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破曉,天明。

聽見鳥雀在窗外的鳴唱聲,白亦云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帘的,是屬於向煌天的厚實胸膛。

心一驚,她連忙往後退去,險些從床鋪跌落,還好他的手臂緊摟着她的嬌軀,讓她不至於跌下床。

「你沒事吧?」向煌天擔憂的看着她。

「我……我沒事。」她一臉震驚的看着他。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着我?」他的黑眸中帶着疑惑,不解的凝視着她。

「沒……沒什麼。」白亦云連忙下床,不再與他交談,逕自步出屋子。

快步走到木屋旁,她掬起水缸中的水潑濕臉龐,試着讓紛亂的心平靜下來。

想不到她竟會在他的懷抱里醒來,而昨夜更是她這幾年來睡得最為舒適,睡得最沉的一晚。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他在身邊的關係嗎?

糟,再這樣下去,她肯定又會再次為他心動,而這種情況說什麼都不能發生。

正當她打算伸手拭玄臉上的水滴時,一隻厚實的大手將一條幹凈的布巾遞向前。

「你……」她抬起頭,擰眉看着他。

「你不是要擦臉嗎?拿去吧。」向煌天面帶微笑看着她。

白亦云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接過布巾,輕輕拭去臉上的水滴。

怎麼辦,她不敢再看他了,為什麼他只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輕易牽動她的心?而他又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體貼,讓她實在難以狠下心趕他離開,更有種感覺,她在不知下覺間似乎已被他牽着鼻子走。

「你怎麼不說話?」

白亦云咬咬唇,怒瞪他一眼,旋即逕自轉身離開。

她生火煮了三人份的粥,並熬了一碗葯,端進屋內。

這時李菱已醒來,坐於木桌旁,看着她走進屋裏,將粥及湯藥端上桌。

「你醒了。」

「嗯。」李菱輕輕點頭,看着那碗湯藥,「那是要給我喝的嗎?」

「嗯,你喝下后,過一會兒后可能會覺得腹痛如絞,難受至極,但只要如廁幾次,隆起的腹部便會逐漸消下去。」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白亦云笑着輕輕點頭。

這時,向煌天跟在她身後走進屋裏,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白亦云以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瞅着她瞧,連忙將視線收回,並將一碗粥置於他面前。

「謝謝。」他朝她微微一笑。

「用不着向我道謝,趁熱吃吧。」她端起碗,慢慢將粥吃完。

李菱將粥吃完后,飲下湯藥,面帶微笑看着他們兩人。

雖然不曉得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感覺得出來,他們之間已不再處得那麼僵了。

沒一會兒,李菱開始覺得腹痛如絞,疼得臉色發白。

白亦云連忙扶着她往屋后的林子裏走去,並要向煌天千萬不得前來。

向煌天只得在屋裏等待,過了好一會兒后,只見白亦云扶著李菱回來。而李菱的臉色十分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他睜大了眼問道。

「蟲……有好多蟲……」李菱受到不小的驚嚇,喃喃的說着。

向煌天看向白亦云,希望她能給個解釋。

白亦云先帶李菱回房休憩,之後才比了個手勢,要向煌天跟她走到木屋外再談。

一到屋外,向煌天便開口詢問,「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說有蟲?」

「沒什麼,我只是讓她腹中的蟲排出。」

「她腹中有蟲?」他詫異的揚起眉。

「嗯,我猜想,可能是她曾經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才會有蟲進入她體內,並且大量繁殖。」

「但我見她外表與一般人無異,除了腹部隆起,並沒有生病的模樣。」

「所以這就是許多大夫看不出她體內生蟲的原因,她的脈象並沒有特別的異狀,身子也沒有因為體內的蟲而變得虛弱,主要是因為那些蟲只是寄生在人體中,並不會對人造成太大的傷害。」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病因。」向煌天對她的醫術大為佩服。

「那也沒什麼,我只是將爹所寫的書讀熟罷了!」她垂下眼瞼淡淡地說,眼廬有着哀傷。

人們總說她是女神醫,但她哪是什麼神醫,她只不過是把爹教導她的本事發揮出來罷了。

看見她這哀傷的模樣,向煌天短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去世的父親。

他往不遠處的一座簡單的土墳看去。「白叔……他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白亦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你休了我之後,我回到這裏,剛好見着他最後一面。」

