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早。」八點二十九分,某道嬌軟嗓音有氣無力的響起。

位於新北市的某棟辦公大樓,其中某層出租給一家名為「環星」的出版社,也就是這裏。

環星其實是從某間大出版社獨立出來的子公司,專門出版科幻、奇幻類小說,與走文藝路線的母公司差異頗大,因而特意區隔開來。

它本只是家不起眼的小出版社,但這幾年由於這類題材頗受歡迎,事業越做越大,再加上前年出版了一部爆紅的穿越歷史小說,因此環星在台灣突然變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字。

不過,即便是這樣,出版社每月仍維持那固定幾本的出書量,辦公室的規模也沒怎麼改變,唯一增加的好像只有員工們的薪水。

「小湘,妳眼睛怎麼腫得像核桃?」同為出版社編輯的秋淑玲,一見到她那凄慘的模樣,不禁嚇了一大跳。

小湘向來很敬業,公司規定八點半上班,她總是八點就出現,這次拖到快遲到才進辦公室,還一臉憔悴怎麼想都不對勁。

「別說了。」胡湘媚默默的道,像縷\幽魂似的飄到自己的座位上。

秋淑玲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表情,回想先前聽她提起過關於男友的事,以及上一次看到她變成這樣是什麼時候……

最後,她倒抽了口氣,「等等,妳該不會又……」失戀了吧?

啊,她實在不願這樣傷害相識多年的同事兼好友,可正是因為認識太久,她才深深明白好友悲慘的命運。

也不過就是長得美艷了點,卻導致多年來情路坎坷,無奈她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看着好友一路跌跌撞撞,每次都被傷得又慘又痛。

唉,這就是天妒紅顏、水人無水命嗎?

「停。」胡湘媚鬱悶地打斷她的話,「就是妳想的那樣沒錯,不過我現在不想回憶這件鳥事,妳就別問了吧。」

雖然當事人已經這麼講了,但秋淑玲還是忍不住繼續問:「可是……妳上星期不是才說,他約妳共度交往周年嗎?」

「我怎麼知道?」她口氣咬牙切齒的打開計算機,「哪個正常的女人會想到,自己的男友不記得交往紀念日就算了,居然還特地在這天約女友到高級餐\廳去談分手,只因為他媽幫他找了個很適合當老婆的女人」

她知道盧建彰是個媽寶,卻不知道他的癥狀原來這麼嚴重。

又或者,那根本是他的意思,可沒膽說出口,只好拿母親來擋。

總之,不管如何,她都徹底鄙視他。

「呃……」秋淑玲遲疑了幾秒,「所以他根本不記得昨天是你們交往一周年的日子,只是剛好打算約妳出去談分手?」

「哼!」胡湘媚連回答都懶了,只恨恨的發出悶哼。

「妳的男人運未免也太慘了吧?」

「別提了,關於這點,我比妳更清楚……」

「好啦,別為那種爛男人傷心難過了,下班后我們去上次那家居酒屋吃燒烤、喝酒?」秋淑玲提議。

「我才不是為那個爛人難過呢!」胡湘媚噘起嘴,即使是生氣的模樣,看起來也非常嬌媚動人,連已認識多年的秋淑玲都覺得自己的魂差點被勾走,「我是氣他浪費了我寶貴的青春!」

過完年她就要三十了,想到自己竟把女人最珍貴的歲月浪費在那種混蛋身上,她就既懊惱又生氣。

「這樣下去,我怎麼在三十歲之前嫁掉啊?」說着,她更是哀怨了。

好友那最後一句話,聲音略大了點,秋淑玲剛好面對公司門口,看到新上司正走進來,在聽到那聲哀嘆時微微挑了挑眉。

她趕忙道:「呃……好啦,還是先工作吧,等下班我陪妳去喝酒,到時我們再聊。」

「唉,為什麼我總是遇人不淑?我又不是想談什麼轟轟烈烈的感情,也沒要求對方多金帥氣兼體貼浪漫,我只是想結婚而已啊,這願望不過分吧?為什麼老天連這樣也不肯成全我?」渾然不覺上司越走越近的某人仍幽怨的道。

「小、小湘……」秋淑玲鼓起勇氣想提醒她,可惜胡湘媚完全沒收到暗示。

「哼!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以偏概全的遷怒結論道。

「是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怎麼還有人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嫁給男人呢?」某道低沉嗓音涼涼的響起。

