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黑馬

第五十七章 黑馬

春節后股市大盤指數扶搖直上,套牢族們在被套大半年後開始解套,新進入的散戶們隨意選只股也能掙個金銀滿缽,廣泛的掙錢效應讓人人喜笑顏開地享用着共同的盛宴。

寧勝文又動員親戚募集了三十萬開了戶讓林易渺代為操盤,聲稱還會募集更多的資金實現它們更高的價值。他時常到林易渺的住處查看帳戶的交割單,不只是關心盈利,更是想從交割單的每筆交易明細中打探出炒股秘笈,他打算畢業后利用閑暇時間自己炒股,也許比林易渺還炒得好。

不知不覺中,林易渺現寧文勝近兩個月很少來他這裏了,開始寧文勝會打電話詳細詢問股票和盈利情況,後來打電話的次數少了,說話也精短了。林易渺知道他在為畢業作準備,已經在一家海運公司找到了實習工作,如果沒有意外今後可能就會在那裏幹下去。

寧文勝的電話習慣在晚上八點左右打來,那時林易渺基本在家休息了。說是休息林易渺通常也是在屋裏復盤,有事沒事復盤是他的生活習慣,他要靜靜地查閱當天股市行情的各個環節,象在複習功課,進一步明確哪些股資金流進活躍,哪些股資金流出主力在逃,大盤的拋壓主要來自哪裏,大盤做多動能又來自哪裏,行業、板塊之間有着怎樣的聯繫,上游產業與下游產業之間在如何聯動,股票出現異常情況的原因是什麼,哪些個股在上漲的黃金時期,哪些即將形成完美突破,大盤漲跌的主要原因是什麼,有沒有新的政策面消息……不復盤他就會心中沒底,不能確定明天該怎樣操作。生活即使單調得象屋裏簡單的傢具不值一提,但他還是樂在其中,k線圖就是股市語言,充滿了玄機,那是一個內斂的高手在講禪,表面上是這種意思,實質上是另外一層意思,他必須潛心感悟方能聽懂,聽懂了他就知道大盤和個股在提醒他該做什麼了。

這天,寧文勝的電話依然在八時打了過來,他激動地告訴林易渺說:「渺兒,特大好消息,我又籌到了一百萬!」

林易渺雖然已經操盤著三百萬的市值,但一次性地募集到這麼多的資金還是第一次,人們通常用十萬二十萬地來考察他的操盤能力,這段時間大盤漲得太好,有人對他的操作並不滿意,甚至還撤回了資金。他不敢相信地舔了舔已經乾澀的唇問:「哪裏請來的財神爺?」

寧文勝說:「這段時間有幸遇上了我們董事長,沒事我吹起了你炒股的利害,他動心了,說先拿一百萬讓你試手看看。如果炒得好,嘿嘿,他說就請你長期給他做。機會來了,渺兒,他的資產上億,你一定要抓緊時間把這個單做大做強,把大資金爭取過來,我們借雞下蛋就不愁了。」

林易渺聽他這麼一說,反而不興奮了:「勝,現在大盤指數已經創下新高,風險在增大,下跌的可能性正在聚集,我現在只保持着百分之四十的倉位,要逐步清倉了。你要給他講清楚,近期我不一定為他選股,行情明朗后再選股也不遲,半年後再看收益。」

寧文勝說:「什麼,你只用了四十的倉位!這段時間股票都漲瘋了,那六十的倉位豈不是被浪費了?渺兒,現在全國經濟形勢一片大好,百姓有的是錢往股市裏沖,專家都說可能還要漲五百點,大盤哪可能說跌就跌?你膽子那麼小,能賺什麼大錢呀!這一百萬你再不動用起來,簡直就是看到金子不撿,今後誰願意讓你來操這樣的盤啊,比菜鳥還菜!別犯傻了!」

林易渺說:「資金安全是第一位的,少賺總有賺的,如果套進去了,賺的沒有,連本金都難拿回來。」

寧文勝笑道:「真是杞人憂天。就算大盤有大跌的時候,大跌的那天再出來也不遲。你為了逃避那一天的大跌就放棄十天的大漲,你這在操什麼盤?不如讓我來操!」

林易渺說:「現在大盤哪裏在大漲?動力已經不足了,指數雖然在上升,但是很多人的收益處於滯漲狀態,所謂賺了指數不賺錢,這不是好預兆。」

寧文勝不服地說:「你去尋找隨大盤一起漲的股票呀,真是的。我以為你操作得好,哪知你居然只操出了百分之四十的水平,你太不把我募到的資金當數了,真是浪費資源!」

林易渺信心十足地說:「別以為倉位高就賺得多,我用四十的倉位也可以達到別人全倉操作的收益。」

寧文勝說;「既然如此,何不用全倉達到雙倉的水平!」

林易渺見寧文勝的頭腦和散戶一樣的熱了,勸道:「如果全倉了,就做不起多大的波段了,也就不能實現當天買當天賣了,笨蛋一個!上帝要讓誰滅亡就先讓其瘋狂,這段時間每隻股票都在漲,雞犬升天;每個股民都在掙錢,誰在虧錢?泡沫吹得太大就該破了,不要以為有了空頭支票就算財,股票不套現就是廢紙。」