聽見她這麼說,想到這些年她獨自一人不知是怎麼過的,向煌天整顆心彷彿被揪緊,直發疼。

「亦云……我真的很抱歉。」

「何必說抱歉呢?爹的過世本就與你無關。」語畢。她便逕自走進屋內,不再理會他。

看着她的背影,向煌天只能待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胸口悶疼得難受。

原本與她拉進的距離,彷彿又變得遙遠。

他緩緩抬起頭仰望蒼穹,眼底有着悲痛與無奈。想不到,失去一個所愛的人後,要再次獲得她的心竟是如此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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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過後,白亦云已幫李菱將體內的蟲及蟲卵全部排出,她原本隆起的腹部如今也已經消下去,恢復以往窈窕的身段。

「亦云姐,我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麼來表示內心對你的感謝。」李菱緊緊握着她的手,神情激動。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白亦云伸出另一手輕拍她的手背,「好了,快收拾一下行李,我們準備下山了。」

「你們要前去京城?」向煌天凝視着白亦云,問道。

白亦云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輕輕點頭,「當然了,總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回去。」

「那你要跟我一塊兒回去嗎?」

白亦云擰起眉,「回去哪裏?」

「那還用說,當然是迴向家。」

「我去那兒做什麼?那裏又不是我家。」她冷冷地說着,「而且你爹並不歡迎我吧。」

「我爹早已過世了。」向煌天苦澀的一笑。

他一直想將這事告訴她,但怎麼也找不到機會,不然就是被她打斷,無法說出口。

「什麼?」白亦云十分訝異。「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你離開京城后沒多久。」向煌天嘆了口氣,「其實,我爹在見着你之前已積勞成疾。在你離開后,敵國率領大軍攻下皇城,君王被弒,國家滅亡,他一時承受不住如此強烈的打擊,因而吐血身亡。」

「怎麼會……」

「如今早已改朝換代,所以現在的我並不是什麼太尉之子,與你同樣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因為爹去世后我必須守孝三年,直到上個月,我便立即前來找你,希望能再次獲得你的心。」

白亦云故意裝作沒聽到他最末那句話,硬是轉移話題,「那麼……你可有前去應試?」

向煌天點點頭,「數月前,我已狀元及第,吏部授我邑宰一職,日後即將上任。」

「那真是恭喜你了。」白亦云朝他微微一笑。

「但我卻得了相思病,每曰每夜只想念着你,一心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並迎娶你為妻。」向煌天凝視着她,眼底有着對她始終不變的深情愛意。

一旁的李菱聽了,不禁大為感動,「亦云姐,你快答應向大哥呀!」如此深情、痴心的男人實在難得啊!

白亦云只是輕輕嘆口氣,「等會兒咱們就一同下山吧。」她站起身走進房裏,收拾起行李。

她打開木篋,取出兩套衣裙,放入包袱里。

當她欲將木篋關上時,瞧見了那紙她一直收妥的休書,於是伸手拿起,打開來看着。

與他分離后,她總是感到孤寂,有時還會忽然從夢中驚醒,頰邊早已沾滿了淚。她只能獨自一人待在這裏,任由時光流逝,而內心的那些悲痛,卻無人可訴說。

每當回憶起過去初次與他相見時的情況、兩人一同到城郊賞荷的恩愛情景,她內心仍舊感到一絲甜蜜,但是,一瞧見他親筆寫下並親自遞給她的這紙休書,她心裏又充滿怨怒,暗罵他的懦弱和無情。

愛與恨不斷交織著,不停折磨着她,令她痛不欲生。

她已經被他傷過一次,那種錐心之痛,她說什麼都不願再承受。

她能否再相信他?她的心能否再次給他?她其實並沒有外表看來那麼堅強,她只不過是個害怕再次受到傷害的弱女子啊!

而且,她早已把他給她作為定情之物的鑲金玉佩拿去典當了,她還能回到他身邊嗎?

