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哇！這裏真是超豪華、超贊的。"

裘苡快速把鞋子一脫，興高采烈的在賞毅住的三層樓透天別墅里跑來跑去。

他好像小孩子到了遊樂場一樣，亢奮地在裝潢豪華的寬敞客廳跑了一圈，再繞到餐廳好奇的摸摸透明玻璃雕花的長形桌，接着一溜煙的跳進全套高級設備的廚房，眉開眼笑地上上下下看個不停。

"難道你這位鼎鼎大名的大明星不是住這樣？"賞毅諷刺地說。

"比這裏小很多，而且是公寓。"連廁所都跑進去參觀的人，從廁所探出頭來說。

真的假的？大明星不是都住在高級大廈，以免被跟拍蚤擾嗎？

不過他還真坦白，不怕被他看輕嗎？

還是他故意打可憐牌，好讓他同情他？

但是想想他說的或許是真的，記得裘麗有提起他的祖父母都住在療養院，兩位老人家肯定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家庭環境可能不是很好，才需要他出來唱歌賺錢。

不過，既然能稱得上偶像歌手，收入一定不差，自己幹嘛心軟慈悲起來?

"看到了，滿意了吧？"賞毅板起臉孔說。

"你一個人住？"裘苡靠地來，媚笑的問。

"當然！"他又想做什麼？賞毅沒好氣的瞟他一眼。

"這樣證明，你是真的沒有老婆和小孩呀。"裘苡笑得賊賊地抱住賞毅的手臂。

"那又怎樣?"賞毅推開他。

"這樣我就可以經常來找你呀！"這就是裘苡的目的。

"不要經常來。"賞毅嚴厲的拒絕。

"為什麼？"裘苡眨著不解的大眼。

"我我沒空陪你。"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帶他來家裏，簡直是惹禍上身。賞毅現在懊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會打擾你，我來了你可以不用管我，你可以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裘苡趕緊解釋自己不會帶給賞毅麻煩。

"最好是如此。"賞毅兇惡的說。

"又開始凶我。"裘苡嘟翹起嘴巴。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賞毅插著腰趕人。

"我才剛來"連沙發都還沒坐到，茶也沒喝一口，就要趕他走，真沒良心。

"已經很晚了。"

"可是"裘苡想要再上訴。

"是誰說不會打擾我？"

"好啦，我先回去，下次再來找你。"裘苡落寞地垂下頭，背起背包。

"你自己回去，我不送你。"賞毅絕情的道。

他不想表現出對裘苡有特殊待遇，免得他想太多。

"喔！"好吧，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再見！"裘苡有點賭氣的走到玄關穿鞋子。

"再見！"賞毅幾乎是把裘苡推出門外，像在趕蒼蠅一樣的把他揮出去。

自己到底在搞什麼，為什麼一再接受他的要求?對女人他也從來沒有如此順應過。

賞毅走到窗邊，看裘苡是否走了。

只見裘苡戴上漁夫帽，把大半的臉遮掩起來，但是他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不知在做什麼？

"唉!走錯方向了。"賞毅哀叫出聲。

算了，還是送他回去好了，免得他迷路。

不過先說好喔！他可不是特別看待他才要送他回去，他是怕他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裘麗來找他要人可就麻煩了。

賞毅邊埋怨邊抓起車鑰匙走出去開車。

賞毅牽子開到裘苡的身邊停了下來，搖下車窗探出頭，冷怒的說："上來。"

裘苡彎腰看賞毅一眼，笑着打開車門坐進去。

耶！剛才的測試成功。

原來裘苡知道賞毅在窗口看他，他故意走錯方向，想看賞毅會有什麼反應。

不錯！賞毅已經開始有點在意他了。

兩天之後的傍晚——

啾啾

賞毅三層樓透天豪華別墅的門鈴響起，正打算出門的賞毅一邊調整著領帶一邊走去開門。

只見裘苡站在門口對賞毅傻笑。

"你真空，不用工作呀？"賞毅沒給裘苡好臉色看，他不理會他，繼續在玄關的鏡子前整理自己的衣物。

"是呀！"裘苡甜甜一笑，不在意賞毅對他的冷淡。"我現在是在保養期，我的經紀人說要我把身體練健美一點，然後拍一本寫真集讓大家眼睛為之一亮。"

