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她顫了一下,呆看着他。

他鬆開止血帶。她拳頭一放,眼淚再次滑下兩頰。

「我不要打針……」

「嗯。」他完成注射,拔針,貼好酒精棉。

「好痛!」她大哭。

他將她擁進懷,說:「我知道。」

她該哭,好好地哭。他寧願她在他懷裏哭,而不是在她姐姐墳前燦笑跳舞唱生日快樂歌。她是個甜美的女人,不需要過頭的甜美。

安秦抱緊田安蜜,用力地抱得像要將她弄痛,他讓她在他懷裏哭到筋疲力盡,睡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時近正午,雨歇止,陽光顫顫悠悠徘徊窗邊。影像電話響起,安秦鬆開田安蜜,調整妥她的睡姿,下床到起居間接聽來電。

熒幕里先是一根夾着小蟲的鑷子,而後出現海瑟先生的半張臉,他皺凝眉,說了蟲子名稱。

安秦腦海立刻浮現圖監,眼睛直瞅熒幕里的小蟲。海瑟接着說是在小帆船里找到的蟲屍,他連絡不到田安蜜。安秦沒等海瑟說完,立即切斷通話,急轉身,快步回卧室。

年少來加汀島參與帆船賽事前,他們熟讀當地海域須知,認識一種奇怪小飛蟲,它在夜間跟着船艇的微光跑,死亡前找人叮咬,若運氣不好遭叮咬,很快會出現傷風感冒般的高燒癥狀,等到高燒不退覺察非傷風感冒,大多都已無法有效治療,有人因此而死亡。

這蟲子死前拖人類作伴,被航海人稱為「死神使者」。

人類很脆弱,他在戰場上,見多而無感,真正體會是心蜜在他懷裏一點一滴失去生命力,他從此思考生命韌性該怎麼擴張,但再多的研究,都可能抵不過一隻臨死蟲子。

掀開薄薄厚厚的帷帳簾幔,安秦返回床鋪中央,抱起田安蜜,臉頰貼着她的額頭,半分鐘后,用眼看。她白暫的額,潔美無瑕,已經辨識不出昨夜的蟲咬。

他探手摸撫,一掌濕意。是汗。她流了很多汗,他也是,兩人衣衫濕得透徹。他放開摟着她身子的手,又將她抱緊。她退燒了!

「安蜜--」他好久不曾有的緊張感,使他聽見自己的脈搏聲,他的一顆死寂之心跳了起來,重生似的。

「安蜜--」他再叫一次她的名,手掌滑過她臉頰,停覆她頸側,一種徐柔綿長的頻率在敲擊他,要他別打擾她徜佯夢鄉。

「嗯……」她在他懷裏動了一下,像是姿勢不對,或者渾身濕黏不舒服。

該幫她換件乾爽衣物,他也該脫掉身上海藻似的襯衫。安秦下床,單手解衣扣,另一手掏出褲袋的口琴、皮夾放至床畔桌,襯衫前袋也有個東西--風船葛苞膜。他把脫下的襯衫拋至地毯,剝起風船葛苞膜。

「安秦……」未掩密的床幔飄擺着。

安秦別過臉。田安蜜醒了,濕濕的眼睛看着他。

「我想喝水……」她欲下床。

他隨即拿過床畔桌的瓶裝礦泉水,扭開瓶蓋,上床遞給她。

他坐在床中央,和她靠在一起,說:「我吵醒你了?」

她沒回答,仰頸喝了半瓶水,把水瓶交還他。

「再多喝些-一」

她搖搖頭,說:「夠了。謝謝你,安秦--」輕輕將貼在手臂上的棉花撕掉。

他凝視着她,問:「還痛嗎?」

她又搖一下頭,抬起略略恢復精神的姝麗臉龐,對他微笑。

「你剛剛在幹什麼?」嗓調柔慢,視線瞅向他的手。

他張開右手,給她看掌心裏的風船葛。「這是你買的?」

「嗯。前幾天買來的……」她兩手纖指往他掌心接近,把沒剝完全的苞膜剝掉。

「你還說『對花過敏,別抱着當寶。』,你忘了嗎?」

「沒忘。」她剝苞膜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刮搔他掌心,彷彿,他也過敏了,皮膚熱癢,直到她的手離開,他看着黑色種子上的素白真心。

