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巨蟹座
曉基從會議室里出來，時間已經快七點了，他匆匆忙忙的收拾桌面，拿起手機要放進包包里，突然瞥見手機上有兩通未接來電。
他快速的把號碼提取出來，屏幕上出現的是Joni，相隔的時間不到兩分鐘，他停了半秒，將手機又放回桌上，繼續把該帶回家的文件放進包包里，最後才拿着手機離開公司。
出了公司大樓門口，曉基按下快速撥號鍵。
「那麼急找我幹嘛？」
「下班啦！要一起吃飯嗎？我現在和阿藍在一起。」
「今天不行耶！」
「好啦！要上就快上，不要拖拖拉拉的，祝你春夢了無痕。」
「你又知道什麼了？」
「嗄……你的阿詹不是又來了嗎？」
「我有說他要來嗎？你幹嘛這麼會猜！」曉基臉上莫名的出現一號表情。
「聽你的聲音這麼趕，然後又不和我們吃飯，想也知道一定有鬼。」
「我聽起來很趕嗎？」
「是沒有上氣不接下氣啦！可是聽起來不輕鬆就是了。」
「是嗎！那為什麼我趕就一定是要去……會男人？」
曉基的停頓，有種不想說明白的味道；但Joni也沒想追究，平順的說：「你很大牌耶！平常跟姊妹約如果遲到了，也沒看過你走快一點還是……」
「你的意思是說我也是賠錢貨嗎？」曉基很介意的插斷Joni的話。
「嗯……Iwon'tsayyouare,butkindof！」
「是嗎？」曉基的語調有些不悅。
「沒有啦！跟那兩個雙子座比起來，你當然是遠遠的不及，而且……」
曉基沒再聽下去，突然間放慢了腳步，腦袋裏不停地閃過自己曾經和男人相處的畫面，Joni不間斷碎碎念的解釋早已被他總結出了一個想法。
「你等很久了嗎？」曉基從容的坐下來，臉上的二號表情壓抑着他的一號表情。
「不！你肯出來跟我一起吃飯我就很高興了。」詹姆斯神情雀躍的說，一點也看不出他早上才從美國飛到台灣。
「真的嗎？」曉基很冷靜的說完，然後拿起菜單來研究。
「Darling！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而且我是多麼期待公司能派我長駐在台灣。」
「長駐在這？為什麼你想長駐在這？」
「當然是因為你啊！」
「是嗎？」曉基的喜悅突然變得更加武裝，冷冷的翻著菜單。
「我……」詹姆斯正要曉基繼續感受他的誠意，卻被突然出現在一旁的服務生打斷。
「請問可以點了嗎？」
「我要一份和牛套餐。」曉基毫不考慮地就點了最高級、而且也是店裏最貴的套餐。
「我……」詹姆斯食指摳摳下巴，看了一下和牛套餐所包含的餐點，默默的點點頭，完全沒有看價格就抬起頭，「我也一樣。」
「好的，兩份和牛套餐……」服務生在點菜單上寫了和牛Ｘ２，接着又問：「需要酒嗎？」
「你們有九九年巴黎出產的紅酒嗎？」阿詹並沒詢問曉基的意見，有一股掌控全局的氣勢反問著服務生。
「有的，我們九九年的紅酒是……」服務生將阿詹桌上的那本菜單翻到酒類那一頁，指著其中一瓶要價兩千四的紅酒，專業的解說了一段。
「嗯！來一瓶。」
「好的……」服務生在點菜單上快速的寫下紅酒名后，「先生，我幫您重複一下，您點的是兩份和牛套餐和一瓶九九年的紅酒。」
「Perfect！」阿詹微笑的給予服務生肯定。
「什麼事這麼高興？」服務生走後，曉基頂着他的二號表情馬上問。
「……」阿詹誤以為曉基的二號表情是在吃醋，一時慌得說不出話。
「你以為我在吃那個服務生的醋嗎？我沒那麼白痴，如果你覺得他比我好，你大可以直接釣他，不必顧忌我的存在，因為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啊……」阿詹正想開口，曉基就接着繼續：「我是想說，什麼事讓你高興的急着今天見我，而且還開紅酒？」
阿詹釋懷的笑了，因為他就是喜歡曉基這種直話直說、從不拖泥帶水的美國味，只是他還不太習慣曉基的二號表情。
台北東區常有一些Bar隱身在很沒人氣的巷弄，曉基獨自坐在中和羊毛大樓後面一家叫「Meeting」的Bar里，他眼神放空地看着桌上那營造氣氛的燭火。
扭動的燭火讓曉基的視線模糊，讓他又回到昨天和阿詹共進晚餐的那一刻，阿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就像電影片段一樣，一幕幕的輪番上演。
***
Joni有點喘的走進「Meeting」，他很急的掃了一遍在場的客人，並沒有看到曉基，這時他才吐了一口氣；因為時間有點遲到，他平常就很怕讓人等，就更別說是讓曉基等了。
「先生，請問一位嗎？」
「兩位！我和一個朋友約在這裏，他應該等一下就……」
「喔！」服務生硬生生的截斷Joni的話，轉向店裏的一個角落看了一眼，然後才轉向Joni，「……是那位嗎？」服務生用手引領Joni看向角落。