這時,她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在這裏做什麼?」

白亦云緩緩轉過頭,看着向煌天,「沒什麼……」說着,她就要把那紙休書收起來。

向煌天怎會不認得那正是他當初寫下的休書,箭步向前,將她手中的休書拿走。

「你做什麼?快還給我!」她怒瞪着他。

「留着這個東西有何用?」向煌天劍眉緊蹙。

「怎會沒用?那紙休書可以警惕我,千萬別再輕易對人動心,以免最後只會落得傷心的下場。」

向煌天凝視着她,「亦云,當年我確實是對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愛着你的,請你相信我,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直視着他的眼,好一會兒后,白亦云才輕輕說道;「你能保證不會再傷我的心?」

他毫不遲疑的舉起手發誓,「我向煌天在此對天立誓,絕不負白亦云,若違背諾言,願遭天……」下一瞬間,他再也發不了聲,因為他的唇被她白皙的柔荑捂住了。

「夠了,這樣就夠了。」白亦云望着他,輕輕說着。

她不要他發什麼毒誓,只要他真真切切的待她好,她已別無所求。

向煌天伸手將她的柔荑輕輕移開,握子掌中,再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裏。

「亦云,謝謝你願意再一次把心給我。」他心中充滿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激動情緒。

他定會好好待她,絕不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白亦云偎在他懷裏,聽着他那沉穩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眼,唇畔揚起一抹淺笑。

這一回,或許她真的能在他懷裏獲得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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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下山後,白亦云將這些年來一直伴在她身邊的毛驢交給一戶農家照顧,這才放心的離去。

白亦云與李菱頭戴笠帽,臉覆面紗,徹底遮去容貌,就怕自個兒的外貌會在旅途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黃昏時分,他們來到一座城鎮,尋了間客棧,打算在此住宿一晚。

向煌天吩咐店小二準備兩間房,讓白亦云與李菱同住一問,自個兒住另一問,隨後他便外出詢問哪裏有馬車出租或是買賣,往後打算以車代步。

待在房裏的李菱和白亦云一同吃着店小二送來的饅頭及幾道小菜。

李菱開口問道;「亦云姐,你願不願意與我一同回去見我爹呢?」

「見你爹?」她輕擰眉。

「是啊,你治好了我的病,爹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

「亦云姐,拜託你同我一起回去吧!至少讓我和爹請你吃頓飯,好感謝你啊!」

白亦云思索了會兒,心想不過只是吃頓飯,應該沒什麼關係,便點頭答允。

「這真是太好了!」李菱立即笑眯了眼,但想起一事,她唇邊的笑容逐漸隱去。

見她這模樣,白亦云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可能再過不久我就得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子,心裏總覺得有些無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對方是個像向大哥一樣溫柔又體貼的好男人。」

聽她這麼說,白亦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她的話。

「對了,亦云姐,你是怎麼認識向大哥的?」

「你想知道?」

「嗯。」李菱點點頭。

白亦云先將手中的竹筷放下,單手托腮,看着那扇緊掩著房門出神,思緒陷入回億里。

「多年前,我和爹在山上採藥,爹說他聽見有人呼救,便帶我前往尋找,果真瞧見他摔落在山谷中,失去意識。當爹將他救起,我為他拭凈臉龐時,就對他一見傾心了。日後,當他身上傷勢恢復,準備下山離開時,便告訴我爹,希望能娶我為妻,因為他對我一見鍾情……」

現在回想起此事,白亦云心中仍覺得甜蜜。

李菱聽得着迷,「這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姻緣天註定吧!那麼,你又怎麼會與向大哥分離?」

「後來他爹一聽說我們的事。便怒氣沖沖的教他寫下休書,要我馬上離開他身邊,只因我的身分與地位壓根配不上他……門不當,戶不對,可說是高攀了。」白亦云輕輕說着。這些事彷彿不久前才發生,怎麼也無法自她腦海中揮去。

聽了她的話后,李菱無奈的一嘆。

「出生於官宦人家的人,向來極為在乎親家的名聲和地位,若是與自己的身分不配,連看也不會多看對方一眼;如果對方是皇親國戚,說什麼都希望兒女和對方結為親家。向大哥應該和我一樣,自小就被教導著日後定要聽從爹娘的話,與自己身分匹配的人成親,才不會玷污了咱們這尊貴的血統……但其實我們也只是普通人啊!」

聞言,白亦云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當初向煌天在他父親的逼迫下,不得不寫下那紙休書,如今,她已稍微能諒解他當時的無奈了。