基於某種胡湘媚自己都不明白的本能,她在聽到那聲音時,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某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拉扯着她纖細的神經,令她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完全不懂為什麼會這樣,但一直以來能給她這種壓迫感的人,不用說,只有—

「副總編,早啊。」秋淑玲小心翼翼的開口,有小部分是想替好友解圍,更多則是想趁機和自己偷偷愛慕的上司說到話。

龍堯宣是三個月前進公司的,卻一進來就當上副總編輯,關於他的來歷,當時也着實讓大家好奇了好一陣子,後來才聽說是母公司看環星業務日益繁重,特地將他調來坐鎮。

雖然掛的只是副總編的頭銜,不過以目前來說,他幾乎已是環星的實質決策者,連總編都得聽他的。

而在環星這樣嚴重陰盛陽衰的環境裏—少數的「陽」,不是像總編那樣五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便是初出社會的年輕小毛頭,今年三十三歲,英俊神秘,又在出版社裏掌握大權的龍堯宣,無疑是她們這些在環星混了多年的輕熟女編輯們眼中的肥羊……呃,是績優股。

「早。」他朝秋淑玲微微點頭,很快又把視線移回那背對着他的纖影上,眼中掠過一抹精光,「我記得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了吧?怎麼好像有人還在閑話家常?」

胡湘媚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更別說回話了。

真不知為何,她對這名同事們「哈」了很久的上司,只有打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完全沒感受到她們口中的帥和有魅力之類的形容在哪裏。

特別是每當被他這樣盯着時,她都感覺自己像是毒蛇看上的獵物,嚇到連逃跑都不敢。

因此,他來這裏三個月,她就戰戰兢兢的過了三個月,以前出版社的工作對她來說雖繁重,卻也還算有趣,但現在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度日如年。

「抱歉,副總編,小湘剛失戀,所以今天心情不太好……」秋淑玲試圖插話。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讓私人情緒影響工作。」龍堯宣冷冷的道,又瞧了眼那背對自己的女人,才轉頭望向秋淑玲,「妳上星期五交上來的案子我看完了,還不錯,就照妳的想法去做吧。」

「耶?真的嗎?」被心上人一稱讚,秋淑玲登時暈陶陶的,流露出小女人的羞澀。

「好好加油,我對妳有很深的期許\。」他微微勾起唇角,表情甚至還稱不上微笑,卻已惹得秋淑玲心中小鹿亂撞。

「我、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她立刻用力點頭。

「那就好。」幾句話打發了她,龍堯宣回首對胡湘媚丟下一句,「胡編輯,中午之前記得進來向我報告新企劃的事。」

然後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他直接走進他的專屬辦公室,關門。

留下聽了他的話后一臉慘白、看起來像快昏倒的胡湘媚。

「嗚嗚嗚,我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將杯子裏清酒一飲而盡,胡湘媚抽抽噎噎的道。

唉,人美就是不一樣,即便已經看過很多次了,秋淑玲還是有幾分妒羨,在好友身上,她完全明白到什麼叫「梨花帶淚\」。

晶瑩的淚\水掛在那不用刷睫毛膏就又濃又密、羽扇般的長睫上,加上喝了酒而微微泛紅的嬌美臉蛋,別說男人了,連她這個女人看了也心動。

女生對比自己美的同性通常都會有幾分敵意,秋淑玲當然也不例外,但在了解胡湘媚的個性后,不但很難討厭她,反而還有幾分同情起她來。

沒辦法,瞧瞧這張美艷的容貌、這副火辣的身材,小湘明明就是走情婦路線的料,卻不幸配了個傻大姊性格,還一心嚮往平凡的家庭生活,實在是很欺騙世人。

男人們最初往往驚艷於小湘的美貌,為了贏得她的青睞,什麼追求花招或爭風吃醋的行徑都幹得出來,然而當他們想安定、想結婚時,卻又總是選擇另一個「良家婦女」。

「那就別再相信啦!妳自己說說,從以前到現在妳被拋棄或劈腿幾次了?」秋淑玲回過神,懶懶拿起盤子裏最後一串烤牛肉,津津有味的啃著。

胡湘媚一手拿着杯子,還真的認真算了起來。「九個……」最後,她默默的道。

「很好,妳還有兩次機會追上國父推翻滿清政府的次數,請好好把握。」秋淑玲拍了拍她的肩。

「喂!」胡湘媚含怨的瞪了好友一眼,嘀咕著,「哪有人像妳這樣咒人的?」

「妳看男人的眼光如果還是一樣差,別說九個了,就是再交九十個男友也別想結婚。」

「哪有,我每次都很認真挑選好不好?」胡湘媚不服氣了。

她是超想快點把自己嫁掉沒錯,可對象也都不是隨便挑的呀。每一次,她都以為那個男人和她同樣渴望婚姻,但對方是想建立家庭沒錯,卻都不是要和她共組。

說什麼怕她不安於室?哼,明明先劈腿的還不都是那些爛男人!

