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成行
蓊蓊鬱郁的樹海，暑風吹拂便沙沙作響，樹林里，一名老翁扶著拐杖在林中緩緩而行，他時而停下時而前行，時而佇足傾聽，不遠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遲疑了下，隨即直起身子迎上去。
才繞過一棵老榕，就看到前方奔來一未留頭的小廝，聽到動靜的小廝抬頭看到了他，忙揮手招呼，「湯爺爺。」
「你怎麼來了？」湯總管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小廝抬頭朝他笑了下，「姥姥叫我來找您的，祠堂來了貴客。」
貴客？
跟着小廝回到祠堂外的山道，就見祠堂外有人牽着高頭大馬候在樹下，有人眼尖，看到他們來了，忙轉身向坐在樹下的一名年輕人低語，年輕人起身朝他望來。
湯總管看着年輕人就是一愣，真像啊！
他疾步上前施禮，「杜少爺？」
「是，湯總管。」
互相見禮后，就在祠堂外的大樹下坐定，湯總管看着杜雲尋不勝唏噓。
「你見過我？」杜雲尋接過小廝送上的茶水，許是近來帶孩子習慣了，朝小廝笑了下，小廝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瞠大了眼睛呆木木的，好半晌才退下去。
「見過你祖父母、你爹娘。」眼前的年輕人卻比他的祖父、父母生得更出色，應該是承襲自他的親祖母吧？
可惜的是，她們婆媳兩都去得很早，沒能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
杜雲尋跟湯總管閑聊許久才離去，他們一走。小廝就冒出來了，「湯爺爺，剛剛那位少爺生得真好看，還好客氣，瞧，他還給我糖吃呢！」
湯總管低頭看了眼，「別吃多了，仔細牙疼。」
「知道。」小廝舔了口糖，小心的把糖收到荷包里，「湯爺爺。方才那位爺生的真好看。」
「嗯。」
「他來找您幹麼啊？」小廝捧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剛吃甜就喝茶，平常覺得順口的茶水立刻就變得苦澀了，小臉蛋皺成了包子臉。
湯總管看着好笑，可又怕貿然笑出來。小傢伙會惱羞成怒便忍着笑。輕咳了幾聲。「我不知道。丁三夫人可知道今天有客來？」
「她不知道，不過她身邊的婆婆和丫鬟有看到那位客人。」小廝翻了白眼，沒說那幾個丫鬟看到貴客。臉都羞紅了，還故意回房去換了衣服梳了頭髮，他娘說那就是女為悅己者容，可人家貴客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啊！
湯總管笑了下，讓小廝回去找他姥姥，自己徑自回房去，本以為杜雲尋大概是路過，進來討杯茶喝歇個腳，不會再來了，誰知此後，短短十天，他就來了五、六趟，而且每次來都不是空手而來，有時是京中知名小吃，有時是幾壇美酒，或是帶着哄孩子的小玩意兒來，可把祠堂里侍候的幾個小廝、小丫鬟樂壞了！
他們幾乎是在祠堂附近長大的，沒下過山更沒進過京，對外頭的世界很是好奇，常常圍着杜雲尋的人問東問西。
其實丁老夫人曾問過他們，想不想讓這些孩子進府侍候，湯總管覺得要先讓這些小傢伙學過規矩再進府，只是才學沒多久，丁三夫人主僕就來祠堂了，見識到丁三夫人主僕后，小傢伙們學習的進度變慢，心思也複雜了。
湯總管為此很傷腦筋，現在又來了杜雲尋的人，和丁三夫人的人不同，他們很積極，忠心侍主，跟侍候丁三夫人的婆子及丫鬟的貪婪偷懶完全不同。
這日，送杜雲尋出門時，丁三夫人特來堵人，湯總管瞪了底下侍候的婆子們一眼，婆子們無奈的搖頭，杜二少爺來的勤，她們根本瞞不住啊！
「你來這裏做什麼？」丁三夫人滿心期盼的問，「是不是我婆婆讓你來的？」
「三舅母您想太多了！」杜雲尋對她很反感，若不是她，阿昭不會被推到風尖浪口上。
「我問你，是不是你和阿昭在我婆婆跟前使壞，所以，她才不讓我回京的？還有你三舅呢？你表哥和表嫂他們怎麼都不來？我娘和我哥他們沒去家裏找我嗎？」
不是說她娘回京了嗎？為什麼這麼久了，家裏還不派人來接她回去？
杜雲尋聽得一愣，挑了眉望着湯總管，湯總管搖頭示意，杜雲尋瞭然於心，看來丁老夫人是真的惱了這個兒媳婦啊！
「三舅母家裏的事，我並不清楚，我來，不是為你，而是為湯總管的。」
丁三夫人覺得被嚴重傷害了，大老遠的跑到祠堂來，不是因為她這個長輩，而是為個下人而來？
