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沒人能給他確定的答案，眾人一致搖頭。「沒去看。」
「把她帶過來。」龍天擎一頓，輕嘆口氣。「大哥醒來時說了一句，要讓葵活着，不能讓她有事，更不准我們對她行兇，去把她帶來。」
他吩咐完后又鑽進手術室，龍家幾人見現下無事，便趕往青龍居的書房，一推開門，龍熙磊忍不住皺眉。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滿是血跡，夏葵的身子倒在血泊中，她的臉上、手臂上沾滿駭人的鮮紅，嘴角還不停地滲出血絲，臉色慘白的像是停止了呼吸。
「掛了？」
龍熙磊吐掉口香糖，慢慢地晃到她身邊，在她的鼻息間停留一指。
「還有點氣。」
一接近才發現她額頭上有個大傷口，流血不止，傷勢看來也不輕。
龍羽翼因大哥的吩咐，只好拎起夏葵的衣領，將她半拖半拉的拎回藍龍居，交給橫眉豎目的龍天擎一併處理。
帶着血的夜晚，龍堂一片忙碌。
有人在他的窗前哭！
低啜的哭泣伴着雨聲傳來，龍曜騰從睡夢中悠然轉醒，胸口的疼痛讓他皺眉，思緒昏昏沉沉卻被那聲音驚擾，怎麼也睡不着。
「誰在那？」他發出虛弱的聲音，休息幾天他已經恢復一些力氣。
看護他的龍天擎正在為他的傷口換藥。「是夏葵。」
聽到那熟悉的名字，龍曜騰的眉跟着皺起。「讓她回去。」
外面在下雨，她卻躲在他的屋外哭，大半夜的她不睡覺在搞什麼鬼？
「她堅持要見你一面，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聽。」
龍曜騰再次閉起眉，低啞地重複命令。「我現在不想見她。」
聽到她的名字就令他幾欲失控，她刺在他胸口的痛，這輩子都忘不掉。
不論她的傷害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不能原諒她的背叛！
「她受了傷，可能是疼得哭吧，她一直很堅強的，看來這次是真的很難過。」
龍天擎換好葯，不動聲色地對大哥放出風聲。
「受傷？」龍曜騰立刻睜眼瞪着他看。「她怎麼會受傷？誰讓她受傷的？」
「老三。他去找你時正好見到她行刺，一時情急，將握著刀的夏葵打飛出去，夏葵額頭撞在桌角上，裂開很長的一道口子。」
「誰准他出手的！」想像她所受的傷，龍曜騰的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那種場合任誰也會出手。」龍天擎聽到外頭的低啜聲弱了些，心生不舍。
「真的不叫她進來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已經一天沒回去，也沒有吃東西了。」
老大目前暫時住在他的藍龍居養傷，身為主人的龍天擎覺得有勸說的義務，更
何況受傷的還是漂亮妹妹，可憐啊！
「我不想再見到她。」龍曜騰沮喪地閉起眼，那聲聲啜泣敲打着他的心，讓他傷口更痛。「叫她回去，給她準備點吃的，為她好好治傷。」這已經是他最無私的寬容，要見她，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
「她不是故意的。」龍天擎坐在大哥身邊，實話實說。
「她醒來時完全不記得曾經拿刀子剌傷你，這一點我敢肯定，她沒有在假裝，她確實受到某種外界的刺激，被催眠了神志，我好不容易才解除她腦中的命令。」
「你說她受人控制，才會拿刀刺傷我？」哪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說起來有些奇怪，但我相信她最自然的反應，她的記憶確實有一小段缺口，在回憶刺傷你的時候她非常激動，一直不相信那是她做的事。」
「會是什麼人對她下暗示？」龍曜騰眉心輕蹙，想起下午她在小木屋中說的話，與她當時奇怪的神情，決定相信天擎的話。
聽着那哭泣聲越來越小，愈加心煩意亂。「她這樣站在外面淋雨，是想死在我面前嗎？」
「要知道事情原委，不妨把她叫進來問間，聽聽她怎麼說。一天又冷又餓，又受了傷，她恐怕就快堅持不下去了。」解鈴還需系鈴人。
龍曜騰傷口疼痛難忍，由天擎扶著微坐起身。「你去看看，她願意進來就喊她進來，不想進來就讓她回去，別忘了送她。」
「好。」龍天擎起身離去，不一會兒，帶着一個全身濕答答的女孩回來。
只向門口望了一眼，龍曜騰就心疼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她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龍天擎靜靜離去關上門，留下瘦小蒼白的夏葵站在門口。
她怯怯地低着頭，全身上下不斷地滴著雨水，在她的腳邊匯成水窪。她的頭髮濕濡地貼在臉頰上，頭上、手臂上纏的紗布早已經被水泡成一團。
她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好像是在哭，又好像在怕他、躲着他的注視。
「過來。」沉聲命令，龍曜騰一顆心被她的可憐模樣揪得死緊。
夏葵聞言微抬起頭，大眼寫滿恐慌，她拚命的搖頭，她只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並不想走過去跟他的身體有所觸碰。
「我叫你過來！」
這回語氣加重了幾分，伴着輕咳，龍曜騰的激動讓夏葵一急，連忙奔到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再次停下腳步，眼中滿是不安。
「再過來一些。」龍曜騰朝她伸出手，要她站到他身邊。
夏葵怯怯的搖頭，有一團火從她的五臟六腑開始燒起，流竄在她的體內。她的眼睛因長時間哭泣而乾澀酸疼，額上不停地滴著熱汗與冰冷的雨水，全身又冷又熱，幾乎站不穩腳步。
「葵，過來。」他叫她的昵稱，看到那小女人的眼中滿是淚水。
「不要。」夏葵終於出聲，她低啞地說，拚命的搖頭。
龍曜騰因她第三次拒絕而皺眉。「我不想去抓你，那樣傷口會痛。」
