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此刻,頭等病房裏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為什麼要急着回台灣?你才休息兩天而已,難道不怕傷口會裂開來?」

方從洗手問走出,她就聽見他吩咐呂喬深去通知機師預定起飛的時間,覺得他簡直是拿自個生命開玩笑的她,乾脆環胸站在病床旁,打算他一起身,她就要強壓他躺回去。

「這就奇了,一直想回台灣的人不是你?怎麼我說要離開,你又不開心?仙兒,我都快被你給弄糊塗了。」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說到後來反成了她的不是?

「性情多變的人是你好不好!你也不想想你的肩膀被打穿一個洞耶!這麼嚴重的槍傷,少說得住院十天半個月,可是你居然……」

「你很擔心我?」他低笑着。

塵仙既羞又惱地瞪住他那張充滿戲譫的迷人笑臉。

天殺的!

看來受了一槍的他,仍沒有意思要收斂起他那惡劣的本性。

「這不是擔不擔心的問題,而是你若出事,難保你們聶家人不會遷怒於我。」塵仙諷道。

「哎,你又來了。」

他還真懷念他中槍時,她那副恨不得代他受傷的模樣,但,他總不能老是以受傷來逼出她的真感情吧!

「先把葯吃了再說。」她別開眼,佯裝聽不懂他的話似的將藥丸及開水遞給他。

「仙兒,其實你說得一點都不假,一旦我出了事,你是真的無法全身而退。」聶吾夜非但沒接過她手上的葯,還一本正經地深深凝住她不變的臉色。

「你才知道!像我這種弱女子,哪能夠跟你們這種大集團抗衡,也許我一根手指頭都還來不及動,就已經被炸成炮灰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

他還想恫嚇她?

哼,她也不是被嚇大的!

「你頗有自知之明的嘛!」他低笑。

「你、你到底要不要吃藥?」她火大的直想將開水淋到他頭頂上去。

「跟你開個小玩笑都不行?」聶吾夜抿了下薄唇,有點委屈地睇住她手上那隻快要破她捏碎的水杯。

其實,他那番話也不盡然是玩笑,至少最後那句話是在提醒她,千萬別有想逃離他的念頭。

「這算什麼小玩笑!在你心裏說不定正是這麼想。」單單要應付他一人她就吃不消,更遑論他背後那一大票人。

「仙兒,你把我想得真壞。」

「你本來就很壞。」她說得咬牙切齒。

聶吾夜忍住想狂笑的衝動,可唇角的笑痕還是忍不住擴散,「好吧,今後我會盡量剋制自己不對你使壞。」

為證明他所言不假,他還快速的拿過她手上已經快被她給捏碎的藥丸吞下。

塵仙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雙瞳里閃爍著濃濃的不信。

「唉,我就不能為了迎合你而有所改變嗎?」

難得他會為一個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可她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一副他吃錯藥的模樣……

不過,說不定他是真的吃錯藥,才會產生這麼大的副作用,因為他漸漸發現,其他女人都不如他的小仙兒可愛。

「迎合我?」

她再一次地深感錯愕,然後手伸向他的額頭。

「我沒發燒。」聶吾夜沒好氣地拿下她的小手。

「你是沒發燒,但我確定你的腦子絕對有問題。」他肯定是因為神志不清,才會胡言亂語一通。

塵仙隨即要按下紅色按鍵,召來醫師。

「你想做什麼?」聶吾夜及時抓住她的手。

「當然是請醫生過來詳細檢查你的腦部,你別抓着我呀!」

「仙兒你——哈……」聶吾夜忍不住放聲大笑,即便肩傷因此而隱隱作痛,仍舊遏止不住他想笑的衝動。

「你、你……你別再笑了,小心你的傷口!」她惱紅了臉,卻不忘提醒他別樂極生悲。

「……沒辦法,你實在是太會想像了,我憋不住呀!」若可以,他真想緊緊摟住她,再狠狠地吻住她那張愛逞強的小嘴。

「你突然急着趕回台灣,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曉得是誰開的槍?」她無預警的一句話,瞬間凍結聶吾夜唇邊的笑,他揚了揚眉,凝睇住沒了表情的塵仙。

他繞來繞去,就是刻意想轉移話題,他以為她笨到看不出來嗎?

「這個嘛……」

真是傷腦筋,竟然沒有騙過她。

而且,她還真的猜對了一半,喬深的確透過管道輾轉得知是哪個殺手所為。

聽說他有供出買主,但只知對方是個台灣人,所以在不想讓仙兒陪他涉險的情況下,他才決定立刻回台。

不過,他來香港可是臨時決定的事,對方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那人也順道掌握了塵仙的行蹤,聶吾夜頓時若有所思地看着塵仙。

「如果滯留香港會帶給你更大的危機,那我們馬上離開。」她雖然憂心他的傷勢,卻更害怕他暴露在危險之中。

聶吾夜斂起眸中詭色,故意說着曖昧的話:「仙兒,你還敢說你不關心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記輕捶在他傷口上的粉拳。

「唔!仙兒你……你居然狠得下心來。」聶吾夜煞有其事的搗住傷口瞅着她。

「你太誇張了。」塵仙依然沒給他好臉色,可心裏卻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真的下手過重。

