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朝天闕(中)

【第015章】朝天闕(中)

【第o15章】朝天闕(中)

「臣魏隨雲有一事相問。河洛為天下中央,王者之里,夏商周三代之居,皆在河洛之間。昔日鄭莊公寤生,雄踞於此,憑百里之國,成一小霸。可為何我韓國,佔地九百餘里,帶甲二十餘萬,強弓、勁弩、利劍滿倉滿營,士卒之勇以一當十,時值今日猶未能稱雄於列國?」

滿座皆驚,殿內靜若寒蟬。誰曾料想,魏隨雲甫一開口,劈頭蓋臉就是震聾聵的一問,生猛到不要命——這話的意思,豈不就是暗指韓國歷代國君治國無方,所以不能稱雄列國嗎?

滿室重臣,宗親貴族對視了一眼,低下腦袋,等待在韓桓惠王的雷霆震怒。雖然他們的國君於治國之道乏善可陳,但是「王者之怒」卻名聞遐邇。十年前,記得他接過父親韓釐王的權利棒子時,朝中有大臣妄自非議,於是那一年他國都外的洧水之畔,一口氣砍了十三顆大臣的腦袋,自此朝野震驚,不敢妄語。

韓安臉色蒼白,他不知道魏隨云為什麼魏隨雲剛一開口就要觸動的父王逆鱗。他心中暗自揣測著,萬一韓桓惠王真的惱羞成怒,是否會連累他這個引薦者。

相比韓安的局促不安,陽城君韓山倒顯得淡定,一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二則因為直覺上感覺魏隨雲這是故意為之。打第一眼看見魏隨雲,他就覺得這個青年與眾不同,至於為什麼,卻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敬陪末座的韓非猛然睜開了雙眼。對於縱橫家,他打心眼裏是看不上的。因為他始終所謂縱橫家無非那種逞一時口舌之快,以誇張語言時局顛倒黑白,以華麗的辭彙阻礙君主視聽的人物。然而如今眼前這個年紀與他相仿的青年,震聾聵的一問,卻直擊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韓桓惠王臉色鐵青。韓安暗暗捏了把汗。

可魏隨雲外表倒是一副淡定從容,無所畏懼的樣子。其實,此刻魏隨雲心中也是撲通撲通直跳,緊張的要命——眼下可不比大學時的辯論,那時說錯話了,大不了一輸,現在說錯話是要死人。來之前,他本來已經擬定甫一見到韓桓惠王,便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直抒「禍水北引」的「存韓」策略,因為畢竟存韓才是韓桓惠王內心所思所想的。但是,韓桓惠王讓青銅軺車直驅國府的反常舉動,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韓桓惠王還是沒有說話。魏隨雲反覆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儘管三年來學有所成,儘管已經知道歷史走向,但是畢竟面對一國之君,還是頭一遭。

韓桓惠王畢竟是有「家教」的人物,雖然年經時候大部分時間忙於流連花叢,但是老祖宗韓昭侯時代留下來的「權術」、「御臣」之法,並沒有丟掉,這也是他之所以能讓王座穩如泰山的原因。

「那麼。依先生只見呢?」韓桓惠王平淡道。他倒要看看眼前地這個年輕人能說出什麼。如果乏善可陳。那就……哼哼……。

在座諸人跌破眼鏡。

「臣以為。我韓國之所以未能稱雄於諸侯。實乃時勢所致……」魏隨雲道。這是違心之說。列國爭雄。國力消長才是興亡根本。什麼國力?第一人口;第二田業;第三民心;第四軍力。只有人口興旺。田業達。國庫充盈。民心向背。將士勇猛才能經受得住連年大戰和天災飢荒地消耗。說白了。戰國爭雄打得是消耗戰。白起為什麼屢次坑殺降軍?為得就是消耗對方有生力量。雖然魏隨雲學得是縱橫術。但是他不認為縱橫術是強國地根本。縱橫術只能造一時地時勢而已。要想富國強兵只能變法。不過。眼下他自然不能點破這些。

