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將沒有任何抗拒的嬌軀放在床上,恆子野俯視藍品蕙紅得誘人的臉龐,徐徐出聲。「一直不說話代表妳的決定不變嗎?要知道,過了今晚,我們的關係就改變了。」

比起其它主動上門的女人,眼前的小女人顯得被動多了,可偏偏從第一次見過她后,他便對她有着異常濃厚的興趣,只是向來上他床的女人個個皆是心甘情願,絕無勉強,所以即使他早已感覺她對他並非無意,可他還是想確認一下,不想事後落個「強迫」的罪名。

迷濛的美眸遲鈍地微睜,回視他幾乎灼燙她的眼,她的心跳狂奔,身體發熱,渴望被他擁抱以及全身充斥陌生慾火的感覺,讓她驚訝羞赧地說不出話來,但覺腦中一片渾沌混亂、昏昏沉沉又飄飄然……

恆子野很滿意與藍品蕙在一起的現況,一個星期有三、四晚溜進她所居住的客房過夜對他是一種新鮮的經驗,宛若偷情的行為讓他覺得既刺激又有趣,更重要的是,跟她在一起,除了兩人之間熱情歡愉的肉體關係外,她也是一個可以天南地北閑聊的對象。

更奇異的是,即使兩人聊的只是一些芝麻小事,他發現自己原本緊繃的精神就是可以從兩人不着邊際的閑聊中徹底放鬆下來……很奇怪,可事實就是如此。

另一方面,由於藍品蕙好友的丈夫恰好是「恆恩綜合醫院」知名外科醫生,藉着對方的引薦,在尋求專業醫生幫助母親這件事亦進行得十分順利,最後在他的評估同意下,他們找到一位適合、適任且可以被母親接受的心理醫生,來照顧母親隱藏在心裏的問題。

經過一周三次的談話治療,兩個多月下來,他發現母親記憶錯置的情況已大大減少,再加上藍品蕙的陪伴以及她不時帶着母親出門走走,以往精神不佳的母親變得輕鬆快意,而見此情形,他總算稍稍安下心來。

而此刻坐在辦公桌前,他心不在焉,無法控制地想起昨晚因為被公事耽誤,以致直到午夜過後才溜進客房吵醒已經入睡的小女人,當時她惺忪臉上驚訝的表情,以及今早相對精神奕奕的母親、她那顯得萎靡的臉龐……他的眼底不覺閃過笑意。

突然,內線對講機傳出聲響擾動他的思緒,讓他回過神來,這才驚覺抵達公司這一個小時里,因為「胡思亂想」,他的工作效率幾乎等於零。

他按下通話鈕。「什麼事?」

「老闆,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恆燦文恆會長在線上,請問你要接嗎?」潘秋琳詢問的聲音傳來。

恆子野挑高眉。「好,接進來。」好個打壞心情的來電!

他按下免持聽筒鍵。「喂?」

「子野嗎?我是爸爸。」恆燦文的聲音很快由擴音喇叭中傳了出來。

「有什麼事嗎?」爸爸?!他什麼時候承認這個人是他爸爸了?

「子野,我有事想與你商量一下。」恆燦文的嗓音泄出一絲緊繃。

「請說。」他靠向椅背,口氣平淡。

「子野,其實你對造船業一竅不通,是吧?」恆燦文立刻導入正題,說出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我是不明白我的公司怎麼會成為你收購的標的?但是我願意留在公司幫助你經營管理公司,至於我的頭銜與待遇完全不重要。」

「你想留下來?」他不會是打算以哀兵之姿求得留在公司,然後再伺機作亂好奪回公司吧?

「是的,這家公司對我有很特殊的意義,所以我想留下來。」恆燦文軟聲說道。

「『東京國際造船』對你有很特殊的意義?是什麼意義?」恆子野無謂地問道。

恆燦文在電話中猶豫了一下,「這家公司是我太太家的產業,我岳父在臨終前,將這家公司交到我手上,特別叮嚀我要好好經營下去。我如果不能留下來,將來在九泉之下,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我的岳父與岳母。」

恆子野盤起雙手。「哦,是這樣,所以你想留下來?」聽起來他的「父親」還真是「有情有義」呢!

「是,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跟秀靜,但是可不可以看在我是你親生父親的份上,讓我留下來?」恆燦文口氣帶着央求。

