愛的人是你。」張智皓深情款款的說着。

「每個男人在偷腥之後都是這麼說!張智皓!難道你沒有別的說詞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田純純激動不已,原來她真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了讓人唾棄的第三者。

「我是情不自禁呀。你要相信我,給我時間,我會跟她離婚的。」張智皓憂鬱中配合著濃濃情深。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我曾經問過你,你說你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結過婚,結果呢」田純純迭聲質問。

「純純……」張智皓張開雙臂想擁抱她,想用一貫的柔情來感化她,她卻絲毫不領情,雙掌用力地推開他。

「爛男人!為什麼都是同樣的借口!」她揚起手,毫不留情地給了張智皓一巴掌。

啪一聲,響亮又清脆。雷偉站了起來,將報紙擱在涼椅上,眼神警戒着,但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敢打我」張智皓怒吼,他幾時受過這種羞辱了!

「打你還便宜了你!你這種男人,應該剪了命根子才是!」田純純氣瘋了。幾次發誓再也不談戀愛,可是每次都受不了愛情的誘惑。

以為愛神終於眷顧她了,讓她終於遇到了真命天子,結果卻是歷史一再重演。

「像你這種女人,本來就只適合當情婦,我肯瞞你,是抬高了你的地位,你還敢動手!」張智皓反擊似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原來大家都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就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原來每個人都以為我是你的情婦?」她在外人眼裏,原來是這麼的不堪。

張智皓驚覺自己在一氣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吞吐着火氣,按捺住脾氣,緩緩地說:

「純純,對不起,我剛剛一時情急說錯了話。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的。」他的眉宇間很是懊惱,畢竟田純純是帶得出場的超級美女。

「夠了!」她掙扎著,想甩開張智皓的手。「只要你是已婚的身分,我就不想聽任何理由!」

「純純,我會跟明淑離婚的。」張智皓還是不肯放手。

雷偉走了過來,唇角仍是含着笑意。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張智皓。「張先生,請放開她。」

張智皓果然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搭配着高社會地位,難怪會讓精明的田純純愛昏了頭。

張智皓看着一身休閑風的雷偉。「你是誰?」

「我是純純的朋友,我姓雷。你有什麼話好好的說,請你放開她。」雷偉的言談有禮,但語氣表情堅定。

張智皓瞄看着眼前的男人,終於放開了田純純的手腕。「哪種朋友?我怎麼沒見過你?」張智皓強烈質問的口吻。

雷偉笑而不答,依舊專註地盯着張智皓。

「張智皓,我跟你分手了,請你老婆不要再到我店裏來鬧,否則我會立刻報警。」田純純強忍着氣憤,退到了雷偉身邊。

「說呀,他是誰?該不會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張智皓叫嚷着。她身邊的男人年輕又耀眼,讓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很受傷。

「你這個爛男人,你已經沒有資格問了!」田純純一甩頭,拉着雷偉就往前走。

張智皓依舊在她背後叫着,她強忍住心酸,就是不願回頭。

陽光仍是那般驕艷,她的戀情卻在這個夏季狼狽收場。為什麼她的愛情路總是走得這麼坎坷?

她只是想要有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難道真有那麼困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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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刻,田園裏依然客滿。

田純純穿着七分袖T恤,胸前掛了一串手工制珠珠項練,穿着長及腳踝、色彩鮮艷的長裙。

不同季節,她便有着不同的風情,像是千變女郎,不變的是她那頭又長又卷又黑的爆炸頭。

她的失戀只有雷偉知道。每天,她還是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手腕上至少帶了五條手練,叮叮噹噹作響,讓自己顯得神采奕奕。

她不讓別人看見她的憔悴,她的心傷都隱藏在內心最深處。

她只是喜歡將自己打扮得光鮮壺麗,為什麼這就該被男人視為玩弄的對象?

