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暗月往事（三）

世界是可以被欺騙的，尤其是這種嚴謹程度遠低於正常世界的記憶世界。

心世界就是司的記憶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那樣一個世界，姑且稱呼它為「故鄉」吧，它毀滅了。這本身是很正常的事情，每時每刻都有新的世界在誕生，也每時每刻都有世界衰亡，這本身就是自然的規律，無可違背。而在「故鄉」毀滅之際，「故鄉」里全部的執念卻有意識地匯聚在一起，由這股執念幻化成了一個妖怪，這就是術，也是後來的司。

術不甘心於這樣的結局，她想要重建「故鄉」，這是她作為一個世界的執念形成的妖怪的自己的執念。在這個過程中，她不惜觸碰中世界的法律，與虛空交流，並最終使用了儀式……

她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可卻是打了折扣的。

她確實重建了一個世界，可卻遠非是那種常規意義上稱得上世界的世界，她所重建的世界，不過是她的記憶所形成的世界而已，是她對「故鄉」的記憶自動演化成了一段夢境，而她自己現在也成了夢中人。

這樣的記憶世界或者夢境世界，嚴格來說，到底能不能稱為世界呢？說起來，就連阿蒙自己也慚愧，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說這稱得上世界，可這世界比起常規的世界明顯虛假了太多，這不過是記憶形成的，是夢境一般的，可說這稱不上世界，這其中又存在着世界所應該有的一切，法則、物質、生物、群體的意志等等……而且與一般的夢境不同的，這裏的人物明顯都各自擁有自己的意志……

這裏有生物的演化的進程，有文明進步的過程，有種族、有國家、有歷史、有戰爭、有思想、有文字……大地之上有城邦林立，浩瀚之中也有時間流逝。幾乎每個人都擁有着實實在在的**，會痛苦，會流血，會衰老，也確確實實地擁有着死亡，有哀悼，有屍體，也有骨灰，就連外來人進來都會確實地受到傷害，而非尋常夢境那種的虛幻。在這個記憶的世界裏，刀劍加身，同樣可以讓外來者屍首分離，毒藥入口，同樣可以讓外來者穿心爛腸。

這裏還有生命的繁衍，每個生命都不是憑空來的，而這其中的大多數，都來自於男歡女愛的結晶。感受那女人的十月懷胎，還有嬰兒的啼哭。感受這世間的交替，冷暖，世事變遷，日升日落。就連阿蒙，其實有時也會陷入其中，無比地困惑。

這裏……到底是否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這個世界還是要低於一般的世界的。這也造成了這個世界容易被欺騙。畢竟這個世界都是由術的記憶而形成的。而這其間，生命的每次運動，都會在這世界中留下痕迹。同時也就在術的記憶里留下痕迹，世界裏發生的每一件事，最終都會變成術的記憶。

不過後來，術轉入輪迴，且記憶量實在太大，已經人格化的術承受不了的原因，這整個世界的記憶都在她的腦海深處塵封了。看起來是遺忘了，但只要有刺激，這些記憶還是會一點一滴地喚醒出來。

而且，因為世界的記憶就是術的記憶，所以這些記憶還會不斷更新。因為這只是術的夢境，夢總會有結束，但結束之後，這個夢卻又像重播一樣再次開始，看似比一般的世界要長命，可以永恆下去，可實際上卻顯得更加病態。而不斷地重播和輪迴，自己會有更多新的世界記憶加入到術，也是現在的司和暗月的腦子中，司和暗月也就會不斷地想起。也正是這種緣故，每每到這個夢境快要終結的時候，司和暗月都會想起一切的真相，畢竟阿蒙所安排的一切都是在這個世界裏發生的，管他阿蒙神通再大，也不可能永遠不讓司和暗月知道的。