"什麼保養期，根本是走下坡開始買肉。"賞毅瞪裘苡一眼，說得極為殘酷。

裘苡心裏刺痛了一下。

他說的沒錯，但是他何必如此刺傷他，他也是很努力的配合在作改變。

"你要出去？"裘苡露出苦澀的笑，把傷痛往心裏藏。

賞毅斜睨裘苡一眼，一副不用你管的模樣。

"我第一次看你穿西裝，感覺好帥。"這是真心話，裘苡眼睛發亮的直盯着賞毅俊朗、充滿男人魅力的臉龐瞧。

"你來做什麼？"賞毅不悅的問。

"我是來送禮物的，這個送給你。"裘苡把剛剛不愉快的心情統統忘掉，美麗的臉龐堆滿笑容，然後把手上的禮物很慎重地用變手奉上。

"送我？"賞毅瞧一眼裘苡手中只有手掌大的小盒子，小盒子用津美的粉色包裝紙包裹着，上面煞有其事的別上水藍色的緞帶花，可見送禮者慎重的用心。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你不會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裘苡輕巧一笑。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這個才是賞毅想知道的。

"我問健身房的櫃枱小姐，她告訴我的呀!"

裘苡趕緊解釋道："我跟她說，我想要送份禮物感謝你辛苦的教導我，但是突然送禮有一點奇怪，所以我告訴她送生日禮物可能會比較合理一點，她就很高興的告訴我你的生日。"

裘苡說得頭頭是道，賞毅臉上卻出現三條黑線。

呵！實在不能小看他，健身房裏的小姐一定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不然怎麼會輕易的告訴他如此機密的事！明天去健身房一定召集大家來訓話，不可以隨便泄露公司秘密，尤其不能告訴裘苡這傢伙。

看賞毅久久不講話，裘苡貼上去說："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生日？"

"不想。"

賞毅又一次直直刺進裘苡的心裏，把他傷得有點重。

什麼嘛！幹嘛一定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裘苡原本嘻笑的嘴巴馬上嘟了起來。

"不想就不想。"反正還沒到，等到了再告訴他，免得他忘了。"這個送給你。"裘苡再度把禮物奉上。

"什麼東西?"賞毅拿起小禮盒搖一搖。

"你打開來看呀!"裘苡送禮的比收禮的還要高興。

賞毅很粗魯的拆掉漂亮的包裝紙，然後打開紙盒，取出裏面的禮物。他拿起禮物左右瞧了老半天，瞧出是個小人偶玩具。

"幹嘛送我這麼幼稚的東西?"

他很不客氣地把它退貨丟還給裘苡，他還在想這麼小的盒子應該是手錶或是男性專用的小配件，沒想到竟送他玩具，是他自己想玩吧。

"這是我的人形公仔，可不可愛?跟我像不像?"裘苡把小人偶放在自己的臉龐展示給賞毅看。

"哼!"賞毅輕蔑地再瞧他一眼。

還真有一點像Q版的裘苡，是滿可愛的；但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怎麼可能去承認這種事。

"像你個頭，不要把這麼幼稚的東西擺在我屋子裏。"

"這是我剛剛穿着連身帽、戴口罩，把自己包得像搶犯去買的，你不喜歡嗎?"裘苡好失望。

他好不容易忍受着一大堆怪異的眼神才買到的，好在現在怪人很多，要不然在炎爇的天氣打扮成這樣，別人一定會以為他腦袋秀逗了。

聽裘苡這麼說，賞毅可以想像得到打扮鬼祟的裘苡擠在人群里的模樣；但是他也不能因此而心軟收下，那不是間接承認他的心意?

"我不喜歡，拿回去。"

"為什麼不喜歡?"裘苡迷惑的看着自己的小人偶，"我覺得送再昂貴的東西都沒有比送這個來得有意義。"

"是你自己覺得。"賞毅氣怒的說。

"它脖子上了彈簧，你點一下它的頭，它就會動，我第一次看到時就覺得很好玩，你玩一下嘛!說不定你會喜歡。"裘苡擠到賞毅的面前搖晃着手中的"小裘苡"，企圖說服他。

"那你自己回家慢慢玩，我現在要出去。"他怎麼這麼盧，真是受不了。賞毅用力推開裘苡。

"你要去哪裏?"裘苡拉住賞毅的衣角。

"要去哪裏不用你管，你趕快回去。"賞毅撥掉裘苡的手。

"你是要跟女人約會嗎?"穿這麼正式一定是。裘苡心裏微酸起來。

"不然會是跟男人嗎?"裘苡一直糾纏不放，賞毅的口氣越來越不耐煩。

"那你去，我自己在這裏待一下就回去。"裘苡表情哀怨得像個委曲求全的小媳婦。

"隨便你。"賞毅咬咬牙，不再理會裘苡。

因為已經被他拖延太多時間，再不出門恐怕會來不及，他局促地開門快步走出去。

恬靜優雅的高級餐廳里，在輕如流水的鋼琴聲中，林夢拿起高腳杯，輕啜一口杯中的紅酒之後，輕嘆一口氣，這口氣似乎有意嘆給坐在對面的賞毅聽。

賞毅停住切割牛排的動作，抬頭看母親一眼，"怎麼了?"