從高中到現在,她交過好幾個男朋友,最後卻都落得難堪的下場。

男人以追求到她為炫耀手段,因為追求到她這樣的女朋友,會令所有的男人羨慕:可是感情走到後來,男人還是會跟她分手:原因在於她太野太艷,而男人想要一生一世相守的對象,全是那種看起來文靜的乖乖牌。

她三番兩次被指控是搶別人男朋友的壞女人,天知道其實都是那些男人獻盡殷勤來追求她。結果呢?壞女人的形象就像是一道枷鎖般,緊緊掃住她的世界。

現在情況更糟了,她連別人的老公都搶。她不該再相信男人,偏偏寂寞的心就是拒絕不了男人的誘惑。

她忙碌地招呼著來用晚餐的客人。現在廚房裏請了個歐巴桑,外場有一個工讀生在負責,弟弟田豪有空時也會過來幫忙。

本來田園是她跟妹妹一起合夥的,自從妹妹嫁入雷家之後,雷家奶奶不準妹妹拋頭露面出外工作,更不準妹妹常常回娘家,所以她就更忙了。

這樣也好,把自己忙到沒時間去想,就不會有太多傷感。

玻璃門上叮噹的風鈴聲提醒她客人的來到,她從櫃枱里迎了出來,在看到來人時,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

「看起來生意不錯。」雷偉來到櫃枱邊,和她之間隔着櫃枱桌面。

「還好啦。生意若做不起來,我就得喝西北風了。」田純純笑說着。

雷偉是個貼心的男人。自從小公園事件后,已經過了十天了,中間他曾來喝過幾次咖啡,卻從不曾在她面前提過張智皓的事,更沒有任何關心安慰的話。

她很感激他不再提起,那無疑讓她保留了一點尊嚴。像她這麼愛面子的人,可是禁不起任何舊事重提的。

「就算做不起來,憑你在餐飲界的資歷和經驗,還是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雷偉唇角始終帶着笑意。

田純純動手煮咖啡。「這是來自蘇門答臘托巴湖區的咖啡豆,待會你先聞聞看再暍,我只者i給好朋友喝,一般客人可是暍不到的。」

雷偉點點頭,雙眉揚高,很高興自己受到這樣的特別待遇。「要煮曼特寧?」

他知道她店裏都用意大利進口的咖啡豆,特殊的咖啡豆,她只招待親朋好友,看來他這陣子的努力,已經收到成效,被她列入好朋友的範圍內了。

「嗯。這種咖啡豆口感細緻,濃稠度也夠,更有一種好聞的香料味,喝完之後,嘴裏有種溫潤舒服的感覺。」她臉上有着陶醉的表情。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到飯店來煮咖啡?」

雷偉在慶國大飯店工作,那是於前年才落成的頂級商務飯店。他目前在客服部門工作,是大廳部的主任,帶領着櫃枱、行李服務等等十多名同事。

「才不要。我最討厭讓人管了。」田純純哼了一聲。「說也奇怪,你怎麼不在飯店裏喝咖啡,還專程跑來我這裏喝?」

「在慶國喝咖啡我可是要付錢的,來你這裏就不用。」他挑眉,有股貪小便宜的笑意。

「你還缺那幾塊錢嗎?你可是雷門的小開。」她開玩笑似的說着,只見他的臉色慢慢黯淡了下來。

「我不是雷門的小開。」輕鬆的外表下依然可見一絲嚴肅。

「想否認也否認不了,幹嘛當縮頭烏龜呢?」田純純激了激他。

雷偉無奈地笑起。「我這是低調,我下想讓別人知道我的身分。要是我被綁架,你得準備贖金來救我。」

「說得跟真的一樣。要是你被綁架,我想雷奶奶一定會急壞了,根本用不着我出面。況且,我也沒錢可以救你。」

「錯。我奶奶一定會說綁得好綁得妙,這種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早就應該脫離雷家。」雷偉自嘲地說着反話。