這時,門扉被人由外輕敲。

「哪一位?」白亦云轉頭看着那扇緊掩的房門。

「是我,煌天。」門外傳來他的嗓音。

「進來吧。」

向煌天推門而入,逕自在她身旁的木凳坐下,「我已準備好馬車,明兒個一早便能起程。」

「車夫呢?」

「就由我來充當吧。」向煌天笑着指向自己。

「你會駕車?」白亦云一臉訝異。

向煌天笑着搖搖頭,「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加上這裏並沒有寬敞的馬車可出租,我們三人又不便全擠在車內,所以由我來當車夫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這麼說來,那輛馬車是你花錢買下的?」

「嗯。」向煌天點點頭。

「這樣好嗎?」白亦云不禁輕擰蛾眉。一匹馬及一輛馬車,應該花費他不少銀兩。

「這一點你毋需擔憂,只要能帶你們平安返回京城就好。」不管要花多少銀兩,他都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他們能一路平安。

看着他,白亦云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低下頭看着滿桌的菜肴,她拿起一個饅頭,吹涼些后遞給他。

「你應該餓了,快來用晚膳吧。」

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向煌天唇畔勾起一抹笑,伸手接過饅頭,「亦云,你還記得嗎?以前你也總是這麼做。」

她總是先將饅頭吹涼些,再遞給他,就怕會燙著了他的手,卻壓根不怕自己的手燙著。

白亦云當然記得,於是輕輕一笑。

當年的回憶再次點滴浮現心頭,她這才發覺,之前那些一心想忘記的回憶,其實一直存在着,並深藏在她內心深處,不曾消失。

悄悄地,向煌天置於桌下的另一手輕輕握住了她同樣放在桌面下的小手。

白亦云並未掙開他的手,就這麼任由他握著。

此刻她終於明白,有許多事不是她說要忘就能忘的,那些將會一直放在她心底,到老、到死都不會忘記。

看着面前恩恩愛愛的向煌天與白亦云,李菱嘴角也帶着笑,希望他們從此能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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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日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京城,最後子丞相府的大門前停下。

守門的男僕見狀,立即向前就要驅趕。

「你以為這兒是什麼地方?這裏可是丞相府的大門,豈能讓你隨便停下,還不快點將馬車駛離?」

「煩請小哥入內稟報,在下向煌天,特地送丞相千金返回宅第。」向煌天步下馬車,朝那名男僕拱手道。

男僕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連忙奔入宅第,通知總管黃興此事。

黃興聽了,立即走出來,瞧見站於馬車旁的向煌天,立即想起之前在祈南山女神醫的木屋那兒見過他,於是他往一旁的馬車看去。

「小姐在車裏?」

向煌天將馬車的布廉掀起,扶著白亦云與李菱下馬車。

黃興見李菱的腹部一片平坦,滿臉訝異,「小姐……已經痊癒了?」

「嗯,這一切多虧了亦云姐。」李菱微微一笑,「黃總管,我爹可在家中?」

「在,老爺正在廳里。」

「我想介紹他們給爹認識。」

「那麼請兩位在此稍候。」

黃興立即帶着李菱進入宅第,一會兒后,黃興又親自走出來迎接。

「兩位請。」

向煌天與白亦云遂跟在黃興身後,走進宅第大廳,只見一名年約五十開外的男子坐在主位上。

「我已經聽黃總管及小女說了,你正是醫治好小女怪病的女神醫。」李堅面帶笑容看着白亦云,壓根沒看向煌天一眼。

「不敢當,我並非神醫,只是懂得一些醫術,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如此而已。」白亦云有禮的一笑。

見李堅一雙眼直勾勾的瞅著白亦云,向煌天心頭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李大人,咱們還有些事得去辦,恕無法久留。」

聽見他這麼說,李堅神情有些不悅,但也只能點頭,「兩位若還有事要辦,那麼老夫也不好要兩位久留。」

站在一旁的李菱雖然感到有些訝異,但也不便多說什麼。

「多謝李大人,我們告辭了。」向煌天朝他恭敬拱手一禮,隨即帶着白亦云轉身離開。

他們離開后,李菱面帶微笑看向許久不見的父親,欲與他多說些話,「爹……」

「好了,你快進房休憩吧。」李堅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

見父親如此冷淡,李菱心裏雖然感到有些難過,但也無法違抗他的話,只好轉身朝廂房走去;

待女兒離開廳中后,李堅立即招來黃興,吩咐道:「即刻派人前去察看他們倆去了哪裏,並打聽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是。」黃興立即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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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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