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姚慕堇走在前,李小婉走在後。
紫藤蘿包間位於浪琴灣西餐廳二樓最里側,僻靜優雅。
「我聽小沁說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強，希望今天不要讓我失望。」姚慕堇站在包間門前，沒有回頭,背對着李小婉顧自說道：「記住,廣茂的利益是唯一的考量。」語畢,不等李小婉應聲,便擰開了房門。
在姚慕堇說這些話之前,李小婉以為這又是一場惡作劇。但姚慕堇說話的口吻是嚴肅的,甚至有些冷酷。簡短的囑咐讓李小婉意識到，正在進行着的的確是工作。
「不好意思，久等了。」姚慕堇走進包間，微微欠身說道。
「喲,姚總還會不好意思啊！快別開玩笑了，趕緊給我們介紹下讓你不好意思的美女吧？」說話的人是姜蘇安的經紀吳菲，目光已然落到了李小婉身上。
「吳姐這麼急，不是看上我的人了吧？」姚慕堇打趣道，回頭望了眼李小婉。
李小婉抿了抿嘴唇，沒有微笑，也沒有板臉，自然而然地接受旁人的打量。但她的心裏是不痛快的，因了姚慕堇那句「我的人」。那樣輕浮隨便的說法，令李小婉厭惡。
「姚總的人，我可消受不起。快坐，慢慢聊。」吳菲依舊在看李小婉，與姚慕堇唱起了雙簧似的，扭頭對姜蘇安說：「都說我們蘇安漂亮，我看姚總的人不比我們蘇安差。蘇安，你看，姚總都把對手給你送到跟前了！」
「吳姐可別拿我說笑！這位是廣茂的優秀經紀人，李小婉。」姚慕堇抬手，輕輕帶過了李小婉的手腕，將李小婉拉近到自己的身側，親昵地說：「小婉，這是姜蘇安小姐，和她的經紀人吳姐。你們認識一下，後續很多事務需要你和吳姐接觸。當然，我們吳姐可是個大好人喲！」
李小婉點點頭，先向吳菲伸出了右手，禮貌地微笑道：「多多關照，吳姐。」姚慕堇話里的意思，她立馬就明白了。如果姜蘇安是一艘航船，那麼吳菲才是真正的舵手。而吳菲無疑與姚慕堇是十分熟悉的，否則也不會這般肆無忌憚的說笑了。
「好說。我們姚總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吳菲躬身接住了李小婉的手，笑道。
這個開場姚慕堇很喜歡，因為李小婉顯然是個識大體的女人。
「姜小姐，我是你的影迷。今日見了，您比電影更漂亮！」李小婉側身又向姜蘇安伸出了手，笑容綻放得更開，眼裏滿是真誠坦然：「您在《秋日》中的表演，我個人真的非常喜歡。很高興見到你，還請多多關照。」
姜蘇安本是厭煩這樣的會面的，一直無心地做着花瓶。但李小婉提到了《秋日》，叫她的心情忽地好起來，輕輕接住了李小婉的手心，臉上盪開笑意：「李小姐謬讚了，謝謝你的喜歡。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以後也請你多多支持。」
事實上，《秋日》是一部失敗的影片，票房將將過了保本線。在名氣上，遠不如姜蘇安其他代表作，知名度極小。對於這部冷門的電影，姚慕堇與李小婉在事後進行了一段詳細地談話。
「你真的喜歡姜蘇安，喜歡《秋日》？」姚慕堇忍不住地問。
「我是這麼說的，有問題嗎？」李小婉不在意地回答。
「不，我是問你說的真的？」姚慕堇蹙起了眉頭。
「看來我也有做演員的天賦，呵。」李小婉愉悅地笑了起來。
「看來我要對你，更用點心了。」姚慕堇若有所思地道。
「不必麻煩，我說過會配合您的工作。」李小婉收斂了笑意說。
「你怎麼猜到是《秋日》的？」姚慕堇饒有興趣地笑着追問。
「女人都有缺憾情節，這部片是她從影以來反響最差的。」李小婉回答的很正經，就像她正經的表情：「但其實這部片的導演編劇都很不錯，她沒有選錯，市場有時候不那麼靈敏。有遺憾才更想要得到贊同，不是嗎？」
