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玄歷九年。初冬傍晚,天陰沉沉的。

北風夾雜着濕氣,很快便籠罩了夜幕。

風一陣緊似一陣,颳得心寒。眼看就要下雪了。

這時候,在離金家村十裏外的偏道上,一行車隊正停在那裏。五輛馬車前後排開。從外表看不出任何的標記。車夫的穿着亦是再普通不過。

這糟糕的天氣,怕是遇上了阻礙。

隨行者不時地看看天,神情有些焦急。

「大哥,你去請示下吧。這麼耽擱下去可不是辦法。」

「小聲點。我這也是沒轍。主人家都忙着。夫人怕是不好了。這也沒個大夫的。老夫人擔心的不得了。」

「就是,咱們不敢添亂。」

「有什麼不敢的。這是沒注意,若是注意了也是咱們的不是。」

「可不是嘛,做下人的本分。還是問問吧。」

「老山,你哪知道這其中事兒啊。說出來嚇死你!」

「什麼事兒啊?」

「小心,別亂說話!還是不知道的好!」

幾個車夫小聲的說話。

終於按耐不住,為首的站起身。來到中間的那輛馬車前。

略一忖,恭敬的說道:「老夫人,天要下雪了。」

半響,那車中有人說話。

「這附近可有落腳的地方?」聲音有些嘶啞。

「回老夫人,最近的村子也要十里開外。」

天陰下來之前,他就已經打聽出來了。原想事先告訴主人家。卻因主人家有事耽擱,一時猶豫,不敢搭話,亦做不得主。

「可有旁的躲避之處?」車內的人又道。

「回老夫人,前方不遠有處荒廟。」他生怕車中之人對此時的回稟生出怪罪。好在對這一代的地形並不陌生。

「暫且一避吧。」車內人輕咳了聲,說道。

他忙應聲,指揮着其他的車夫上路。

車轆轆而行。甚是緩慢。待他們行至荒廟前,雪便下來了。

風勢未減,夾雜着大片的雪花往人的衣領子裏貫。這是南北方交界地,現在的雪雖站不住,卻冷意非常。更不是這些人能受得住的。

荒廟破舊,斷壁殘垣,只能遮擋些風雪。幾輛馬車都集中趕至牆裏。

老夫人的車中下來個婆子吩咐生火。有人領命,一眾人等簡單的弄了吃食。

管事的接着吩咐禦寒的物什。忙碌了一陣子才見消停。

「老夫人,您可下了決心?!」那婆子回到車上說道。小心的坐在一旁。把暖爐往老夫人近前靠了靠。

「容我再想一想----」車中,一打扮普通的老婦閉着眼睛,歪在軟墊上說道。原本安詳的神情突地一變。隨即嘆了口氣。

「老奴這是為您着急呀!那頭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過來了。那車上都沒個動靜的。不如趁著這風雪-----」婆子壓低了聲音道。

「咳---也罷!既然老天都助我,便手腳乾淨些吧。」說完,那老夫人緊咳了幾聲,睜開眼睛,隔着厚簾幕的縫隙看了看外面。拿過佛珠。復又閉上。嘴裏不停的叨念著。

那婆子看在眼裏,嘴角幾不可聞的翹起。又在老夫人跟前說了幾句。

夜裏的風更大了。氣溫急速的下降。雪落在車頂積了厚厚的一層。荒涼無人的地方白茫茫的一片-----

「嬤嬤,我膽子小!」一個丫鬟顫聲道。

「膽子練練就大了!這可是個機會。但看你要不要!」

「真的?嬤嬤沒唬我?」丫鬟眼睛發亮。看着一臉笑意的嬤嬤。

「我什麼時候唬過你?現在咱們府上是老夫人掌家。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嬤嬤算計的看着丫鬟。心中暗笑。這丫頭真會裝。不了解她還真讓她給騙過了。

「可萬一----」丫鬟遲疑。

「沒有萬一!」嬤嬤斬釘截鐵。

丫鬟心下大定。她可不想做虧本的買賣。這件事一個弄不好,她就會被封口。到時候小命上哪裏要去?

府上誰不知道這婆子的手段。看着丫鬟暗暗歡喜的模樣,嬤嬤翹起了嘴。事成之後就容不得她了。且先讓她高興高興。

「夫人!您醒醒啊!夫人!小姐被老夫人那邊抱過去了!原本就那麼柔弱,這折騰下來可怎麼好!奴婢攔不住----夫人!您快醒醒吧!」一個丫鬟小聲的對着一位面容美好的女子說着。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女子卻是沒有一絲的反應。蒼白的面上彷彿罩着一層黑氣,那丫鬟嚇了一跳。忙伸手摸了摸,有溫度,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夫人這是什麼命!人道是風光的位置。卻是被人壓得死死的。偏偏夫人又不說。哪有孩子那麼小。這種天氣跟着出門的?分明是沒安好心!

恰恰是半路上夫人犯了病。如今人事不省------

外面的風刮的?人。

雪也沒有停的意思。那丫鬟又叫了一陣子。女子仍是沒有回應。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掀起帘子向外張望了幾眼,風嗆進來,便急忙把帘子撂下。嘴角動了幾下,想再喊那女子。又怕控住不住情緒,驚動了旁人。便忍住眼淚,咬住唇,默默的垂下了頭。

她什麼都做不了。只得守着夫人。但願老天保佑。她在心中不停的默念。

雪更大了------

接近午夜,舟車勞頓的人們擋不住睏倦。紛紛睡去。

有兩個身影急慌慌出了破廟。

裹着厚厚的衣衫。守夜的見了未敢言語。

「嬤嬤,那老山不會壞事吧?」

「不會。」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嬤嬤等等我----」兩個人跑出了很遠。不曉得是什麼地方。

嗷嗷嗷嗷----那是狼的叫聲!

「有狼!」

「嬤嬤快跑!」

儘管沒看見狼的影子。可那聲音可怕至極!

有命在什麼都好說。命沒了她的心思全是泡影。她拉着嬤嬤拚命的跑----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身影急慌慌趕了回來。幾乎是連滾帶爬------渾身的雪白,於這荒野之中遁形了一般,身後的印子,很快被風雪蓋住-----

這風雪足足刮下了一天一夜。這在初冬是罕見的。

金家村的人都說是村西的金三媳婦惹了產禍而至。那金三悲痛成疾。見天兒的守在墳上。那風雪夜裏也不例外。天亮的時候,還抱回個孩子。說是那媳婦生的棺材女。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一時間這方圓幾十里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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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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