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前嫌

214 前嫌

青苹卻笑道:「母親,這您可就不懂了。栽培葡萄的技術,也有深淺之分,一般人種出來的葡萄,僅僅只能滿足口腹之慾,而我種的葡萄,才稱得上是上佳仙品。」

經她這一說,長公主便將剛吃進嘴裏的幾顆葡萄都吐了出來,眉頭微皺了皺,道:「,是有一點點酸牙——」隨即話鋒一轉,笑道:「啊,丫頭,你別再瞎吹了啊,否則惹得我動了心思,你即便是不想種都不成了。」

「好,不吹了,不吹了。」青苹笑着將話題打住,心裏已是打定主意要重操舊業了。

這時長公主將一干下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了花嬤嬤在跟前伺候,然後問著青苹道:「你大哥的婚事,你怎麼看?」

青苹想了一會兒,正色道:「母親,如果您想為家族着想,那麼娶一個門第高貴的女子那是再她不過了;但是如果您真心為大哥着想,還是讓他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吧。畢竟以後的人生,是他們自己在過,我們都不過是旁觀者而已。」

長公主沉思了一會兒,問道:「那個玉如意,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實話說,如果以您的眼光來看,她沒有一樣是令您滿意的。就像您當初眼中的我,也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鄉野丫頭而已。但是時至今日,母親,只怕您怎麼看我,都是滿意的吧?」

她這一通話說出口,長公主已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你這滑頭,想誇自己也不是這麼個誇法吧!」

「不是,我就是舉個例子而已。這就叫『各花入各眼』。還有另外的一句『情人眼裏出西施』,說的也都是一個道理。每個人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心境的轉變也會影響看人的標準。但是,一個男人的事業是否成功,關鍵還得看他背後的女人。很多時候,女人是一個男人的動力和標桿!」

聰明如長公主,自是聽懂了她這個道理。

這也算得上是母女倆第一次針對男女問題的一次深入的探討。正如青苹所說。因為自己是她的女兒。所以長公主竟也對她這種荒唐大膽的謬論表示出極大的包容。

她怔怔地看了一眼青苹,又側頭望向窗外,最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良久。她忽然問道:「你的父親,他還好嗎?」

青苹知道她問的是吳仲楠,她在來京之前,也是有交待錢氏要好好照顧他的。因此大哥的信里,也時常提到他的身體狀況。

經歷了這麼多事。吳仲楠也算是因禍得福,他自己雖然沒有孩子,但一生都會得到妥貼的照顧,安享他的晚年。

此刻。觸及到長公主沉鬱的眼神,青苹終是明白,這個驕傲了一生的女子。其實也在兩個男子身上付出過真情。只是,一個將她的真情當作了飛黃騰達的墊腳石。另一個將她的真情當作了榮華富貴的安樂窩。

縱是金枝玉葉又如何,也抵不過心底深入的那一縷情思。

青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柔聲說道:「母親,您放心,我會待他很好,讓他過得快樂幸福。所以,您也要快樂幸福。往事過往雲煙,我們都要學會遺忘。」

或許,曾經的,年輕的長公主,也做過不少錯事,甚至於,在許家的謀逆案里,她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那畢竟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於她也並沒有切身的感受,既然景爺爺原諒了她,而辰軒也似乎並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那麼她又何必耿耿於懷?更何況,她還是她親生的母親。

有的時候,放下也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如果榮貴妃能夠早點學會放下,那麼她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據長公主得來的消息,榮貴妃在那天從龍御殿回宮之後,就被禁足在玉秀宮裏,身邊的宮人被撤去了七七八八,只留了幾個年老的嬤嬤在跟前伺候。飯食也不如以前那般豐盛了,每頓只簡單的三菜一湯,也都是很稀鬆平常的菜式。

蕭翎琰幾次求情未果,最後一次,被皇帝叫進了御書房,一個時辰之後方才走出,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只是,自此以後,再沒有過問任何事情。

長公主也並沒有問她那件事情的始末,但是青苹曉得她是知情的,只所以義無反顧地幫她,也是因為母愛偉大的緣故。

她總不可能讓別人將自己的女兒當成妖女吧。

青苹從鳳棲院裏出來,正打算回秋香院,剛走到蕪廊下,就看到羅管家匆匆走來,先朝她施了一禮,然後說道:「啟稟郡主,忠郡王來訪!」

青苹愣了半天,才想起他說的忠郡王是華辰軒。不,現在已經不叫華辰軒了,改了姓許。錦曦帝將原本許家的宅地賞了他,親自書寫牌匾「忠郡王府」,並追封已故的許易宗為「忠義王」,許秋娘為「清儀夫人」。