「不……」Joni壓根沒想到自己會沒發現曉基，已經說了一個「不」字，才看到曉基死定定的坐在那個角落，所以趕緊改口：「對，我跟他一起的，謝謝！」
Joni一步一步的靠近曉基，無法相信，平常很敏銳的曉基居然完全沒發現他的靠近，直到Joni坐到椅子上，曉基嚇了一跳的才回過神來。
「你來了！」
「你喝什麼？」
「還不是老樣子！」
「又喝GinTonic！」Joni轉向帶他過來的服務生，「……麻煩你給我一杯ScrewDriver，謝謝。」
「你自己還不是點一樣的。」曉基發牢騷的回話，然後拿起飲料來喝。
Joni看着有些不對勁的曉基兩秒，然後才微笑的問：「……你是怎麼了？是在後悔昨天跟他上了，還是在後悔沒跟他上？」
「哎呦！」面對老是愛亂猜一通的Joni，曉基的表情顯得煩上加煩，放下飲料的聲音也大了點。
「好啦！是太大還是怎樣？」
「吼！」
「好啦好啦！你是怎麼了？」
「啊你昨天不是找我？」
「我沒有特別的事啊！只是剛好阿藍來台北，想說看你有沒有要一起吃飯！」
「是喔！我還以為你想問毛毛的事咧！」
「對啊！他昨天是打給你幹嘛？」
「我就知道你想聽這個！」曉基這句話說得很是得意，對他來說，這時一定要猜對Joni一件事，才能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好啦！你趕快說啦！」
「其實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抱怨他的馬小弟，說他……」
「他會抱怨他的馬小弟？」Joni驚訝的插話。
「你聽我說嘛！」
「好，你說。」
「簡單的說，他的馬小弟最後是怪他碗沒洗乾淨。」
「嗄……」
Joni激動的喊出一聲，剛好嚇到送酒來的服務生，害他把酒灑了一些出來；Joni急忙閃避被酒直接灑到，而服務生則是趕緊放下酒，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不知所措，看着Joni拿出面紙在吸大腿上被濺濕的地方。
「沒關係。」Joni嘴裏說沒關係，但還是斜瞪服務生一眼。
服務生呆了一會，也不知要如何是好，默默的離開。
「我這裏還有面紙。」曉基拿出一包面紙要給Joni。
「還好啦！只有一點點而已，你繼續說。」Joni倒了點開水在面紙上，邊擦著褲子邊說。
「他應該只是找我發泄一下情緒而已，也沒什麼重點，而且我那時候又趕着開會，哪有時間聽他閑扯。」
「誰說沒有重點……」Joni有些氣的把手上的面紙往桌上扔，「他根本就是怕我說他是個賠錢貨嘛！你想，你前天也沒去他家吃飯，而且他平常也不會找你，一定是氣不過馬小弟，找不到出口才找你說的。」
「我知道啊！」曉基並沒想多說這個話題，拿起酒喝。
「唉！反正愛賠錢也是他家的事，只要他不要越來越奇怪就好。」
「奇怪……為什麼？」
「昨天我才和阿藍在預測毛毛和馬小弟的未來，我們都很怕他的委曲求全，會讓他沒男人也沒朋友。」Joni說完喝了口酒。
「怎麼說？」
「好啦！那不重要。你的阿詹咧？怎麼今天不用陪他？」
「他！他去上海啦！」
「這麼快，難怪你前兩天都沒空。」
「前兩天！他昨天才到耶！」
「嗄！可是那天你不是說你要去會阿詹嗎？」
「那是你說的，我只是不置可否而已！」
「哦─你變壞了喔！」
「哪有，是你每次都喜歡亂猜一通。」
「你怎麼那麼幸福啊！前天才跟一個我不知道的炮友打了一炮，昨天又跟阿詹打了一炮。」
「你這樣要叫我怎麼講啊！」
「好啦！前天那個應該不重要，我想聽阿詹的部分。會很大嗎？技巧還行嗎？」
「我跟你講，他一脫掉褲子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跟他應該沒辦法玩到那裏……」
「真的大到那麼恐怖？」
「他是黑人耶！而且……」
「跟你珍藏的那支片子比咧？」
「沒那麼長啦！不過……」
「有很粗嗎？還是屬於細長型的那種？」
「他的口徑倒是很剛好！我不是跟你說過我……」
「我知道，太細會很不舒服，粗一點比較有飽足感。」
「對！但是……」
「硬不硬啊？」
「你到底是要不要聽我說？一直插斷我的話是怎樣！」
「好啦好啦！」Joni喝口酒，澆澆體內那股易High的火。
「你看，現在我都不知道要從哪裏講了。」
「從頭說起好了！」
……
這晚，曉基把他和阿詹從認識到昨天第一次上床的細節，全都一一的說給了Joni知道。
對Joni來說，這意味着曉基正在作一個決定，一個關係到他未來的決定；因為Joni可以感覺到他眼前的這隻螃蟹戀愛了，只是他天生的不安全感，讓他一定要用他的大鉗子來嚇阻人靠近。
曉基壓根沒有想到，他內心的不安已經開始遊走全身，就像桌上抖動的燭火，將他的身影扭動的照在他身後的牆上，有種灰暗、無助的感覺；而且他也沒想到Joni已經注意到那抖動的影子。
曉基圍着一條浴巾走出浴室，一個曉基最愛的白肉全裸的從床上起身，臉上帶着滿足的笑走向曉基。