「你呢？你有缺憾情節嗎？」姚慕堇忽地轉了話題，挑眉問道。
「沒有。」李小婉乾脆利落地說，心口卻猛地一疼。
「是嗎？但願如此！因為，我並不懂得欣賞遺憾。」姚慕堇不着邊際地說。
談話到了這裏戛然而止。而紫藤蘿的會面才剛剛開始。
「姚總，實話實說，鍾導的電影原本我們很有興趣，但是她現在的狀態看起來真不怎麼好。」吳菲很快說到了正題。她是業內著名的經紀，從業十多年，眼光一直獨到。
姚慕堇垂著目光看桌上擺放的漂亮瓷碟，嘴角留了一抹笑，卻並不答話。
李小婉明白，姚慕堇是要她說。
「吳姐，狀態這種東西，今天好，明天可以不好。但名聲卻是長久的。如果蘇安能再次出演高質量的文藝片，蟬聯影后。其中的價值，我想您是明白的。」李小婉真誠地看着吳菲說，頓了頓，又看向姜蘇安道：「廣茂會對影片提高最好宣傳團隊，製片出品也是廣茂的強項。即便是文藝片，我想有了您與廣茂的結合，也必然能創下好的票房。何況，我們要推出的新人，質素也非常高。」
路璃和姜蘇安。李小婉忽然笑了，她想到了路璃，想到了路璃和著名的姜蘇安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裏。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不久前，她還和路璃在同一個屋檐下，做着那麼無聊的營生。在不久之後的今天，她與路璃又聯繫起來，因為這樣高雅的理由。
「小婉說的有道理。可是，鍾導的劇本還沒有出來。我們需要預知題材，好做風險計算。姚總，文藝片拍不好是要遭人罵的。那些影評人罵起人來，可不管你長得好不好看喲！」吳菲喝了口白水，沖李小婉笑笑，繼續說道：「況且，男主角也還沒有定。變數太大的事情，我們多談無益的。」雖然這話吳菲是笑着說出來的，但確確實實是個軟釘子。
李小婉還欲開口再說，胳膊卻被姚慕堇抓住了。
「這戲，沒有男主角。」姚慕堇不動聲色，說的恰是勁爆極了的消息。
「姚總這是什麼意思？」姜蘇安詫異地問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姚慕堇抬眸，眼波流轉里皆是風采，慢慢說道：「我和鍾導深入談過，她主張拍一部話題片。當然，她的想法很有趣。現在華語電影里，好的同性電影並不多。這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不知道蘇安你，有沒有興趣做呢？」
此話一出，莫說姜蘇安，連吳菲都呆了半晌。
李小婉不可置信地盯着姚慕堇絲毫未變的臉色，倏地又想到了路璃。倘若姚慕堇在說真的，那麼路璃豈不是要出演這個「男主角」？她不願意路璃冒這樣大的風險，更不願意在大熒幕上，讓無數的人看路璃與別的女人戀愛。雖然這願望顯得如此的狹隘，但李小婉卻管不住自己。
「姚總，你確定這是對的？」李小婉來不及多想，脫口問道。
姚慕堇聞言，眉頭忽地緊蹙起來，轉頭目光灼灼地凝視着李小婉。她沒有回答李小婉的問題，甚至一個字都沒有說，只如此靜靜地望着李小婉，直望得李小婉感覺到后脊發涼。
「這事我覺得不可行，蘇安不能冒這個險。」吳菲一語道破了顧慮。
「風險越大，收益越高，我們常說的話，吳姐忘了嗎？」姚慕堇也不急，指尖落在桌上，摁出了個淺淺的印記，「況且，突破對於女演員來說，無異於重生。我想蘇安並不想停滯不前吧？」
「過分突破跟自殺有什麼區別？」吳菲面露慍色，看似很不滿意姚慕堇。