這樣的誥封不倫不類,據說也曾在朝堂遭到大臣們的反對,但是皇帝執意如此,盛怒之下打了好幾個諫言官的板子,終於將這道聖旨頒了下去。

許辰軒受封之後,就開始着手修建許氏宗祠,又請了法華寺的大師們為許家亡靈超渡,然後又舉行了認祖歸宗儀式,行祭祀之禮。

這一連串的事情忙下來,已差不多一月有餘。

此時,許辰軒怔怔地望着長公主府的門匾,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不禁訝然失笑。

「你說,我們的這番境遇,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知何時,青苹已經來到他身後,順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門匾,神情有些微地惆悵。

許辰軒嘆道:「好又如何?不好又能怎樣?終歸,老天爺給了我們這樣的安排,不管是好是壞都是一定要走下去的。」他收回視線,看向青苹,「青苹,只要有你陪着,什麼樣的安排我都願意接受。」

「那一起上刀山吧!」青苹斜了他一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忍不住調侃他道。

許辰軒也撫掌大笑,「好!」

二人在一陣大笑聲中,往園子裏走去。

這時長公主和華辰錦聞訊迎了出來。

許是愛烏及烏的緣故,長公主對許辰軒較之以往多了幾許溫和之意,華辰錦卻依然對他充滿敵意,見面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撇著嘴將臉側向一邊。

長公主笑道:「軒兒,來,本宮正想下貼子請你來府上一聚呢,沒曾想你今兒個自己就來了,真是太懂本宮的心思了。」

許辰軒也輕笑道:「不敢勞駕長公主親邀,小侄理當早些過來拜訪,無奈瑣事纏身,一直托到現在,還望長公主見諒。」

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猶記得上一次,在北喜鎮的華府,彼時青苹是等待拜堂成親的新娘,許辰軒是怒闖婚堂的不速之客,長公主怒氣難難抑,差點就讓人殺了他。

再在此之前,她也一直和別人一樣,以為這孩子是她丈夫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恨不能殺了他以泄心頭之恨,可是她終究沒有那麼做,但也沒有允許他踏入華家半步。她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滿,任由華氏的骨血流落在外。

當事實真象揭開的那一刻,她慶幸自己沒有做出傻事。如果當年,她不顧一切後果地殺了辰軒,那麼就等於殺了自己的親侄兒,殺了皇帝的子嗣,殺了許家的唯一血脈。

前塵往事,讓此刻的長公主也有些心酸,她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濕意,一手挽著青苹,一手挽著辰軒,嘴裏輕笑道:「走,咱園裏的牡丹開了,一起賞花去!」

身後的華辰錦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去吧,我還有事!」說完也不待長公主有所反應,就轉身一溜煙似地走了。

「這孩子——」長公主搖搖頭,並沒放在心上,繼續挽著二人往後園走去。

長公主府真的很大,青苹前後也在府里住了不少日子,卻還沒有逛完整個園子,比如長公主此時提及的牡丹園,她就沒有去過。

長公主一路上都在喋喋不咻地說着華辰錦兄妹的兒時趣事,聽得青苹和辰軒二人不時地捧腹大笑。末了長公主又蹙緊了眉頭,嘆道:「可惜,你們兩個的童年,卻過得那麼地凄苦,現在想來,本宮真是追悔莫及呀!」

青苹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看得出,此刻的長公主的確是真情流露。

自從她去了飛馬村一趟后,回京后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再不是之前那個爭強好勝、盛氣凌人的長公主了,她變得溫和而善良,變得有人味兒了許多。

只不知這是她的表象,還是她的真實。

不是不感動的,但是在感動之餘,也還保持了一些理智。從根本上來說,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長公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了這麼徹底的改變,這不得不讓他感到疑心。

但願,這只是多餘的擔心罷。

三人不多時就來到牡丹園。

牡丹園,顧名思義,種的全是牡丹,各種各樣的牡丹,魏紫、趙粉、姚黃、紫二喬、洛陽紅、御袍黃、醉貴妃、青龍卧墨池等等,應有盡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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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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