「真的這麼想留在公司?頭銜與待遇都不重要嗎?」

「是的。」

「你確定?」

「是的。」

恆子野眼中露出嘲諷之色。「那麼如果我決定讓你當工友、警衛、管理員或是一個小科長,你還是選擇留下來嗎?」

「……」恆燦文頓時默然不語。

「怎麼突然沒聲音了?回答我呀!」

「子野,不要這樣對你爸。」恆燦文嗓音無奈又無力。

「不要這樣對你?奇怪,我是怎麼對你了?那麼或許你可以提醒我一下,我該怎麼對你?」恆子野嘲諷語氣顯露無遺。

「子野,我求求你……」

恆子野冷笑起來,「還真奇怪,過去三十年來,你對媽媽跟我不聞不問,現在竟然會上門來求我?你不覺這種現象還真是有趣嗎?」

「子野……「

「當年你拋棄我們時,恐怕不會想到你也會有反過來求人的今天吧?嗯……不如這樣,如果你去向媽媽下跪,求她原諒你,或許我就願意考慮考慮你的要求。」

一聽到事情有轉圜餘地,恆燦文的嗓音立刻變得激動着急。「我去求她!你媽媽現在在哪裏?」

眼底驀地湧上怒火,恆子野語調霎時森冷如寒冬。「為了留在公司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還真是個現實的傢伙!若我不提出要你向媽媽下跪,當作我考慮讓你回公司的條件,你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問媽媽在哪裏吧?而為了想留在公司才詢問前妻下落的『表現』,你以為我真會考慮讓你回來?」

「子野,你不要生氣,我可以今天馬上飛去台灣,當着你的面,跪着求秀靜原諒我,只要你答應讓我回公司。」

「這麼放低身段、委曲求全求我讓你回公司,該不是背後有什麼特殊隱情吧?」恆子野冷冷問。

恆際文窒了下,隨即迭聲否認。「隱情?呃,沒有隱情,絕對沒有。」

「恆先生,別把我當傻瓜了,你的一切我都已經調查清楚。」恆子野直接說出事實,嗓音冷冽又不屑。「前幾年,你與『雷曼兄弟東京分公司』進行一項暗盤交易,接受大筆賄款后,用自己百分之百持有的『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資本,以高於市場成交的價格,去購買『雷曼兄弟』發行的低評等公司債。之後發生了全球金融風暴,去年雷曼兄弟倒閉前,你趕緊將捅了樓子的『公司債』以高於市場的價值賣給自己擔任會長的『東京國際造船』,將自己投資的巨額虧損轉嫁給『東京國際造船』來承擔。所以你苦苦哀求留在公司,其實是打算想要隱瞞這項黑箱交易,是吧?」

恆子野直接說破的事實讓恆燦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傳來。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實吧!上禮拜我特地到東京一趟,已經在上星期五將你這項交易的細節向東京證交所與首相府檢舉了。大概再過幾天,這事就要見報了。所以我就直言好了,你不要痴心妄想再回公司了。」

「你……你……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血口噴人,胡栽罪名?你到底做了什麼?」恆燦文聲音發抖地怒罵。

恆子野索性不客氣地將他的好朋友——美國銀行亞洲區總裁蓋林交付給他的數據,以及「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總經理智雨吉人及財務長山下青對他的自白過程說給對方聽清楚。「看來恆燦文先生就要身敗名裂了。」

「你……你這不肖子!」終於明白自己的盤算早被對方看穿,萬分驚駭的恆燦文又怕又怒地罵出來。

「恆先生,你的話還真可笑哩!從我出生之後,直到在東京那一天,我才第一次見到你,你有什麼資格罵我『不肖子』?真可笑,充其量你只不過是提供製造我這個人的精子罷了!因為,從我出生到現在,我只有媽媽,沒有爸爸,所以你就省省口水吧!」

恆子野嗤笑一聲,語氣中充滿濃濃的嘲諷。「另外,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已經打算把『東京國際造船公司』拆解成數等份,準備將公司所有的造船廠、設備、土地資產與債務,分別賣給韓國的『現代造船公司』、東京的地產開發商跟杜拜的金融公司,算算整個公司解體賣掉之後,扣掉我所有的成本,我不但沒賠半毛錢,最後大約可以小賺個三千多萬美金,但最好的是,我不需要花一毛錢,就把你從雲端上一腳踹下來,想必聽了這些話后,此刻的你一定很難受、很後悔當初生下我吧?」

「你……你打算把公司拆解賣掉?」不敢相信耳朵才聽見的話,再一個打擊轟頂讓恆燦文又氣又急,氣喘吁吁的質問聲音充滿驚駭。

「對,等東京與香港的法律事務所完成一切手續后,再過幾個月就要簽約了。看來你將來下地獄時,恐怕真的無法去面對的你岳父和岳母了!」

「你……」恆燦文已經氣得講不出話來了。

「現下,恆先生你該擔心的事不是能不能回到公司,而是眼前即將面臨的牢獄之災吧?」恆子野說完后直接將電話切斷,隨即按下內線對講機交代秘書。「潘小姐,以後這位恆燦文打來的電話,我都不接,記住了!」

恆子野掛上電話,想起年幼時親身感受母親無法走出被拋棄的傷痛,一股為母親「復仇」的愉悅感閃過心頭,心中暗忖讓拋棄母親的男人身敗名裂應該算是替母親出了一口氣了吧?