「安蜜--」她仰起臉龐。

他說:「這種子,能種了--」

「嗯。」她點頭地低下美顏,嫩筍般的左手食指壓觸他掌心種子。「安秦,你知道嗎,風船葛有一個花語是『與君同飛』。」再昂首--

他的俊顏俯近,唇吻住她紅艷的小嘴,大掌握住她的左手食指,她其他指頭一動,他開掌,收握她全部,舌尖頂進她口中,卷裹她濕潤發燙的粉舌。

「安秦……我流了很多汗……」她喃吟。

他應道:「我也是。」而且早已脫了汗濕衣服。

「我得換……一件乾衣服--」

「好。」他一手拉下她裙裝背後隱形鏈,解放她的內衣鈎扣。她柔荑一個伸舉,上身衣物盡除,雪嫩豐盈的乳房貼摩他胸膛。

「安秦……」她被他抱得牢緊,不能動彈,腰臀微抬,感覺他硬挺的器官就抵在下腹。

安秦猛力一扯,抽掉障礙,把所有汗濕的衣服褲子全丟出床外,壓着田安蜜倒入枕被中。她在他嘴裏悶哼一聲,他這才稍微停下纏綿的激烈深吻,溫存不躁進地啄吻她嬌喘的唇。

「對不起,我好久沒--」

田安蜜探出舌頭舔他,吮住他的嘴,沒讓他再往下說,柔荑抓着他的掌往兩乳之間,覆上左胸,緊緊壓着。

「安秦、安秦,你把種子種在這兒……」我願與君同飛。

安秦一震,感覺她嗓音從他掌下深層的脈動里傳出。他吞下那美妙純情的嬌聲細語,密實抱住這個擅長駕駛帆船的甜蜜女人,軀幹擠進她修長的雙腿中心,使兩人再也沒有縫隙地黏在一起。

他們裸著身子躺在兩米五乘兩米八的床中央,手牽着手,眼睛盯望床頂架精緻的雕花,那實木彎曲的纖巧刻飾,很像木犀花拱。明知Segeh傢具圖紋多是扶桑花,還是把它看成木犀花。

她笑着,轉動頭顱,他的眼睛同時對過來,兩人互視。

緩緩地,朝彼此靠近,四片唇瓣膠合,肢體纏擁。

良久……

「安蜜,我們得下床用餐。」他低抑聲線,定住身體不動。

「嗯。我是有點餓了……」她難為情地閉眼,扭腰挪臀,放他出去。

安秦立刻下床,直往盥洗間走。田安蜜聽着他拉開滑門,睫毛掀揚,坐起身,眸光透過床尾薄紗幔隱約看見他消失的影子。

窗邊日色淡紅粉橘,變了角度,斜偏偏地鋪染進來。她將視線由床尾移至床左,遮簾一角掀在床緣上,擋不住探秘的太陽。

她拉起被單掩著赤裸嬌軀,傾身,半伏如貓地移動着,神長白暫手臂將遮簾下擺撥出床外,沒了窺縫,她放開胸口揪著被單的左手,躺回枕中,調勻呼吸,臉頰貼着絲質枕巾,上頭仍留男人的氣息。

