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重至尊

第二十章 九重至尊

回到錦繡宮,明玉去了皇帝那裏。秋影還在房間里,看着那串珍珠項鏈呆。

「還在看?一會兒都看成珍珠粉了。」紀采大口喝着茶,只覺得被沁貴妃扎的那根針還在身上。「不明白,不明白!」她嘟囔著趴到桌子上,外面高手如雲,恐怕只有自己功夫差勁。

秋影小心翼翼的收好項鏈,有點不好意思的問,「你真的不要,給我?」

「不要,給你!」紀采坐直身子,帶着壞笑,「給你當嫁妝!」

「你壞!」秋影紅著臉直跺腳。

「采蘋,采蘋。」一個宮女站在門外招手,「公主叫你呢。」

明玉顯然剛剛回來,還沒坐定就喊來了紀采,一臉急匆匆的樣子。

「采蘋,晚上跟我去面聖。」

紀采一愣,沒反應過來。

「父皇要見你。」明玉吞下一口茶,帶着奇怪的表情,「你可真是大大有名了,都指名道姓的要見你。」

因為怕紀采再出錯,明玉讓青荷她們把在皇帝面前的進退言行給紀采演示了一遍,又不斷的提醒著,「千萬別多說話,問一句答一句,不知怎麼回答的就趕緊叩頭請罪,千萬不能不吱聲,這可不比在皇後娘娘面前。千萬不能抬頭窺視聖顏,千萬……」

明玉反覆千萬的說着,紀采忍不住一笑,「采蘋都記下了,公主殿下。您都說了n遍了。」

「什麼?」明玉沒聽清,但看着紀採的笑容,也不禁一笑,「你嫌我羅嗦?」

「采蘋怎麼敢?感激公主還來不及呢。我知道公主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紀采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只讓明玉一個人聽到耳中。

明玉一愣,還沒有人這麼說過她,而且用着這麼有感情的語氣。一時眩惑,突然不知眼前這個玲瓏的女孩是誰,是朋友,抑或是姐妹?

皇帝的寢宮,完全是一派威嚴莊重的氣勢,高大的殿宇盤踞在暮靄中,居高俯視,令人生畏,周圍密密站着侍衛,靜立如泥塑。宮女和太監結隊而行,沒有一絲腳步聲。檐下高懸的宮燈將院子裏照得亮如白晝,門前左右分立的八個太監均雙目低垂,垂手直立。

看見明玉帶着紀采走過來,不知從哪裏閃出一個太監,尖聲輕語,「明玉公主前殿等候,錦繡宮采蘋偏殿覲見!」

明玉點點頭,對紀采小聲說,「你去吧,記住我說的話。」

紀采隨着太監走到東廂房門外,門口的太監轉身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出來,「隨我來。」