聶吾夜垂下臉,似乎痛到沒法兒再和她拾杠。

這會兒,塵仙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的手立刻伸向他領口,拉下他衣袍——

「我不反對你直接脫掉我身上的袍子。」

正要檢視他傷口是否有滲血跡象的塵仙,被他這聲調侃硬生生給震回了理智。

她緩緩吐納著氣息,僵凝的臉色遠比受傷的聶吾夜還要難看幾分。。

他似乎對於戲弄她這件事樂此不疲,想來,她於塵仙的境遇沒比霍旋好到哪去,因為她也同她一樣,只是他聶大少爺的休閑娛樂罷了。

而聶吾夜忽略了她的心情轉折,他總以為女人心很好揣測,所以他不知道他這樣的言語其實是會傷害到她。。

「仙兒……」他挺愛看她一副拿他沒轍的樣子,只是這回她似乎沉靜過了頭。

「總裁,可以離開了。」走進病房的呂喬深,好巧不巧地打斷聶吾夜的話。

「嗯。」聶吾夜輕應,旋即揚起一雙深思的眸子,迎上對他露出無奈之色的塵仙。

「看着我幹嘛?只要醫生許可,我們當然得儘快離開。」她沒必要讓他曉得自己的情緒,更何況,他恐怕也沒那種心思去了解。

就這樣吧,等回去之後,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自然會取代她的位置,也就用不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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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兩點。

昏暗的巷道內,停靠着一整排黑壓壓的車輛,怱地,一輛沒閃警示燈的警車緩緩駛來,停靠在一家名叫情人賓館的門口前。

兩名警察陸續下車后,即與守在賓館內的華新徵信社社長老頭兒會合,在順利取得了房門鑰匙后,即上樓準備抓好……

接着,四十分鐘過去!|

老頭兒、警察與還在相互爭吵的兩女一男從賓館里走出,他們高分貝的叫囂聲在寧靜的巷弄內顯得十分剠耳,但老頭兒與警察皆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

然而,陪同老頭兒一塊前來,但始終坐在車內等待的塵仙,卻有點驚嚇到。

「老頭兒不會有事吧?」

明知抓好是徵信社最重要的業務,但沒有出過這種任務的她,已經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傻。

不行,她還是下車瞧瞧好了。

「先被吵了,有什麼話回警局再說。」眼見那兩女一男有大打出手的意圖,警察連忙出面制止。

「你這隻騷狐狸,我絕對會告你妨礙家庭,你等著吃官司吧!」前來抓好的鄧女士,對着老公偷腥的對象張牙舞爪的吼著。

「×,老子的面子都快被你這個瘋查某給丟光了!」惱羞成怒的老公,直想伸手掐死老婆。

「要告就告呀!你老公不想上你的床,你這個黃臉婆不知檢討,還凶什麼凶!」第三者不甘示弱的罵回去。

「你!我要撕爛你這張嘴……」

反被第三者辱罵的鄧女士已經氣到完全失去理智,她伸出銳利的雙爪,要往第三者臉上抓過去——

「住手!你冷靜點……」老頭兒和警察連忙阻止她瘋狂的舉動。

「啊……一

然而,就在一片混亂之中,一道女子的唉叫聲,讓正扯住鄧女士手臂的老頭兒,愕然瞪住不知何時闖入戰圈的嬌俏身影。

「小仙!你有沒有怎樣?」老頭兒用力甩開鄧女士,緊張地問著搗住自個臉蛋的塵仙。

「我……我的臉頰好像被抓傷了。」塵仙顫聲說道。

「我看看。」

老頭兒急急捧起她的臉,在撥開她的手之後,旋即被她臉頰一道約五、六公分長的血痕給嚇到。

塵仙也覺得懊惱至極,她本來是想來勸架,誰知一個不小心被尖銳的指甲給划傷。

老頭兒見狀,與警察交談數句后,即撇下當事人,拉着塵仙快步坐上車,趕緊抽了好幾張面只要地按壓傷口。

不過,她這一開口扯動到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女人的指甲果然是一大利器啊!

「你少說話!」老頭兒說完,立即猛踩油門。

「可是……」

「叫你別說話你是聽不懂啊!」老頭兒火大的喝斥。

塵仙噤聲,不敢再惹老頭兒生氣。

只是,最近總是幫倒忙的她,不得不仔細思忖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再繼續做這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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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喬深微訝地看着臉頰貼了一塊透氣膠布的於塵仙。

「於小姐,你……」

壓根不想見人的塵仙,在呂喬深擺明沒見到她,就絕對不走的情況下,只好無奈的打開門來。

「你又來做什麼?」

呂喬深沒回答,逕自問道:「於小姐的臉是怎麼一回事?一

「就不小心傷到。」塵仙一副無所謂的說道。

自從回來后,她已經有十多天未獲聶吾夜的召喚,她還以為自個已經列入「失寵」的名冊當中,就在她慶幸不已時,他的背後靈呂喬深競又突然現身!

