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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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錚睡了不足兩個時辰,便又起身去上早朝。

這天的早朝,果然如裴雲錚所說,參崔煜者甚多。

明玥不敢偷懶,這幾日也是壓了一堆的事,因也早早起來,陪着裴夫人用過早飯便與裴姝去查對採買的年貨,分派這個府里的大掃除。前個兒又有底下莊子上的人來交賬,裴姝將人留了,今兒等著見夫人。明玥瞧過以前的賬,不過洛陽的幾處莊子她還未去過,不大了解如今的實情,心想着等到明年春夏利於出行時該去看看。因只細細聽着,並讓青楸在一旁提筆記下,卻不多言。底下人回了話,得了賞,等走了也沒摸清楚這位夫人的脾氣如何。

裴雲錚中午沒有回來用飯,明玥便與裴姝一併吃了些,下午裴夫人瞧了莊子上遞來的單子,有不少洛陽特產的土物,遂要差人給鄭家送一些去,明玥便差邱養娘跟着去一趟。

邱養娘回來時又帶了好些回禮,裴夫人便笑着給分了,回來時明玥單問邱養娘:「府里昨晚可還好?」

邱養娘嘆口氣:「除了三房那邊還太平些,大老爺、大夫人以及二房那邊都是一宿沒睡。」

明玥點點頭,——昨日鄭明珠回到鄭家,不論與崔家的前事如何,她只要回來就勢必得與林氏清算的。

「那後來如何了?」

邱養娘稍稍放低了聲音:「大夫人說鬧了整一夜。二房的那位也是個能撒潑的,您知道,三姑娘在的時候她得顧忌著,後來三姑娘不在了,慕哥兒也不是親生,她強撐著一口氣罷了。現今大姑奶奶回來和她對質,她既不說認也不說不認,只扯七扯八地說起大姑奶奶已故的生母來。說來說去就將先夫人的病故都歸在的大姑奶奶的頭上,說她是個掃把星,命硬,專克親近之人。親生母親被她剋死,肚子裏的孩子也被她剋死,老太太被連累成眼下這樣,夫家不要她便對了,咒大姑奶奶這輩子都是孤獨終老的命。唉,估摸著二夫人早打算豁出去了,因而口中不加遮攔,盡使勁兒往人要命的痛處戳,激得她差點兒當場咬了舌!

二老爺在一邊勸,二夫人發了瘋全不為所動,又喊著要去燒祠堂,一會兒又說她瞧見三姑娘了,說家裏如何如何虧待了三姑娘。她這神神鬼鬼地鬧了好半晌,大家都有些發毛。結果這時候她一股子狠勁兒奔著老太太就去了,悶頭咚一下就撞了炕沿兒,老太太摸一了手血。這一下,以老太太眼下的精神哪裏經得住?當場就……」

邱養娘頓了頓,附到明玥耳邊:「當場就渾身打擺子,身下濕了一片。」

明玥微微抬頭,靜了片刻道:「祖母這一輩子是最重視體面的,人前必得光光鮮鮮,那麼多人都在跟前兒,她怕是受不了。」

邱養娘幫她攏了攏衣裳,說:「老太太氣得狠了,現也不準尋大夫,松菊苑的二門緊閉,誰也不見,恐怕得緩一陣子。」

「嗯,父親母親怎樣?」

「大老爺和大夫人倒還好,只是難免有些悶氣。二夫人這一撞堪堪余了口氣,但也就是這樣吊著了。老太爺念著二老爺和慕哥兒,原本打算過完年再將人送回燕州老家的莊子上的,但昨夜裏這一番鬧騰,已定了明日就送走。林氏無心戀生,近來又一直精神不濟,恐也撐不了多少時日。熬幾個月,到時也就說是病故,過個一年半載,總還要有繼室進門的。今兒我去的時候,大老爺和二老爺都在老太爺的攬月樓,大夫人說已呆了一中午了。」

