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繪浮生(13)【快冒泡辣】

114.繪浮生(13)【快冒泡辣】

(13)

「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沅之淮含笑地看着她的臉變得更白,聲音極輕,卻猶如石頭砸在她心上。

頓了許久,她僵硬地扯動嘴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在她擄他進寨子時爹爹並不認識他,怎麼會如他口中說的毀了他的全家。

謊話!

他肯定在騙她窠!

「我沒騙你,也沒有騙你的必要。」他看穿她的心思,黑瞳陰寒詭譎,「之前我說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釋迦山。」

見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沅之淮冷笑道:「我本以為這一切會花許多時間才能有機會告訴你,不過既然你現在主動問起當年的事,我也無需再顧及你的感受。你想聽,我就告訴你。燔」

聽他這麼說阿敘立刻張了嘴,無數問題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卻在到達舌尖時硬生生壓了回去。

最終凝成一句:「什麼時候去釋迦山?」

對於這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沅之淮只是挑眉笑笑,眼底藏着冷輝,道:「十天後可好?」

阿敘聞言一愣,她以為他會說現在,又或者是明日,綉眉擰緊,默不作聲。

沅之淮起身,靠近桌沿的茶杯隨着他的動作搖晃幾下,最後茶水打翻。

一句話都沒說,開門大步邁出,不過幾步,阿敘就聽見了蘇寅清招呼沅之淮的聲音。兩人簡單聊了幾句,不知聊到了什麼話題,蘇寅清竟哈哈大笑起來,阿敘從窗戶看去,正好看見蘇寅清一臉促狹地推了沅之淮一把,而沅之淮沒有躲閃,嘴角的弧度好似一把銳利的彎刀刺入她的心口。

感受到痛楚,右手自覺地附上心口的位置。

薄薄衣襟下,心口那道凸起的疤痕硌疼了她的掌心。

眼前光影閃過,最後歸為平靜。

鬆手關上窗戶,阿敘面色複雜地進了裏屋。她沒看見,就在窗戶完全闔上的那一瞬間,正和蘇寅清交談正歡的沅之淮微側過臉,目光如炬落在窗格上。

「沅大哥很喜歡姐姐呢。」蘇寅清掩嘴偷笑。

沅之淮淡淡一笑:「是啊,很喜歡。」喜歡的差點殺了她。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咻得攥緊。

深夜

因白天的刺激,阿敘再次被夢魘住。

夢裏,釋迦山上的桃花還沒凋謝,沅之淮的頭髮剛剛續到肩膀處,爹爹還再貪嘴,蕈衣以及所有兄姊也都還活着。

「小沅子,看見小敘沒?」馬哥哥的嘴裏叼了根狗尾巴草。

沅之淮正在樹下盤坐,誠心誦經,聽見問話,如實道:「下山了。」

「又下山!?」馬哥哥吐掉狗尾巴草,用手背蹭了蹭嘴,語調頗高,「這小妮子最近往山下跑的倒是勤快昂,以前讓她下山採買東西都要哼唧半天,嘖嘖。」

沅之淮聞言只是笑笑,並未接話,微風撩起他額前的碎發,長睫顫動。

馬哥哥撿起了狗尾巴草,正在逗弄他的鼻子。

他邊逗邊碎碎道:「我說小沅子你都來寨里一年的,每天都在背那個什麼經,又不是身染殺戮,幹什麼要佛祖保佑你啊?」

聽到這番話,沅之淮停下動作,緩慢睜開眼,漆黑的瞳仁看的馬哥哥不禁一怔。

他卻是一臉平靜,既沒被打擾的憤怒,也沒笑馬哥哥方才那些話,只是淡淡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今後也不會有。我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善人。」

馬哥哥再愣,「你說的什麼,我沒聽懂。」

合上腿上的佛經,沅之淮站起來,抖抖發麻的腿,拂開被風吹飛到臉上的頭髮。

天空裏還夾着少量粉色的花瓣。

「小阿敘應該快回來了,我去做糕點,失陪了馬哥哥。」

盯着沅之淮遠去的背影,馬哥哥仰天長嘆一聲:「好好的小沙彌硬是被小敘折騰成了糕點師傅,真是造孽。」

煩躁地揉揉自己的頭髮,低聲抱怨道:「好歹我也是哥哥,做了那麼多都不給我吃,小敘這隻鐵公雞!」

就因為這句話,躺在床上的阿敘眼角沁出了淚。

夢境還再繼續。

她看見自己滿臉喜悅地跑回屋子裏,沒見着想見的人的身影,烏黑的眸子轉了轉,折身向廚房跑去,人還未到,鼻子已經靈敏地嗅到了空氣里的特殊香氣,登時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沅之淮!」她急急衝到灶台前,眼巴巴地盯着蒸籠,扯動旁邊人的袖子,急切問道,「還要等多久啊?」

沅之淮無奈一笑,「馬上。」

「喲嚯!」她高興地直接蹦了起來,袖子裏藏着的東西也隨着這個動作掉落在地。

叮——

清脆的聲音,是把匕首。

拾起匕首,阿敘懨懨道:「還說給你個驚喜呢,驚喜沒了,還掉在了地上。」拍掉灰塵,阿敘癟癟嘴,「好多灰,都髒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

手伸過來,沅之淮拿着匕首看了看,發現刀柄上刻着歪歪斜斜的「一生相守」四個字,不禁笑出聲:「你刻的?」

阿敘垂下頭,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這把匕首是她在上次下山時在兵器譜定的,大致說了下使用人的一些特徵后,店家囑咐她半個月後來取,今日剛好過去半個月,所以她一大早就下山了。

