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其仁,你和伍媚真的在……這個?」汪環宇兩隻手的拇指比了比,眼巴巴地等方其仁的回答。

總感覺一眨眼的工夫,兩個人的關係就突飛猛進。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可是眼中那個情意綿綿哪,足有三百萬伏特的電壓,稍微不小心,誤入他倆的電力圈,極有可能會被電得七葷八素摸不著方向。

「有什麼問題?」方其仁從一堆作業本中抬起頭來,反問一句當做回答,然後又埋下頭去,繼續奮筆疾書。

嗯,他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作為旁觀者,比較好奇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已。

「閑下來沒事的話,好好找你下半年的教學計劃,比較實用一些。」

耶?這算是消遣他嗎?

「喂,不用記恨這麼久吧?」汪環宇撇撇嘴,「要不是我主動退出……」

「主動退出?」方其仁拿手托臉,偏頭看不知厚臉皮為何物的汪環宇,「環宇,我覺得用『落荒而逃』來形容比較合適一些。」

「管那麼多。反正你得承認,某種程度上,可是我成全了你和伍媚兩個。」

「好吧。」這樣爭論下去也沒什麼結果,不如讓一步,倒也還了自己耳根清凈,「如此說來,我真的該謝謝你。」

「就是嘛。」對方其仁的道謝,汪環宇很不客氣地全盤接收,想了想,忍不住又問他,「其仁,你的眼光確實有點與眾不同。」

陳曦那樣的大美女上門他拒絕,獨獨要追沒什麼閃光點的伍媚,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對他的疑惑,方其仁笑了笑,「我想,我比較適合清淡一點的口味。」

淡淡的婉轉中猶有餘味,細細咀嚼,縈繞舌尖,散開來,唇齒間回味無窮。

「搞不懂……」汪環宇咕噥著搖搖頭。問清楚了,反而少了神秘感,頓時沒了興味。

不理會汪環宇的自言自語,方其仁看看時間,拿起課本起身向外走去。

沿着走廊,他慢慢踱向另一頭,當腳步停在一年級三班門外的時候,下課鈴聲不早不晚地響起來。

「今天的課就到這裏,請同學們認真預習下一章節的內容,下一次我會提問。好,下課!」

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在門口的他,微微一笑。

「老師再見!」

洪亮的道別聲之後,喧鬧漸起,學生們開始享受短暫課間時間的樂趣。

「方老師好!」

他沖向他打招呼的學生點點頭,探出頭去,看教室里的情景。

幾個好問的學生將伍媚團團圍住,而伍媚,正專心地在聽他們的問題,不時給予解答,以至於一直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他。

他退回去,靠在牆角,耐心等待她忙碌完畢。

預備鈴響過,才見她跨出教室,一邊匆匆行進,還不忘翻閱手中的教科書,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伍媚。」他無奈,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怕再不出聲,她從頭到尾將他忽略得徹底,辜負自己苦等一場。

「其仁,你怎麼在這兒?」伍媚回頭,看見方其仁立在身後,忍不住問他。

「你的樣子,好像我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他笑她驚訝的表情,曲指拭去她鼻尖上微薄的汗珠,「第四節有我的課,我經過,想要看看你。」

不經意的親密動作,帶着些寵溺,她心裏甜滋滋的,笑容就這樣毫不含蓄地浮現在面孔上。

「我要上課了。」預備鈴又響了一遍,他低聲說,有點遺憾。在學校,他和伍媚的時間表總是錯開,難得有多餘相聚的時間。

「嗯。」她乖乖地點頭,看着他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她。

「怎麼了?」他的眼中滿是笑意,令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什麼。」他搖頭,沖她眨眨眼睛,伸出大拇指,「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方才給學生解答的樣子很有自信。」

教學中可以應對自如,偏偏對方其仁的讚揚無法免疫。她的臉蛋又開始燒起來,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好了啦。」熱度蔓延到耳根,她有些羞惱地跺跺腳,小女兒態畢露,「再不快些,你就要遲到了。」

「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如何?」他不理會她的催促,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大,「我媽叮囑我一定要你去,其慈也嚷着要見你。」

老媽的眼光一向挑剔,其慈對看不順眼的人從來都不會給好臉色看。而伍媚,沒費吹灰之力,就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她們的歡心。