不過,這些事他並不打算告訴母親,尤其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平靜與快樂的時候……

「叩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

「請進。」恆子野說道。

專務秘書潘秋琳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並落鎖,轉過身一臉幽怨地看着恆子野。「子野,我好想你,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妳說什麼?」恆子野揚眉看向突然口出非公事言詞的潘秋琳,然後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這位秘書穿着打扮已經與以往不同,不再是上班族的制式套裝,而是稍顯暴露的輕薄洋裝,讓她顯得嬌艷且誘惑力十足。

潘秋琳直接越過大辦公桌靠近坐在大椅上的男人,雙手如藤蔓般攀住恆子野並大膽地在他的腿上坐下,下巴微抬直接朝他的嘴唇貼了過去,嬌聲嗔道:「人家好想你,跟你這個……壞傢伙!」邊說她的一隻手指在他的胸前畫來畫去,再一路往下朝他的男性象徵摸了過去。

冷芒在眼底浮現,恆子野瞥眼看着下請自來、主動賴在自己身上的「秘書」。「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潘秋琳被他眼底的冷芒掃得心口一顫,可心底的希冀讓她迅速鎮定下來,張著媚眼不依地抗議道:「子野,才短短時間,難道你已經忘記我們之間的事了嗎?」

「我們之間的事?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恆子野語調冷淡,隱含一絲對她逾矩行為的不滿。

「不久之前在這裏,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我不相信你已經忘記了!」潘秋琳挺起豐滿的胸部誘惑地磨蹭他,媚眼暗示地瞟向他。

眼眸朝下睨着她。「哦,妳指的是那天我和妳在這裏『玩』了一場那件事啊!怎麼樣?」

「子野……你怎、怎麼這麼說?」沒想到他對那天的事如此淡漠以待,措手下及的潘秋琳頓時慌亂起來地望着恆子野不為所動的臉龐。

恆子野依然以冷眼睇着她。「秋琳,我們之間是老闆與秘書的關係。那天的事只是單純的男女肉體運動而已,妳情我願的事,妳突然來問我記不記得是什麼意思?」他沒興趣和她玩遊戲,直接把話挑明。

他的冷酷言詞及不耐煩反應讓潘秋琳心中愈發升起恐慌,原本打算找適當時機才吐露的話頓時脫口而出。「子野,我愛你,從我進入公司工作后,就一直默默地愛着你,想成為你的女朋友。」

「一直想成為我的女朋友?」恆子野挑高眉。「我記得之前妳才訂過婚不是嗎?現在突然又說妳一直愛着我,如此矛盾狀況還真讓人不得不懷疑妳愛的是我身後所代表的一切,還是愛我這個人?」

嬌艷臉龐浮起着急之色,潘秋琳抗議急道:「子野,你怎麼這麼說呢?我當然是愛你的人啊!當初會答應和別人訂婚,是以為再也沒機會和你在一起才做下的錯誤決定,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除了徹底迷上他的男性魅力外,當然他身後的巨大財富也是她的標的物就是了。

想起此刻正黏在自己胸前的女人前未婚夫還算豐厚的身家背景,恆子野唇邊不覺勾出一抹諷刺線條,實在很難相信她「真的」愛上的是他這個人。

「秋琳,如果妳找上我的目的只是想和我上床,我可以考慮,但是要成為我女朋友的話就不必再提了,我沒興趣。」恆子野盯着她的眼直言,冷酷光芒在眼底閃動着。

「你……」潘伙啉臉色剛白,沒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徹底。

恆子野推開潘秋琳變得僵硬的身軀。「這輩子我不打算結婚,日常需要的只有床伴,所以妳大可不必計劃想成為我的女朋友,然後再嫁給我,因為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有愛情的存在,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子野……你不要生氣。」聽出他語氣里的冷酷,潘秋琳一陣心慌意亂,開始後悔自己太躁之過急了。

「我沒有生氣。」恆子野淡淡瞥她一眼。「不過妳記得,除非妳不想在公司繼續工作下去,否則在上班時間我們之間只能是老闆與秘書的關係,我無法忍受逾越的舉動,方才妳公私不分的行為就算了,但絕對別再犯了,知道嗎?就算將來我再找妳上床,也一樣不會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說妳應該懂了吧?」

無情的話語讓自尊重重受傷的潘秋琳幾乎忍不住氣憤的淚水,勉強硬聲回道:「是,我知道了。」

「懂了就好,妳可以出去了。」恆子野擺擺手趕人。話已點明,他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了。

冷眼看着潘秋琳走出辦公室,恆子野不覺冷哼一聲。

他已經看過太多了!每個女人都一樣,只要有過關係,沒多久就會以「愛」為名來跟他要求東要求西的,至今從沒有一個例外,哼!他最厭惡女人總是以「愛」為名來「勒索」他!

潘秋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氣憤的淚水已經散去:心中感覺強烈的失望與焦慮,更加怨恨恆子野的無情冷酷、不留餘地,連一點希望也不給她!

想着自己因他而犧牲了可以為她帶來榮華的前一段婚約,她就愈來愈懊喪、生氣,濃濃的失望惱恨逐漸被強烈的報復心取代……

一輩子不想結婚是吧?可以,她一定會留在他身邊來確保他絕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既然她得不到他,那麼誰都不能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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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情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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