「Honey，你還享受在這裏的時光嗎？」
「不錯啊！」
曉基聲調平緩得讓這英國來的白肉覺得有一股冷意。
他說完，拿起書桌旁椅子上的衣服和地上的鞋子，將衣服放在床上，鞋子放在腳邊，解開腰間的浴巾坐在床上，開始用浴巾抓捏干他金色的捲髮。
那英國人跟着坐在曉基身旁，右手捏了一下曉基的脖子，然後手掌順着他光滑的背上下輕觸。
「你的皮膚真好，台灣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曉基手的動作停了一秒，斜眼瞄了他身旁的白肉一眼，「你覺得呢？」
「你是我的第一個台灣人，所以我不清楚，但其它那些東南亞國家好像沒有人像你這麼白皙又柔軟的。」
「是嗎？那你應該對那種黝黑皮膚的人充滿幻想吧？」
「……」英國人的手停在曉基背上，開始揚聲笑起來，「你真的很了解我，而且你的英文真的很好，尤其是你的發音，每一個字彙都發得很好，形容詞也用得很精準。」
「是嗎！」
曉基並沒有多說什麼，放下浴巾站起來開始穿起衣服。曉基身旁的英國人心裏覺得曉基的舉動很古怪，但英國人臉上還是掛着微笑。
他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極品，但我到底應該怎麼征服他呢？看他的行為舉止是這麼的大牌，配上我這個暴發戶真是完美的不得了，可是……我好像也還不想被綁死……對！先試探一下他對我的感覺好了。
這全身赤裸的英國人想着想着，曉基已經在穿鞋了，所以趕緊開口：「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曉基走出六福皇宮，他臉上的肌肉完全沒有放鬆或收縮，只見他停在馬路邊看着計程車一部部的稍微停靠，然後計程車司機又一個個的被他的白眼給嚇走。
幾分鐘后，曉基拿出手機來撥打……
「怎麼這麼晚了還來找我？」Joni看了眼煙灰缸里的一根煙屁股繼續，「……是在煩惱什麼？」
「……」曉基把剛吸的那口煙長長的吐出才說：「你先點再說吧！」
「喔……」Joni拿起一旁的Menu翻閱，服務生剛好也走過來了，「麻煩你給我一杯熱的拿鐵。」
「一杯熱拿鐵。」
「謝謝！」
服務生接過Menu，將menu立在桌上的一角，轉身走了。
Joni這時才接着對曉基說：「……說吧！」
「這麼晚了你還喝咖啡？」
「我……」Joni知道曉基一定有什麼事想說，只是他一定要先來段開場白，暖暖身才能安心進入主題，所以Joni馬上就決定用碎碎念來讓曉基早點鬆口，因為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我沒差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活很隨興的，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而且我最近還在趕一個案子……」
「好啦！我要跟你講一件事。」曉基不耐煩的插話，他不想多聽那些他早已熟知的廢話。
「是不是又……」
「你先不要猜，先聽我說你再說。」曉基比剛剛還急的插話，而且還命令意味十足。
「喔！」
「我剛剛終於收集到巨蟹座了。」
「就這樣！那兩個巨蟹有沒有打起來？」
「事實上巨蟹和巨蟹還滿合的，只是……」
「又哪裏不及格了？」
「你又知道我要嫌他了！」曉基被插斷話顯得有些不高興，滅了手上的那根煙，喝了一口他的柳橙凍飲。
「拜託！你連……」服務生這時送來了咖啡，讓Joni先暫停的搶在服務生前說：「謝謝！」服務生本來要說些什麼的，卻突然被打亂，無語離開。
然後Joni才又繼續：「……你連阿詹都有得嫌了，這種『阿薩布魯』的一定更慘好不好。」
曉基的眼珠在聽到阿詹的時候轉了一圈，他順手又拿了根煙點上。等吐了一口煙之後，他才響應。
「阿詹的事等一下再說，我要先跟你講剛剛那個男人。」曉基又深吸一口煙。
Joni看他這樣子抽煙，短短的時間內就抽第三根，心想剛剛的男人絕對不是主角，但他也不想讓缺乏安全感的曉基說不出話，而且他也很好奇曉基真正要談的是什麼，所以他也拿出一根煙。
「怎麼樣，在哪裏認識的？」Joni說完點上煙。
「網絡啊！」
「技術好不好？」
「我跟你講，巨蟹座的技術真的不錯，而且他還很會幫我服務。」
「難怪你的皮膚看起來『金霎霎』的。」
「有嗎？」曉基難得出現了一號表情，那種露出雪白牙齒的笑容，「……不過那男人居然還想要我留在那邊睡。」
「你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像在炫耀。」
「沒有啊！就只是打一炮而已，也不知道他在認真什麼。」
「還說沒有，看你跩成那樣。」
「我天生就長這樣，我有跩嗎？」
「好啦！有人愛總比沒人愛好吧！打算什麼時候跟他再打一炮？」
