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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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時間在寧無雙看來並不漫長，她無比渴求時間能慢點，好讓明崇允多留在自己身旁，可是越是這樣期盼著，這時間就流逝的越發急切，這萬眾矚目的五日，便如細砂般從指間悄無聲息的流過，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出發征戰這天，襄國大軍與北地昭靖大軍浩浩蕩蕩的列在皇城之外，寧無雙陪同明崇允來到了城外，而君若雲身旁站着的是江碧蓮。但此時，寧無雙心中別無其他，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一眼他。

「別為我擔心，小爺我命大，沒那麼容易死掉。」明崇允身穿鎧甲戰袍，英挺霸氣的顛倒了寧無雙的眼神。

她勉強擠出笑容，故作輕鬆口氣說道：「我自然知道你命大，以前是如此，這次依然要活着回來。」

明崇允笑笑，將她擁入懷中，忽而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可是無雙，若我回不來，你記着，離開這裏，也莫要回北地，去你想去的地方罷。因為我不在了，便沒人能保護你了。」

寧無雙聞言心中一驚，繼而酸痛不已，她抬起頭怒視道：「不準說這樣的話，你方才還答應我要好好的回來呢！」

明崇允立馬便又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趕忙說着：「小爺我不是說的萬一嘛，你記着，是萬一，凡事也總有個萬一，對不對？」

「凡事總有個萬一是沒錯，但這次我不准你有這個萬一。」

「好，小爺我努力，不讓這個萬一出現。」

另一邊的君若雲也是一身耀眼戰袍，英氣勃發的模樣換做別的女子早已傾倒不已，可是寧無雙竟然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仍舊是在和明崇允卿卿我我的說着悄悄話，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卻知道自己沒有氣憤的資格。

「皇上，此行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碧蓮期待你凱旋而歸。」江碧蓮的擔憂是發自肺腑的，雖然她知道君若雲未必會領情。

君若雲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聲，語氣平靜的吩咐道：「我們離開你要好好款待諾傾大妃，她畢竟是襄國的貴客，不可有任何閃失，你可知曉？」

這話中明擺着有警告的意味，江碧蓮怎麼會聽不出來，如今君若雲要去征戰，唯一擔心的便是在皇宮中的寧無雙別遇到什麼麻煩了，畢竟梁鳳儀和江碧蓮都對她虎視眈眈，若不提前將話擱在這，他怎能心安。

江碧蓮輕諾一聲，看不出面上情緒。

大軍離去，徒留落寞的人站在原地久久眺望不語。

寧無雙雖不想多心，卻仍忍不住琢磨明崇允話中的意思。

「大妃娘娘，風大，我們回去罷。」苜蓿上前扶著寧無雙轉身，江碧蓮則是死死盯着這主僕三人。

月痕回眼與她四目相對，她卻只是淡淡一笑，妖嬈詭異。

夜深人靜時，寧無雙無心睡眠，這一仗不知要多久才能結束，她擔憂的太多，心神越發的亂糟糟了起來。

起身披上衣裳，吩咐苜蓿找來了筆墨紙硯，凝神一會，她將毛筆落下。字跡依舊不好看，卻也不至於不堪入目了。

她仍記得初識明崇允的那一年，因為她無意間的一首《西狼山歌》，夜半三更那個男人氣呼呼的衝進房間，要求必須要幫他也寫一首，只可惜那時她睡意盎然，寫的完全都是敷衍的東西，為此他可沒少生悶氣。

那時候的明崇允，霸道卻又孩子氣，如今再次想起，卻是滿滿是心酸不已。

隨着思緒油走翻飛，紙上的內容也已完成。

少年吶，你如風而至，皎月映照你的臉龐，那眸中的光華，輾轉在天地之間。

少年吶，你乘風破浪，任前方艱難險阻，你似狼般矯健，不懼滿地荊棘。

西邊的月亮升起來，霜露打濕你的衣衫，一回眸間，望穿萬丈紅塵。

前方的路上與你分別，晨霧沾濕你的面頰，快馬如風，我遙望着你的身影。

少年吶，你可知有位姑娘在這等你，只盼望你，早早歸來。

擱筆，寧無雙望着這首《西狼山歌》突然間有些難過。

「他一直想我為他寫首歌，可我卻沒能在他臨行前寫給他。」

苜蓿將紙張收起，寬慰道：「奴婢替娘娘收著，待狼王殿下凱旋而歸之時，再將這《西狼山歌》交於他。奴婢想，到時狼王殿下必定會很開心。」

寧無雙揚起唇角，腦海中浮現出明崇允桀驁不馴的笑臉。

是的，他一定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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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蓮，皇上已經離開多久了？」