她喜歡這個味道,喜歡自己的身體有這個味道。

柔荑撫過胸前,她輕捏自己的乳房,往下摸著小腹,最後,纖指探觸濕燙核心,她沒像男人那樣把指頭放進去,只在外面撩碰脆弱的粉紅皮膚。

「疼嗎?」男人的嗓音忽起。

田安蜜顫了一下,將手收回,兩掌疊壓胸口,屏住呼吸,像做壞事被逮個正著。

安秦已自床尾爬上床,坐近田安蜜身旁,分開她靠攏的膝蓋,把手上的濕毛巾覆向她恥骨,柔緩擦拭,敷蓋着。

「我不要緊--」

「嗯。」他應聲,仍然把手隔着毛巾壓在她柔軟之所。

她抬起頭,肘彎撐抵床面,美眸看向他。兩人交相凝視,視線纏綿一塊兒,他的眸光深濃了。

「我們無國界的男人都是這樣--」他把頭靠在她平坦的小腹,摟抱她的腰,翻個身,換個姿勢,讓她趴在他懷裏。

她芙頰貼着他的左胸,聽着他跳動的心音,一手摸撫他大理石般光滑的八塊腹肌。

「都怎樣?」難以緩平慾望的喘息,她私語的嗓音像拙噎。「你們都怎麼樣--」

「像禽獸。」他說。

她撐起身子,歪頭看着他。

「我們粗魯野蠻地享受歡愉,只顧自己獲得高潮--」

「我讓你得到高潮……」她美眸閃漾水光。

他抬起手掌覆在她頰畔。「你很美好,安蜜--很美好--」不只高潮,她讓他得到的,比高潮還多。

「你喜歡嗎?」她雙手握着他摸她的掌,纖指描摩他修長的指,一根一根看他乾淨齊短的指甲。

「我是不是弄痛你了?」他的另一隻手包過來,裹着她。

「禽獸怎會這樣問人……」她甜聲輕笑,將臉龐枕回他胸膛,抽出被他包裹的手,撫着他結實的長胳膊。「安秦,你喜歡嗎?」

「你怕嗎?」他沒回答,反問她。「怕不怕這樣的無國界男人?」

她同樣沒回答他,疊在他腿上的雙褪微微滑開,打直纖腰坐起身,坐在他下腹。他也坐起來,擁着她柔膩的身子,吻她的嘴,將她的回答吻出來。

「我該怕無國界的男人嗎?」不是回答,是另一個提問,她咬他的舌,狠心地咬,像在說「你才該怕我」。

這個甜美的女人,教他的心重新跳起,又得沉落。安秦眸光隱閃複雜思緒,閉眼,他投入深吻,舌尖探過田安蜜的每一顆皓齒,讓她咬他。

「安秦,你沒弄痛我--」

「嗯,我也很喜歡。」

她悶吟一聲,垂合眼帘,睫毛顫顫爍耀。

「安蜜,我想請你吃雪糕--」

她睜開眼睛,紅唇微離他的唇,柔慢地將上身往後,柔荑抵着他的肩,眼神甜蜜、恍惚地對着他。「雪糕?」

「你不喜歡嗎?」他傾前,俯首,將她粉紅的乳頭吻得紅亮,像雪糕上的莓果,不,是石榴糖,她喜歡石榴糖。

「在雪糕上插著花朵石榴糖,你不喜歡嗎?」

她搖曳著纖細的腰,輕柔起伏。「雪糕嗎……以前,女校的同學和男朋友約會就是這樣--」

「你呢?」他吻她的唇,腰腹隨着她的動作貼頂。

她微喘地說:「我參加帆船俱樂部……我駕帆船--」

「我們就在帆船上吃雪糕--」

「嗯。」她點頭,半眯星眸,笑着回吻他,升起臀,往下深深吞沒他勃碩的器官。

「安秦、安秦……我們先吃血腸,我說要請你吃血腸……你餓不餓?」

「撥電話叫roomservice。」他抱着她移動,退到邊緣,背靠床頭堆枕,探出一隻手,伸往帷幔外,摸索話筒,拿至她耳鬢。

她氣息忽停忽促、不連貫地點着餐,汗濕的美顏更顯動人,通透地紅潤。

一個性高潮即將來臨且嬌羞的小女人,在話筒里制式詢問、確定餐點與房號的服務人員雜訊中,內部緊縮地鎖住他,咬着唇,定在他身上,潔膩下巴昂起,他舔吻她後仰的頸子,同時達到美妙的高潮,朝她痙攣的領域射了精。

他們交抱,倚靠着彼此的肩頸,感受頸動脈劇烈的搏跳好一會兒,抬起頭,抵額互吻,像一對默契、恩愛至深的戀人。

「安蜜……」他沉喚她,欲言又止。

她看着他,滿心等待似地看着他。

他搖搖頭。「沒事。」抱起她,下床。「泡個澡,等會兒,品嘗血腸。」走向浴室。

浴水已經備好了,他把她放進扶桑花色的大理石浴池裏,坐在池畔,看了她幾分鐘。

「你不泡嗎?」她拉着他的手,拉進水裏。

他搖首。「我出去等血腸,洗好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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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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