「應該不會再見了。」
「為什麼？」
「就跟你講只是打一炮而已啊！」
「嗄……他是長得很醜嗎？」
「還不錯啊！算帥的。」
「那是……他帶你去什麼二流的旅館嗎？」
「六福皇宮算二流嗎？」
「嗄！」Joni的臉上不斷出現驚訝、不解，「……長得帥、技術好、肯幫你服務又花得起，這樣的人你居然就這樣放過？你是想跟阿詹定下來了嗎？」
「跟阿詹沒有關係。」
「那可以多一個炮友為什麼不要？還是你又用你的二號表情把人家嚇到了！」
「什麼二號表情？」
「喔！那天我跟阿藍在聊你的大牌，我跟他說你只有兩種表情，然後他才突然發現你真的只有兩種表情，你不覺得嗎？」
Joni邊說邊笑。
「哪兩種表情？」
「一號表情就是你的職業笑容，齜牙咧嘴，看起來燦爛卻有夠假；二號表情就是沒有表情，嘴角下垂，看起來大牌卻很欠揍。」
「我有這樣嗎？」曉基眉毛皺了一下。
「我想，剛剛一定是人家跟你示好，然後你還擺架子給人家看，人家當然不會再找你了。」
「我真的會這樣嗎？」曉基的右手忙着在臉上摸嘴角，左右來回。
「你回家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曉基突然想到之前和那英國人對話的畫面，停頓了一下，「……也許吧！」
「我問你一個問題，可是你不要回答好不好？」
「要我不回答，那就不要問了啊！」
「不要這樣嘛！聽聽又不會怎樣。」Joni試着要趕快進入主題，但又怕曉基會說出一時逞強的話而後悔在未來，所以語氣有哀求的味道。
「快一點……」曉基無奈的看了一下手錶，「我明天還要上班。」
「其實我是滿想知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我指的是跟阿詹！像你那天跟我說的那些，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你一直在逼自己不要把他看得太重。
「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嘴巴說說而已，因為你讓我覺得，你怕自己會先投入感情而受到傷害，但是不管這未知的傷害是會來自朋友還是阿詹，你終究還是要去面對的啊！
「你要想，我們這種人的愛有多麼不容易才能遇到一個好的，如果你一點機會也不給自己、或是給阿詹，那你今天打這一炮有什麼好顧忌，有什麼必要這麼晚還跑來給我當面作簡報……」
「等一下等一下！我沒有說我不給阿詹機會啊！」
「我看得出來啊！你先聽我把話說完。」Joni喝了口咖啡繼續：「……其實我不希望你做任何回答，就是不希望你會說出讓自己後悔的逞強說詞，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讓你感到有壓力。
「而我講這麼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提醒你，現在是該換個心情去想一想你的未來了，不能再用平常在面對炮友的心態去說、或處理阿詹這個人。」
Joni說完視線馬上離開曉基的雙眼，對着斜前方那個盯着桌上計算機的一個客人抽煙，怕自己的視線繼續留在曉基身上，會讓他覺得很難堪。
此時曉基並沒有馬上開口，從他手指間那根Dunhill緩緩飄上他眼前的白煙，也讓他持續停頓。突然，他心裏有了一句說服自己的話……
這件事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瞞他，我幹嘛讓他牽着走！
曉基喝了口飲料，茫然的表情已經不見，直接就開始切入他今天的重點，「關於阿詹……我現在要怎麼做？」
不管是燦爛的笑臉、或是冷酷的表情，曉基給人的感覺往往都只有大牌和氣勢凌人，所以當Joni聽到這句話時，他的心馬上安了一半，因為要猜中曉基的心事真的要夠膽量，尤其是跟男人扯上關係的時候。
Joni喝了口咖啡，然後吸口氣壓壓驚的說……
「既然你都問得這麼直接，那我就只好先了解一下狀況啰！」
「我都跟你說過了，你還要知道什麼？」
「比如說，你就沒跟我說過你喜不喜歡他？」
「這……這要怎麼講。」
「好啦！這樣子對你來說好像太籠統了，我換一個方法問。你覺得以阿詹的條件來說，有哪些是你覺得滿意的？」
「覺得滿意……這……」曉基一臉的疑惑，支支吾吾的。
「好好好，我簡單的問，你簡單的答好了。你覺得他的做愛技巧好不好？跟你有史以來的炮友們比。」
「以目前來說，他應該是我遇過最爽的。」
「……」曉基的用詞讓Joni傻了一秒，才笑出來繼續：「那他的財力怎麼樣？」
「我跟你講，我跟一個人交往，並不會希望他給我錢花。」
「我知道─我自己也是一直強調自己的經濟一定要獨立自主；可是重點是，如果有人肯把錢拿給你花，為什麼不要呢？」
「他會不會給我錢花，我怎麼會知道！」