明玥猜着老太爺是擔心因此事使兩房生了嫌隙,想來老爺子也是挺累。

邱養娘知道她並不關心林氏,只是擔心鄧環娘被牽扯進去,如今既沒有便也就此打住,轉而看看她道:「老身今日也見了四舅奶奶,瞧著模樣……府里多半要有喜事了。」

「哦」,明玥應一聲,過了大半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意思是表姐有喜了?可我昨兒才見了她,沒瞧出來啊,她自己個兒也沒說。」

邱養娘略有些好笑,說:「她自個兒怕也沒往這上面想呢。這些日子事情多,又都是沒有經驗的小夫妻,哪裏顧著這個?我是想四舅爺常帶着她舞刀弄棒,因臨走悄悄給大夫人提了個醒兒。」

明玥一下站起身,倒比鄧素素還高興,連轉了兩圈,方要說話就見邱養娘一臉嚴肅得盯着她的肚子,語調是語重心長:「您可先想想自個兒吧,按說四舅奶奶成親可是比您晚。」說着她又走近兩步,小小聲說:「今兒一提四舅奶奶,大夫人也惦起您,問夫人和二爺……房裏事可還好?要不要開了春家裏尋個大夫給您調理調理身子?」

明玥紅了臉,心裏咕噥一聲,忙按著邱養娘說:「這又不是能急得來的事情,我心裏有數呢養娘,現顧不上這個。」

邱養娘心道成了親,子嗣可是頭等大事,正要再說,屋裏進來股冷風,裴雲錚一面解披風一面隨口問:「甚麼有數?」

明玥大窘,一下起身道:「你回來了,沒什麼,在說昨兒老家莊子裏送上來的年貨。」邱養娘見她微微含羞的情態,只好暫且把滿肚子的操心都咽回去,先出去叫人打了熱水送進屋。

裴雲錚身上帶着涼氣,見明玥紅著雙頰,便故意拿手去貼她的臉,冰的明玥叫了一聲后又笑着要往她脖頸里蹭,幸虧明玥眼疾手快地抓住,逃得一劫。

他雙手冰涼,明玥抓在手裏搓了搓,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他掌心,而後才問:「今日朝上如何?」

「和先前想的差不多」,裴雲錚微吁了口氣:「今日一上朝便有言官參本子,長安城裏就屬這些事情傳得最快,他們先前便有耳聞,只等京兆府理出個一二三四,他們再決定參哪一家罷了。」

明玥道:「那崔氏族裏呢?」

裴雲錚正了正面色:「崔容與那日去而未返已說明了京城幾房的態度。倘若崔煜是身涉旁的案子,哪怕圈地殺人,崔氏族裏但凡能救都是要設法保他的,但唯獨於清譽一事上容不得。另有魯國公府是太子一派世人皆知,而崔容與的父親是政事堂主事,擔丞相之責,太子當然早有籠絡之意,只是這位崔相油鹽不進,半點兒口風也不松,至今仍是先效天下後效皇帝的態度,連皇上偶爾被他諫言頂撞幾句也是正常,遑論太子?

那日我半路攔下崔容與,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了他,連帶我們曾在他的小店裏見過孟瑛一事,是否再回府衙里只請他自便。我當時也是一賭,所幸他後來回了自己府里。昨晚伍二哥未能到家裏,應是被崔相悄悄請了去。

今兒早朝上,參崔煜的本子一遞,崔相第一個便站出來請大理寺之後嚴查,——昨晚魯國公連夜去過崔相府里,但想必沒有談妥,京中崔家顯然是下了要斷腕滅親的決心。

這姿態表明之後,崔相自個兒也告了病假,此舉不但成功避嫌將京中幾門摘得一清二楚,也藉著這個機會不參與當下之爭,實明智的很。而崔煜自今日已然停了戶部官務,需在家裏等著年後大理寺的問詢。此次還牽連到太子,今兒早朝上皇上的臉色着實不大好看。」