「這個理由你已經用了無數次了。」真是受不了,他們非得在這個時候討論嗎?他的高度責任心難道沒有提醒他,還有一個班的學生正在等他上課?「能不能有些創新?」

「有。」方其仁指指自己的心口,笑意更深,語氣無比溫柔,「還因為,我想你。」

轟,熱血衝上腦門,熱力在全身四處蔓延。這回可好,從臉到脖子,再到腳指頭,無一倖免,恐怕都紅得不成模樣。

而罪魁禍首在成功撩撥她之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她呆愣在原地,整個人活像一尾熟透的龍蝦。

「紫色的好不好?不行不行,還是白色吧,要不就拿藍色的?嗯,我拿不準啦——」手機那頭,方其慈連珠炮地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考慮妥當,乾脆直接將問題甩過來,「伍媚,你眼光好,幫我挑就是了……」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方其慈已經掛斷了電話。

伍媚無奈地搖了搖頭,方其慈風風火火的性子恐怕永遠都改不了。

那天其慈無意間看見了她手工製作的工藝包,喜歡得不得了,千拜託萬叮囑地請她為她編一個。約好了今天她們一起逛街選材料,誰想到,臨出門,其慈忽然打了一個電話給她,說臨時有事來不了。

傷腦筋哪,其慈不來,她怎麼知道她喜好什麼顏色?晃了半天,也確定不了,迫不得已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卻交由她決定,還對她無比信任。

好吧,既然決定權已經交給了她,那麼她就揣摩著一一對比選好了。

收好手機,伍媚抬眼看掛在工藝店裏的綵線。她伸手捻起一縷藍線,又拉過旁邊的白線條,放在一起比較,略微思索之後,作了決定。

嗯,其慈的性子活潑,不適合單調的顏色,幾種顏色搭配在一起,編一個挎包,個性比較鮮明些。

買了線,又選了其他的配件,覺得一切準備得差不多了,她走出店門,看見對街正在下車的人,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好巧啊……

她怔忡了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就這麼立在人來人往之間,顯得過於突兀。眼見對面的人已經下車,正在轉身向這邊,她急忙低下頭,混雜在人群中間,隨大流一起往前走。

不想再被卷進是非,不願再被打攪。她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了廣場,確定自己已經走了很遠,不可能再被注意到后,她才鬆了一口氣,就勢坐在長椅上,稍作休息。

無論心態調整如何,下意識的,還是想逃。

其實,就算被注意到又怎樣呢?捶捶自己的腿,她忽然對自己逃避的行為感到好笑。

眼皮底下,出現了一雙白色細跟涼鞋,目光一路向上,從光潔的小腿到引人遐想的短裙,最後停在姣好的臉蛋上。

站在面前的,是亭亭玉立的陳曦。

伍媚忍不住左右望了望。

「我沒有開車,一直跟在你後面走過來的。」陳曦在伍媚身邊坐下,開口解答她的疑惑。她轉過臉看着伍媚,問得很直接,「為什麼要跑?」

「我沒跑。」伍媚辯解,舉起手中的袋子,「東西買完了,我回家而已。」

「別騙我了。」伍媚不太會說謊,閃爍不定的眼神泄了密,足見她根本就有另一番心思,「你是不想看見爸爸,還是不想見到我媽媽?」

「有區別嗎?」伍媚別過臉,不看陳曦犀利的眼神。她想自己有些失敗,總是被別人這麼輕而易舉地看穿心思。面對陳潛是,面對方其仁是,面對陳曦——也是。

「區別大了。」伍媚不願看她,陳曦也不勉強。她仰起臉,刺眼的陽光令眼睛有些灼痛,使她不得不抬起一手搭在額頭遮擋,「你如果不想看見爸爸,是恨他對你母親的負心;如果你不想見我媽媽,那就是將她當做你逼死你母親的罪魁禍首。」閉上眼,她微微嘆了一口氣,「伍媚,要怨的話,就儘管恨爸爸。不要牽扯到我媽,你知道的,不關她的事。」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萬姨。」其實得感謝陳曦措辭的委婉,至少沒有說出令她難堪的話。無論母親當年的動機如何,明知對方是有婦之夫還要義無反顧地愛上,即使愛得再深再烈,插足他人的家庭——在這一點上,公平地說,是母親不對。