「所以我只問他的財力怎麼樣啊！如果財力好，最起碼就有一半的機會了不是嗎？」
「他……還不錯啊！聽說一個月有兩萬美金。」
「嗄！兩萬美金還只是不錯而已，我要是賺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花咧！」
「我從來就不覺得錢有什麼好花不完的，只是你不知道怎麼花而已；像你……」
「好，好，Stop！我們今天先別討論我。」Joni看一下時間，「……那像你只吃白肉，你會在乎他的黑皮膚嗎？」
「是覺得滿恐怖的，不然我怎麼會等到那天才跟他上。」
「那上完以後覺得怎麼樣？」
「反正都是肉啊！」
「那就好。那說話呢？他跟你聊得來嗎？」
「還不錯。」
「生活品味……我看就不用問了吧！」
「為什麼？我上次有跟你說嗎？」
「你不是對他的穿着，選的飯店還有吃都讚不絕口！」
「怎麼感覺我好像很難伺候啊？」
「你本來就很難伺候好不好！一點點小東西都可以嫌的跟……」
「好啦！他是沒什麼可以嫌的。還有沒有？」
「我想想……」Joni花了抽兩口煙的時間，把曉基會在意的東西想一遍，「差不多了！現在就看他喜不喜歡你，和願不願意跟你定下來而已。」
「我知道他非常喜歡我……」
「等等！你不要忘了你的上一段戀情，還有我跟你說的那個故事。」
「什麼故事？」
「我不是說你這隻螃蟹老喜歡站在岸邊，然後告訴大家，愛你的人總是先陷進去你眼前的愛情海，愛你愛到已經載浮載沉了你還不為所動；可是當你低頭一看，你才赫然發現你也早就在海里了……」
Joni說得有點忘我，讓曉基覺得不太舒服，所以Joni趕緊停止，笑着換了個話題：「……好啦！你現在要注意的就是，回家好好訓練一下你的表情，不然人家好不容易跟你開口了，你還給人家臉色看，人家會認為你是在拒絕他，就像剛剛那一個白肉一樣。」
「他如果跟我Propose的話，我會笑啊！」
「你那個職業的笑容他應該不會覺得假啦！因為你真的笑得很職業。可是，如果你可以響應他一個靦腆不露齒的微笑，你不覺得他會更加肯定自己沒有選錯人嗎？搞不好還硬了咧！接着就馬上把你撲倒，然後你再給他一個又羞又怕、欲拒還迎的……」
「我要回家了，我先去上個廁所。」曉基一插完Joni無厘頭的牽拖，馬上就起身往廁所去。
Joni很開心的拿起一根煙點上，因為他覺得曉基有聽懂他的話，而且那些話還給了他某一個程度的啟發。
曉基在廁所看着鏡子裏沒有表情的自己，他試圖用兩隻手的食指撐起下垂的嘴角，因為他開始覺得那個表情很有殺氣，一點也不可愛。
接着他又擺出他職業的笑容，那個一面對照相機就可以馬上產生的笑容，突然間那笑容也讓他覺得黯然無光，假的沒有特色。
「你什麼時候回去？」
「下個月吧！他會先來台灣，然後一起去普吉島度個假，再一起回巴黎。」
「這麼貼心？那你還不趕快簽一簽？」
「我回來之前，他已經找律師在弄那些資料了……」阿藍停頓住沒有繼續，表情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成分，反倒是猶豫的好像不想簽。
「你到底還有什麼好考慮的？」Joni又是羨慕、又是妒忌的發難。
「其實……」阿藍突然把想說的話又吞了進去，「也沒什麼好考慮的，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要這樣定下來了。」
「能定下來就趕快定下來吧！像我現在就很怕曉基錯失了良機。」
「對啊！他到底是忙完了沒有？」
「再給他多一點時間吧！畢竟他跟阿詹也沒認識多久。」
「沒有很久嗎？我在巴黎就已經聽你在說了不是嗎？」
「人家他們是長距離戀愛耶！又不像你是朝夕相處。而且他們也才剛袒裎相見。」
「已經上了！你怎麼沒跟我說？」阿藍整個人精神都來了，因為他一直都很看好曉基，卻從沒聽過他有什麼好的男人、好的機會。
「就上次你不是來找我吃飯，然後找他他沒空那一天啊！」
「結果怎麼樣？」
「我看還需要再觀察，不過他這次有先來跟我討論啦！所以我覺得機會滿大的。對了！如果他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你可是要跟我一起，去幫他鑒識一下他那個黑人詹喔！」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他就……」Joni慢慢的把一個一個細節說給阿藍聽，其中避開了一些Joni認為曉基會不想讓人知道的部分。
Joni忙着在茶餘飯後跟阿藍Update曉基的最新消息，而曉基也正忙着要多了解一點詹姆斯的真實內心；他們兩人在大安森林公園裏走，消化著剛剛的昂貴美食，也消化著彼此。
