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紫衣觀潮

第881章 紫衣觀潮

農曆八月十八,浙北海寧鹽官,觀潮勝地,正是八月濤聲吼地來的觀潮盛時,觀潮台上遊客接踵摩肩。大潮橫貫江面,如白色城牆般的白浪翻滾起足足兩丈許,如千萬匹戰馬齊頭並進,聲勢震天。

江邊人群中,一襲紫衣鶴立雞群,哪怕在這世界級的錢塘潮面前,她也如同一道景觀,引吸了周遭的諸多視線。與一般女子的彎月黛眉不同,她的眉峰剛硬,配上冷峻的面部線條毫無一絲違合,相反增添了幾份讓人眼前一亮的颯爽。

「怒聲洶洶勢悠悠,羅剎江邊地欲浮。漫道往來存大信,也知反覆向平流。」她喃喃地道出一首並不算相見的詩,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本生硬的面部線條瞬間便柔和了起來:他總說自己有個讀書破萬卷的弟弟,其實他自己讀的書又如何算得上少呢?

江面上的那條白線越來越近,如天雷般的轟隆聲也彷彿是天神將殺聲震天的戰場推向了岸邊,人群中已經有遊客發出驚呼。

隨着那濤天巨浪的逼近,天色彷彿瞬間也暗淡了下來,江上一時間如卷黑雲旋風雨,如騁陣馬斗貔虎,又如陰陽炭海底煮,如決瓠子不能御。一浪高過一浪,最前方的人群已經隱隱感受拍碎巨浪蒸騰起的漫漫水霧。

紫衣女子突然輕嘆了口氣,他說農曆八月初八來錢塘看潮,如今她在觀潮,他又不知在這個地球的哪個角落經歷著生與死的考驗,想到這裏,柔和的臉部線條再次變得剛硬冷峻起來。

李徽猷,李徽猷……她在口中喃喃念著那個無論是說還是寫都顯得有些晦澀的名字,腦海中那張俊得不像話的面龐栩栩如生。在他出前在自己的生命之前,她曾經覺得這輩子也許就在血雨腥風中孤獨寂寞地度過了。待那個人出現之後,她才發現,原本黑白兩色的生活一下子變得五彩斑斕起來。於是,她便知道,自己的愛情來了。

愛情?想起這個詞,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這個對普通人來說頂多是嬉笑怒罵的兩個字,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卻顯得異常地彌足珍貴。

我愛你,你知道嗎?她在內心深處默默地說道。遠處的錢塘江潮頭推涌,聲勢如雷,亦如她對那個人藏不住思念。

如果我的思念也如這潮汐,那麼錢塘江水便時時怒濤洶湧。

她微微嘆了口氣,便開始在人群中移動。每到一處,她便是一處的風景。

她在江邊看潮,人們在潮畔看她:一邊是噴珠濺玉萬馬奔騰的江潮,一邊是生平罕見傾城容顏的女子。

江潮是她的景,她是遊人的畫。

緩慢的腳步忽然微微一滯,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遠處前排的觀潮台,那裏離浪潮最近,也最是危險。

她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側臉。

那比女子還妖艷的絕色側臉,此刻卻比往常多了一份冷冽。只是為何今天他要穿着一身奇怪的紅袍斗篷?明顯帽斗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才將紅色的帽斗掀在後肩,煢然孑立,孤獨而高大。

思念在這一瞬間如拍岸立碎的大潮,她快步擠過人群,向前方觀景台上的絕色男子靠近,她有很多疑問,此刻他不是應該在東歐的某個已經開始飄雪的國度執行秘密任務嗎?可為何突然一身異裝地來到這裏。

離男子還有數十遠的時候,她猛地止住腳步。

那個人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她從那紅袍青年身上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凌冽殺氣,此刻她終於看清,紅袍青年身側站着一個岣嶁身子的老人,鶴髮碧眼,神情恭敬,六名身高超過一米九的黑人保鏢將紅袍青年與岸邊的遊客分開一段安全的距離。紅袍青年似乎也不擔心自己會過於搶眼,自顧自地眯眼觀賞著這並列世界三大奇潮之稱的宏偉潮景。

「親愛的大衛,錢塘潮不愧是與恆河潮、亞馬遜潮並列的三大奇潮之一,的的確確讓人嘆為觀止!」紅袍青年說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

