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國王的暗殺計劃和瘋法師的求救信

第1477章 國王的暗殺計劃和瘋法師的求救信

阿伊爾一時說不出話。

他已經算是一個相當開明,手腕靈活的城主,但他到底是以謙遜守禮的要求被十分嚴格地培養起來的貴族,這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手段,簡直讓他覺得他們才是邪惡的那一方!

「不會……激怒他們嗎?」最後他乾巴巴地問出這一句。

「激怒了又怎樣?」博雷納反問,「他們一直縮頭不出,才更令人擔心。」

「可我們並沒有準備好吧?」阿伊爾還是憂心忡忡,「稍稍敷衍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那只是給了他動搖人心的機會,」博雷納說,「以及給了某些人動搖的機會。情況已經夠複雜,沒必要讓它更複雜。何況,我們固然沒有準備好,他們顯然也沒有,否則的話,就不會派出來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而是一聲不響地讓我們全滅在這裏,或者,在會談開始的當天突然出現,以絕對的力量震懾全場——當然,也有可能對方根本不在意我們想幹什麼,那傢伙就是在內鬥里被扔出來找死的,而他自己還蠢得根本意識不到。倘若是最後這種情況,反而可以留他一條命,讓他們繼續互咬也不錯。」

埃德聽得一愣一愣的,幾乎有點跟不上。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不情不願登上王位的國王,博雷納也「長進」了不少。

察覺到他帶着敬意的複雜視線,博雷納自得地抱起雙臂:「為了當好這個國王,我也是看了很多書的。」

——所以,你到底是看的什麼書?

阿伊爾沒能把這個問題問出口,而最後的決定也不是他能做出的。算了算消息往來花費的時間,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沒關係。」博雷納表示,「你可以只負責『準備好向陽的房間,歡迎的宴會,以及戒備的利刃』那一部分,而『摁死他』那部分,你就當做從來沒有聽說過吧。」

阿伊爾沉默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

「可我已經聽到了。」他說,「如果我認同這樣的方式,必然不會讓您獨自行動,承擔所有風險和責任,況且,我……並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雖然它聽起來十分……」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於是博雷納笑眯眯地幫了他一把:「令人神清氣爽。」

阿伊爾笑了起來:「的確如此。可是,首先,我得到的命令是『提高戒備』,我可以服從,可以反對,卻不該陽奉陰違,而且,如果如您所說,這位萊威大人不過是來示威,暗地裏殺了他,只會讓我們顯得毫無自信,甚至連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人,都不敢讓他出現在維薩城。您說他的言辭或許會動搖人心……可即使您有能力讓誰也查不出他到底因何而死,一旦他死在來維薩城的路上,人們會自然而然地生出懷疑,而他身後的力量更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這樣的懷疑,一樣會動搖人心,甚至更為危險。為何不讓他來,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看看他的神到底能給出怎樣的證明……以及,看看到底有誰,會真的因此而動搖?陛下,此刻會動搖的人,多半堅持不到最後,早一些看清,早做打算,不也一種選擇嗎?」

埃德連連點頭。他差點就被博雷納繞了進去,雖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一時卻無法像阿伊爾這樣說得清清楚楚。

博雷納攤開手,長長地嘆口氣。

「所以,」他說,「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阿伊爾怔了怔:「您……並不真想這麼做?」

「想啊,」博雷納一本正經地回答,「可想做和能做是兩回事。我還不想在回到黑堡的時候被我的執政官當胸一劍釘在王座上呢。」

阿伊爾的臉僵了僵——這句話對認真的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玩笑。

埃德偷偷拿手肘撞過去,國王陛下只好撓著頭道歉。他們稍稍商議了一下如何加強維薩城的防備,阿伊爾便匆匆離去。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萊威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來到維薩城,只能盡量做好各種準備。

偏廳里只剩了埃德和博雷納。埃德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問出口:「你是在……試探阿伊爾大人嗎?照我看來,他是值得信任的。」

博雷納是有點不著調,但也絕不會用「暗殺」來解決問題……即使是更不擇手段的伊森·克羅夫勒都不會。

「即使他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站在了安特那一邊?」博雷納也十分直接地反問。

埃德幾乎都已經忘了這個……畢竟那時候阿伊爾的選擇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可他也盡量幫助了我。」他說,「他是維薩城的城主,他有太多需要顧及的東西,他無法像菲利那樣放棄一切站在我身後,並不意味着我們不能再信任他。」

「我對他的人品沒什麼懷疑。」博雷納解釋,「可看他以往的行事……他其實,也是很容易左右搖擺的人,只不過是比某些人多了道底線。在沒有什麼大的危機的時候,像他這樣的人完全可以被稱為『好人』。但正是這樣的好人,關鍵時刻的一點搖擺,很可能會讓你在毫無防備時受到比敵人的暗箭更致命的傷害。不過,這位城主的底線,似乎比我想的更高一點……也許不用太擔心。」

埃德聽懂了。

「這不是,有你這樣的朋友,在為我小心防備嘛。」他厚顏無恥地開口,「我覺得我完全用不着擔心呀!」

博雷納詫異地瞪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很不可思議:「你的未婚妻,對着你這種臉都不要的甜言蜜語,居然還不肯跟你更『親密』一點……你是不是還有些別的問題?來來來,不用不好意思……」

埃德抓起個軟墊,照着國王陛下的臉糊了過去。

.