「你會想到美國住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曉基反射性的就在心裏脫口而出，還好他沒忘記Joni告誡過他，迂迴絕對比直接來得好，所以他重新整理了一次想說的話，「這怎麼聽起來像是一種Propose！」
阿詹笑了一下，心裏也掙扎著要不要把話擺明的講，因為他很怕一不小心，就把這段期待的關係劃下無情的句號，「……
坦白說，你應該知道我很喜歡你，只是……只是……」
「其實你也應該知道，我並不介意進入一段穩定的關係。」
曉基沒讓詹姆斯支支吾吾太久，而且他還擺出一個他從未有過的表情，淺笑而不露牙齒，嘴角微微上揚再加上兩旁的小小梨窩，雙眼曖昧的盯着詹姆斯，這是他的第三號表情。
「這……這是不是意味着你答應了？」詹姆斯第一次看到曉基這種神情，第一次聽到曉基這種極富暗示性的話語，眉開目笑的問。
「你希望我答應嗎？」
「當然！如果你到美國來，我就可以時時刻刻都看着你，我再也不用怕回到家看不到你。」
「為什麼你會想天天都看到我？」
「你不想嗎？」
「……」面對詹姆斯突然的反問，曉基謹記着Joni的話；先不要慌，表情更不能變，偷偷吸一口氣然後換話題，千萬別響應沒把握的問題。「為什麼你的話聽起來總是這麼Sweet？我真的好怕我會開始認真？」
「Honey！我是認真的。」詹姆斯這句話說得特別誠懇，表情已經到了嚴肅的境界。
「我相信你是認真的，只是……這一切太像作夢了，讓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你真的希望跟我生活在一起嗎？」
「當然是真的。」
「我好受寵若驚喔！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考慮的答應你；可是……你應該不希望我這麼隨便的就作下決定吧！同時，我也希望你能仔細的想清楚后，再跟我說這一切都是真的，畢竟這是人生當中的一個重大決定不是嗎？」
「Sure！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決定。」
以詹姆斯的文化背景來看，曉基的回答是遊走在拒絕的邊緣，所以他看起來有些退燒。這時曉基趕緊補上一句……
「我希望下一次見到你時，我還能再聽到同一句話。」曉基一說完，三號表情隨即浮現。
「Youdo？」……
詹姆斯的熱情又重新被點燃，因為曉基並沒有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緩緩的讓三號表情點點頭。
「你今天還有約誰？」
「你來啦！我還約了阿藍和白目冥。」
「……」曉基坐下來看了一下手錶，「他們怎麼還沒來？我還以為我會是最後一個到的。」
「阿藍還在火車上，應該快到了。」
「曾小冥咧？」
「他剛還在睡，現在應該已經出門了。」
「趁他還沒來，我先問你。」
「不錯啊！阿藍也說你可以定下來了。」
「我還沒問你就猜到我要問什麼了。」曉基本能的有點氣，卻又掩不住笑的佩服。
「而且，我還回答了你的下一個問題。」
曉基回想了一下，「……真的嗎？你們昨天有討論嗎？」
曉基一直笑得合不攏嘴，因為Joni不斷的給予曉基心中的詹姆斯正面評價，直到阿藍和曾義冥走進來，曉基馬上停止繼續說他的阿詹。
「你們怎麼會一起來？」
「我們……」
「剛剛我出捷運看到他，就走在他後面偷捏他的屁股，你們知道他怎麼樣嗎？」阿藍把曾義冥的話搶過來說，笑容始終沒離開他的臉。
Joni和曉基無言的對看一下，異口同聲的說：「……怎樣？」
「一般人不是都應該嚇一跳，然後想罵人嗎？結果他居然沒有嚇到，還回頭笑得好曖昧。」
阿藍說完不停地笑，而Joni則是看着不太爽的曾義冥很是不解，一時忘了曾義冥總是有異於常人的行為跟反應，就如他認為像他是左手撇子的人應該佔大多數一般。
一旁的曉基完全沒有理會這種詭異戲碼，自顧點起一根煙來，因為他一點也不好奇曾義冥會做的事。
「其實我早就知道是他了。」曾義冥很不自在地給Joni迷惑的雙眼一個爛理由。
「你怎麼可能知道是我！你根本就沒有看到我。」
「他應該是以為哪一個他認識的DirtyOldMan捏了他一把吧！」
Joni接在阿藍後頭說，完全沒有空隙；但這句話一說完，其它三個人都盯了Joni兩秒，然後阿藍開始大笑，而曉基慢了半秒是因為他笑得差點被煙嗆到。
「你才DirtyOldMan咧！」曾義冥的顴骨地帶隱隱約約的泛紅，看來他是氣極了。
「不要生氣嘛！跟你開玩笑的……」Joni注意到曾義冥的不爽，連忙拉他的手腕道歉：「我是說OldMan啦！沒有Dirty啦！
最Dirty的是我好不好！不要生氣了啦……」
曾義冥就是這麼樂天派，無論你再怎麼毒的虧他，他都會因為你的裝可愛道歉而馬上回復他的獨特白目笑臉。
蛋糕、咖啡、悠閑的下午時光，這一向是Joni最喜歡跟朋友聚會的型態；大家談論著近況、消遣著對方，一切生活的壓力都暫時拋到了腦後。
「Mondy真的要結婚了嗎？」