「你家裏的人都不知道你在飯店工作嗎?」田純純關心地問。

兩人聊天的話題一向都繞着田葳葳,要不就是餐飲方面,很少碰觸到私人話題。

雷偉搖頭。「在飯店工作會丟他們的臉,還是不說的好。我想,他們是寧願我整天遊盪,也不願我在飯店為客人服務。」

「所以慶國的同事也沒有人知道你是雷門的人?」田純純有些訝異。

「沒錯。我不想讓人對我有差別待遇,你也別對我哥說,我怕他會擔心。」

「你們這家人真奇怪。」田純純將煮好的咖啡遞到雷偉面前。「你那個奶奶固執又霸道,明明老了,還不肯服老:你那個哥哥把事業當生命,把奶奶的話當聖旨,早晚我妹妹會跑掉;而你——」

「我怎麼樣?」雷偉拉長薄唇,笑得很痞。

「你呀,老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天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還有,你老是這樣笑,小心勾了一堆女人的魂之後,你奶奶的血壓會往上飄。」

雷偉看着田純純,嘴裏喝着她親手煮的咖啡,耳里聽着她柔柔軟軟的音調,她依舊是那樣亮眼美麗,像是一朵盛開的野玫瑰。

「我奶奶早就放棄了我這個無藥可救的人嘍。」

他只不過是放蕩了點、愛玩了點、風流了點,而他奶奶只差沒登報要跟他脫離祖孫關係。

這時,一個男人低柔的聲音插入了他們的談話之中。

「純純。」

田純純和雷偉同時抬頭,兩人因聊得太專註,根本不知道張智皓是在什麼時候走進田園的。

田純純細眉一挑、薄唇一抿。在店裏,她又不能大聲說話,只能保持風度。

「你來幹什麼?」

張智皓沒有坐下,臉上看得出來有些許的憔悴。「來看你呀。」

雷偉繼續喝他的咖啡,假裝沒看見張智皓。

「你走吧,別來打擾我做生意。」田純純冷冷地下逐客令。

說不痛是騙人的。天天強顏歡笑,讓田純純的痛更埋進了骨髓里。全心付出的愛戀換來的竟是這樣的下場,看着張智皓,她硬是把眼淚逼回眼裏。

「純純,我很想你,你真的這麼狠心不給我機會嗎?」張智皓軟軟地求情著。

「我不喜歡被騙,我也不想做傷天書理的缺德事,你站在這裏講這些話的同時,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同時在傷害兩個女人?」田純純還是很冷靜,若無其事地接過小妹手裏的點單,着手準備調飲料。

「我會離婚的。」張智皓信誓旦旦。

「那不關我的事。」田純純仰起小巧的下巴,絕不在這種男人面前認輸。

「你等我。等我離完婚,我會重新追求你的。」

十天了,張智皓以為她會主動回頭找他,畢竟他是個有頭有臉有身價的人物,沒想到田純純競這麼狠,狠到跟他斷得徹底,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

田純純睨了雷偉一眼,小手覆上他擱在吧枱上的手。雷偉挑動濃眉,大眼燦亮地回瞅著田純純。

「你死人呀,有人在糾纏你女朋友,你都不出聲嗎?」她嗲聲叫嚷地對着雷偉露出明媚風情。

雷偉回握田純純的小手。「反正他也沒戲唱,用不着我出場。」

「你——你真的交了男朋友?」張智皓看着她那風騷的模樣,心裏醋海翻騰。

雷偉站了起來。「張先生,要喝咖啡嗎?我請客。」他陽光的笑容下,仍警戒着張智皓的一舉一動。

雷偉不用罵,也不用出手打,張智皓就覺得臉上掛不住了。那是種帶着勝利的嘴臉,讓他只能忿恨地離開田園。

「我怎麼會看上那種男人!真是瞎了眼。」田純純吐了一口長氣,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將所有怨氣都吞進肚子裏。

「你煮的咖啡越來越好喝了。」雷偉笑得很沒正經,趕緊轉移話題。

這一笑,把田純純的怒火給笑走了一大半。

不過,她的大眼裏還是承載着滿滿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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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寵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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