身側的老者微微欠了欠身,用帶着佛羅倫薩口音的意大利語解釋道:「回主教大人,潮汐本源自天體引力,加上錢塘江的喇叭口地形,潮水易進難退,所以才有此盛況。」

紅袍青年微微點頭:「這個古老的國家的確地大物博,還有很多很多值得我們去探索去發現。」

老者道:「中國人號稱上下五千年文明,其實可考歷史大體上也只是從三千多年前的商朝開始,之前的夏朝幾乎無歷史佐證,再之前的堯舜禹,那已經基本接近於神話傳說。」

紅袍青年點了點頭,俊美的側臉看上去愈發迷人:「三千年王權更迭,才有之前的局面,四九后,前人的努力差一點化作泡影。不過好在這些年的堅持不懈,才有了我們在這裏的立錐之地。」

紅袍青年眯眼看潮:「其實最難捉摸的,還是人心吶。」

排山倒海的大潮如移動的城牆般壓頂而至,果真如乍起春雷般轟鳴。紅袍青年忽然嘴角微揚,竟不顧那比觀潮台還高的濤天巨浪,回望向身後的人群,卻只看到一襲紫衣悄然隱入人潮。

「主教大人?」鶴髮碧眼的老者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人群,卻一無所獲,疑惑地看着紅袍青年,在他眼中,身邊這個少年老成的裁決廳大主教從來都不會不會說無謂的話,也做無謂的動作。他看向人群,人群中必有他所中意之事。

老者挺了挺身子,身側一名黑衣保鏢便湊了上來:「去看看。」

紅袍青年卻搖了搖頭:「算了。」

老者頗有些疑惑,但想着在異國領土不宜過於高調,便揮了揮手,讓黑衣保鏢退下。他的確有些困惑,因為從裁決廳主教大人決定要踏上這個東方神秘古國的時,他便不知道到底為何而來。雖然拿到新能源機密對組織很重要,但絕對沒有重要到要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教大人親自出馬的地步。

聖教裁決廳紅衣大主教,教皇之下,萬千教眾之上,裁異端生死,決內亂懲戒。

從紅衣大主教十四歲接過教皇賜予於裁決聖杖伊始,就沒有人懷疑過他能否勝任,因為傳聞這件紅衣的神聖主教袍,是大主教走向神壇的路上披荊斬棘,用自己和敵人的鮮血染就了這件紅色主教袍。

人群里,一襲紫衣此時披上一件淺灰的半袖風衣,退回最遠處的觀景台,但視線卻一直在那紅袍青年的身上。

此時她已經可以百分百地篤定,那一身紅袍的青年的確不是她心中萬分思念的李徽猷。

可是,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跟李徽猷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徽猷的兩位兄弟她都見過照片,大哥弓角高大魁梧如再世元霸,三弟雲道文質彬彬,如今走的是仕途,這一口流利意大利語的青年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袁紫衣拿起手機,遠遠地拍了幾張圖片,見那紅袍青年為首的一行人緩緩從前方觀潮台退出來,她便也遠遠地綴在了後方。

目送紅袍青年上了一輛上海牌照的賓利,一行車隊緩緩駛離,她才將拿起手機,翻出相冊,剛剛遠遠拍下了紅袍青年的側臉,但並不算清晰,倒是後來的車牌號等一系列照片都頗是清楚。

她想了想,有點猶豫,她不想一個簡單的誤會,會給正在國外執行秘密任務的他帶來什麼麻煩,這就意味着她不能使用內部資源來進行調查,否則按內部慣例,這些照片都會被分類存檔,敏感的或許還會被送到更高的層面。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他曾經留給她的號碼,響一兩聲,那邊很快便傳來一個頗具磁性的男聲:「你好,我是李雲道,請問您是哪位?」

山西五台山,位列四大佛山之首,奇峰靈崖,為文殊菩薩道場。台懷靈鷲峰,菩薩頂金壁輝煌絢麗多彩,是五台山最大的喇嘛寺廟。廟前百十台階,往常香客如雲,今日卻只有一喇嘛和一老驢,皺紋縱橫的老喇嘛在大太陽下緩緩地對着那山頂的寶殿行五體投地大禮。台階下,數百僧眾在大喇嘛帶領下,虔誠頌經,似在護佑那行身語意三敬佛祖的老喇嘛和那頭彷彿聽得懂人話的老驢。