「對啊！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大家都在流行結婚。」
Joni回答曾義冥的這句話說得酸酸，讓曾義冥不得其解，也讓曉基趕緊拿起咖啡來逃避。
而阿藍則是另闢一條生路的，對曾義冥說……
「你是不希望她結婚是不是？」
「我哪有，我只是覺得她要嫁到國外有那麼容易嗎？」
「她是女人耶！又不像我們。」
「曾小冥！」Joni出聲讓曾義冥把頭轉過來才繼續：「……就算Mondy是男的，只要對方的國家可以，那男人又肯跟他簽，他還是可以嫁過去啊！如果你老公是外國人，他要是肯，你簽也可以嫁啊！」
「傑哈才不會娶我。」一提到跟曾義冥交往了七年的傑哈，他第一個反應一定是沮喪，所以他響應得很委屈；另外，他也會因此而莫名其妙地被扯開原本的話題。
「他會─搞不好他老婆明天就死了，你就……不！你們就都要嫁了。」
「……」曾義冥被刺得難過，但他隨即就對阿藍說：「你也要跟安德魯簽下去了嗎？」
「他是有提啦！不過……你還沒嫁我哪敢嫁。」
「你要嫁就嫁，幹嘛等我。」
「曾小冥，你乾脆把傑哈的老婆毒死好了，不然曉基可能不會像阿藍一樣等你嫁才嫁喔！」
「你……」曾義冥驚訝的看着曉基，「你也要嫁了嗎？」
曉基沒有馬上響應，冷冷的把剛吸的那口煙吐完，「……你聽他在亂說。」
「可以嫁了！Joni沒跟你說嗎？」
「你直接跟他說啦！他想聽你自己跟他說，看看你昨天跟他吃飯的感覺怎麼樣。」
「你們在說誰啊？」曾義冥聽得一頭霧水，但卻沒有人要理他的發問。
「根據我對他的試探和直覺，他應該很符合你的要求啊！」
「對啊！而且賺得又多。」
「還好吧！才兩萬塊美金。」
曉基說的很沒什麼，讓Joni和阿藍對看了兩秒，然後開始搖頭。
「難怪他會這麼大牌。」
「難怪阿詹會喜歡他。」
阿藍和Joni先後的感嘆曉基能有這種命跟這種好運的同時，曾義冥默默地在心裏把美金換算成台幣，硬是想插上這個話題。
「其實一年要賺兩萬美金已經很不錯了啊！」
曾義冥安慰的言語掩飾不住他內心的鄙視，讓Joni和阿藍驚訝的瞪向他；而曉基仍然維持他的二號表情，緩緩的轉向曾義冥，冷冷的說……
「誰跟你說是一年賺兩萬的。」
「是一個月兩萬美金好不好。」Joni跟着補了一句。
「對啊！你到底在想什麼？」阿藍也跟着補一句。
曾義冥被三個人六隻眼睛看得不知該說什麼，一時之間他也無法用他的白目笑容來裝白目，因為他前一刻才很紮實的瞧不起曉基要嫁的對象……
在Joni家裏，Joni正在準備晚餐要給阿藍送行；想到阿藍和安德魯這對異國戀人，Joni心裏不得不發自內心的嫉妒，因為他們的感情穩定、外型登對，就連吵架聽起來也像是在調情一般。
真羨慕他們，什麼時候我才能有這麼一天啊！老公大老遠的飛來帶心愛的人回家……唉！像我這樣子……
Joni一邊攪拌著爐子上的那鍋咖喱，一邊感慨的想。
「需要幫忙嗎？」
「啊！」Joni被嚇了一跳，攪拌的手不聽使喚的把咖喱溢出了一點，「……不用啦！你們餓了嗎？現在幾點了？」
Joni忙着用廚房紙巾擦拭瓦斯爐上的咖喱汁，一邊給突然出現的曉基響應。
「我還好……」曉基看看手錶，「現在才六點十分而已。」
「我還以為很晚了。你去前面坐嘛！不然你的阿詹會寂寞的。」
「不會啊！有阿藍陪他說話就夠了。」曉基這句話的表面聽起來是有種酸的不爽成分，但阿藍的安德魯明明也在場，實在是說不通，所以Joni馬上就有所領悟。
「怎麼了，你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有就要快喔！不然等一下那個白目冥就要來了。」
「我……」曉基停了一秒，「我如果跟James一起去美國，我在那邊要作什麼？」
這話定住了Joni，他沒辦法繼續背對着曉基，匆匆回頭看看曉基，只見曉基的二號表情裏帶着點猶豫。
「你決定了！」
「我決定了就不會這樣問你了。」
「……」Joni先是露出了微笑才說：「我大概猜得到你在猶豫什麼，我想……我這麼跟你說好了，阿詹這個人條件這麼好，而且幾乎符合你所有的要求……」
這時曉基的嘴角微抖的想要反抗，但Joni馬上給予封口，「對，我知道他皮膚是黑了點，所以我才說幾乎嘛！
「可是，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你那些貴族、娘娘般的要求，並不是容易辦到的喔！他今天可以滿足你到這個地步，你還想繼續等下去嗎？繼續等下去，那個十全十美的人也不見得會出現喔！」
「你不要再跟我繞這些了，直接跟我講重點。」
