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出離店外一段距離后，白茉莉連忙放開手，退後數步。

「不好意思，謝謝你。」回到先前的關係，不過語氣多了抹溫和。

那空蕩蕩的手臂，讓龍奕劭的心裏突然攀升起一抹空虛，但他隨即拋之腦後。

「不必客氣。」他又恢復原本的冷淡。「正巧與棠棠在那家店，看不過去才出手相助，舉手之勞。」他們也在店內用餐，只是白茉莉沒看見。

「可是……」她皺眉，怕這件事會為他傳來緋聞。

「不必擔心。」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白茉莉想着，也許是自己多慮，但小女孩突然冒出的話卻讓她愣住。

「如果阿姨真的是我媽媽該有多好！」棠棠還抓着白茉莉的手不放。

可見那聲「媽咪」的確是出自她心裏的渴望。

這一番話讓兩個大人面露尷尬，又以龍奕劭為最，其實龍奕劭原意只打算伸出援手，未料女兒先喊出『媽咪』這兩個字，害他只好配合。

「反倒我對你很過意不去。」龍奕劭向她致歉，畢竟女孩子的名譽比較重要。

白茉莉聳聳肩。「無所謂，反正我跟他早已無關。」

「你……」龍奕劭連忙煞住。「沒事，那就好。」他差點就要探人私隱了？難道是因為對象是她嗎？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喲，小英雄。」白茉莉蹲下身摸小女孩的頭，笑開懷。

「我討厭那個叔叔，他怎麼可以一直纏着阿姨，他都沒看到阿姨不開心嗎？」那嘟著嘴替她打抱不平的模樣，讓白茉莉心暖暖的。

「放心，他不會再來纏着姊姊了！」她笑。過去的笨，不會再延續了。

「要是那個叔叔再來，阿姨要跟棠棠說，棠棠幫－你！」這小丫頭可氣得很。

「是是是！」這鬼靈津丫頭真貼心。

一旁的龍奕劭似乎在沉思什麼，只見他眸中閃過一抹津光。

才對龍奕劭改觀，沒料到竟又讓她徹底失望。

「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瞥見那抹夾帶着怒氣的熟悉身影，龍奕劭從容不迫的面對。

「請坐。」他說道，並轉頭吩咐服務生上菜。

白茉莉雖然很生氣，仍依言坐了下來。

「我實在想不透，為何好好的明星不請，反而請我這個打雜小妹拍廣告片？」當雷呈堯跟她提起這件事時，她還以為是自己聽錯，直到他又吞吞吐吐地跟她說龍奕劭在餐廳等她想與她洽談時，她才認清原來龍奕劭並不是開玩笑的——他知道雷呈堯說不動她，想親自上場——

顯然他應該也用了理由去說服雷呈堯。

對於「廣告片預定的女主角受傷」一事，白茉莉是有耳聞的，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她也就沒在意後續發展，但沒想到旭日居然將腦筋動到她身上來了？！

而拍廣告這事攸關旭日的名聲及香水的銷售量，除非他是傻子，才會這麼做！

「你放心，我腦子沒問題，正常得很。」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紅酒。

『你以為我不清楚巨星與平民拍廣告片的差距？」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冒險？」她總算有點冷靜下來。

「說冒險太超過了，若非有七、八成的把握，怎麼會找你合作？我的見解是無名之輩比明星還要來得好。」

看龍奕劭自信滿滿的神情，果然，她就知道這其中並不簡單。

「無名之輩比明星更能讓消費者覺得平衡。例如化妝品，」選擇一個知名的女演員做廣告模特兒，消費者看了，會感覺這些化妝品很適合漂亮的女明星使用，卻不適合一般普通消費者，這時，若是起用無名的新人當廣告模特兒，就更容易引起共鳴。」他頓了頓。「況且這次推出的香水，是強調『自然』，既是『自然』，由名不見經傳的人擔任再合適不過。」

總之，就是新人新面孔，能給消費者帶來新鮮感。

這一長串言之有物的道理，讓白茉莉無法反駁。

他要慢慢來說服她，循序漸進向來是他的作風。

「那為什麼當初不與聿皇說清楚？」她不解。

再說既已想到這個問題，為何不事先預防？

她才不相信一向思慮周密的旭日總裁沒考慮到。

「隼皇是廣告界的佼佼者，而我只是門外漢，若非這次廣告片的女主角臨時發生意外，在時間緊迫之餘，我也不可能決定這麼做。」換句話說，這是不得已的替代方案。「我們也不是沒想過事先預防，只是很湊巧地，後補的人不是臨時有約，就是不適合。再者，若不是親眼所見你有明星所具備的美貌和靈性氣質，我又怎麼可能會貿然拉你上陣？」

