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原來,他竟在那些時日,做了那麼多的事,跑了那麼多地方。

然後他回來守着她、縱容她。

這男人知她如此深,愛她那般濃。

我不會陷你於不義,我知你無法那樣活着。

她不曾說過她在想什麼,可他都知道,她不說,不能說,他就自己找出來。

他什麼都想了,什麼都做了,當她以為此生無望,只能來生來還他時,他卻用盡了辦法,只想着要讓她活。

他要她活得安心自在,無所畏懼,所以才布了這一局、演了這一場。

他這戲法,變得好險,很險。

每個人都要冒上了險,若被人發現,他甚至會被去官殺頭,可他仍是要做,就為了她,只為了她。

我不是回來查案的。

回島上來時,他這麼說過,他確實不是,他早在那時,就已全知道,就已布了這局棋,只為求和她在一起。

一顆心,深深的悸動着,為他。

她喉微哽,輕問:「你要演這戲,為何不先同我說?」

「因為,欺敵得先欺己。我也不想的,可若我先同你說了,你的反應就會不同,不會那般驚恐,你若不是那反應,魏嚴就不會同意開棺,魏冷就不會蠢到跟去墳場。魏家少夫人同我說了那一夜的情況,提及魏冷後來曾替她擦粉遮傷,我賭魏嚴雖知兒子真打死了媳婦,卻不知他下手如此重。」

這是一齣戲,是他巧手安排的一場局。

男人的心,隔着衣,在她掌下躍動,似要跳進她手裏。

「如若我不信你,真要認罪,豈不壞了你一番心意?」她啞聲再輕問:「若當時魏家父子執意要上前驗屍,或試着再看仔細些,你要怎辦?」

「說真的?」他歪著頭笑問。

「說真的。」她凝望着他的黑眸。

「我會帶你跑。」他以拇指撫過她的粉臉,掠過她的耳廓,然後大手往下,擱在她心口上,誠實的道:「即便你會恨我,也要帶着你跑。跑到天涯,去到海角。然後花一輩子的時間,讓你來愛我。」

「若跑不了呢?」

「那就一起死。」

他笑着說,她卻知那不是玩笑。

眼前的男人,比誰都還要清楚這局棋只要一著下錯,就會全盤皆輸。他全想過了,想得通透,可他還是執意要做,同她一起死,和她一起活。

熱淚又再凝聚眼眶,滑落。

「噓……別哭……別哭啊……」他柔情萬千的吻去她的淚水,將她輕擁:「你真像水做的,再哭下去,我都怕你哭沒有了,到時教我哪兒找去啊?」

這話,讓她哭着笑了出來,心又酸又甜。

「瞧,你笑着多好看。」

他噙著笑,逗着她說:「當初,我就是被你這笑,迷了魂。想着你若要一輩子這樣對我笑,要我做牛做馬都甘願。」

她心再一揪,笑着也哭着的,揪着他的衣,攀着他的頸,吻上了他帶笑的唇。

這吻,感動有之,愛戀更多。

這些日子,他忍了那麼久,若非他身上還穿着衣,他差點就這樣要了她。

是她背上未愈的傷,阻止了他。

他強迫自己停下來,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粗喘著。

她的心,跳得好快,他可以感覺到。

「阿魅……」

她有些恍惚的攀着他,腰臀輕輕的移動了一下,用那輕軟的嗓子,喚着他的名。

「別動……」他再吸口氣,雙手握着她的腰,阻止她再動,粗嗄的道:「你背上的傷還沒全好,會痛的……」

她輕喘一聲,小臉燙紅的道:「可你……我們可以慢一點……緩一些……」

她知他忍了很久,每回他替她上藥,她總能在他眼裏看見難忍的情慾。

「不行。」他在她頸窩上輕笑,坦承:「我忍太久了,慢不來,我定會弄傷你的。」她的背痂還未完全脫落,若這時扯到,定會再流血,且會留疤,他不想她背上,一生都留着這回的疤。

他說得這般直接,教她俏臉更紅,雙耳更熱。

難怪他脫光了她的衣,卻不脫他自己的,想來就怕他自個兒忍不住。

「可你已經這樣……」她悄聲再道。

「你讓我……」他吸了口氣,顫顫說着:「這般抱着就好。」

這樣,不就是折磨他自己?

「也許我該起來……」

白露說着便要起身,他卻握着她的腰臀,不讓她動。

「不要。」他粗嗄堅定的說:「我喜歡你這樣坐在我身上。」

「阿魅……」她只覺好氣又好笑:「這樣……是行不通的……」

「可以。」他抱着她往後仰躺,讓她如以往那般,趴在他身上,撫着她的后腰說:「你睡吧,快睡,睡著了就沒事了。」

這是他的體貼,他的溫柔,可那自欺欺人的話,實在好笑。

她趴在他身上,瞧着他緊閉的眼,不禁再問:「你這樣真睡得着?」

「當然可以,我們這些天還不都這樣睡的。」他閉着眼說,大手還不忘拉來絲被,小心將她蓋好,然後將她抬起的頭壓回胸膛上。

瞧他那堅定的模樣,白露也不和他爭,只乖乖趴在他胸口上,聽着他急促的心跳,咬着唇輕笑。

「阿魅……」

「嗯?」

「謝謝你……」

他心一緊,只在被裏輕擁着她,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白露原以為,這一夜,她無法那般輕易的睡着,可也許因為太累,也或許是長年積壓在心頭的東西,全讓他搬了個空,她吐出這句話后,很快就睡著了。

男人躺在床上,只覺慾火焚身,可懷抱着心愛的女人,他真的什麼都甘願了。

她累了,很快就進入夢鄉,他則看着床頂,默背着律法條文及所有他記得的藥石方劑,努力不讓自己變成禽獸。

只要再幾天、再幾天就好,他當然可以忍。

審完案后,他沒帶着她趕響應天堂,就是因為她需要休息,她的身子還太虛,禁不得入夜還趕路,所以才會幹脆入城在悅來客棧住一晚的。

他和她,現在有很多時間了,只要他從今以後,好好的守着、護着她,便能與她牽手過一生了。

可即便已將她擁在懷中,他還是有些忐忑,沒有太真的真實感。

要命。

好吧,他現在有真實感了。

有那麼一瞬,他腦筋被慾火燒得一片空白,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麼不能要她,他的大手會忍不住往上摸,然後他就會因為摸到她背上的痂而想起來——

因為她受傷了。

懊死!

他驚醒過來,讓手回到她腰臀上。

不知道是不是曾有男人死於欲求不滿?改日,他得同宋應天那傢伙問問才是……

那一夜,剩下來的時辰,他滿腦子胡思亂想。

待到了天都快亮時,才真的睡着。

白露從未想到,他真的能忍得了。

這男人不只忍了那一晚,還又忍了好些日子。

即便回到了應天堂,他還是不曾對她胡來,只小心的照料著。

他再次把所有的事物都一肩扛下,讓她能好好休息,他甚至代她送餐去島上,對此,她一樣不和他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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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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