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狐朋狗友
古鶴城外城,離城門口不遠的一家大酒樓里。
那寬闊的大廳,坐着十來個食客,很多人一邊大口吃喝,一邊談論著古鶴城的兩個囂張擂台,從這些人的裝束可以看得出,很多人都是從外地趕過來,剛進城的。
靠窗的上佳位置,戴着低沿大帽的錢三,靜靜地坐在這裏喝酒,他身前桌子上,擺着四碟精緻的菜。
「四年前,也是這個位置,賴兄和岳單單也在,也是在這裏第一次看到刁永振。」錢三從窗口瞥向外面,街上人來車往,好不熱鬧,錢三的眼神卻在那人群里反覆搜索著,「小仲和小陵兩個小子居然不在老窩裏,按尤叔說,他們最常在這條大街活動。」
錢三來這裏,是尋找刁永振昔日的兩個狐朋狗友,『小仲』和『小陵』。
小仲,和刁永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死黨,昔日刁永振在這一帶的大街小巷,敲詐勒索,偷雞摸狗時,很少會沒有他的身影的。
小陵,外地流浪過來的漢子,七年前和刁永振認識后,一見如故,后加入刁永振和小仲的打家劫舍組合,成為這一帶又一名無賴路霸。
「還等半個時辰,見不到他們就算了。」錢三輕輕地抿著酒。
……
此時。
這酒樓不遠,一間茶棚里,坐着兩個無精打採的一階武士。
正是錢三要找的小仲和小陵。
「他***,以往,來我們這古鶴城的人越多,生意就越好做,現在倒好,人流量特大,外地人多,可這生意,卻更不好做了。」小仲抓着劍敲著桌子,發着牢騷,眼珠轉動着,不時觀察著外面街上行走的人群。
「小仲,別廢話了,我們這種一階小嘍嘍,有什麼辦法?現在來這古鶴城的,個個不簡單,媽的,現在的古鶴城呀,那是五階遍地走,六階多如狗。」小陵斜靠着那桌子,慵懶地看着外面的人流。
「小陵,說話小聲點,讓六階高手聽到你把他們和狗比喻,一個指頭便敲死你了。」小仲輕聲說道。
「老子又不是傻瓜,這周圍沒六階高手,才那麼說的。」小陵笑着,又是一嘆,「想起最近的生意凄慘,就感覺窩囊,要是我們是四五階,現在生意肯定好得爆棚。」
「小陵,你腦子壞了不成,四五階還用得着干我們這行?」小仲罵道。
「你-他媽腦子才壞了,四五階就不能敲詐勒索么?誰規定的?」小陵也罵了起來。
那茶棚老闆是個中年老頭,端著茶壺走了過來,笑呵呵道:「小仲,小陵,我可聽說了,那蜀仙樓可是你們老大刁永振在擺擂,你們何不想個辦法,去找他,總好過天天在這做這生意吧。」
刁永振曾是這幾條街的地痞。
蜀仙樓之擂傳得古鶴城乞丐都知道,這幾條街的經商者,原住民自然也聽說了,聽到擺擂之人是刁永振,一開始還懷疑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可後來,便有人傳言說,那刁永振就是原來這裏的地痞。
雖然以往刁永振名聲很臭,是個無賴地痞,眾人羞於提起。
可此刻,特別是到最近幾天,依然沒有人能夠打敗『刁永振』,這讓刁永振的名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受人崇拜。
這幾條街上的住民,便都覺得臉上有光。
唯一一點遺憾,就是不能確定那個刁永振,是不是真的就是出身於這裏刁永振,不然,眾人會更興奮。
一說到刁永振,小仲和小陵臉上便有了笑意,笑罵茶棚老闆道:「芭澤老頭,別盡說些無用話,怎麼見?去大巴赫家族,去蜀仙樓見?大巴赫家族那裏可不是我們能在那裏逗留的,蜀仙樓,更是別說了,連劉老財都進不去,別說我們了。」
「那倒也是。」茶棚老闆笑着替兩人添好茶,又轉回自己的櫃枱處。
小仲和小陵臉上又恢復到原來那頹廢,懶散地坐着,輕聲地說着話。
「小仲,你說那人倒底是不是我們老大刁永振?」
「很多人都說是,也許就是吧。」
「可大哥真有那能耐么,蜀仙樓那擂台,聽說傳得天下皆知,不僅本地各大家族的高手紛紛前往,很多外地的高手,不遠千里奔來,就是專程來打擂的。」