"你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

賞毅聽了，但不願表示意見，好像這不關他的事。他用刀叉輕輕的切開烹調津致的牛排，再優雅地把牛排送到嘴裏。

"毅，你父親希望你能接下『葒元素。"

"你知道我對他的事業沒興趣。"賞毅微惱。

穿着高尚、有着一頭長捲髮的林夢，曾經當過模特兒，因為保養有術，林夢完全看不出來已是個五十五歲的歐巴桑，要不是賞毅喊她"媽"，別人會以為他們是情侶，或是出來搞浪漫的夫婦。

自從離開那個家之後，這是他與母親私下一年一度的聚會，也是他的生日聚會。

"現在『葒元素-被你小弟搞得一團亂，又不能放着不管，所以你父親希望你能接手管理『葒元素。"

"他還有其他的兒子呀!"

之前他告訴裘苡自己有三個老婆和十個孩子，還有五個情婦，其實是在說他的親生父親；很不幸的，他的母親是三個老婆之一，自己則是十個孩子裏的其中一個。

他父親就是太有責任感，才會對每個發生過關係的女人負責，也才會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讓他待不下去。

而這有損顏面的家事他不曾對任何人提起，但卻甩開玩笑的方式告訴了裘苡，真是奇怪!

說到裘苡，那傢伙不知道回去了沒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迷路?

管他的，既然他能來就知道怎麼回去，自己在瞎躁什麼心；更何況這麼大的人，也不會搞丟的。

"不要講氣話，你知道在這些兄弟里，你父親最看重你，你已經拒絕他這麼多次，這次就順他吧。"林夢苦口婆心的勸著有着拗脾氣的兒子。

"是他叫您說的?"

"也算是，他不希望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被搞垮。"更何況她也是從"葒元素"出來的。

賞毅望着母親懇求的臉龐，不禁搖頭嘆息。

天底下最難割捨的就是親情，父親再怎麼壞，終究還是他的父親。

"好吧!我會過去了解，但我也不敢擔保能讓它起死回生。"

聽見兒子總算鬆口答應，林夢高興地露出笑容，"只要你肯接手，一定有希望。"

為什麼每個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難講!"賞毅氣怒的說。

心中的大石一除，林夢輕鬆地靠在舒適的古典椅子上，氣定神閑的說："其實你父親已經把家產都分配好了，他已經把『葒元素-登記在你名下。"

"什麼?"

林夢無視兒子驚愕的表情，續道："所以，你不管也不行。"

"把一家爛公司給我，是什麼意思?"真是讓人不得不生氣。

"這就是他的用心良苦。"林夢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送太好的，你可能會不屑接受，所以送爛一點的，你就會心軟接下來。"

他們真賊，跟他打心理戰，明知道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簡直是吃定他了嘛!

"那你剛剛跟我講這麼多是什麼意思?"耍弄他。

"因為我知道你對你父親不是這麼絕情，我也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接下來，免得你以後埋怨我，說我總是為着你父親。"

"啐!"

"不要不高興，還有，你也快三十了，事業也有了，什麼都不缺，也該成家了。"

"再說。"賞毅不感興趣的低應。

"什麼再說!上次跟你介紹光億集團的女兒黎璦，你可不要莫名其妙的又把人給甩了。"林夢不悅的叮嚀兒子。

介紹了十幾個條件都很好的女孩子給他，每個都交往不到三個月就被他三振出局，真不知道他要怎樣的女孩子。

"我哪有莫名其妙就把人給甩了，我也有很認真在跟她交往呀!"賞毅不服氣的說，"我是不喜歡才拒絕對方，總不能叫我勉強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吧。"

"拜託，只認識兩三天你就能了解對方多少?"雖然自己的兒子樣樣條件都卓越絕佳，但也不能把人家看扁。

"不喜歡的東西一眼就看得出來。"

她兒子就是固執這點令人討厭。

"不跟你多說!"林夢白兒子一眼，"黎璦很喜歡你，請你多花點時間跟人家相處，聽到沒有?"勸說不行，只好用威脅。

"好!"賞毅嘴巴上應好，內心好不好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其實和一個女人安分的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也不錯；總比他父親做出一堆讓子女有所怨言的事好。

如果他結婚了裘苡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很傷心。

啐!他結婚關裘苡什麼事，自己怎麼會忽然想到他?

不由自主地，賞毅的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