湯總管並未擺出趾高氣昂的嘴臉，依舊淡淡的，示意婆子們把丁三夫人請回去，自己送杜雲尋出去。
「杜二少爺找我有事？」
「嗯，我聽說，湯總管以前是姑祖父身邊的？曾護着他老人家走遍大江南北？」
「是啊！老太爺奉旨出巡，我們哥兒幾個奉師命保護他老人家，後來師門出了事，就剩下我一個，蒙老太爺不棄，把我留在身邊，還讓身邊得用的總管手把手教我怎麼當個管事。」湯總管遙想當年不禁喟嘆。
「不瞞老人家，我與拙荊不日就將遠行，此去將走遍大燕各地探訪各地美景，我們需要有人幫着掌理一切。」
湯總管聞言大驚，指著自己有點說不出話來。
「是。」杜雲尋笑着點頭，「外祖母跟我們舉薦了你，不過她老人家也說，外祖父過世后，你就自請來守祠堂，她不能勉強你，讓我們自己想辦法請你同行。」
湯總管短促的笑了一聲，「怎麼會想要找我？」
杜雲尋也不瞞他，把皇帝的要求全說了。湯總管看着他良久，「蒙二少爺看得起我，我便隨您去吧！只是，這祠堂不能丟著沒人管。」
「我想，外祖母會另指派人來接手的。」
他看得出來，湯總管的身手很好，應該比他的啟蒙師父還強上幾分，說不定有他同行，小煦兄弟和小四也能跟他學一兩手！
回到別院，范安陽還在畫室里忙着。他便自行洗漱更衣。然後去找老婆，畫室外水聲淙淙，畫室地板上躺着幾隻小睡豬，小煦和小四睡一起。小寶兄弟靠在一起。小迪自己一個敞着小肚皮伸展四肢。睡得可舒服了，范安陽坐在窗邊畫畫，聽到他進來的動靜。忙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讓丫鬟們守着孩子們，起身出來。
「怎麼樣？成了？」
「那當然。」杜雲尋得意的笑了下，把老婆擁入懷，「我出馬還有不成的嗎？」
「哼哼，人家湯總管早就靜極思動，不然也不會被你說動了！」
杜雲尋把下巴靠在她頭頂上道，「讓他看着你三舅母，我想任何人都會靜極思動的。」
「她終於出來堵你了？」
「湯總管很能幹，他手底下的人直到今天才讓她突玻重圍，衝到我跟前來。」
范安陽卻笑，「說不定，人家是等你開口等得不耐煩了，故意讓三舅母衝出來，好給你製造開口的機會呢！」
杜雲尋不跟她爭，反正目的達到就好，「我在想，興許能讓他收小煦他們幾個為徒，教他們習武。」
范安陽抬頭看他，「你覺得可行？」
「咱們兒子和小四都是可造之材，為何不行？」
呵呵，這人還真是一廂情願啊！
隔天一早，湯總管就出現在杜府門前，范安陽有些驚訝，王進苑比她更吃驚，「你們竟然能請到他，真是太厲害了！」
「怎麼了嗎？」
「我娘說，他功夫很好，救了外祖父好幾次，外祖父去世后，外祖母本想請他去幫大舅的，他沒答應，我爹外放時，我娘也想請他隨行，不過連人都沒見到。」
范安陽心道，不是應該大姨父出面的嗎？大姨母出面相請，當然連面都見不到了！
「我爹外放時，我娘怎麼沒去請他？」
「呵呵。」王進苑沒提醒她，那時，周姨娘還在呢！小姨母怎麼會請人去保護小姨父。
人來了，總要先把人安頓下來，杜雲尋正好不在，范安陽便請在家養傷的杜雲方出面，將湯總管先安置在外院。
倒是沒想到，杜雲方與湯總管相談甚歡，當晚，他便找上杜雲尋，想要同他們一起出京。
「你？」沒瘋吧？杜雲尋沒問出口，但眼神里很明白的表示了這個問題。
杜雲方很努力的想說服他，「雖然說我舅舅他們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但我若再留在京中，遲早那個借口會被識破的，而且眼下我沒訂親，我想趁年輕出京去闖一闖，既然二哥你們要出京，我同你們一起，不是正好？還能互相照顧呢！我知道你打算帶小煦他們兄弟和小四一起去。」
沒道理小四可以去，我不行吧？這話雖沒直接說出口，不過杜雲尋哪能聽不出來。
頭疼了！這一個兩個的都要跟着出遠門，不知祖父知道了，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許他們出京啦？
應該不會吧？
「那你的工作呢？」
「我明兒就去跟小路談，拍賣樓如今在各地都有分號，他早就有意派人巡視，我正好幫他的忙啊！」
杜雲尋沒好氣的瞪他，「你早就想好了？」
杜雲方大方點頭，早在舅舅他們找他要錢時，他就想着要離開京城，後來知道杜雲尋夫妻要出京去，便想與他們同行，而湯總管跟他的談話，讓他更加確定這個想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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