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情人眼裏出西施

第95章 情人眼裏出西施

深秋,銀杏樹由蒼翠轉為燦爛的金黃色,碩大的銀杏樹下白衣勝雪的青年端著侍從繁雜功夫后得到的香茗低嗅淺飲,彷彿魏晉人士穿越千古。

當然這些都不是啞丫頭的想法,她只是個山野出身不受人重視的小丫頭,雖然這些時間跟在趙敏身邊學習規矩的間隙偷偷認了寫字,但辭彙的貧乏使她無法組織語言去形容她此刻的所見所想,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不斷地跳躍,好像下一秒就要從胸膛蹦出來。她緊張地低下頭掩住自己眼中的愛戀,短短几步路,她走的緩慢,終於,到了他的面前,她的神情也已經收拾好,可到底功力不深厚,只要稍稍注意就會發現她的緊張克制,糾結的手指是最好的例證,彷彿她此刻的心。

她從容的行禮,姿勢行雲流水。那個山野出生的丫頭因為心頭有了念想,只短短數月就已經將自己作為下人應該掌握的悉數了解通透刻畫進骨子裏,但看行為姿態,她已然有了大家氣勢。微微抬眼,透過薄薄的劉海偷窺眼前的白衣人,她知道他不會注意她,可還是心裏還是存着念頭,為了郡主或許他會抬眼看她,她努力將自己學會的展現給他,沒有一絲的目光投射過來,心頭有些微失望,卻也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待她禮畢垂首立在一旁不待有別的動作自有人替主子問她,連聲音都聽不到嗎?她心中暗暗嘆氣,臉上浮起一絲恰到好處的淺笑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正要開口就被旁立的侍從抽了過去遞給了白衣青年。拿走時那侍從還暗地裏輕視的瞥了她一眼,這一眼驀地使她想起自己的喑啞,瞬間緊閉嘴巴苦澀盈懷。

信中所寫的內容顯然不是白衣人想要看到的,四周的氣壓越來越低,剛才還一副高高在上姿態鄙夷啞丫頭的侍者這會兒已經深深佝僂了身子,如果有可能估計他此刻已經匍匐在地了。

啞丫頭這會兒也是害怕的,可她更擔心眼前那個不住散發低氣壓的人。看着他的手越收越緊,雪白的信紙揉成一團,這種行為以前是絕對不會出現,因為捨不得,不論消息好壞,無論言語長短,只要是郡主給的小王爺總是很珍惜,每每看過總是細心珍藏,現在是在生郡主的氣嗎?

「來人,準備紙筆。」也許是因為經歷過太多次的失望,低沉陰鬱這種情感並沒有困擾扎牙篤太久。無論心中是何想法,扎牙篤還是儘快理清思路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趙敏的聰慧掩蓋了一直守護在旁的扎牙篤的鋒芒,因為喜歡他願意讓自己愛的女人肆意妄為甚至凌駕自己之上。這單方面的付出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中成了扎牙篤的習慣成了趙敏的理所當然,原以為這樣可以得到趙敏的心,卻不想自己的行為在她眼裏竟成了懦弱沒有主意,自己似乎成了她的屬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原先以為的因為羞澀矜持才對自己若即若離在對比她對張無忌態度后,扎牙篤深深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現在他想通了,無論趙敏做過什麼,他還是愛着她的,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就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她的人,在自己對趙敏的感情消失之前,趙敏只能是自己的,她這輩子只屬於自己的後院,他要折斷她的翅膀,讓她一輩子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將這個交給郡主,時刻留意郡主,一有情況立即通知我。」扎牙篤笑着將信親手遞與啞丫頭,見她低着頭接過信一副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模樣,抬手輕輕摸了摸她頭頂的烏髮,「好歹是郡主身邊侍候的怎麼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也不等人回話就對旁邊人發話道,「去,那我屋子裏多寶格上的那個紅木盒子拿過來。」

「啊,啊,吥,啊。」啞丫頭急忙抬起頭吱呀著出聲比劃,手忙腳亂的樣子看得人好笑。

「給你的你就收下。」扎牙篤面對趙敏柔軟猶豫,面對旁的人卻是霸道蠻橫的,他是個驕傲的人,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只要是他的意思,他是不容別人拒絕的。

啞丫頭聽了唯唯諾諾終於不再吱聲。

侍從拿來盒子本是要自己遞給啞丫頭,可他微一抬手就收到小王爺瞥過來的視線,頓時心領神會將盒子遞到扎牙篤手上,東西都送了,自己親手給的確更顯心意,小王爺這次為了收買人心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嗯。」扎牙篤從小隻收禮給別人東西那都叫賞,頭次送人東西,還是個身份卑微的僕役,扎牙篤怎麼都覺得彆扭,心裏這樣行動間不自覺就帶了出來,幸好啞丫頭是個痴心遲鈍的,這會兒子光顧著矛盾了,換個人指不定心裏如何編排,沒的得不到人心還撈著惡意。「不想要就扔了,本王送東西從沒有收回的道理。」說着就將盒子拋了出去,他料定啞丫頭不敢不接。果然見得她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接住了盒子。

將盒子摟在懷裏啞丫頭不由自主的伸手拭汗,半是嚇得半是忙得。微微抬頭,見小王爺一臉戲謔,環顧四周在旁服侍的也都聳著肩似在發笑,啞丫頭的臉不由得更紅了,簡直像要燒起來一樣。等了一會兒見小王爺沒有別的吩咐,啞丫頭趕忙行了禮退下,到了無人的地方立刻跑起來,逃也似的出了七王爺府。