比萊威更先到達維薩城的是奈傑爾·洛維。不高興祭司端起架子來似模似樣,一見面就獲得了阿伊爾的好感和敬畏,然後轉身就直奔獨角獸號,把埃德從船艙深處挖了出來。

耐瑟斯的牧師將參加會談的消息早已傳開,那位牧師複雜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埃德覺得,奈傑爾大概比博雷納更想把萊威摁死在路上,畢竟,如果不是他的背叛,霍伊特·拉瓦爾,那位老祭司,或許不會那樣孤注一擲。

而萊威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安都赫神殿也是一種羞辱。

他試圖安慰一下奈傑爾,但越發高深莫測的不高興祭司並沒有把萊威放在眼裏。

「不過是個小丑罷了。」他說,「看他能跳出什麼花樣來,也算是個消遣。我來找你,是因為羅穆安·韋斯特。」

埃德緊張又期待:「你們召喚出他了嗎?」

奈傑爾搖頭:「沒有。但我們懷疑,這既不是我們的問題,也不是他的問題……我們懷疑他被『關』起來了。」

這懷疑並非毫無證據。他們在多次的嘗試之中得到了一塊被啃得乾乾淨淨,還留着一點新鮮血絲的小惡魔的骨頭,上面畫了個像是在驚恐萬分地尖叫的人臉。

埃德盯着那張臉看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抬頭:「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

「《噩兆》,」奈傑爾說,「奇夫·普雷斯蒂的名畫,贗品到處都是,畫的是向神呼救的鈕比金。」

埃德一時無語。他想起了那副畫,畫得十分精細,鈕比金,那個感知噩兆的牧師臉上每一塊肌肉的扭曲都清晰可見。羅穆安能用如此簡單的線條畫得如此傳神,也……挺厲害的。

「所以,」他問,「羅穆安·韋斯特在向你們求救?」

這句話單是說出來都透著各種詭異。

「如果是真的,」奈傑爾回答得很謹慎,「或許可以證明……他的確知道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可他再厲害,如今也不過是地獄里的一個遊魂。」埃德有些疑惑,「如果不想讓他開口,惡魔們難道沒法兒讓他魂飛魄散嗎?」

「或許,」奈傑爾猜測,「他對惡魔們也相當有用?」

埃德沉默不語,腦子裏無端浮現那個瘋法師和尼亞對坐下棋的畫面,然後又趕緊將它拂開。羅穆安·韋斯特,至少在他活着的時候,他的強大無可否認。無論是那頂讓埃德能夠看懂神之語的「王冠」,還是被扭曲的三重塔,都是再好不過的證明。即使他已經死去,不能再施法,塞在他腦子裏的東西也的確珍貴無比。

「……地獄里的遊魂還能施法嗎?」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薩克西斯是可以的,但他到底不在地獄里,而他本身也太過特別,並不能拿來作為參照。

「這重要嗎?」奈傑爾皺眉,「即使羅穆安的靈魂曾經強大到能在地獄里施法,現在應該也是不行的。」

「是不重要……」埃德訕訕,「我只是在想,如果他能扔出塊骨頭來『求救』,至少證明他還能夠,也願意與我們交流……如果我們能讓他感覺到我們的召喚,是不是也能給他……傳句話什麼的?比如,是不是能在召喚符文中加上一些……」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奈傑爾的神情越來越……不高興?

「沒人這麼干過。」奈傑爾說。

「所以……是不行嗎?」埃德尷尬地撓頭,「抱歉,你也知道,我沒怎麼學過這些……」

沒有學過,所以,反而能不被那些即成的規則所困嗎?

「也……不一定就不行。」奈傑爾心情複雜地開口。

圖爾·奧格羅,那位伯蘭蒂圖書館的戰鬥法師,已經返回大法師塔,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能夠幫助他們的東西……和人。

奧格羅雄心勃勃地想要讓已經成為「一個甘於平庸的圖書管理員」的費爾南也加入他們的「研究」,奈傑爾覺得,與他那些過於實際的目的相比,埃德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或許還更能吸引那個發明出「實驗專用型法陣速成法」這種東西的法師。

無論如何,他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埃德身上,這傢伙顯然已經忙得暈頭轉向。

離開獨角獸號時他看見一個艱難地在狹窄的船艙里踱步的魔像,構造之精巧複雜令人驚訝,黑銀相間,華麗無匹,動作之協調……卻連安都赫神殿裏第一次製造魔像的牧師的作品都不如。就他看那兩眼的時間,那魔像就連摔了兩次,要不是它身後跟着個大個子,負責在它徹底摔倒之前把它提起來,奈傑爾懷疑船板都能被它砸出個洞。

「呃……那個……」埃德小心翼翼地解釋:「是個魔像。」

——所以,必然不是個普通的魔像。

奈傑爾瞥他一眼,對他略顯心虛的表情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多問。這條船里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再多一樣,似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而埃德既然把整條船都開到了這裏,有些東西,大概也沒想隱瞞。

「你知道,」他都要下船的時候埃德才吞吞吐吐地開口,「解決問題的辦法,並不是只有一種……那不正是我們來到這裏的原因嗎?」

「……這種說話的方式並不適合你。」奈傑爾直言不諱。

「好吧,」埃德從善如流地放棄了委婉和含蓄,「我知道,你或許想要證明,拉瓦爾大人執著於召喚惡魔,並不是毫無意義的努力……想證明我們的確能夠通過這種方法得到極其有用的消息,可這真的不是唯一的方法,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費在上面。

「誰告訴你我把它當成了唯一的方法?」奈傑爾反問。

埃德呆了呆,這才意識到,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自以為是……即使他完全是好心。

「……抱歉。」他說。

奈傑爾莫名地更加鬱悶了。對方道歉太快,讓他自奧格羅離開后已經憋了很久的唇槍舌劍毫無用武之地,只能繼續憋下去,憋得自己胸口痛。

他默默轉身離開,留給一頭霧水的埃德一個十分不高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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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末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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