明玥笑了笑,卻見裴雲錚微蹙著眉,並不見輕鬆,她想了想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裴雲錚反握回來,沉吟道:「你明日辛苦些跑一趟滕王府。」

明玥「嗯」了一聲,隱隱生出一股危機感來,歪著腦袋壓低聲音問:「是不是得悄悄去?有什麼話要我帶么?我自己去還是與母親或小妹一併去?」

裴雲錚瞧她一副嚴肅又認真的模樣不禁失笑,說:「你去便可,只肖與平日一般,我與滕王交好人人皆知,沒甚麼稀奇。須得問一問滕王妃這最近的一個月里可有收到王爺的家書?與她說,我這裏已經許久沒有王爺的消息了。」

——滕王到如今還未回京。

明玥心底一沉,有些緊張地看向裴雲錚,裴雲錚卻忽然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別怕」,聲音在她耳後想起,「總有我呢。」

明玥沉默的點點頭,抓起他的手腕狠咬了一口。

第二日,明玥正好挑了幾樣莊子送上來的洛陽特產,自去了滕王府。

帖子一遞,立即就被請了進去,滕王妃略顯焦急,也不說那許多客套話,拉着明玥道:「你今兒若不來,我便尋到你府里去了。」

明玥隨着她在近處坐下,見她眼下烏青,面容很有幾分憔悴,心裏頭預感不好,忙問:「王妃可是有急事要告知?」

「我是要去問問,這些日子,裴將軍可有王爺的消息?」

明玥一聽,心涼半截,穩了穩神兒才說:「王妃,妾身今日來就是因着家裏二爺說他已許久沒有王爺的消息,讓妾身來問問,您這裏近一月可有收到王爺的書信?」

滕王妃臉色微變,僵硬地搖搖頭:「沒有。我這裏收到的最後一封家信便是在入冬的頭一個月,當時秋汛剛退,王爺的家書是與遞給朝廷的摺子一道回來的。信中也沒說甚麼,連他受了傷我都是從母后那裏得知的。信里只說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大約得耽擱一兩個月。」她頓了半晌,忽又起身快步往內室走,一面招呼明玥:「隨我來。」

明玥隨着滕王妃進了內室,也沒心思打量這雅緻的擺設,見她在裏間書架處一陣兒倒騰,片刻抱了只有鏤空花紋的木匣子出來,打開,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書信遞給明玥:「這是王爺最近的一封家書,你帶回去給裴將軍看看,可能瞧出點兒什麼旁的來?」

明玥輕輕壓住她的手,「王妃方才說,這家書都是隨着報給朝廷的摺子一路回來的?」

滕王妃點點頭:「不過都是由親近的府兵送回來。」

「但路上要途經多處驛站。」

滕王妃皺眉:「你是說,這些信可能被旁人拆看過。」

「若是能一路平安順利,王妃還在擔心什麼呢?」

滕王妃抓着信的手指一緊,回過神來又趕緊將木匣中的信件都拆開,——她極迅速地舉一反三,想到這些信件若當真能被人拆看,那對方倘使再細心些,在信中沒看出甚麼來,多半會懷疑到紙、墨上,興許這信已是旁人仿筆掉包的也未可知。

她想着,手心已薄薄出了一層汗。

——六封家書比對完,除了紙張有些許不明顯的好差之分外,筆跡看起來都是滕王親筆無疑。

可滕王妃心裏不踏實,不敢百分百確定,只好將擔心與明玥說了,好在滕王的家書都十分簡單,只大概說說那裏的天氣,讓滕王妃不必挂念,又囑咐她多注意自個兒的身子。明玥聽了心中也是無法,想了想裴雲錚交代的話,只說:「如此,王妃最好是進宮一趟。眼下若私自派府里的人的去尋,幾日內未必有結果,怕是只有皇上派的人方能安然無恙地出了這長安城趕往南方去。」