按照明玉的指教,像她這樣的小宮女是不用自報家門的,而且從頭到尾都不能抬頭看皇帝,那絕對是死罪。所以低着頭的紀采,只盯着前面太監的衣擺。

左轉右轉如進入迷宮,又跨入了一個門檻,太監停下來,以怕把蒼蠅嚇跑的聲音說,「錦繡宮采蘋帶到。」

紀采無聲的跪了下去,太監的衣擺慢慢往後退,直至消失。周圍靜得針掉地下都聽得見,不對,應該還是聽不見,因為地下鋪的是厚厚的地毯,隱約的金絲反射著亮光。

皇帝一直沒有開口,紀采就這麼一直跪着,甚至感覺自己只是在面對着一屋子的空氣。

低頭低得脖子酸,數金絲數的眼花,雖然地毯很厚,但還是陣陣膝痛。好在房間里有一種怡神的香氣,讓她乾脆專註呼吸,保持警覺。

「義德,你們都退下吧,別讓閑人進來。」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傳來。

紀采一下子憋住口氣,老半天才悄悄地吐出來,原來這裏還有其他人!兩個衣擺從她身邊退得看不見了,房間里又一片寂靜。

終於她聽到皇帝動起來的聲音,還夾雜着一聲嘆息,長長的尾音帶着無奈。

「朕下令將敏綉宮宮人全部杖殺,你是不是覺得朕很殘暴?」聲音里沒有了剛才的威嚴,反倒像是在檢討自己。

「采蘋沒有這麼想。」

「沒這麼想?那你怎麼想?」

皇帝的反問讓紀采意識到剛才的答法有問題,如果說不敢這麼想,就應該沒有這句反問了。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答,「皇上因為公主出走而盛怒,全因是父親對女兒的一片親情。尊崇處優的公主孤身涉險,凶多吉少。離宮越久,安身越難。所以皇上才會心急如焚,在這種心情下所下達的命令,難免過於偏激。只是他日公主回宮,物是人已非,恐怕會心生怨悔。」話一說完,她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豈不有責怪皇帝之嫌?

果然,皇帝的聲音冷峻了許多,「有人教你說的這些話嗎?」

「沒有。」回答乾脆痛快,不能猶豫,否則皇帝一定懷疑心有鬼胎。

其實皇帝心裏早就在懷疑了。

采蘋跟着明珠出出進進,看起來倒也老實本分,自從事情生后,一切都起了變化。老宮人救下采蘋之後才報於皇后,自己當作不知道也不過是因為覺得當時命令是下得狠些,既然沒死就饒過去算了。本欲按皇后的意思隨便到哪個宮中繼續當差,誰知得罪了貴妃,經不住貴妃的又哭又鬧,只好打入死牢般的修慶宮,沒想到在那裏又是一番風雨,把個修慶宮幾乎弄上了天,還讓明美與生母見了面。

把她叫過來,就是想親眼考證一番,看她是真的忘記了一切,還是為保命而偽裝。而今天這一番話,居然跟太子的密奏意思相近,更是意外,只不過自己心裏清楚,太子跟她絕對不曾串通。所以整件事從頭到尾,出乎意料的讓他頭疼。

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散著陌生的氣息,莫非以前那個采蘋真的已經死了?

「朕聽說你把以前的事完全忘記了,包括明珠?」

「是。」紀采聽出皇帝的語調平和下來,也鬆了口氣,好歹過了一關。

皇帝又不說話了。紀采雙膝酸軟,心裏埋怨,是皇帝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呀。

「起來吧。」皇帝終於話。

紀采剛要起身,膝蓋痛得身子一軟,咬牙站起,伸手撫著膝蓋,突然覺得不對,趕緊直立站好。還好皇帝什麼都沒說,應該沒看見吧。

她一點一點的把頭慢慢抬高角度,哪怕是看看皇帝穿的什麼衣服也算不虛此行呀。這畢竟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古代君王,而不是電視上演繹的角色。

還是什麼也沒看到,看來這是一間好大的屋子。

一個金地緙絲的衣擺慢慢出現,露出波濤翻滾的海浪和五色祥雲圖案,一雙厚底方頭鹿皮鞋,眼看着腳尖正對自己,紀采只好不再試着抬頭了。

看樣子皇帝也無話可說,靜靜站了一會兒,腳尖開始往後轉,變成腳後跟對着她。

紀采毫不遲疑的抬起頭,迅把皇帝從頭看到腳。皇帝身着石青色五爪行龍袍,碧玉腰帶,頭帶裝飾著飛龍圖紋的金冠,從背影上看身形高大魁梧。

打量完之後,又順便環顧了一下四周。擺設類似起居室,正面一個長長的書桌,左側一個寬大的椅榻,後面立着高高的八曲屏風,右側一溜博古架。房間略微狹長,而自己站在門口,當然看不到裏面。