她已經很努力了,經歷過去多次的慘痛經驗,這幾年她一直拚命學習如何做個宜室宜家的好女人。家事方面一把罩就不提了,她連服裝儀容都小心打理,穿裙子絕對長過膝蓋\,臉上最多撲點蜜粉和唇膏,連眼妝都省了,就是要避免自己看起來太美艷,讓對方有不安全感。

但為什麼她都做到這樣了,男人們最終還是選擇別的女人?

「這……也是啦。」秋淑玲遲疑了會兒,最後不得不同意她的話。

小湘的外型條件什麼都不錯,找對象時也從未好高騖遠,她的前男友們看起來都不是玩咖,可怎麼每次戀愛下場都這麼慘?

「唉,天下單身的好男人,果然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還沒出生……」嫌酒杯太小,胡湘媚乾脆抓起酒瓶直接灌。

「欸欸欸,別喝那麼猛啦,會醉的。」秋淑玲這下有點擔心了,清酒的酒精濃度可不低,況且小湘長得那麼「不安全」,她可不敢放她醉醺醺的一個人回去。

沒想到胡湘媚一聽居然更傷心了,「嗚嗚嗚,讓我醉死算了……談個戀愛也這麼不順利,真是白生為狐了……嗝……」

白生為胡……秋淑玲呆了呆。

小湘醉胡塗了嗎?應該是白姓「胡」才對吧?不過,感情不順跟姓什麼有何關連?

「我看妳乾脆別再找男人了啦,反正妳自己一個不也過得很好?」她搖搖頭,懶得再想那個不重要的問題。

明明條件很好,可過去每段感情里,小湘永遠是付出較多、委曲求全的那一方,最後又總難逃被甩、被劈腿的命運,既然如此,還不如單身自在。

「不行。」胡湘媚異常堅定的一口回絕,「我不結婚就會變成第三者,我才不要當第三者。」關於這點,她是非常堅持的。

「蛤?」這什麼邏輯啊?秋淑玲頓時滿臉黑線。不過跟酒醉的人似乎也沒法講什麼邏輯,因此她只得耐著性子道:「妳只要不談感情,就不會變第三者了呀。」

「妳以為我不想?偏偏我不能沒有男人啊……」胡湘媚哀怨的道。

要不是那該死的天性,她犯得着這麼自虐嗎?

那瘋狂渴望着男人的衝動,一出生便潛藏在她的基因里,從遠古時代起就操控着她們這一脈女人的命運,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屈服。

她沒辦法拋開道德枷鎖,像母親和姊姊們那般周旋在男人間,可為什麼她們都能輕鬆拐到死心塌地的男人,她只想從一而終卻連找個能共度一生的伴侶都是奢求?

不過這些秋淑玲自然不知道,對於好友無奈的怨懟,她也只當成是好友太渴望愛情和婚姻。

「那就沒辦法啦,只好下次挑男人時眼睛再張大點吧。這世上也不是真的都沒好男人了,像副總編就不錯啊。」提起偶像,連三十歲的女人眼睛也冒出小星星。

「那男人到底哪裏好,讓妳們那麼崇拜他?」胡湘媚身子不自覺抖了抖。

一聽到「副總編」三個字,她就突然覺得周圍氣溫下降了好幾度,連帶酒也醒了幾分。

同事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怕龍堯宣,但事實上她更不懂為何公司里,包括秋淑玲在內的一大票女性同胞都如此為那個男人瘋狂。她們難道都沒發現他很危險嗎?