——可是滕王南下治理洪災雖是太子推舉,但眼前他們都在京里,完全不知這半年內滕王在外是否曾遭過暗算,無憑無據,只靠着兩個月不曾收到家書便想讓皇帝派人南下顯然太難。

明玥又道:「雖說近來王爺沒有摺子回來實屬正常,但畢竟到了年根兒,自入秋起,皇上的龍體也不大安泰,想必挂念著王爺,皇後娘娘定也是。況且,今兒早朝的事王妃也應聽說了,太子殿下和崔家……」——此時不去還更待何時?在宮裏如何旁敲側擊,要靠滕王妃好下一番功夫。

滕王妃深深頷首,纖瘦的身子雖病弱卻並不顯得無助,她微帶凜然地沉默一會兒,道:「王爺隻身在外,就算將性命留在宮裏,我也自當求得父皇應允。」

明玥往院中掃了一眼,退後三步,鄭重地給她施了一禮:「王爺尚未回京,還請王妃一定保重自己。」

滕王妃上前親手將她扶起,「王爺離京前曾交代過,萬事皆可託付於雲哥兒。現盯着你們的人必不比盯着我的少,你們更要多加小心才好。」

明玥點頭應是,也不再多留,直接回府。

滕王妃思慮了一陣兒,覺得自己還應請得一人一併入宮,她換了身衣裳,吩咐貼身的嬤嬤:「去將王爺先前尋人給公主做的鞭子拿來。」

嬤嬤片刻將東西捧來,「車已備好了。」

滕王妃頷首,「去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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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七,戶部侍郎崔煜遭彈劾暫時停職待查,崔氏族中有在朝的紛紛告罪避嫌;太子因有門客涉及其中亦受牽連,皇帝命其閉門自省三日,整規門下;時值隆冬,皇上聖體違和,又因此事動怒,大有欠安,越王夫妻、朝陽公主、滕王妃俱進宮侍疾。

期間,滕王妃累倒一次;朝陽公主在父皇近前侍奉,寸步不離,熬紅了眼睛。

臘月初十,因帝疾,常念皇三子滕王,派人南下宣旨召回京中。

這一去又有快十日沒有消息,長安城裏的百姓似乎感覺不到這個臘月里的冬寒,他們照樣的過臘八、祭神佛,議論議論城中的大事小聞,街市巷尾儘是賣蘭芽、胡桃等物,又不時有佛會,還有僧尼講經化緣,永寧門外的宮燈已點,夜間也是一片燈火通明,無比繁華熱鬧。

然而皇宮裏卻絲毫不顯熱鬧,只籠著隱隱的緊張和壓抑。

皇帝靠坐在龍床上,將侍疾的妃嬪都趕了出去,只留皇后一人。

夫妻兩個相對良久,老皇帝一閉眼,極痛心地嘆了口氣,眼圈微微紅了。皇後身子一顫,「老三他……?!」

皇上也是眼眶發酸,伸手徐徐握住了髮妻的手,微哽著聲道:「是朕疏忽了!興許該早早將他放出京去,另封地為王。他軍功遠勝太子,朕想過他日多半要遭忌諱。可是又總想着他們是親兄弟,總有骨肉情分,況且自前朝起,與突厥、高麗、漠北之戰不斷,朕曾不斷敲打太子,要念骨肉之情,要有容人之量,老二、老三都該是成為他的臂膀的!可惜……」皇上吁出的氣有些發抖,「朕沒想到他當真如此心狠手辣,尚等不及朕閉眼他就要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了!」

皇后的眼淚已止不住,尚且抱着一絲希望:「皇上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那慶兒?興許不是太子呢?他們兄弟間一向很好,太子不會的……」