「老大是沒那能耐,可你想想,能做出這種狂妄之事的,除了老大,別人也不太可能,當年,他可是才一階就摸二階美女的屁股,到了二階,敢調戲三階武士的主呀。」
「也對,二階調戲三階,現在四階向天下五階挑戰,這確實符合老大的性格。」
兩人都笑了起來,別人不確定,蜀仙樓的刁永振和他們老大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們更不確定,畢竟,兩者相差太大了。
兩人說笑着,眼睛始終沒離開過街上行人。
外面街上,一個女子提着大包小包地,滿臉風塵僕僕地,一邊走還一邊四處觀望,一副鄉下人進大城市,看花了眼的模樣。
小仲眼神落在那女子身上時,臉上便笑開了。
「小陵,有肥羊了。」
小仲指著那女子,輕聲對小陵說着,小陵看向那女子,眼睛一下也亮了,當下抓起那一直放在身旁的一個酒壺,開蓋,潑出一部份在小仲身上,而後小仲便抓着劍,出了茶棚,向那女子走去,他腳步虛浮,彷彿一個醉漢走在大街上一樣,幾步間便到了那女子近身處。
那女子皺了皺眉,也沒太在意,眼看兩人就要擦肩而過,突然,小仲彷彿一腳沒走穩,向那女子摔了過去,這一下又急又快,那女子只來得及躲了一下,可還是和小仲的身體碰了一下。
「哎喲!……我的腳……」
立時,小仲摔倒在地,呼喊起來。
「哦,對不起!我有躲開的。」那女子倒是沒離開,而是臉色蒼白地連聲道歉。
「你……你這女子!……哎呦……」小仲抱着腳,一邊呼著痛,一邊怒氣沖沖地指著那女子,「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么,你看……你看我的腳已經摔傷了……」
「啊!……」那女子看着小仲指著的地方,可以看得出,那地方衣褲已經染紅了,正是鮮血。
「那怎麼辦?」
女子慌神了,怯怯地後退著。
「一百倆銀子,再送我去看郎中。」小仲對着女子怒聲道。
「一……一百倆?」那女子臉色更白了,隨即顫抖著聲音道:「你……你什麼傷,需要一百倆?不……不可能的!」
說着,那女子轉身要跑着離開。
「別走,你這惡婆娘……」小仲坐在地上的身子猛地撲了過去,扯住那女子半截褲腿,速度之快,身手之靈敏,哪裏像受了傷的。
而另一邊,小陵也阻擋在女子身前。
「喂,你這婦人,撞傷了人,什麼也不管就想走,心腸也太狠毒了吧!」小陵罵罵咧咧地,彷彿在打抱不平。
那女子見走不了,更慌神了。
「那麼一點傷,他要一百倆?這……這簡直……是訛詐,而且是他自己喝醉酒,摔倒了,憑什麼我給錢?」女子爭辯道。
「什麼?你說老子喝醉酒了?」小仲一拔劍,亮出明晃晃地劍刃,沖着那女子直晃,「臭婆娘,你這個惡婦,你不撞老子,老子就算喝醉了也不會摔倒,快點拿銀子來,給老子治好腿,不然,老子一劍宰了你個惡婦!」
「你……你……」那女子看着小仲亮劍,更是嚇著了。
「姑娘,我看你不如破財消災,給點錢他算了。」小陵好心地勸著,又壓低聲音道:「姑娘,你看這人就是個醉鬼,最愛胡攪蠻纏,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亡命之徒,他若發起狠來,可不管會不會殺人了……」
「可……可我沒有一百倆……」女子大大的眼睛裏都含着眼淚,這時她似乎也看出了,兩人根本就是在敲詐。
「沒有一百倆?」小仲一瞪眼睛,惡狠狠地一揚手中劍,「你這惡婆娘,滿嘴謊言,是不是想死呀!」
「我……」女子咬着唇,眼淚撲哧直掉,手慢吞吞地往懷裏掏去,「我給,我給還不行么……」作勢掏錢,卻猛地向前衝出,嘴裏大喊道:「阿虎,阿虎!快來救命呀……」
「想跑?」
小仲和小陵一笑,身子如箭般衝出,抓向那女子。
就在兩人要抓住那女子時——
「住手!」
伴隨着一聲猛喝,便是兩個包裹,彷彿兩顆流星,穿越人群帶着恐怖地呼嘯重重地撞擊在兩人身上。
「噗!」「噗!」
兩個柔軟的包裹,竟然將兩人直接撞得飛了起來,連飛數丈才落地,而後兩人口中吐出一口鮮血,雙雙受了重傷。
「阿虎,阿虎……」
那女子哭叫着撲入一個大漢的懷裏,「他們說我撞傷了他們,要賠一百倆銀子,可我身上沒那麼多錢,他們就要殺我……」
