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不是自殺是謀殺

第1245章 不是自殺是謀殺

王抗日並沒有說太久,但還是簡明扼要地闡明了當前巡視組所面臨的形勢,首次碰頭會的時間控制得很短,因為會後王抗日馬上要跟李雲道一起趕到胡文玉的家裏——組織部副部長兼人事局局長的胡文玉上吊自殺,是抑鬱還是謀殺呢?這對剛剛入駐浙北省城的王抗日來說宛如烏雲密佈在頭頂,在浙北所面臨的形勢前所未有地嚴峻。一路上王抗日都沒有說話,一直望着外面的陰霾得看不見一點星光的夜空:「雲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幾年要重提從嚴治黨嗎?」

李雲道嚴肅地點了點頭:「已經站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了,現在還算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再過些年,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王抗日長嘆了口氣,看着窗外:「幹了大半輩子的紀檢工作,這幾年是最累的,但也是最充實的。你姑父說我越來越不近人情,事實上,做我們紀檢工作的,哪個沒有家庭?哪個沒有人情世故?GDP再高,但骨髓壞了,最後一樣功虧一簣,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你姑父父就不明白呢?」

李雲道苦笑,他知道大姑王抗日為了紀檢工作日夜辛勞,跟大姑父方如山現在一個月也見不上幾面,幾十年老夫老妻下來,感情基礎肯定是牢固的,但是卻沒有時間溝通。絕大多數離婚夫婦都是因為缺乏溝通,大姑和大姑父雖不甚至鬧離婚,但兩人的冷戰的確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大姑,大姑父那邊也有他的難處,畢竟是副市長,不看GDP看什麼呢?你也別怪大姑父唯GDP論,你說他又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些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你不是人家的夫人嘛,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同意,但也起碼讓他開個口,不同意大家還可以商量嘛,不是嗎?」李雲道也清楚王抗日是王家長女,自幼繼承了老爺子的強硬作風,很少會低頭服軟,面對外人是這樣,面對自己的丈夫也是這樣。其實李雲道相信,哪怕大姑說話的語氣稍微柔和一些,兩口子的關係也不至於鬧到如今分居的地步。

「開口?徇私枉法的事情,他還好意思跟我開口商量?雲道,大姑告訴你,不管是你大姑父也好,還是我們家的任何一個人,想要你大姑我突破底線,絕對不可能!」王抗日說得斬釘截鐵,李雲道眼看戰火馬上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來,連忙話風一轉,扯開話題。

「大姑,除了胡文玉這條線索外,我們就沒有別的線索可以跟了嗎?」

王抗日果然被這個話題引吸了,搖頭道:「湯林陽的兩隻手套,一紅一白,一死一失蹤,接下來想要打開局面,就要費一番心思了。」王抗日嘆了口氣,她身上的壓力不比任何人輕,無論是來自浙北的,還是來自京城的,在很多看不見的地方,此時此刻力量都在博弈著,時間不等人,如果三個月之內真的查不出什麼結果,那她唯有帶隊打道回京城了,如果真的空手而歸,董書記的臉色可想而知。王抗日倒不是畏懼董書記的怒火,而是出於一個紀檢人對黨組織和人民群眾負責任的態度,如果真的無法將為禍一方湯系勢力連根拔起的話,受到傷害的最後還是組織和百姓。

「大姑,你們的辦案思路都是從蒼蠅開始,拍完蒼蠅帶出老虎?」李雲道笑着問道,「有沒有試過直接打老虎呢?」

王抗日愣了一下,皺眉尋思了片刻,搖頭道:「一般考慮到地方上的穩定性,沒有切實的證據,我們是不會直接打老虎的。」

李雲道笑道:「那老虎自己送上來給你打呢?」

王抗日笑罵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送上門讓紀檢部門查?」

李雲道搖頭,鄭重道:「大姑,難道你沒有看到,老虎真的自己送上門了嗎?」

王抗日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胡文玉的死相很難看,事實上每一個上吊的人,死相都不會好看到哪兒去。王抗日分兵派出的兩名紀檢同志和兩名軍人模樣的漢子把守着現場,見到王抗日時連忙迎了上來,剛要彙報情況,卻發現王抗日身邊還有幾張陌生面孔。