「是被人所傷嗎?」

塵仙挑眉,「呂特助是在問口供?」

「請於小姐詳盡告知。」

也許於塵仙還不曉得她在夜少心中的分量,但身為夜少心腹的他,早已對她另眼陽看。

「呂特助要關心的,該是你家主子的傷勢才對,因為比起他的槍傷,我臉上這點小傷實在是不足掛齒。」

相信在聶家人的照料下,他的槍傷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她明知自己是白操心,但她實在無法不挂念著。

「總裁已經無恙。」

塵仙勉強的笑了笑,「這樣就好,以免你們真的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來。」

「總裁特地派我來邀請於小姐今晚到聶宅做客。」

她瞪大眼,彷佛聽不懂呂喬深的國語。

「於小姐不用擔心來不及做準備,因為我已經請專門的美容師及服裝師在店內等候於小姐。」

不過,她臉頰上的傷要怎麼處理啊?他還真有些頭大。

這下子,她終於聽懂他的意思,原來她並不是失寵,而是改判緩刑。

「請問,聶吾夜當我是什麼?」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修養真的很不錯,竟然沒氣到當場把呂喬深給趕出去!?

「夜少當於小姐是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

「喔,我還以為你家主子當我是陪酒小姐呢。」她諷笑着。

「夜少只是單純的想請於小姐吃個飯,況且,夜少還要履行曾經答應過於小姐的事。」

「我不記得我曾經要求他為我做什麼。」

在他們回台的第二天,欣吟就打電話告訴她,她已經回到天河飯店工作了,所以她對聶吾夜已無所求了。

「可能是於小姐忘了。」呂喬深回答的不疾不徐。

「呂特助,你瞧我這張臉能夠走進聶家大宅嗎?」她乾脆挑明著說。

於塵仙臉上的傷雖然不好掩蓋,但倘若她沒到,那後果不僅他難以承擔,恐怕還會殃及一大堆人。

「只要於小姐人到,其他的就不是問題。」

「你……請你替我轉告你家主子一聲,我近期不宜出門。」塵仙說完就想甩上門。

呂喬深及時跨前一步,阻止她關門。

「於小姐,請你別為難我。」

「是你別為難我才對。」她瞪住他。

「如果請不到你,被為難的人絕對不只於小姐一人。」

「算了,我跟你去。」

既然聶吾夜這麼想看她這張臉,她就讓他瞧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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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姐,請下車。」親自駕車將塵仙載往聶宅的呂喬深,在繞過林蔭與水榭美池后,將車緩緩停在尊榮氣派的大門口前。

「可以再載我回去嗎?」先前的憤怒早就被現下這股沒來由的緊張給取代,她死握着手上精緻的小提包說道。

「夜少不會在意於小姐臉上的傷。」

他在講天方夜譚嗎?

聶吾夜哪有可能不重視女人的外貌!

何況,她敢確定大宅里除了他之外,肯定還有不少愛慕他的女子等著修理她。

她不自覺撫上妝點后的臉蛋,臉頰那條繃帶還是很明顯,頓時,她感到煩躁地拉扯了下垂落的蓬鬆捲髮,然後像是生悶氣般,刻意料一縉髮絲撥到受傷的位置企圖掩蓋。

「於小姐……」呂喬深乾脆下車替她開門。

看來,她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去了。

當華麗的雕花大門被呂喬深打開,塵仙第一眼就瞧見他。

「是誰傷你的?」大掌撥開她刻意掩蓋住傷口的發,看見她臉上的繃帶后,聶吾夜立刻沉下俊顏。

「呂特助沒告訴你嗎?」她皮笑肉不笑。

聶吾夜擰眉,斜睇站在塵仙左後側的呂喬深。

呂喬深聞言,只是輕輕搖頭。

「還會疼嗎?」他伸手,不舍的撫摸她受傷的臉龐。

塵仙撥開他的手,以問代答:「你呢?肩傷全好了嗎?」

即便呂喬深已經告訴過她了,她還是忍不住想親耳聽他的回答。

「你好我便好。」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

但——還是算他有回答。

「我臉上的傷早就不疼了。」她也跟着回應他方才的關心。

「傻女孩。」他隨即親昵地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身,低喃的語氣凈是疼寵。

塵仙垂眼不說話,但微顫的身軀早已泄露出她內心的激動。

看來,她是逃不過他撒下的情網了。

「是誰做的?」

塵仙猛一抬眼,對上他突然又變得深沉的臉龐。

「你……我臉上這點小傷不會留疤的啦!」她嘟嚷着。

「我在問你話!」他的語氣又更低沉了。

「你這麼凶幹嘛?」她有些氣結。

「你到底要本少爺問多少遍才甘願?」

塵仙抿緊的唇辦在蠕動好幾下后,終於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跟他述說一遍。

「就這樣?」聶吾夜微勾起唇。

「嗯,我希望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無妄之災。」她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前頭,以免又有人莫名其妙的受害。

聶吾夜訕然一笑。

「你看我像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況且,她也不想想,他每次當壞人都是為了誰?

「請問,我們要一直站在門口討論這些小事嗎?」接下來的關卡恐怕才難過,她可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費在與他鬥嘴上。

「是我失禮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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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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