寧文勝罵道:「你這烏鴉嘴,說點吉利的好不好?你們這種看空派都是膽小鬼,不被窮死都要被嚇死!怕這怕那的能做什麼大事,高風險高回報,我看你還得學會在懸崖上摘花、在刀口上舔血才行,在山頂上摘草、在碗裏喝湯算什麼操盤?渺兒,我們董事長的資金你放心去炒,不翻個番出來就沒臉去爭取他的巨資了。兄弟,把這個事放在心上啊,如果炒好了,我在這個公司里就能站穩腳根了,你在極鑫公司也站穩腳根了。」

林易渺說:「你說的事我能不放到心上嗎?敢不放到心上嗎?我不能保證我把盈利炒得最高,我只求把風險控制到最低。我可不想像去年那樣被套,在同一個地方摔跟頭。」

寧文勝說:「你這悲觀主義者,真拿你沒辦法!明天我去幫董事長開戶,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林易渺說:「他應該有戶頭吧?原來在哪裏開的戶?」

寧文勝說:「他以前在成都開的戶,前段時間把資金全部撤回來了,打算在這邊開戶,我才提起了你這個操盤手呢,我稱你是頂極操盤手,他沒有不動心的,呵呵。」

林易渺知道他喜歡誇張,一聽他提起成都證券就敏感起來,姜彩墨和苗齊昊在他腦海里忽地閃現了出來,那個似乎做着海運事業的上海男人已經被他給忘記了,這下短路的神經被證券和海運聯合起來給貫通了。他隨即問道:「你的董事長叫什麼名字?」

寧文勝說:「苗齊昊。」

林易渺的心顫動了一下,怎麼偏偏是他!如果他真的把資金從成都撤回來,不知道對姜彩墨意味着什麼,他們之間又生了什麼讓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應該是一刀兩斷的選擇……如果自己為他操盤,他知道了又會如何?如果姜彩墨知道自己為他操盤,又會如何?

寧文勝見林易渺遲遲不吭聲,說:「怎麼了?你認不認識他?」

林易渺不能說認識他,只好說:「我怎麼會認識他呢?你告訴他我的名字了嗎?」

寧文勝說:「我稱你為兄弟,他沒詳問,我也就沒詳說了,如果他查出你不是頂級操盤手肯定不會輕易把錢交給你的。」

林易渺說:「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難道他還輕易把錢交給我?」

寧文勝說:「放心吧,他相信的是我,我算是擔保人了。所以你要把事辦漂亮些,我才有底氣,他也就更會信任我。你不能辜負我們啊!」

林易渺說:「我就是怕辜負你們才不會輕舉妄動。勝,他怎麼會這樣相信你呢?」

寧文勝說:「我的為人還用說嗎,走到哪裏都值得相信。上個月他高血壓突,差點把命都丟了,還是我送他去的醫院呢。有段時間我在病房裏陪了他一段時間,就談起了股票,不知怎麼的他就想起把股票轉過來了,可能是怕自己還會有什麼意外吧。」

林易渺大概知道了是什麼回事,就問:「你總那麼忙,現在在哪裏呢?」

寧文勝說:「才應酬了回來,在宿舍。渺兒,告訴你一個秘密,那次在火車站遇到的墨鏡女子沒忘吧,你說在峨眉山遇到的那個。」

林易渺的頭頓時翁翁地響起來,苗習悅!苗齊昊!他一直把苗習悅戲稱為「女神」、「我的女神」甚至稱作「老總」,幾乎沒在意過她的姓和名,更沒有把她和已經淡忘的苗齊昊聯繫過,寧文勝這一提醒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寧文勝帶着激動繼續在那頭說:「她叫苗習悅,是董事長的獨生女兒。我在醫院裏遇到了她,你說巧不巧,這就是緣份了。現在,我正在追她,一定要把這個上海女人追到手。」

林易渺聽到他雄心勃勃的新目標,明白了這段時間他為何晚上也那般忙碌,忙碌得不再向從前那樣干涉自己操盤,如果不是為了在那家公司里圖表現也是在花心思在苗習悅身上了。他心頭泛起一些酸楚,是自己的終究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終究會失去。自從春節前和苗習悅在火車站分手后,他們之間就如很多網友見面那樣壽終正寢成為陌路,沒有逃脫那種「見光死」的老套結局。那場生長於網絡的緣份因為董琳麗的出現灰暗而迅地結束了,連寧文勝還沒有來得及知道,就象什麼事也未曾生過。這個緣份卻陰差陽錯地向寧文勝飛去了……