阿蒙沒有想過要永遠地欺騙，他只要一時的干涉就好。

而這其中，很重要的，就是對赫卡忒的安排。

在第一次的輪迴中，阿蒙將喀西特選為自己的棋子，然後降下自己的化身——亞蒙神，他親自給了喀西特一些神力，讓她變成了赫卡忒，成為了大魔女，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大魔女。這一切，也就留在了世界的記憶里。阿蒙甚至讓世界相信了赫卡忒其實就是莉莉絲的三個分身之一，而莉莉絲的肉身就是司，這些虛假的記憶自然也都被世界所深深地銘記。

而這些，一直到很久以後，才被暗月分辨出來。

這一切阿蒙能夠做成，也並不全是巧合，正如前文所說，心世界其實就是術對「故鄉」的記憶的還原，「心世界」最開始所有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故鄉有過的，不過後來有外來干涉之後，就多了很多原本的「故鄉」所沒有的東西。在原本的「故鄉」里，在「故鄉」的歷史進程里，就是有着喀西特這個魔女的，在原本的歷史里，她也是禍亂了整個馬太亞，不過最終她死在了救世主依哲特的手裏。喀西特在死後，靈魂就沒有消散，而是在無數年以後，再次轉世重生，而那個時候，她就是轉世成赫卡忒了。

所以說，阿蒙只是提前了這個進程，並稍稍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變罷了。

心世界裏誕生的這個赫卡忒，其實本也只是依附於術的執念，術是故鄉的執念所化，術擁有着故鄉的一切記憶，所以她自然也記得故鄉的赫卡忒，而心世界的赫卡忒就是以術的記憶而形成的，在阿蒙的幫助下，她自己獨立了出來，併產生了更大的野心。

在術和後來的司還有暗月不斷地回溯一切的時候，赫卡忒也在不斷地探尋着世界的真相，而在她了解得足夠多的時候，她就產生了取代暗月，取代司，自己主宰這個世界的野心。哪怕這個世界在中世界的很多管理者看來，不過是個虛假的夢境，是個他們不屑於承認是世界的世界，可在赫卡忒看來，這個世界就是一切的真實，就是她所看到的真實！

於是，配合著阿蒙的化身亞蒙神，赫卡忒在心世界完成了一系列的佈局，而這其中，她做的最成功的，就是增加司和暗月之間的裂痕，讓司和暗月她們兩個之間產生信任危機，讓司產生對她赫卡忒的信任。

藉著這股勢，赫卡忒甚至是成功地讓司在傳教中坑到了暗月，明明是要完成統一南大陸和統一思想，再度把世界的主導權拿到手裏而進行傳教的，卻因為赫卡忒從中作梗，讓司堂而皇之地說了一番「超人理論」，這直接讓暗月的再次將世界凝聚的努力成為泡影，而暗月也不得不奪取司的軀體，哪怕是藉著「超人理論」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可更加危機的，是司的靈魂脫離之後，也投靠了赫卡忒，這讓暗月也出離地憤怒。最終，暗月想了一招「引蛇出洞」，她主動對卡米拉學院和黑森林館的那些司所看重的小女巫們動了手腳，讓司全部看到，而這時候自以為已經成神且可以碾壓暗月這個凡人的司，果然就這麼只身前來了。

看重司這麼輕易地中計，其實暗月自己也是在苦笑，她真是太了解自己，太明白自己這種性格，真的是沒法改了。在這一次接觸到司之後，暗月直接就下定了決心，她把司丟到了過去，也把最後的希望交給了司。

她終於想起司是從何而來的了……

某個冬日，她曾短暫地恢復了記憶，後悔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想要自己變成從前的樣子……她想要自己就只是自己而已……只是「私」，而不是其他。

在一片雪水融化光了之後，司就從她的記憶中走出了，而她，卻在那之後進入了黑暗，也忘記了一切。一直到很久以後，再次遇見司，才慢慢想起這一切。

她也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也曾是司。

這一刻，她卻只能流淚。一如那時融化的雪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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