「她受的委屈並不比你母親少,只不過,你母親以死來報復;而她,卻在承擔丈夫背叛的痛苦時,還要強顏歡笑接受一切既成的事實。」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而活着的呢,當得知一切真相之後,還要戴上面具虛偽應對,年復一年,被內心的痛苦煎熬。

她了解,也看見,跟在父親身後的萬姨,眉宇間始終有化不去的淡淡的愁。

「我不恨她,真的。」印象中,她第一次被帶回陳家,令她畏懼的,是高高在上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的爺爺而嬌小的萬姨,整個人憔悴不堪,卻仍在她被嚇哭了的時候對她細細哄慰。

哥哥是男丁,是陳家的香火,是未來的繼承人;她不是,所以她被無情地遺棄。生殺予奪的權力在一家之長的爺爺手中,他的決定,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

「可是我恨你母親。」陳曦放下手,睜開眼睛望向伍媚,「我湮滅不了這種恨,所以,我難以對你有好感。」

伍媚轉過頭,對上陳曦的視線,「如果我換作是你,一樣會。」

「我有些了解方其仁為什麼會喜歡你了。」陳曦凝視了她半天,忽然笑起來,「伍媚,你一向都這麼設身處地為別人着想嗎?」

她用了這麼激烈的言詞來刺激伍媚,沒想到她非但沒有惱怒,還能夠平靜地接受。

「我無法左右別人的情感,但至少,我可以理解,這就夠了。」伍媚很認真地看陳曦,道出自己的想法。

陳曦盯着她的眼睛——很誠懇的眼神,誠懇到連她都不自覺地快要被感動。

「有件事,我想方其仁一定沒有告訴你。」忽然有了逗弄的興味,她眨眨眼,笑得更加燦爛,「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方其仁?」

陳曦的笑容艷若桃李,熠熠的眼神捉摸不透。不明白為什麼忽然會問她這個問題,伍媚搖了搖頭。

「因為我和他曾經相親,僅那一面,我就想要這種不會拈花惹草的男人。」陳曦注視伍媚,特意加重了「相親」兩個字。

由於方其仁的低調,她敢肯定,這件事他是絕對沒有告訴過伍媚。好生期待,如果伍媚知道了,她會有什麼反應?

伍媚只是看着她,沒有說話。

「我沒有說謊。不信,你可以去問方伯母,那天,她也在場的。」陳曦強調,興緻勃勃地等著伍媚接下來的言行。

是憤怒、驚詫、不敢置信,還是傷心欲絕?

「我知道了。」伍媚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再無下文。

這樣的反應,出乎陳曦的預料,她愣了愣,試探性地問伍媚:「我和他相親,你不介意?」

「可是其仁並沒有和你交往,不是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她追着方其仁跑,可是——

「他欣賞你,卻不愛你。」欣賞而不是喜歡的感情,可以做朋友,卻達不到戀人的境地,「美貌、財富、學識,我都不如你。但我愛其仁,我相信他。」

「你是這樣想的?」陳曦沉默片刻,才開口問她,「就因為你相信他?」

愛情真真假假,從父母貌合神離的失敗婚姻中,她已得出結論:千萬不要輕信男人的話。越是自己愛的男人,更要提高警惕。

「我相信他。」不知道陳曦的心思,伍媚點頭,「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自己。」

「信別人,先要信自己。我相信自己對其仁付出的愛,相信自己和其仁之間的感情。」娓娓道來,伍媚的臉上逐漸露出笑容,「不可否認,我自卑過、懦弱過,對這段感情也曾經躑躅不前。但其仁告訴我,不要輕易改變自己,他愛的,是伍媚;而伍媚,要相信自己。」她看向陳曦若有所思的模樣,「我信了,放開了。對人生、對愛情,每一天,我都有新的企盼。」

陳曦凝視她笑意遍佈的臉,心有所動——放開嗎?方其仁對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你要的是一個居家過日子的男人,至於愛不愛,已屬次要……放開些,順從心意,找自己喜歡的人,不是更好?