他的雙眸閃耀着銳利的光芒，那是一種極具自信的眼神。

「最重要的，你是白氏白君海唯一的女兒不是嗎？你外在只是普通人，但真實身分可是比明星還耀眼。」

總之，就因為她沒公開過身分，又兼具平民身分與知名人物兩種特點，無論如何，最後的結果都是有利的！

「我不相信堂堂旭日的總裁，是個強迫人的混蛋！」看來以聿皇的名聲相脅。真的惹怒她了！龍奕劭挑眉。

「完美與平凡論，你之前問我的這個問題……」他頓了頓，眼帶犀利之光。

「我想，這就是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模樣，並屈就在聿皇當小妹的原因對吧？又因為你曾在情場上慘遭滑鐵盧，所以更加讓你對這兩種極端的形象產生質疑。」白茉莉的臉由發怒轉變為驚愕，而後是一種無奈。

「既然你都聽到了，為何還要逼我？」她別過臉。

廣告片的內容她早就看過，這當中有她所忌諱的事……與父母相見的那次是追不得已，而她也只把它當做此生最後的一次，早已不想再變回原本的那個她。雖然對陳政儒的事件釋懷，但並不代表她能完全想通與接受。

就如同龍奕肋說的，要追求平凡，就必須捨棄某些東西。

她捨棄的，是她的「完美」。

龍奕肋的心揪痛了下，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嗓音說道：「我沒有逼你，我也懂完美與平凡的優缺點，只是我想讓你了解，完美有完美的好處，平凡有平凡的享受，如果你這一輩子都無法體認而處於這樣複雜的心情下，下次就不再只是在路上發獃那麼簡單。」他很慶幸當時出手救了她。

「茉莉花，花語是樸素自然、清靜純潔。」

對他突然轉換的話題不明所以，但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怦然心動。

「知道嗎？其實茉莉花是適合向光的！」他看着她，眼神是訴不盡的柔情。

「這樣才會更加茁壯美麗，芳香溢人。」

一股奇異的感覺流竄在心中，卻讓白榮莉硬是甩去。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那麼關心一個與你無關的陌生人？」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去相信吧？

「就當是替棠棠答謝你的謝禮吧！」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矇混了過去。

還不到時候，他不想平添她的憂心，事情要一件一件慢慢來，才會成功。

這謝禮未免也太厚重了吧？她無語，但臉上已有着妥協的表情。

「如果你想保有普通人的身分，我保證在拍片過程及廣告片上檔的期間，絕不外泄你任何資料。」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可是萬一失敗了怎麼辦？」說不擔心是假的。

「放心，一切由我承擔，聿皇絕無半點責任。」如果有一個人那麼相信你，你會拒絕嗎？

也許是龍奕劭那一番話打動了她的心，也或許是他最後那認真相信的眼神帶給她勇氣，也或者是她對他的信任，最後白茉莉還是決定試試看。

當然這個決定，不僅讓雷呈堯嚇傻了眼，更讓雷左睿訝異——雷呈堯本來就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至於雷左睿，則是白茉莉刻意告知。

而其他親人甚至她的父母，則完全被蒙在鼓裏。

「我沒聽錯吧？茉莉……你居然真的答應了？！」雷呈堯愣住。

「如果旭日的總裁是用聿皇來強迫你，你大可以拒絕，表哥不要你受委屈！」他有幾分氣惱。

雖然清楚表妹有這個實力，但他就是不要她在被強迫的情況下上場。

「呈堯表哥，你放心，我是自願的，他沒有強迫我。」她給他安心。

「可是……」雷呈堯不知該說什麼，他的心情還有點亂。

他的態度讓白茉莉失笑。「我知道表哥很疼我。不想讓我受到半點委屈，不過表哥真的想太多了，再說『那個我』沒多少人看過，旭日又願意保密，我想事後的事就且戰且走吧！」這個說法讓雷呈堯無法再抗議，頹然地跌坐在沙發椅上。

「那左睿表哥你的意思？」她轉往另一個方向。

初聽聞表妹的那一番話，雷左睿有着驚訝，沒多久旋即了悟，扯出一抹笑。

果然，他沒看錯，龍奕劭果真對錶妹有不一樣的感情，才會這麼費盡心思。如果對象是龍奕劭的話，他可以放心。

傳聞龍奕劭冷漠歸冷漠，但對自己的女兒呵護備至，凡事都以女兒為重，若將表妹交給他，他一定可以讓她快樂，甚至變回原本那個耀眼的她。

「我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表哥不會幹涉你，但是你真的可以去面對了嗎？」他仍舊有點擔心。

她知道雷左睿語中的寒意，畢竟這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過去，總是要面對，不是嗎？」她苦澀地說道。