刀柄上本來沒有「一生相守」的,是她後來心血來潮加上去的。刻的時候差點還傷到了手。

「怎麼樣?喜不喜歡?」她殷切地盯着沅之淮的臉。

「還不錯。」沅之淮笑,「就是這四個字丑了點。」

阿敘登時大怒,伸手就去搶,「拿來拿來!既然嫌丑就給我!」

沅之淮靈敏地躲開她的手,把匕首揣進袖子裏,冰涼的食指在阿敘泛紅的鼻尖輕輕一刮:「送都送給我了,再丑我也要。就像你,再像個母老虎,我也同樣要你。」

阿敘瞬間氣的哇哇大叫:「沅之淮你居然罵我是母老虎!!」

爽朗的笑聲夾着大叫響徹釋迦山。

灶爐里木柴發出噼啪聲。

「小阿敘,你知道你說過最正確的一句話是什麼嗎?」他和她依在樹梢上,一同仰頭看着深藍天空裏的群星。

「什麼?」她困惑道。

「你說,你是我的劫。」輕輕一笑,是同意,是無奈,亦是喜悅,「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死在你手上。誰讓你是我的劫呢。」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吃多了才去殺你!」阿敘哼哼,懲罰似地撓亂他的頭髮,幾不可聞地加了句:「喜歡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傷害你。」

這句話還是一字不落地被沅之淮聽見,嘴角弧度擴大,一雙眸子比星星還璀璨。

趁著某人嘟囔的時候,他側過頭,在她眼角印上一吻,並輕聲道:「我也是。」

時間彷彿被靜止一般,直到阿敘漲紅臉大聲抱怨:「怎麼不是嘴啊!」

「……」

沅之淮無力扶額,然後再某人還再嘰嘰喳喳的時候,低頭吻住她的唇。

你說你是我的劫讓我跟你走,我聽話,跟你走了;你說你愛吃糕點,我記下,學習后做給你吃了;你抱怨我沒親你的嘴,我笑了,然後重新吻了一次。

「小阿敘,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他們只記住了動聽的情話,卻完全沒想到之前說的有些事會在後來一語成讖。

恢復清明的那一刻,阿敘強迫自己重回夢中,不願醒來。

無聲的淚順着臉頰流了一程又一程,她緊緊攥著被子,心臟驟疼。

沅之淮……

沅之淮……

沅之淮……

……我們是否真的回不到從前了?

隔日,蘇寅清興高采烈地告訴她,婚事已經訂好了。下個月十八號。

阿敘點點頭。

下個月么?

足夠她和沅之淮互相坦白了。

十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儘管蘇母再三央求她留下,阿敘還是坐上了去釋迦山的車。

與大家依依惜別後,車軲轆滾動,不多時就已經出了冀湘。

馬車裏,阿敘靜靜地看着沅之淮,聲音也是出奇的平靜:「冀湘到釋迦山大概要走多長時間?」

「三天三夜。」

聞言,阿敘立馬蹙眉。居然要這麼久?

「沒有近道?」她不死心的問道。

「有。不過是懸崖峭壁,馬車上不去。」

「那就算了。」她恐高,萬一跌下去就慘了。

沅之淮輕輕應了一聲,旋即看了她一眼后,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阿敘見他這樣,心下疑惑。

其實早在幾天前她就發覺沅之淮有點不正常,氣色越來越差不說,就連睡覺的時間都比平常多了一倍。此刻認真打量他后才發現他的臉居然透著青光。

青光?

阿敘的眉頭越發蹙得緊了,強烈的不安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馬不停蹄地連趕兩天後轅馬終於承受不了負荷,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阿敘看着死去的馬和翻倒的馬車,目光下意識投向站在一旁的沅之淮:「接下來怎麼辦?」

沅之淮抓着玄娘的手臂,紅的慎人的嘴唇挑起弧度,言裏帶笑:「只能走了。」

「你找的到路?」

「跟我走吧,不會把你弄丟的。」他還記得某人是個路痴。

阿敘的臉一僵,撤回視線。

接下來他們確實是在走路,不過沒走一會兒沅之淮便兩眼一番昏倒在地。從下車開始他的手就一直抓着玄娘,這一倒,玄娘也避不可免的一起倒在地上。

聽見響動,走在最前面的阿敘回過頭來——明明她不知道路,卻堅持走在最前面,怕的就

是看見兩人依偎的樣子失了心神。

見兩人都倒在了地上,她趕緊折回身,扶著沅之淮坐起來,一個字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是一口鮮血噴在她身上。

阿敘盯着那灘鮮血發愣,頃刻間,她的全身皆是冰冷異常。

「沅之淮,你……你怎麼了?」輕拍昏迷人的臉,入手是更為駭人的冰冷。

阿敘頓時慌了。

「沅之淮!你醒醒!」她搖晃着他的身子,結果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玄娘安靜地跪在旁邊,不悲不喜,只是盯着沅之淮被噴出來的血。

阿敘看到那雙長年空洞無神的眼睛裏此刻閃著異樣的光輝。

大腦反應慢了一拍,回神時,玄娘已經低頭舔走了沅之淮嘴角的血。

幾乎想都沒想,阿敘就推開了玄娘,然後狠狠地擦了擦沅之淮的嘴角,將他緊緊抱在懷裏。

「你幹什麼!」她的眼裏是暴風雪,若不是玄娘異於常人,早就被她的眼神給鎮住。

玄娘從地上爬起來,電光火石間,那條熟悉的銀色蟒鞭已經纏上了阿敘的雙手。

「你要殺我?」毫無溫度的聲音彷彿來自寒冰地獄,阿敘眼中殺氣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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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寫不了多長,看文的親請隨時做好我通知完結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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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浮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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