她沒有任何異能,除了過分美艷的外貌與那點該死的「本性」外,與常人根本毫無分別,但那傳承自遠古的一點血脈儘管已經極為淡薄,在她身上仍殘存着某種極原始、屬於野獸的趨吉避凶本能。

她並不曉得龍堯宣是「什麼」,也沒有任何看穿他的能力,他看來甚至比她還像普通人,平時待人謙和有禮,公事上也算是個不錯的上司,但她就是覺得有哪不大對勁。

而且,龍堯宣分明早發現她面對他時的不自在,卻又從不問她原因,反而還有意無意的刻意接近她,冷眼看着她的無措,讓她更不懂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拜託,他那樣若不算好,這世上哪還有好男人?我才奇怪妳怎麼怕他怕成這樣呢!副總編明明風度翩翩,對我們這些編輯也都很關照,妳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每次看到他都像見了貓的耗子?」心上人被質疑,秋淑玲可不服氣了,「看來妳的眼光真的要加強,多多欣賞像副總編這種極品,少再找那些劈腿的爛人。」

「不要再提他了……」胡湘媚垮下臉,覺得連喝酒的興緻都沒了。這男人帶給她的壓迫感實在太大,光聽到他的頭銜都會害她想落荒而逃,「算了,時間已經不早,我想回家了。」

「終於肯回去啦?」聽到她說要回家,秋淑玲也鬆了口氣,「那走吧。」

到櫃枱付完錢后,秋淑玲先去洗手間,而胡湘媚則慢吞吞的朝餐\廳外走。

今晚天氣有些冷,帶着冬天的寒意,但她方才喝了不少酒,腦袋有些昏亂,血液也還熱著,因此只覺得很舒服,踏着虛浮的步伐走下階梯。

或許\是樓梯太陡,也可能是她喝多了,再加上腳上的高跟鞋鞋跟太過細長,她不小心踩空一階,整個人就這麼摔了下去。

「啊—」胡湘媚不禁尖叫,慌亂中隱約看到階梯下有個看不清面貌的人影,而自己正朝對方撲去—

沒幾秒,她跌進了某個人肉墊子裏,意外發現自己並未感到一絲疼痛。

那是具屬於男性的寬厚胸膛,對方牢牢地將她接住,且腳步穩得未動分毫。

呼,還好還好……她鬆了口氣,還沒看清對方的長相便先忙着道謝,「抱歉,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這人,她肯定摔得破相了。

不管是出於自願,或是他人正好站在那兒因此不得不出手,她都為對方救了自個兒小命一事感激不已。

而這隻雄性生物……咳,這個男人的擁抱感覺出奇得好,令她賴著居然不想起來了。

啊,好舒服……他的陽氣渾厚,像這樣依偎在他胸前偷偷吸一小口,就讓她全身暖洋洋,彷佛多了好幾年道行—嗯,這當然只是一種形容而已,事實上她跟某部電影里所說的「麻瓜」沒太大分別,根本不懂修行。

只是此刻的這種感覺真有說不出的美妙,令她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快樂的唱歌。

第一次,在男女關係上向來小心謹慎的她,差點衝動的直接開口,問這個連長相都沒看清的陌生男人願不願意和自己交往……

然而正當她想繼續裝傻賴著這陌生男人多吸幾口陽氣時,頭頂卻傳來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嗓音—

「胡編輯,妳是把骨頭都跌散了嗎?否則以妳平時怕我的程度,怎麼還敢賴著不起來呢?」

這個聲音……不會……就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胡湘媚全身的血液突然都凝結起來,她極度緩慢僵硬的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果然是那張她最最最最不想見到的臉孔—

「哇!」她嚇得在第一時間推開他,表情驚恐,連滾帶爬的逃離他身邊,纖指更抖呀抖的指著自家上司,「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陶醉的在他胸前賴了這麼久。

「讓胡編輯這麼熱情對待,真是不敢當。」龍堯宣的語氣仍是淡淡的,瞧着她的眼中沒有被冒犯的惱怒,倒有幾分興味。

熱情個頭!她是怕死他了好不好?胡湘媚心有餘悸的想着。如果她十秒前還有任何酒意,現在也全都被嚇光光了。

只是……喔,可惡!為什麼才推開他,她便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過幾秒時間,就開始瘋狂想念他溫暖的體溫?

救命啊,就算要發情,也不是挑這種時候、這個對象吧?