太多的失去讓林易渺有些麻木了,他知道自己總在失去,失去梁芝潔就失去他的大學和主持生涯,失去黃麥麥就失去他一條完美的大腿然後再次失去學業,現在又失去了他的女神,不久寧文勝可能也會隨她而去最終失去……林易渺凄涼地盯着電腦屏幕,想起噩夢中孤獨而寒冷的母親曾經對他說過,要讓他身邊的人都去陪她,他怕母親象帶走黃麥麥一樣地把他們帶走,就在夢裏驅趕掉了身邊所有的人,剩下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和母親對抗似的對望。他一直不明白,曾經那麼疼愛自己的母親為什麼在死之前說了那麼一句話,那句咒語這麼多年一直伴隨着他,讓他喘不過氣來。也許自己真的是太不會說話了,每到關鍵之時就說錯了話,氣走了母親,也氣走了身邊的人,母親就用這種方式來教訓他,讓他越來越不愛說話,就這樣一個人生活。

林易渺假裝不出為他高興、為他祝賀的樣子,他不是輕易就能強顏歡笑的人,何況是面對女神的失去。他淡然地問道:「她知不知道你們在火車站遇見過?」

寧文勝說:「她才不知道。一面之緣,她哪會記得呀!但我記得她的車,是個特殊號碼的牌照嘛,看到她的車我才想起她的。」

林易渺說:「你還沒告訴她你們見過嗎?」

寧文勝說:「才不告訴她呢,那時我們打的,她就能猜出我們很窮,她可是有私家車的千金小姐!上海女人看不起窮男人,我要以配得上她的身份出現才行。所以呢,我要儘快地賺大錢,不然這種千金就要飛到別人懷裏了。渺兒,為了我,你要把我的票票炒到極致,我相信你行的,滿倉給我炒。」

林易渺沒有想到寧文勝還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為了他的兄弟,為了他的女神,他只好說:「我會儘力的。勝,有些事,你還是不要刻意的好,順其自然吧,不可急功近利。」

寧文勝滿不在乎地說:「什麼急功近利的,我的座佑銘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讓別人對我們寡目相看!」

林易渺沒有按寧文勝加倉的要求操盤,他看着大盤天天上漲,卻一天接一天地在當天最高點附近減輕了倉位。苗齊昊的資金絲毫沒有動用,一直空倉。

公司的坐莊操作方案他並沒有完全照搬,在高位也私自進行了減倉。如果大勢不好,與其同其抗爭,不如順勢而為地躲開,股市裏的機會多的是,現在失去的籌碼他相信會用更便宜的價拾回來。

正當散戶們在賺錢的狂熱中節衣縮食地把閑散資金一次又一次投入到股市指望賺更多的錢時,股票交易印花稅提高千分之二的政策在一個晚上突然出台了。林易渺以為這樣的政策不過是股市裏的一顆常規導彈,結果它是一顆核導彈,它的威力是他沒有想到的。

大盤指數在新的印花稅起征那天急挫而下,第一天上千支股票跌停,無人接盤也就逃不出股市;第二天繼續上演這種想出逃也逃不掉的驚悚劇,市場一片恐慌;第三天大盤略有上漲后還是大跌了,有人止損出局,有人打算堅持到可以解套的點位再出局;第四天繼續下跌,很多人繼續出局……隨後,大盤指數在零星的紅色與大塊的綠色間交替出現,振蕩向下。曾經飄紅的可觀市值飛快地蒸了,指數打回到了春節前的原形,彷彿一年前的股市大跌行情在重現。歷史有時就是相似的,股市血流成河,散戶們開始大罵那個害人的政策讓股市從牛市轉為了熊市。

林易渺在這次大跌中成了旁觀者而不是犧牲者,當大廳的操盤手們聽着客戶們的責怪與謾罵哀聲嘆氣,並得用上數月來填補這次損失時,林易渺已經在公司領到了本月豐厚的提成。

林易渺因這漂亮的一仗在公司里真正有了一席之地,公司讓他支配的本金又增加了五十萬。

他在休息時間打理的股票博客和論壇帖子也火了起來,點擊量迅上竄。他的客戶和聽他指點的非客戶躲開了這一劫,成為笑傲股市的極少數人,在文後留言表示感謝的一條接着一條。他們一傳十、十傳百的廣告效應成幾何數增長,前來向他打聽投資情況的不計其數,公司不得不在信息處由專人負責代他接受諮詢,很多有意投資的客戶明確表示請林易渺操盤。

一月之後,大盤低位橫盤整理,行情仍然處於觀望之中,但是林易渺的大小客戶總數已達五百餘戶,為公司募集的總資金近億元,其中苗齊昊就有三百萬。

當別人從山頂跌下來時,林易渺用這筆資金完成了吸貨與鎖倉,準備大盤恢復元氣啟動后爬山,讓無限風光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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