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家祺一臉惋惜地望着立刻當機的手機，並沒有責怪高家昌的失誤，反而安慰高家昌說他的手機早就該換了。

這時，高家昌事前擱在一旁的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賊笑兮兮地對着大哥說：「有個小精靈送了一支新的手機給你喔！」

然後高家昌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迅速溜回房裏去繼續補眠。

高家祺一看到新手機上面的來電顯示，就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一道，他接起手機，語氣不是很愉快，「明雪姐姐，你和家昌串通好了吧？」

「哦？你在講什麼？我不知道啊……」陸明雪還想裝傻，但她並不清楚高家昌有沒有把她的底都泄光，只好乾笑着，「家祺，這支手機是禮物，我們交往第一百天的禮物，很重要的，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我怕你會拒絕我嘛！」

「今天是第一百天？」高家祺並沒有特別去注意這件事，因為他最近被一堆大大小小的考試給考昏了頭。

「嗯！」陸明雪有些落寞地應着。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跟他依偎在一起，度過這值得紀念的一晚，但是今天並不是假日，明天也不是，她沒有辦法吵著要求他配合她的願望。

有的時候她會很想耍賴，要家祺更加關注她一點，可是看到他為了念書而睡眠不足的樣子，她腦海里蠻纏的念頭就會自動消失。

她願意乖乖的陪在他身旁，不給他任何壓力，適時給他鼓勵和安慰，讓他能夠專心用功念書。

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這段戀情所做的努力。

「對不起，是我忽略了。」高家祺低嘆一聲，「明雪姐姐，最近我好像又冷落你了，對不對？」

「沒關係啦！你要考試，還是念書比較重要。」陸明雪雖有些不適應，但已經能漸漸忍耐住了，她寧願忍耐這一年，讓他專心用功念書，等到他考上大學后，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啊！對了，家昌好像已經發現我們在一起的事了。」

「明雪姐姐，你在這個手機里把自己的電話設定成『親愛的』，任何人看了，都嘛會發現。」

「咦？是這樣子嗎？」陸明雪一驚，是她露出馬腳的嗎？「不對、不對，剛剛家昌的意思應該是他早就發現了。」

「無所謂，他不會跟我爸媽告密的。」高家祺看着自己嗚呼哀哉的手機，好奇地問道：「是你唆使家昌打翻水杯毀了我的手機嗎？」

「才不是，是他提議的啦！」

「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幫你做這種事，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他交換什麼條件了？」家昌的個性他很明白，他們家的孩子不是那種會故意破壞物品的，一定是有什麼好康的事情，家昌才會願意代她執行這個任務。

「我答應他下個月你們學校校慶時，到他們班上去幫忙賣咖啡。」

陸明雪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回母校去參加校慶，應該會滿有趣的，因為以前每年的校慶，她都玩得很瘋。

「你喲！根本就不用跟家昌講條件，直接跟我講不就好了？」

「上次講到這個，你不是生氣了？」

「我哪有？」高家祺馬上否認。明雪姐姐說過她不喜歡愛生氣的男生，所以這一點一定要馬上澄清才行，「我不是生氣，我只是……」

陸明雪追問道：「只是怎樣？」

他們之間因為家世的差異，形成彼此不同的價值觀，她並不會瞧不起他零用錢太少，她也不希望他羨慕她零用錢太多，但是遲早有一天，會有比現在這件事更嚴重的狀況發生，如果他們可以早一點達成共識的話，就不會吵無聊的架了。

「明雪姐姐，我老實說，你聽了后不要生氣，我只是想，擁有多少就享受多少，盡量避免超過負荷的奢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那是一個充滿紀念性的禮物，我並不會一天到晚就送你名貴的東西，也不會要求你回送同樣高貴的禮物。」

「可是我會覺得對不起你啊！」高家祺聲音壓得低低的，「我甚至連朵花都沒有送給你過。」

「又沒關係。」陸明雪也把自己的想法誠實地說出來，「家祺，我贊成你的說法，擁有多少就享受多少，同樣的話用在我身上，送你手機是我負荷得起的，我又不是去偷去搶，我用我省下來的零用錢買想要的東西送給自己喜歡的人，誰敢說閑話？」

高家祺知道自己爭不過她，要是他真的敢拒收的話，她肯定會很難過的，最後只好答應把手機收下來。

「明雪姐姐，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的話，你一定要當面跟我說，不要故意先斬後奏，不然我真的會生氣。」

「知道了啦！愛生氣鬼。」陸明雪吐了吐舌頭，但她可愛的模樣，高家祺卻看不到，「啊！對了，這手機好像可以視訊喔！我們來試試看，快點、快點。」

「明雪姐姐，已經很晚了，你不用睡美容覺嗎？」

「不用，我比較想看見你。」陸明雪興匆匆地催促着，「快點嘛！一下下就好，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看完后，馬上就放你回去念書。」