是嗎?是不是因為心底的那個結束縛,所以她放不開自己。她要的,是居家過日子對她一心一意的男人,只不過恰好有這樣一個符合標準的男人出現了,中了她的意,所以她就以為自己愛了,一味地去追求?

這樣的認知在腦海中浮現,她忍不住問自己,除了喜歡方其仁的專一,她到底還在乎他的什麼?

可怕的是,她找不出其他,找不出伍媚那樣豐沛的感情。

果真,是自己錯了!

「我以為自己那天的舉動,足以令你和方其仁冷戰。」說不清什麼原因,她心底忽然釋然,「對,我是故意的。從來沒有人拒絕過我,這口氣我咽不下,所以要小小報復一下。誰想到,我判斷錯了。」

伍媚張張嘴,想要說什麼。

「別說——我輸了,但至少,顏面很徹底不是嗎?」心情豁然開朗,陳曦的口氣也輕鬆了許多。深吸了一口氣,她沖伍媚開口,「原本以為我和你註定要愛上同一個男人,原來不是……」

「你……不愛其仁?」伍媚有些驚訝地問她,聽不懂她模稜兩可的話,只是對她態度忽然的轉變,有些不太明白。

「大概是吧,我現在也不敢肯定。說不定我繞一圈回來之後,還是覺得方其仁最適合我,到時候你還是要做好應戰的準備。」陳曦聳聳肩,站起身來,向伍媚伸出手,「雖然我對你沒有好感,但至少,我想,自己可以慢慢試着和你做朋友。」

伍媚握了握她的手,猶豫了一下,輕輕叫出聲來:「陳曦——」

第一次喚她,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此時卻倍感親切。

這樣就好,真的很好……

靜坐在河岸邊的露天茶座,微風席席,涼茶入口,倍感清爽,不覺慵懶下來,不想動彈。

難得哦,在期末應考的季節,有這麼優哉的時間,實在找不出幾次,不好好享受,又會白白浪費了去。

「我聽說,你和陳曦相親過?」

「咳咳……」不提防,被突如其來的話給煞到,含在嘴裏尚未來得及咽下的茶水嗆進了喉嚨,引得方其仁一陣猛烈的咳嗽。

「你怎麼知道?」他問坐在自己身邊的伍媚,下意識地瞪了一眼對面的汪環宇,結果後者更為吃驚,一副還沒有弄清楚狀況的茫然表情,立即消除了他的懷疑,「我媽跟你說的?」

不過想想,這種可能性好像也不太高。

「不是。」伍媚搖搖頭,順便撿起從汪環宇手中掉落在桌上的吸管,好心地物歸原主。

不是?那就奇怪了。方其仁皺起眉頭,實在想不透伍媚是從何處知曉。

「其仁,你和陳曦相親過?」好不容易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回神,汪環宇有些不敢置信地問方其仁。

老天爺,這樣的好事,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落到過自己的頭上?

「沒錯。」方其仁承認,一句話,當是對兩個人的回答。

「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也不用這麼誠實吧……」汪環宇翻了個白眼,有些受不了地咕噥著。既然與伍媚交往,雖說要坦誠,但能夠不說的還是盡量不說比較好。言多必失,其仁他,恐怕還沒有弄清楚這個千古不變的真理哦……

伍媚看了方其仁一眼,拿起一塊冰塊,放進自己的飲料杯中,細細攪拌。

「你,沒有其他要問的了?」等了半晌,卻沒有等到她的下文。她若無其事,他卻忍不住問了。

「你還希望我問什麼?」他有些緊張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意思,伍媚用手托臉,佯裝思考,「是點到為止,還是深入具體?」

「伍媚——」方其仁挫敗地低叫。她嘴角笑意漸濃,明知故問,根本就是存心在逗弄他。

「問什麼好呢?」欲罷不能了,心情出奇地好,對這個遊戲,怎麼也不願意就此結束,「那就問問,你參加過多少回的相親?」

沉默,無語,五分鐘后,只見方其仁鎖得更緊的眉頭。

他不是拖沓的人,對這麼反常的狀態,她好奇地問他:「不願意說?」

「不是。」方其仁沉吟道,「太多了,數不清了。」

這一次輪到她乾瞪眼,對他「大手筆」的回答,有了點埋怨的情緒,「周旋之間,你很樂此不疲?」好酸的語氣,自己都能聽出來。

「伍媚,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汪環宇非常仗義地為方其仁洗刷冤屈,「這主要是他媽媽的安排,其仁每次都只是走走過場,不當真的。你沒看見,他一到那種場合就那樣一坐,冷若冰霜的模樣比小龍女的功底還深幾分,別人對他不退避三舍已算是阿彌陀佛了,哪還有勇氣跟他擦出一段愛的火花……」