「瑪兒,別怕,別怕!有阿虎在,誰敢殺你,我擰掉他的腦袋。」那大漢拍著女子的肩膀,眼睛卻凌厲地瞪着小仲和小陵。
小仲和小陵一個翻身爬起來,直接就跑。
兩人都是一階武士,可那大漢的階位,卻看不出來,也就是說那大漢很可能是五階,甚至更高。再者,那大漢隨手丟出的兩個包裹便將兩人擊傷了,可見實力之強。
兩人興不起任何抵抗念頭。
「還不老實!」
那大漢就那樣抱着女子,奔跑起來,只一兩步便跨越數丈,到了兩人面前。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仲和小陵見逃不了,忙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饒起來,那模樣有多凄慘就多凄慘。
不遠處,那酒樓上。
錢三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街上發生的一幕。
「一點骨氣也沒有,真是給我丟臉呀,不過也不能不管這兩個小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錢三在桌子上按下幾塊銀子,而後身子飛出酒樓,向那空地落去。
「饒命,哈哈……」那大漢大笑了起來,眼中凶光一閃,「饒你們命,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我饒命?你倒說說看?」
「我們……」小仲和小陵聽大漢這麼一說,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搜索枯腸想起理由來。「我們可以痛改前非……」
「對,我們可以給這位小姐磕頭道歉,賠銀子給你們……」
「我上有八十歲的……」
……
兩人一條一條地說着理由,可那大漢的眼中凶光卻越來越盛,「就這些理由么?沒一條我滿意的,你們是不想活了。」
這大漢之所以沒有立即殺死兩人,卻是心裏留了一念,他初來這古鶴城,人生地不熟的,怕的是得罪大勢力,有背景的人,而這兩人敢在這裏敲詐,有沒有強硬後台,他根本不清楚。
可小仲和小陵說的理由雖然多,卻沒一條說明他們有強硬的後台,這時,大漢也就放心了,正要動手。
「別殺我,我大哥……」小仲大叫着,他做混混這麼久,自然也猜到了這大漢的幾分想法,可兩人根本就沒什麼厲害的後台。
「你大哥?」那大漢又將殺機壓了下去,「繼續說……」
「我大哥是刁永振,蜀仙樓擺擂的那位,聽說過么,四階卻打得天下五階束手的刁永振,他就是我大哥。」小仲大叫着,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那蜀仙樓的刁永振,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原本的大哥。
「那刁永振會是你大哥?」那大漢詫異著。
「刁永振會是他們倆的大哥?」那大漢懷中的女子也抬起頭,睜著一雙淚眼看着兩人。
「當然,我可是和他一起尿尿玩泥巴長大的,不信你問問街坊鄰居,很多人都知道這事,刁永振就是以前在這裏混的我們老大。」小仲得意洋洋地說着。
「是么?」那大漢仍然懷疑地看着兩人。
「這位六階高手,這小子說得沒錯,那刁永振確實是他們的老大,以前也是和他們做同樣勾當的。」旁邊一個圍觀的二階武士恭敬地向那大漢說道。
「六階?」小仲和小陵睜大着眼睛看着那大漢,這才知道這次踢到了多麼硬的石頭。
「刁永振,刁永振竟然是你們倆的老大,哈哈……真是有意思……」那大漢笑了起來,而後臉色一沉,「刁永振又怎樣?你們倆個,沒一條理由合我心意,可以去死了。」
「啊,你不怕我大哥?」小陵急忙叫道。
「怕,我六階怕他?」那大漢不屑至極,「就算他站在這面前,我照樣秒你們,好了,廢話太多了。」說着,那大漢便起腳向兩人踢去,腳剛一動,那恐怖的壓力便如山一樣重重壓得兩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