高家祺說不過她，只好答應視訊通話。

「哇！看見了、看見了，家祺，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嗯？要說什麼？」高家祺將手機稍微拉遠一些，調整著小視窗里自己的顯示位置。

「今天是我們交往第一百天耶！」陸明雪嘟起唇埋怨道：「不能在一起慶祝就算了，你不發表一下感想嗎？」

高家祺突然將手機移到客廳桌上去，那裏堆著一疊他預備要念的書本。

「明雪姐姐，今晚我得把它們都複習完才行耶！」

「夫！騙我沒當過高三生嗎？」

那種大規模的複習考，怎麼可能把要考的範圍全部念完？

他把那些書本都拿出來，是為了求心安吧？真的都要看過一遍的話，他就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也不夠用。

「快點啦！隨便說點什麼都行，不說的話，我就不掛電話喔！」

高家祺忍不住輕嘆一聲，「明雪姐姐，謝謝你願意跟我交往。」

「咦？就這樣而已喔？」陸明雪不依地噘高了唇。

高家祺將電話湊近唇邊，作勢吻了一下，「我愛你，晚安。」

臨時要他掰出感言，他是做不到的，但是愛她的心情卻半點不假。

「好吧！晚安，這筆債等到我們交往一周年的時候，再跟你討。」陸明雪難分難捨地朝他揮了揮手，「家祺，晚安，要專心用功喔！不要太想我。」

高家祺又好氣又好笑地用手指敲了敲熒幕里的她的頭，「晚安。」

明雪姐姐真的太過分了，打電話來影響他的心情就算了，竟然還敢囑咐他不要太想她？

他主動切斷了通話，當作是對她的懲罰。

愈是見不到面，就會愈想念，這對他來說，同樣是懲罰。高家祺看着桌上的那疊課本，不自覺地又嘆了一口氣。

真希望時間可以快轉，如果現在一眨眼就跨到明年暑假，他就可以從各種大大小小的考試中解脫了。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高家祺認命地翻開課本，繼續埋首熬夜苦讀的漫漫長夜。

十一月中旬，正安高中第五十四周年校慶的當日。

陸明雪一大早就起床梳妝打扮，她今天要回高中母校去還高家昌一個人情，替他們班設置的行動咖啡館站台。

高家祺八點整到她家來接她，他上周五剛考完第二次段考，這個周末的時間原本應該稍作喘息，好好地休息一下，學校並沒有硬性規定高三的學生也要提出校慶活動的方案，他根本就不用到校，但因為她已經答應了高家昌會過去幫忙，他只好捨命陪女友一起出場。

行動咖啡館的所有事前準備工作，高家昌班上的同學們前一天就已經全部弄好了，陸明雪到達他們的攤位，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寒暄完，學弟、妹們遞給她一套女服務生服，換上后，她便笑意盈盈地開始拉客。

由於有美女學姐會來站台，高家昌班上的同學們做足了宣傳工作，結果導致他們準備的咖啡原料竟然不到中午就全部用罄，掛上大大「完售」兩個字的看板。

陸明雪沒料到自己的魅力真的這麼大，在短短几個小時里，就完成了和高家昌交換的任務，那麼剩下來的時間，她和高家祺就能去逛一下其他的攤位，好好地享受校慶園遊會了。

高家祺很少和陸明雪出去約會，每次見面不是在他家就是在她家，今天在學校里幾個攤位逛下來后，他發現一股莫名的醋意一直不斷地狂涌而出。

幾乎所有的男性看到陸明雪，都會產生短暫的失神，不認識的人頂多就是對她行注目禮而已，萬一是認識的人，會馬上面露欣喜地衝過來與她敘舊寒暄。

有她以前的學長、以前的同學、以前的學弟，甚至連以前教過她的各科老師，見到她后，都會熱情地攔住她與她攀談。

一開始，高家祺還笑笑地陪在一旁聆聽，到最後耐性一點一滴地磨光，因為每次攔住她的都是男性，他的醋意就這樣一點一滴被培養起來，直到爆發。

「明雪姐姐，你的異性緣還真是好啊！」

「嗯？怎麼這麼說？」陸明雪偏著頭看他。

「大家都好喜歡你的樣子。」高家祺已經數不清從她走進校門，到底有多少個男性攔住她試圖跟她聊天了，愈去回想，他就愈生氣。

陸明雪當然也是有自覺的，尤其當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后。

「對不起，冷落你了喔？」她挽住高家祺的臂膀，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了他臉頰一下，「我們去買一些吃的東西，再找個地方躲起來，怎麼樣？」

「要躲去哪兒？」

「去你的教室。」陸明雪提議道：「三年級教室那邊，應該都沒有人吧？」

「教室門都鎖著。」

「我們去總務處拿鑰匙呀！」

「你想偷偷闖進空教室？」高家祺不太贊成這個提議，「到別的地方人少一點的就好，沒必要非得去偷鑰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