「過不過分，還要看蘇安的意思。我聽說最近麻佑祥與一個叫作卓沐辰的嫩模走的很近，也不知是真是假。麻佑祥似乎還為那個小模特介紹了不少名導，圈裏風言風語的傳開了。今天這裏沒有外人，我就坦白地講吧！」姚慕堇不緊不慢地說，眼神盡數落在姜蘇安的身上，徐徐道：「與一個嫩模爭風吃醋，我想不是蘇安的風格。實話說，廣茂與她接觸過。若是蘇安你不同意出演，有麻佑祥在中間穿針引線，我不排除與她合作。」
姚慕堇話音落定，周遭忽地安靜下來。
「不用說了，我同意。」姜蘇安站起了身子，拳頭捏得緊緊的。
「蘇安，你幹嘛！」吳菲噌地起身，朝姚慕堇擺手道：「別聽她的，我們還需要再考慮考慮。這畢竟是件大事，團隊會議商討后，我再給你答覆。」
「不要商量了，我同意。」姜蘇安面沉如水，依舊說着同樣的話。
「你瘋了！」吳菲氣得直搖頭。
「別着急答應，我可以給你們時間思考。廣茂一向以人為本，你若不拒絕我，我也不會輕易去找卓沐辰的。更何況，我與鍾導都認為，這個女主角非你莫屬。」姚慕堇拉開椅子，走到姜蘇安的身側，眼睛卻在看李小婉。她見李小婉深鎖著眉頭，見那淡薄的面上浮了層愁雲，一時竟愣住，忘記了要與姜蘇安說的話。
直到姜蘇安再次開口，說道：「我希望這次的合作，能夠達到最好的預期。」
姚慕堇這才回過神，對姜蘇安禮貌地微笑，篤定道：「必然可以。」
「合作的事我們稍後細談，今天就到這裏吧！蘇安也不大舒服，我們還是先走了。」吳菲適時打斷了這兩人的對話，站到姜蘇安和姚慕堇的中間，打起了哈哈：「具體的情況還要具體分析，蘇安太感性了。姚總，擇日我們再聊。」
「也好。王秘書，送吳姐和蘇安。」姚慕堇也不逼迫，讓開身子，回頭吩咐道：「從後門的車庫走，王秘書打個掩護。」
不消片刻，紫藤蘿包間里就只剩下姚慕堇和李小婉了。
「你有什麼想法，小婉？」姚慕堇要了瓶葡萄酒，顧自倒了一杯，卻不急着喝。此時，正捏著高腳杯，細細地看杯里暗紅的液體搖晃。她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李小婉，依舊是一雙深鎖的眉。
「你在詐姜蘇安。」李小婉也不迴避，直接說道。
「何以見得？」姚慕堇來了興緻，淺抿了口酒，讓酒香在口腔里四溢開。
「我只關心路璃。」李小婉倏地抬頭，完全沒有回答姚慕堇的問題，兀自說道：「你怎樣達到目標是你的事情，我只關心路璃。我不同意你的做法。」她思考了很長時間，要如何表達出這種不同意。而當思緒轉化為語言的時候，沒想到竟是如此的直白。
姚慕堇微怔，指尖在高腳杯上輕輕地來回撥動。
「路璃可以有更好的機會，不應該是這樣的。」李小婉正色又道。
良久，紫藤蘿內靜悄得嚇人。唯有高腳杯中的紅酒，在慢慢地晃蕩。
「我對你說過，女人太專一是要吃虧的。你似乎不大明白我的意思。還有，我也說過，凡事以廣茂的利益為先。路璃？對廣茂來說，她僅僅是一件商品。我可以包裝她，當然也可以包裝卓沐辰。單蔚然，我很喜歡；麻佑祥，我也很喜歡；你，我更喜歡。所以，不要跟我說我不喜歡聽的話，嗯？」姚慕堇幽幽地說道，語畢一口飲盡杯里的紅酒，將酒杯推到李小婉的面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對不起你的人，從來不是我。」
「對不起我的人？」李小婉喃喃重複，心思倏地沉到了海底，面上卻依舊是淡的，只道一句：「她沒有對不起我。沒有。」
關於路璃，該是個秘密。李小婉幽幽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很嚴肅地又加了一場戲！~~姚總你造嗎！！！~~
路璃的存在感在於小婉的心裏~~~姚總還需努力哦~~~~~
鼓勵作者菌，踴躍留花花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