「對不起……」夏葵哭喊出心底的抱歉，她不是有意的。
他是龍曜騰，她怎麼會殺他，她怎麼可以？！
「為什麼說對不起？是因為你特別的身分，還是你謀殺我的行為？」龍曜騰長嘆一聲，她膽怯的模樣快要逼瘋他了。
「過來我這邊，快點！」
他再次伸出手，夏葵無法拒絕，只能一步步的走到他身旁。
當距離夠近時，龍曜騰長手一伸，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入懷中，並將自己的被子扯過來包住她。
「不可以。」
猛地往後跳去，夏葵緊張地縮到床腳，搖頭拒絕他的好意。
「我不可以靠近你！我會拿刀子……我不可以再傷害你！」她又急又怕的猛搖頭。
「夏葵，過來！」龍曜騰想起身去抓，卻因胸前的疼痛着急。
「唔……」熱氣再次往上翻湧，夏葵暈眩著，汗濕了臉頰，她腳步不穩地走回他的身邊。
龍曜騰輕嘆一聲，將她一把攬了過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被子重新包住她濕冷微顫的身子。
想拉她的手臂，卻發現她的雙手往後，一條細布條綁住了她的雙手。
「是誰把你綁起來的？！」可惡，她又不是犯人！
龍家那些混蛋，他千叮嚀萬囑咐不準傷害她，他們是怎麼做事的，就沒有一個值得他信任嗎？
龍曜騰伸手欲解，卻被她躲開。
「不要解。」
夏葵身體的熱氣直衝頭頂，她顧不得紅腫出血的手腕，將雙手背在身後，搖著頭拒絕他的好意。
「是我叫他們綁的，我怕我會不受控制再次拿刀傷你……我腦袋不聽使喚，我不能再傷害你！」
她不允許自己再傷害他，她明明很想珍惜與他相處的機會，沒想到她卻瘋狂的做出這種事，再次毀了他對她的信任，她真該死！
「笨小葵。」心疼地輕斥，龍曜隱制止她的掙扎。
解開染得點點斑紅的白布條，龍曜騰心疼她磨破出血的手腕，她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擦傷，額前的紗布不停地滲出血水，虛弱的模樣揪緊了他的心。
「你該回去好好休息，不該跑過來看我，你不愛惜身體傷怎麼會好？」
他的話帶着熟悉的溫暖，夏葵不禁痛哭失聲。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定是瘋了！腦袋裏一直有個聲音對我說，殺了他，殺了龍曜騰！我甚至在那個時候，不知道龍曜騰是誰，我不想殺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知道，要殺我的人不是你。」
龍曜騰輕扶住她的肩膀，任由她倒坐在床上，抱着他的手臂哭泣。「那是另外一個夏葵，是暗戰的殺手，不是我的小葵。」
「我一醒來就聽到龍天擎說，我用刀刺傷了你，傷勢非常嚴重，離心臟只有不到一公分。我怕死了，那不是我做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真的沒有……」
夏葵心中的委曲與悲痛全數爆發，她從疼痛中醒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用刀子剌傷他，害得他差點命喪黃泉，但清醒時卻還吩咐龍天擎關照她。可他手術后又不想見她，害得她心慌至極，只能一次次哀求他們放她進來。
「你頭上的傷，給我看看。」他將她的身子擁在身側，想要檢查她額上又深又長的傷口。
夏葵痛呼一聲被他揭去紗布，露出撞傷的一道長口子，讓龍曜騰心疼氣憤地握緊雙拳。「可惡，龍羽翼那個小子！」
她的痛讓他好心疼，他被刺傷都沒有出手推開她，就是不肯讓自己傷到她。
「我不疼的。」夏葵低下頭，看到他沒事，她也放心了。「我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我明天就會離開龍堂，請你放心。」
龍曜騰猛然拉住她的手臂，不敢相信她竟然想丟下他離去。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誰准你可以離開的！我不讓你走，你哪裏都別想去！」
「可是……我傷了你。」夏葵咬緊下唇，懊惱又自責。
「你傷我的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龍曜騰捧起她懊惱的小臉。「敢跑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你不該放縱我，也不該讓我傷到你！當我有意識的時候，你就該一巴掌打暈我，我就會清醒，不會做錯事！」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情，她怎會一次次地朝自己最愛的男人下手？
「放心，再有下次，我保證會一拳打扁你，不會再給你傷我的機會。」龍曜騰故作兇狠地朝她揮動拳頭，卻一面用被子吸干她發稍的水分。
看到她的疼痛，他的心都跟着揪疼，又怎能再去怪她？
「看到你沒事，我真的很高興，我好怕你會死掉，我會自責一輩子的。」夏葵將手放在身後，努力讓自己離他遠一點，生怕自己會再發瘋。
「我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龍曜騰幫她擦乾小臉。她怕冷，卻還一直在雨中着急地等他，她一定急壞了。
夏葵低垂著臉不敢看他，就算要她一輩子贖罪，她也願意，只求他不要恨她。
「你是可愛乖巧的小橘子，為什麼要加入那種組織，告訴我！」龍曜騰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她為什麼由著人傷害她，再讓自己去傷別人。
「你一直沒有來找我，結果夏明漢夫婦收養了我……後來才知道，他們專門收養無家可歸的女孩，培養成殺手為他們賣命。」
「他們接很多讓你為難的案子？」聽聞葵殺過人，讓龍曜騰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