不知過了多久,老喇嘛停了下來,從身畔的驢背上取下布囊,喝了些許清水,又吃了點面饢。台階上,兩隻蟋蟀在陰涼處正斗得不可開交。

老喇嘛放回布囊,嘆了口氣,慢慢地彎腰,拎起其中一隻蟋蟀放在掌心,憐聲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身邊的老驢「嗯昂嗯昂」叫喚了兩聲,彷彿聽懂了老喇嘛似是而非的言語。

老喇嘛嘆了口氣,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到最下面一處草地,將那蟋蟀輕輕放回草叢。

老驢也跟了下來。

老喇嘛看了那為首的大喇嘛一眼,微笑點頭,而後又重新回到起點的第一階台階下,重新行那五體投地的參佛大禮。

農曆八月十八,浙北海寧鹽官,觀潮勝地,正是八月濤聲吼地來的觀潮盛時,觀潮台上遊客接踵摩肩。大潮橫貫江面,如白色城牆般的白浪翻滾起足足兩丈許,如千萬匹戰馬齊頭並進,聲勢震天。

江邊人群中,一襲紫衣鶴立雞群,哪怕在這世界級的錢塘潮面前,她也如同一道景觀,引吸了周遭的諸多視線。與一般女子的彎月黛眉不同,她的眉峰剛硬,配上冷峻的面部線條毫無一絲違合,相反增添了幾份讓人眼前一亮的颯爽。

「怒聲洶洶勢悠悠,羅剎江邊地欲浮。漫道往來存大信,也知反覆向平流。」她喃喃地道出一首並不算相見的詩,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本生硬的面部線條瞬間便柔和了起來:他總說自己有個讀書破萬卷的弟弟,其實他自己讀的書又如何算得上少呢?

江面上的那條白線越來越近,如天雷般的轟隆聲也彷彿是天神將殺聲震天的戰場推向了岸邊,人群中已經有遊客發出驚呼。

隨着那濤天巨浪的逼近,天色彷彿瞬間也暗淡了下來,江上一時間如卷黑雲旋風雨,如騁陣馬斗貔虎,又如陰陽炭海底煮,如決瓠子不能御。一浪高過一浪,最前方的人群已經隱隱感受拍碎巨浪蒸騰起的漫漫水霧。

紫衣女子突然輕嘆了口氣,他說農曆八月初八來錢塘看潮,如今她在觀潮,他又不知在這個地球的哪個角落經歷著生與死的考驗,想到這裏,柔和的臉部線條再次變得剛硬冷峻起來。

李徽猷,李徽猷……她在口中喃喃念著那個無論是說還是寫都顯得有些晦澀的名字,腦海中那張俊得不像話的面龐栩栩如生。在他出前在自己的生命之前,她曾經覺得這輩子也許就在血雨腥風中孤獨寂寞地度過了。待那個人出現之後,她才發現,原本黑白兩色的生活一下子變得五彩斑斕起來。於是,她便知道,自己的愛情來了。

愛情?想起這個詞,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這個對普通人來說頂多是嬉笑怒罵的兩個字,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卻顯得異常地彌足珍貴。

我愛你,你知道嗎?她在內心深處默默地說道。遠處的錢塘江潮頭推涌,聲勢如雷,亦如她對那個人藏不住思念。

如果我的思念也如這潮汐,那麼錢塘江水便時時怒濤洶湧。

她微微嘆了口氣,便開始在人群中移動。每到一處,她便是一處的風景。

她在江邊看潮,人們在潮畔看她:一邊是噴珠濺玉萬馬奔騰的江潮,一邊是生平罕見傾城容顏的女子。

江潮是她的景,她是遊人的畫。

緩慢的腳步忽然微微一滯,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遠處前排的觀潮台,那裏離浪潮最近,也最是危險。

她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側臉。

那比女子還妖艷的絕色側臉,此刻卻比往常多了一份冷冽。只是為何今天他要穿着一身奇怪的紅袍斗篷?明顯帽斗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才將紅色的帽斗掀在後肩,煢然孑立,孤獨而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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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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