趙敏既得了扎牙篤的回復也就不再忙着自己尋找,她最近被父王兄長看的緊,稍有異動就會引來他們的追問。趙敏知道這是因為他們關心自己,畢竟上次萬安寺一事,自己智珠在握怎麼看都是萬無一失的,卻沒想到栽了平生最大的跟頭,不僅廢了右手,失了武功,容貌也大大折損。因為這些原本對自己信任有加的父兄面對自己的提議全沒有了以前的立時應和與誇讚,他們也不再允許她調兵遣將。當然這指的是軍隊的調動,以前她也沒這個資格,不過那是手握著父兄的令牌,身邊跟着扎牙篤,又有皇上信任,私底下軍隊調動她是能辦到的,現在卻是真的不行了,萬安寺一事令人對她的聰明才智產生質疑,況她是個女兒身,男人可以犯的錯誤到了她身上只錯一次就再沒有機會了。在這男人掌權的時代,面對趙敏前面的張揚萬安寺的失意,人們嘴上不說心裏卻都在想:女人到底是成不了什麼事的。上次派人出海是趙敏求了好久她哥哥才同意的說是幫她最後一次,可惜無功而返。歸來的士兵當然不會把失敗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他們仗着無人知道冰火島的情況估計將哪裏說得兇險萬分,又說郡主情報有誤自己陷入埋伏之類,總之人能完好無損的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僥倖。這些話在趙敏一聽就知道是胡編亂造,王保保也不見得相信這是事實,可那些人言之鑿鑿幾次詢問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答,王保保也就當這是真的了,他也是不想趙敏再接觸軍權。同時經此一事,對她寵愛有加的王保保不由得開始懷疑趙敏色令智昏因迷戀張無忌失去了自己的立場主張。畢竟趙敏的心事騙得過對她深信不疑的扎牙篤,可哪裏瞞得住與她朝夕相對時刻把她放在心尖的父兄。有限的人手調動權利已經是趙敏行動的一大阻礙,因萬安寺失敗導致的威信喪失更讓她舉步維艱,手下現在還聽命於她的不是沒有,只是像以前一樣對她深信不疑的沒幾個了。這些人聽命於她卻更聽她父兄的,只要她關註明教關注張無忌,這些人立刻會將消息傳出去。上次她與張無忌見面自以為無人知曉,誰知回去卻見王府門戶洞開,她的父兄衣衫整齊一臉肅容的坐在大廳等着她。若不是她和張無忌的對話他們並不清楚,她又拿解毒恢復容貌為借口,她是不會輕易過關的。即便如此她還是在父兄的眼底看到了失望,他們知道她沒有說真話,不追究只是因為問不出答案又或許知道答案只是不願相信因此選則放過。

張無忌和她之間天然隔着溝壑,這一點趙敏很清楚,可是她就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陷了下去,在張無忌對她並沒有什麼特殊表示的時候,她就已經陷落了。明知無望就是忍不住去追尋,也許這是因為她厭煩了別人無休止的把她和扎牙篤綁在一塊,厭煩了扎牙篤毫無原則的討好。趙敏的一切都太過順遂,逆着她行事的張無忌恰似那平靜流淌的溪水裏驀然出現的一塊山石,他阻礙了她的流淌激起水花,讓溪水不由自主的圍繞他,想要改變他把他帶走。父兄的態度讓趙敏警醒,她投入的精力太多了,已經從一開始的逗弄變成了泥足深陷無法自拔。這些日子她想了很久,她終於確定自己無法回頭了,即使張無忌一再辜負了她的信任,一次次讓她失望,讓她憤恨,可他真的在她心裏紮根了。想起張無忌趙敏甜蜜的同時伴着難言的苦澀,張無忌對她有情是真,可他愛着別的女人更是事實,自己愛上了張無忌做不得假,可她和扎牙篤的婚約更做不得假。她想要和張無忌在一起,首先,扎牙篤和七王爺就必須失勢甚至消失,父兄的安危與汝陽王府的榮耀是她無論如何都要捍衛的;其次,朱九真不能留,必須讓她離開張無忌而且還必須是張無忌厭惡她自己趕走她才可以,不放心大可以在她離開后再殺了她。活人爭不過死人,在朱九真身敗名裂讓張無忌徹底死心之前,朱九真必須活得好好的,只有才能張無忌才能全身心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

張無忌此次所求之事,趙敏由一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到後面的各般籌謀為的也是因為此事若是操作的好可以大大的打擊七王爺扶持自家。范遙和小昭可以讓張無忌救走,但作為代價明教潛伏在京城的勢力勢必連根拔起,她承諾過張無忌不說出去,可是自己如今行事艱難不小心被人發現了端倪以致給他招災引禍想必張無忌也會原諒則個。再說,若因此事能將七王爺拉下馬,明教想必也就不會在意那小小的損失。明教?這也是張無忌和自己間的一大障礙,如果沒有明教那些反賊的鼓吹張無忌也不會對朝廷有那麼大的惡感。張無忌心思柔軟有擔當卻並不是個能做大事的,反元領袖他也是被逼無奈才坐上那位子的吧。說也奇怪,扎牙篤胸無大志惹得自己萬分討厭,張無忌也這樣自己卻沒有認為其有任何不對,是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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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芷汀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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