見皇帝身影一動,馬上低下頭,心裏偷笑。

皇帝的心裏也在偷笑。看見她揉膝蓋,看出她想偷偷抬頭,不禁動了好奇心,想看看這個女子要用什麼方法**龍顏,所以就一番動作,果然感覺到她在上下打量著自己的背影。

「你沒有見過朕嗎?」皇帝故意問。

「應該……見過。」紀采趕緊補充,「采蘋什麼都忘記了。」

「那你就抬起頭好好的看看朕吧。」

紀采一陣猶豫,她不太明白皇帝這句話是真的想成全她的心意還是一句反話。

「朕命令你抬起頭!」皇帝加重了口氣。

「是。」紀采抬起頭,現皇帝也正看着自己。

皇帝看起來有五旬上下,寬寬的額頭,鼻樑挺直,雙唇帶着嚴厲的弧線。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出威武睿智。這是一位帶着霸氣的中年男人,不容別人有絲毫的違背,無上凌人的權力使他渾身上下散著至尊的王者風範,令人不敢仰視,站在他面前的人顯得很渺小,不自主被他的領袖神采所折服,心甘情願的俯稱臣。

「看清楚了?」皇帝嘴角上揚,眼中揶揄。

「是。」紀采答應一聲,在也笑出來之前低下了頭。

明美的眼睛很像父親,只是少了這份內在的懾人氣質。她心中冒出一種感覺,很多事情皇帝都知道,也許宮廷內外,沒有他不知道的,這種想法讓她自腳底衝出一股寒流直灌頭頂。

皇帝何嘗不是同樣打量著紀采。以前從未仔細端詳過這女孩,靜如春水的面龐,清透無邪的雙眼。從這雙眼中,他看出她並不是在做作,她是真實的。尤其是剛才不經意漾在唇邊的一抹笑痕,輕如浮煙,燦若蓮綻,讓人沉靜而安心。

「你……」皇帝語音頓住,許久,「退下吧。」

紀采已退出多時,但皇帝還在原地站着。義德走進來,未敢開口悄悄的退了出去。

皇帝來回踱著步,前塵往事湧上心頭。

自己本非太子,歷經波折,連幾位皇姐也牽涉其中,幾番血淋淋的爭鬥,終於借太后暗助登上皇位,所以皇後去世,馬上選了太后的嫡親侄女續皇后之位。因為心中深知皇子奪位骨肉相殘的血腥,冊封太子之後,即開始在皇宮內外遍佈眼線,監視着皇子、皇女、后妃和皇族、大臣的動向,意圖防患於未然。

自己承繼大統,雖名正但言不順,暗藏凶患,這麼多年明裏暗裏挫敗了很多圖謀。只是爭鬥無止無休,為給太子留一個太平天下,只好痛下殺招,悉數斬草除根,恐怕其中也是冤魂無數,甚至不惜犧牲皇長女的終身。

至於後宮爭寵,不外乎就是女人吃醋,自己一向網開一面,任由皇后處理,以致現有人暗害龍裔也未予深究,只命人從此每日詳錄后妃生理和臨幸時間,一有異常,馬上上報並單獨調理,終於絕了某些人的念頭。明美生母未能自御其身,保了一次保不了二次,本也是打算在明美出嫁后赦其到宮外同住。

一直以來生的所有一切,皇帝從未認為有什麼不對,宮廷內外皇家紛爭歷來如此,但紀採在修慶宮的所作所為卻深深觸動了他。

皇帝坐在書桌旁,看着厚厚堆積的奏摺,突然起了厭倦之意,一出生就意味着此生擺脫不了的一切,現在難道還是無從選擇嗎?真的要生於斯死於斯嗎?

「唉……」,皇帝長嘆一聲,靠在椅背上,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貴為帝王,竟然跟一個小宮女玩起了花樣。采蘋身份卑微,實在可惜了這份清透玲瓏的氣質,否則……

義德又悄悄蹩了進來,今天皇上有些奇怪,不再埋頭批閱奏摺,而是一會兒長嘆,一會兒微笑,那份輕鬆的笑容還是從未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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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浮生記上篇之鳳凰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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