「環宇,你可以歇歇了。」方其仁打斷汪環宇的滔滔不絕,指指他面前的水杯,提醒他是時候該潤潤喉了。

拜託,汪環宇究竟是在讚美還是貶低?冷若冰霜?他還艷若桃李呢。再任由汪環宇漫無邊際地神吹下去,他極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為東方不敗。

「我不渴……」汪環宇才冒出三個字,就接收到方其仁的威脅眼光。咽下未來得及出口的話,他住口,乖乖地捧著水杯喝飲料。

言多必失,他才提醒過的,還是少言為妙。方其仁那傢伙,表面上不聲不響,整起人來,可陰毒得很呢。

「伍媚……」

咦,沒下文了?汪環宇忍不住瞥了一眼,恰好迎上方其仁別有深意的目光。

不會吧?汪環宇苦着臉,用很「哀兵」的眼神拜託。

方其仁挑眉,努努嘴。

好了,好了,他明白了啦,不用這麼催行不行?

「我還有事。」汪環宇慢吞吞地站起來,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愛情擺中間,道義放兩旁。這不,媳婦還沒娶進門呢,就迫不及待地驅逐他了——雖然,他待在這裏,確實也有點電燈泡。

「不送了。」方其仁好乾脆地回答他。

乖乖隆的冬,不用這麼直接吧?好歹挽留一下,他推辭一下,至少在顏面上也過得去吧?

算了,懶得計較,反正他臉皮也比較厚,這麼點小傷害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動痊癒。

「你經常這樣打擊汪環宇?」伍媚抿了抿嘴,問方其仁。對汪環宇臨去時那堪稱「傷心欲絕」的表情,記憶深刻。

「我只是要他自覺。」方其仁強調,「很顯然,他的情商還過得去。」

「繼續剛才的話題?」伍媚不依不饒。

「當然。」閑雜人等退去,自然輪到主角出場,方其仁勇敢接招,「老實說,雖然是我媽安排,但我並不十分排斥。相親也是一種手段,說不定,能遇到,也是一種緣分。」

「結果呢?」

「很遺憾,都沒感覺。」方其仁搖搖頭,「以至我年華虛度到二十五,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很難叫人漠視,伍媚忍俊不禁,終於笑出聲來。

「伍小姐,我的解釋你還滿意嗎?」方其仁執起她的手,很紳士地徵詢她的意見。

「嗯。」伍媚也故作高傲地抬起下巴,「有待考慮。」

「是嗎?」方其仁似笑非笑,手忽然伸向她的兩腋,「要考慮多久?」

不提防,就這樣被他偷襲,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癢得受不了,只有不斷求饒:「不考慮了,不考慮了……我滿意,滿意極了!」

方其仁停止動作,伍媚笑癱在他身上,覺得渾身虛軟得一點力氣也沒有。

「其仁——」她枕在他的膝上,微微喘氣,「你和陳曦相親的事,是她自己告訴我的。」話音剛落,就感覺他的軀體緊繃,她伸手拍拍他的腿,「別擔心,她沒有惡意,只是好奇我在得知之後的反應而已。」

「她很好強。」方其仁揉揉她的發,如此評價。

「是很好強呢……」她笑,贊同他的話,「她說,雖然對我沒有好感,但至少她可以慢慢試着和我做朋友。」

揉搓自己短髮的手忽然停下,不用抬頭,她也能猜到他錯愕的表情。

「我叫她陳曦了。」她探出手去,將方其仁的手拉下,貼在自己的臉頰旁,凝望河面因為燈火而五光十色的粼粼波光,「既然我不能對她用另一種親密的稱謂,這樣的代替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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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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