「好啦！就一句話，你並沒有什麼損失啊！」Joni看曉基頓時呆掉的神情，馬上再加以補充，「……去念書嘛！你不是一直想去念書嗎？就當作是去念書，然後順便給你們一兩年的時間，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適合一起生活，就算不適合，你還是念了書啊！這樣不是很完美嗎？」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給我一些不同的看法。」
曉基明顯豁然開朗起來，生硬的二號表情變得不再生硬，讓Joni覺得他又做了件好事的跟着心情好起來；因為好朋友的幸福似乎也讓他感到幸福。
當他關上爐火的同時，原本在他心中的那把無名妒火也熄滅了。
「好啦！我們可以吃飯了。」Joni用抹布把爐上的那鍋咖喱端起來。
「白目冥不是要來嗎？」
「誰知道他會多晚下班，我們邊吃邊等就好了，吃飯了吃飯了！阿藍，幫我再鋪個墊子。」Joni一邊走向飯廳一邊嚷嚷。
「這麼多菜了，還有喔！」阿藍從客廳跑過來，放了個隔熱墊。
「還好吧！趕快叫他們來吃。」
「不等曾小冥嗎？」
「他搞不好要去見他的相親對象呢！」
「哦─」阿藍笑得好像曾義冥不只是說了件傻事，而是做了件傻事。
「相親？」曉基一臉的疑惑。
「對哄，我還沒告訴你；聽說他的傑哈要幫他介紹一個結婚對象，而且……」Joni正要細說分明，電話就突然響了。
「才在說，他就打來了。」Joni看了電話的顯示號碼，拿起電話就說：「曾小冥，你還要多久？」
「喔！Joni啊！我的出差報告打完就可以下班了。」
「你快一點，大家都在等你耶！」
「你們不用等我，我還想說我……」
「你幹嘛！你又不想來了？」
「沒……沒有啦！毛毛有去嗎？」
「沒有，他消失了。」
「喔……我大概還要半小時。」
「好啦！你快一點。」
「呵呵呵，你幹嘛那麼凶啊？」曾義冥用白目笑聲想緩和Joni的口氣。
「拜拜！」Joni沒再多說的就掛上電話。「我們先吃吧！曾小冥要晚點才到……」
面對兩組幸福的人兒，孤單的Joni原本還想要曾義冥作伴，但此時此刻Joni已不再需要了；因為他正在幸福的雙漩渦旁感受溫暖的潮流，還有那引人發噱、有專利的白目冥笑話在陪襯。
一個小時后曾義冥終於趕到了，他隨便在門口和Joni打過招呼后就徑自走向飯廳，在還沒跟當場的人打招呼也還沒坐下之前，就一臉開心的說……
「Oh！Igotanannouncement！Iamgettingmarried.」
曾義冥這句話讓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連從客廳走過來、手裏拿着要給曾義冥拖鞋的Joni也一臉錯愕的停在一旁。
Joni不曉得為什麼曾義冥要繞英文，只感覺他是針對在場的兩個老外。
此時阿藍吸口氣，用正經的口吻壓抑想笑的內心說：「Well，whoisthatluckyperson！」
「……」
曾義冥的臉頓時紅透了，「……Oh，actuallyIhaven'tmetthatguyyet！Butmyboyfriendtoldmethatheisveryniceandheisalawyer！」
阿藍看着Joni不敢笑出來，而Joni則是繼續愣住，他不了解愛面子的曾義冥為什麼要這樣讓自己難看。在時間凍結的這一刻，一頭霧水的安德魯說話了……
「Doyoumeanthatyourboyfriendintroducesyouamantomarryhim？」
「Yes，whynot！」
阿藍已經按捺不住的大笑，而安德魯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藍的笑，怕這笑傷害到曾義冥。
另外，在一旁的詹姆斯則是看着曉基，希望曉基可以告訴他這荒謬故事的來龍去脈，但曉基卻用嘴角更加下垂的二號表情忽略曾義冥這個人。
此時的Joni將拖鞋放在曾義冥的腳前。
「義冥，這給你。先來吃飯吧！」
奇怪的曾義冥並不欣賞Joni為他設的台階，反而不斷地用英文告訴大家，他是多麼的幸運可以嫁給一個律師。
「喂！」
「喔！Joni，你跟曉基和阿藍在一起嗎？」
「……」Joni聽到曾義冥不正常的裝弱聲調，隨即跟同喝咖啡的人揮個手，站起來走到店外去，「你要幹嘛？」
「沒有啦！你先忙好了，我晚點再打給你。」
「……」Joni急吐了一口氣，「你要多少直接說。」
「呵呵呵，你怎麼知道我要跟你借錢？」
「嗄……」Joni突然傻住，因為他沒想到自尊心這麼強的曾義冥居然真的開口。
「喂……喂！」
「我有在聽，你要多少？」
「其實我不是沒有錢，只是我上次跟Stephen調了一筆錢，他現在突然要我還他……」
「你不用跟我說那麼多，直接跟我說你要多少？」
「我想說跟你借五萬啦！不過我下個星期五就可以還你了。」
「你什麼時候要？」
「是不急啦！看你什麼時……」
「我明天拿到你家。」
「喔！好啊！那我明天請你喝咖啡。」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