鳳椅之上，梁鳳儀手中捻動着一串佛珠，雙目微閉。

一旁的江碧蓮回道：「回太後娘娘，已有十日有餘。」

「這一仗，皇上能否凱旋？」

「自然會凱旋而歸，屆時中原便是君家的天下了。」

梁鳳儀聞言滿意的點點頭，這答案其實便是她心中的答案，只是藉由他人之口說出來，更能讓自己安心。

「那個諾傾現在如何了？」

「她一直待在寢宮之中，極少出來走動。」

「真是個不一般的女人，當初本以為她已經死在了邊城，卻沒想到這麻雀搖身一變成了鳳凰，竟然成為了北地狼王最為寵愛的女人。」梁鳳儀緩緩睜開雙眼，雖眼角細紋明顯，卻仍舊掩蓋不住她的絕代風華。

江碧蓮淺淺一笑道：「她是個好命的女子，無論在哪，都會有人護着她。」

「好命？」梁鳳儀不屑的一笑，陰陽怪氣道：「這世上可沒有誰的命會一直好下去。」她轉而看向江碧蓮，立馬便恢復了和藹可親的笑容，「在哀家看來，像你這樣的女子才討人喜歡，才值得去憐愛。等皇上凱旋后，哀家一定會讓他早早立你為後，如此哀家才能安心。」

這話並未讓江碧蓮欣喜，她只是場面上的對梁鳳儀錶示了感謝。實際她心裏清楚的很，梁鳳儀不排斥她，一是因為她們二人臭味相投，二則是因為，她是個很好用的工具。說到底，被梁鳳儀接納，倒是一件極其可悲的事情。

江碧蓮想要的並不是梁鳳儀的讚賞，她想要的人只有君若雲，只要君若雲能接受她，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可如今，他的心中始終住着寧無雙，根本沒有空間留給她。

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是何等可悲可笑，即便是這樣，她依然心甘情願的為這個男人付出一切。女人在面對愛情時便是個傻子，這點她毫不否認。她願意做這樣一個傻子，就像當初君若雲願意去愛着一個心中住着別的男人的寧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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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之戰一戰已經過去一月有餘。寧無雙每天吃不好睡不着，無時無刻不盼望着明崇允能早點回來。

這天，苜蓿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面色焦躁不已。

「娘娘，探子來報，楚臨秋戰敗摔落山崖，君若雲已經率領將士正在歸來的路上。」

「太好了！」寧無雙驚喜道：「崇允終於要回來了！」

苜蓿與月痕垂着手，面上卻無半點喜色，反倒顯現出一種異常的冷靜與悲痛。

寧無雙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為何不說話？是不是......是不是崇允出了什麼事？他受傷了？」

苜蓿搖搖頭，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狼王殿下......回不來了。」

據探子報，楚臨秋正是挨了明崇允的刀子才摔下懸崖，那時明崇允便站在懸崖邊上，因斬殺了敵方大將而掉以輕心，不料卻被敵方詐降的一名小兵一箭射中腿部，身體支撐不住便也掉落了懸崖。小兵自然是被君若雲就地處決了，而懸崖下便是濤濤江水，根本無從去尋找二人的屍體。據說，恐怕是沒有活路了。

寧無雙平靜的苜蓿說完，雙腿卻一個無力，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

月痕正要過去扶她，寧無雙卻擺擺手，眼神空洞道：「這不可能，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的。他說他一直命大，死不了的。既然沒有找到屍體，崇允就一定還活着。」

「奴婢也希望狼王殿下還活着，可是......當時君若雲檢查了餘下的箭，發現上面塗滿了劇毒......」

「有毒......竟然有毒......」寧無雙喃喃道：「偏巧那箭上有毒，為的便是要致崇允於死地......」

在她渾渾噩噩間，一個聲音突然傳入耳中，「狼王一死，便沒有人可護着你了。那我便要趁皇上沒歸來前，讓你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