「朕比你更希望不是。」皇上一激動,連連咳嗽起來,「那日老三媳婦進宮,她未敢明說,但話鋒里無不暗指太子有意要害老三。我當時大怒,氣她挑撥他們兄弟感情,命她撞柱謝罪。你也是在的,那孩子倒對老三全心全意,指天發誓,沒有絲毫猶豫便一頭奔過去,若不是朝陽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腳,當時恐怕也是沒命了。我口中那般說,可你明白,心裏實也是不安。遂派彭剛帶了一十四人南下給老三傳旨,這些你都曉得。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們走後,我心裏越發難安,於是又暗派了宮中四名侍衛悄悄尾隨而去。」

皇上坐直了身子,眼裏蘊著難言的憤怒和傷心:「幸而朕暗中又派了人,你猜猜他們怎樣了?」

皇後下意識搖搖頭,老皇似也只是這麼一問,不等她猜自己便冷笑了一聲,續道:「彭剛一行人在巢縣便遭人截殺!屍體被沉了江,四個侍衛打撈一整日方尋到彭剛的屍首,細加查驗,才在他嘴裏找了這個!」

老皇摸出一物,擲在皇後跟前。——那是約兩個拇指肚大小的一塊兒小圓牌,圖案像個火字,橫著一看,方能瞧出是個太字。皇後手一抖,死死盯了半會兒,忽用力砸了兩下心口,差點兒撅過去。

老皇指著那牌子,鐵青著臉道:「彭剛是朕派出去的人,他明明知道,卻敢在半路截殺,是何居心?倘使朕不曾另派人暗中跟着,根本不會得知此消息。從長安到江南,快馬來回也需半個月的時間,現下從北到南一路多雨雪,就得二十日左右,怎麼着也得過了新歲,那麼,在朕得到消息之前,他又會做出甚麼事來?」

皇后閉了閉眼:「那慶兒呢?」

「尚沒有消息,他八成已離了江南往長安趕,但以那逆子敢暗中劫殺彭剛等人來看,應是凶多吉少。」

皇后怔怔地,看着自己蒼老許多的夫君忽而悲哀起來,嗚咽出聲:「他們兄弟三人,幼時最是懂上孝下悌,從見不得旁人欺辱自己兄弟半分,今日卻……啊啊!」她心中大慟,忍不出大聲哭出來。

老皇帝也極是痛心,他登基兩載,龍椅剛做出點兒感覺來,親兒子就要往下趕他了,他是真難過,不由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有溫熱刺眼的東西滴在了明黃的龍床上,一點點滲開,由鮮紅變為暗紅。

「皇上!」皇后大驚,慌亂地拿起黃絹擦拭,一面沖着殿外喊道:「來人!」

皇帝卻緊緊抓住她的腕子:「莫要聲張。方才朕與你所說之事也尚且只有你我二人知曉,天下方定,朝中亂不得。你除夕之前哪裏也莫要去,便移來這暖閣中陪着朕吧。」

皇后本就又傷心又驚慌,聞言愣住,顫聲道:「皇上連我也信不過了嗎?」——怕她給太子遞消息?

皇上疲憊地搖頭:「朕……是怕你心軟。」

外面的老太監躬身進來,輕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太醫已等在殿外了。」

皇上緩緩用黃絹拭乾凈嘴角,又漱了口,這才吩咐:「讓他進來吧。」

等太醫給皇上診完脈,皇后回到西暖閣時發現外面三三兩兩的當真守着禁衛。

皇帝服了葯,小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全黑,他睜眼看着帳頂,良久才叫了一聲:「龐濟。」

「在」,禁衛軍統領龐濟躬身進殿。

皇上坐起來,靜默了半晌,吩咐他:「你帶上崔提,去將崔相給朕請來,他若託病,便是抬也將人抬進宮來。」

龐濟剛要應聲,皇上又道:「之後,你悄悄去一趟北軍大營。」

龐濟附身過來,皇帝低低說了幾句,他便躬身告退,披着夜色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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