「都是自己人,這位是西湖公安局的李局長,另外兩位也是李局長從公安局抽調來的精兵強將,把情況介紹一下。」

其中一個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沖李雲道笑了笑,隨後便開口介紹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原本打算直接先把胡文玉帶回落腳點,你也吩咐過,打開胡文玉這個缺口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我們一下飛機定位了胡文玉的手機,發現定位是家裏,於是想來拿人,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掛在半空裏的胡文玉,舌頭伸得老長……」

李雲道突然插話道:「等等,你說你們是直接推門進去的?」

「嗯,我們到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國軍他們已經查看了屋裏的每個房間,家裏只有胡文玉。」

「他老婆孩子呢?」李雲道不禁好奇道。

那中年男子苦笑,王抗日卻替他回答道:「胡文玉應該是個裸官,他一對兒女都在美國,老婆今年上半年也突然消失了,據我們推測,應該已經到美國跟兒女團聚了。」

李雲道皺了皺眉,開始從別墅的門口開始檢查。別墅門外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種了不少花草,但多數已經枯死,木柵欄是常年敞開着的。院子裏李雲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估計這些花草是胡文玉老婆經常伺候的,他老婆一離開,花花草草也就沒人打理了,才成了如今這般凌亂不堪的場景。

別墅大門的門鎖李雲道也檢查了,並沒有明顯被撬動的痕迹,就在李雲道觀察鎖眼的時候,木蘭花靠了過來,低聲道:「頭兒,有發現。」

李雲道跟木蘭花走了過去,屍體並沒有解下來,而是仍舊懸在半空,看上去有些詭異。

「頭兒,這傢伙是被人勒死的。」木蘭花直接下了結論。

李雲道點了點頭,搬了張凳子,踩上去觀察脖子上的勒痕和石斑,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是被人先勒死後再掛上去的。」

正在商討下一步工作的王抗日和紀檢工作人員均聽到了李雲道的話,不約而同地湊了過來。

「李局長,要不要屍檢后再作判斷?」紀檢工作人員眼底里竟然隱隱有些興奮。

戰風雨沒好氣道:「現場一個是我們浙北最好的法醫,一個是咱們破過多起大案要案的李局,你覺得還要屍檢嗎?」

「是是是,我們只是有些不太放心,如果不是自殺,而是謀殺,那就好辦多了。」另一名紀檢工作人員笑着道。

王抗日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追問道:「認定是謀殺的依據是什麼?」

李雲道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大姑,一般自縊而亡的人,一般索溝在舌骨和甲狀軟骨之間,着力處兩側斜行向上提拉,出血點不會太多,而且舌頭不會拉得這麼長這麼恐怖,而胡文玉的勒痕明顯是環繞頸部,而且在甲狀軟骨之下,剛才我摸了摸,他有環狀軟骨縱向骨折的現象,不是被謀殺的話,我把木蘭的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凳子坐。」

木蘭花一臉委屈:為啥是我的腦袋?

王抗日也踩着李雲道剛剛用的那把椅子,在屍體上查看了一陣子,點了點頭:「符合雲道剛剛的描述,是謀殺。看來,有人狗急跳牆了!窩裏開始反了,這是好事兒!」

戰風雨不解,偷偷看李雲道,李雲道笑着道:「湯老頭現在連親兒子都不認,哪還是管什麼秘書啊!」

王抗日被李雲道扶著從椅子上下來,點了點頭:「手段殘忍啊,對自己人都能這樣,可以想像,他曾經是怎麼對自己的敵人的。」

李雲道想了想:「湯林陽在浙北為非作歹這麼些年,鐵定有仇家,既然從他們自己人的身上我們下不了手,可以試試找找他的敵人。有句話說得好,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

李雲道給華山打了個電話,既然是謀殺案,照程序還是得交給當地警方來負責,由刑偵接手,如果能順藤摸瓜地整出些線索就更好了。

在胡家小院裏,王抗日看着一院子敗落的花草,搖頭道:「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去貪贓枉法,說這是報應也不為過吧。」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冷不寧地,李雲道在這雜草叢生的院子裏唱起了《紅樓夢》裏跛足道人唱的那道歌,在這不足十米處便掛着一具屍體的凄涼的夜晚,便也似乎格外應景。

一輪冷月掛在天際,寒風吹過,吹得人心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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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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