胡湘媚嚴重懷疑自己是想男人想瘋了,或者被劈腿太多次導致精神崩潰,才會對這自己原先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產生妄念。

「這麼晚了,副總編怎麼沒回家……」還跑來嚇人?她僵著臉,勉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感開口問道。

無論如何,他總是她的上司,再說一直以來他也沒對她怎樣,縱使隱約知道他「不對勁」,表面上的禮數她還是要做到—雖然她強烈懷疑他非但不介意,還很享受看她怕得要死的樣子。

他的眉微微一挑,慢吞吞的道:「沒辦法,我沒失戀可以哀悼,只好工作到剛剛,正打算來吃個晚餐\。」

胡湘媚確定這不是錯覺,他絕對是在挖苦她。「呃……既然如此,副總編你慢用,我先走了。」她承認她孬,沒膽嗆回去,只能自我安慰這叫「識時務」,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教她是他的部屬。

只是當她從他身邊繞過,打算拋下秋淑玲自己先開溜時,他的聲音卻又淡淡自身後飄來—

「妳這隻小狐狸倒有趣,明明血緣都那麼淡薄了,半點天賦也沒有,卻還曉得要怕我。」

「你怎麼知道……」身分驀地被道破,她錯愕的轉身望向他,下一刻才忽覺不對,心中警鈴大響。

等等,他是誰為什麼會曉得她的血緣

她聽說過世上有些有真本事的法師道士,看得出他們的來歷,功\力深厚,要收她這種絲毫沒半點道行的混血妖易如反掌。難道……他正是那些隱於人世中的「高人」之一,所以她才打一開始就下意識對他感到恐懼?

胡湘媚暗叫糟糕,可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過於震驚害怕,她的腳像生了根似的被釘在原地,只能看着他緩步走向自己。

「好懷念,已經很久沒看到有妖族血緣的人了。」龍堯宣在她面前站定,神情像是在看什麼好玩的小動物,「而且還是狐族的。」太有趣了,環星這趟他還真是來對了。

三個多月前,他嫌日子太無趣,一時興起跑到這間小出版社混時,可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隻可愛的小狐狸。

她的「可愛」無關外貌,畢竟活了這麼長歲數,什麼美女他還沒見過?

別的不提,就說這隻小狐狸的純種狐妖祖先好了,那樣的風情別說人間,就連天上仙人也望塵莫及,再加上狐族與生俱來的魅惑能力,想要傾國傾城有何難?

可他從來沒正眼瞧過那位美麗的狐妖,卻對眼前這位產生濃厚的興趣。

這隻弱小又敏感的混血小狐狸,半點妖力都沒有,卻在第一次見面就察覺他並非常人,而且她儘管疑惑著、不曉得他的身分,卻還聰明的知道要依循本能躲他老遠。

害他老是忍不住將目光遺落在她身上,表面淡漠,私下卻愛故意逗弄,存心看她既困惑又驚慌失措的樣子。

胡湘媚愣愣的瞪着他,害怕之餘,卻也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看到了他眼底微泛的碧光。

那是凡人瞧不見、只有獸與獸之間才能認得出來的異光。

霎時,她明白了,他與她一樣都不是凡人,而是妖。

只不過和她這血緣稀薄的小小狐妖不同,這男人恐怕是功\力雄厚、道行高深。而且在得知他不是法師或道士后,不但一點都沒讓她鬆口氣,反而更害怕了。

因為據她所知,在不少妖族眼中,狐妖可是美味的食物,吃了可以增進好幾年的修為。

「你、你……」她越想越恐懼,聲音抖了半天,始終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我怎麼了?」他興緻勃勃的覷着她,似笑非笑。

這表情在胡湘媚眼中看來,就像是垂涎欲滴、隨時都想張口把她給吞了。

她一急,脫口道:「不、不要吃我,我……我不好吃。」嗚嗚嗚,她只是只沒任何修行、血緣也淡到不行的混血妖,吃她沒好處的。

啥?什麼不好吃?

她這太跳Tone的言論讓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並在明白后大笑出聲。

吃她?喔,她怎麼這麼可愛,居然以為他是那種還得靠吃其它妖來提升道行的低等妖物?

龍堯宣笑着,一點都不覺得被輕視冒犯,反倒益發覺得她有趣,眼中碧光閃動得更厲害了。

「你、你你笑什麼?」她顫抖的盯着他。

「放心。」他揚起一抹心情好、但在胡湘媚眼中卻很惡魔的微笑,「像妳這麼有趣又可愛的小狐狸,我可還捨不得吃呢。」然後,在見她鬆了口氣時,非常壞心的再補上一句,「所以,就算真的要吃妳,也不會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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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OL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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