「看來你真的成長了不少！」雷左睿愛憐地摸模她的頭。「很可惜表哥明天就得回去，看不到你的表現。」

「表哥……」她其實也很彷徨，但就是需要他的鼓勵，才會特地告知。

「傻瓜，不用擔心，既然決定要做了就去做吧！」雷左睿給她安慰。

「表哥期待下次回來，你已是嶄新的茉莉了！這才是讓表哥欣慰的事。」

「還有，表哥也希望你能順從你的心。」他扯出一抹祝福的笑容。「若他能救你脫離苦難，帶給你快樂，他就值得你為他投入感情。」場景，在廣告影片中佔據非常重要的角色，場景找得好，在拍攝上就會輕鬆許多，也會為廣告影片加分，更可以節省製作費，避免不必要的搭景費用。

由於這次的香水強調「自然」，因此聿皇與旭日商討過後，還是決定找個天然的景緻做為拍片的場景，這樣既可凸顯自然，也不會那麼作假。

不過……旭日的總裁要親自監督拍片過程的消息，令眾工作人員訝異，全員皆戰戰兢兢，就怕出了錯，被傳說中嚴厲的冷血人物找碴！

一時之間，人人的神經莫不緊繃，未料下一刻，凝重的氣氛突然轉為柔和，眾人員的眼光全一致盯着從黑色平治車上那名被雷呈堯牽下來的女人。

白茉莉一出場，立刻吸引眾人的目光，女的驚訝中帶着嫉妒，男的驚艷里有着覬覦，但眾人的視線像被下了魔咒般，完全無法移開。

龍奕劭沒料到今日換上一襲純白衣裳的她，竟然驚為天人！

心很不爭氣地為之悸動着，眼光更是離不開那心動的來源……他的原意是想陪着她，沒想到竟讓自己再度深陷其中；他苦笑。

看着那些色男覬覦茉莉的眼神，讓龍奕劭極為後侮做了這個決定。

這個「完美」的她，他只想一個人獨佔，不想與他人分享……

「怎麼了？」

龍奕劭是唯一察覺白茉莉不對勁的人，他發現她的手有些冰冷。

「我沒事。」她怞回自己的手。「謝謝。」

不知道是早就習慣他在身邊，還是她信任他的緣故，他的出現，令她安心許多！但該面對的，還是要自己面對。他人無法替自己承擔。

「上工了、上工了！」導演回過神來，吆喝着大家。

許是見了女主角，所以對這次的廣告片有極大的信心，大家頓時全帶勁。

「快，上工了！設計師、美髮師、化妝師，趕緊為女主角打扮。」「我該走了。」深吸了口氣，白茉莉還是鼓起勇氣。

看着那抹令他心疼的背影離去，龍奕劭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強迫她了！

也許他能做的，只有陪着她一起度過……

戶外的電視廣告牆上，六十寸的大螢幕正在播放廣告；那是支約莫四分鐘長的廣告片。

廣告的一開始，是在一片落花紛飛的街道上，然後鏡頭由遠漸漸拉近，定格在一名身着月牙白連身洋裝的女子身上。

女子有着天使的面孔與曼妙的身材，微風徐徐吹來，吹動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更增添優雅動人。

她全身上下沒有半點裝飾品，甚至赤裸著雙腳，即使是這樣，還是吸引著眾人的眼光，彷若一名從天而降的津靈般，清純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而後就見女子眸中閃過一抹調皮，她將雙手負在身後。沿着行人路走，嘴邊哼著悅耳動聽的法語歌曲，讓大家沉浸在美妙的嗓音當中，然後鏡頭再慢慢拉遠……

影片的最後是她突然淘氣地轉過身，雙手捧著一瓶裝着水藍色液體的星型小瓶子，露出甜美誘人的笑容。

此時螢幕跑出一排字幕，寫着「裸足天使降臨人間，您有機會找到我」。

而後畫面定格，右邊出現斗大的產品名稱，寫着「裸足天使」。

「哇……那是誰呀？好美喲！」群眾中有人發出了讚歎。

「對呀對呀！天啊！好像真的天使一樣！」大家簡直看呆了！

「就是說嘛！」雙手在胸前交握，現出一臉陶醉樣。「如果沒有仔細看，我還以為她的背上長了一對翅膀哩！」

突然人群中有人拉着旁邊的人，語氣十分急促。

「剛剛沒注意到香水名稱，快！快告訴我這是哪個品牌！我一定要去買！」於是才剛上市的香水，旋即造成一股搶購爇潮。

果不其然，廣告片的推出，比預期還要好，甚至紅到嚇死人的程度！

香水銷售一空不說，每個人都紛紛猜測這名美麗的神秘女子是誰，讓旭日以及聿皇，接電話接到應付不暇！

當然旭日集團的事業因此而更加蒸蒸日上，旗下的公司業績也如日中天；聿皇也是接廣告片接到手軟……這都是出乎他們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