當下魏隨雲從「三家分晉」說起。說什麼韓國位處天下中央。歷來被各國所覬覦。戰國初年魏國強大了要打它注意。戰國中期秦國強大了也想打它注意。連年大戰下。絲毫不給韓國修養生息。所以它積弱。又說。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國無二歲之食。所以它國家貧困。總之韓國國力不行。不是君臣治理不力。是內外交迫所造成地。

這一番言論。只聽得在場諸人目瞪口呆。雖然感覺魏隨雲所言頗有蹊蹺。但仔細與韓國現狀對照一下。又覺得頗有道理。人心自古如此。成功時候。每個人都覺得功不可沒。失敗時候。又都覺得罪不在己。韓桓惠王更是頻頻點頭。心中泛起同感——是啊。祖宗留下這攤爛攤子。我能把維持成這樣。已經是長袖善舞了。不是治國無方。實在是無能無力啊。鬼谷門下。果然高瞻遠矚啊。知我者。魏隨雲也。」

「那麼依先生只見。目下該當如何?」韓桓惠王眉開眼笑。又覺得國家積弱。自己喜上眉梢。似乎不妥。於是肅起臉來。向魏隨雲問道。

魏隨雲心中嘆了口氣,有此國君,國家不滅,天理何在?其實剛才這一番說辭,鬼谷子稱之「內揵」,說的是勸說君王要掌握進退訣竅。這訣竅就是抓住君主的愛好,只要抓住了就可以「欲入則入,欲出則出,欲親則親,欲疏則疏,欲就則就,欲去則去,欲求則求」,達到隨心所欲的境界。魏隨雲早就知道韓王沒有中興之志,有的只是苟安的願望,所以才這一番與他「心心相通」的說辭。

「臣以為,眼下對我韓國而言,乃兩可之數。」魏隨雲躬身肅容道。

「何謂兩可之數。」韓桓惠王抖了激靈,聽魏隨雲眼下之意,形勢不算太壞,還有挽救的餘地。

「臣不敢說。」魏隨雲道。

「有何不敢,但說無妨,寡人必不見怪。」韓桓惠王正在興頭上,哪裏捨得魏隨雲閉口。

「一則泰山壓頂。秦軍過南陽,塞成皋,圍新鄭。則鴻台的宮殿,桑林的園苑,就不是王上所有。」魏隨雲高聲道。

滿座皆驚,只有韓非冷笑連連。韓桓惠王更是冷汗連連,如果連自家花園都不能守住,自己這個國君要成了千古笑柄了。

這時,曾在韓釐王時代擔任相國的市丘君,忍無可忍,猛地站了起來,怒叱道:「哪裏來的雛兒,敢妖言惑眾,危言聳聽。」由於年紀過於老邁,這力竟站得不穩,若非身旁的陽城君韓山出手相扶,怕是要馬上跌坐下來。

魏隨雲極有風度地笑了笑:「請君上坐下,聽隨雲解釋。」

「隨雲敢問君上,我韓國現如今帶甲幾萬?」

市丘君蠕蠕,無言以對。自韓桓惠王上台頭,自己這幫老臣子早就被棄用,賦閑在家十年之久,哪裏知道韓國現如今的軍隊編製。

陽城君韓山代答道:「韓本土有十五萬編製,如果加上上黨的五萬,當有二十萬之數。」

「那麼請問君上,秦國帶甲多少?」魏隨雲道。

「號稱百萬,雖然言過其實,但五六十萬總歸是有的。」

「那我軍戰力相交於秦軍,又如何。」

陽城君看了看王座上的桓惠王,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尷尬道:「不如也。」

「那麼,請問君上,隨雲是否危言聳聽?」

市丘君雖然覺得魏隨雲的演演算法不對,但一時半會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正要開口胡攪蠻纏。這時,沉默不語的韓桓惠王對他厭煩地揮了揮手,然後開口向魏隨雲問道:「那先生所說的另一種可能是什麼?」

魏隨雲高聲答道:「稟大王,此正是隨雲欲獻之國策。若依此策,莫說寸韓,即便是強韓,稱雄諸侯也猶有可待!」

眾人愕然。韓桓惠王精神了起來,一掃頹廢之氣。從亡國滅種,到稱雄稱霸,這中間反差也忒大了吧。

他興奮起來,如同打了雞血,「那先生快快道來?」

「臣之策,實為陰謀,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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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第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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